第4章 鬼眼
瞬間,簡長寧猛地睜開了眼睛,血紅色的瞳孔像紅色玻璃球,沒有任何雜質,直叫看得人觸目驚心。
“!!!”
容臻對上了,不覺害怕,反而心頭卻有一絲詭異的親切感。
突然,又是一陣鈴聲大作!
鬧鐘!
容臻睜開眼睛。
窗外,出租車正在高架上行駛,天色近黃昏。
容臻看向自己正摸着車窗按鍵的手,猛地收回來,從包裏拿出手機,打開,鬧鐘:十八點四十五,自己的手機一定是壞了,不然怎麽會這時候胡響起來?
剛才的夢太真實,讓他有些分不清楚,容臻摸了摸自己被汗水涼透的後背。
“小夥子,沒事吧你?”出租車司機顯然讓他的疲憊的樣子吓了一跳。
“沒。。事。”
容臻吐出一口氣,再也不肯合眼了。
出租車地開到簡長寧所在的小區,已經八點多了。
容臻蹭着下班回家的人刷卡進入小區,來到簡長寧的公寓門口。
這公寓是簡長寧買的,打從半年前簡長寧來西京大學上班,他就住在這。容臻來過好幾次,空曠的客廳裏挂着畢加索的《亞威農少女》,時刻飄着凜冽的古龍水香氣,給他印象非常深。
容臻腦海中的簡長寧回憶如此清晰,讓他伸出去的右手,在空氣中微微顫抖了一下,還是堅定的向上移動,按下了門鈴。
開門的是一對新婚夫婦,這房子他們住了整整一年了。
透過門縫能隐約的看到,裏面黃色的牆紙,白色的沙發,和極其具有特點的鄉土式裝修風格。
容臻發覺自己的神經已經自愈式的大條起來,他平靜的向這對夫婦道歉,說自己記錯了門牌號,便離開了小區。
八點半,正值夜生活的高峰期,熙熙攘攘的車流行人,絡繹不絕,熱鬧而喧騰。
容臻看着行色匆匆的各色人群,掏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
電話中的女聲重複說: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請核實後再撥。
容臻把簡長寧的電話默讀了一遍,然後告誡自己,對不起,你記得的這個電話號碼是空號。
也是這一刻,容臻突然發現,在唯物主義的信念變得岌岌可危之後,他可能連自己都無法信任。
于是他習慣性地把手放在胸口,去摸他奶奶留給的玉佩。
“驅邪避禍,切莫離身。”老人家的臨終遺言猶在耳畔,自打自己奶奶用顫顫巍巍的手給他挂在脖子上,容臻就再沒拿下來過。
黑色的長線在脖子上繞了兩圈,容臻伸手往外掏的瞬間,心頭“哐當”一響,線那一頭的分量,憑空空的,沒了。線頭完好無缺,沒有絲毫斷裂折損的痕跡。
獨獨是他帶了十八年的玉佩,丢了。
這一夜,容臻回了家,一直沒睡着,他蜷縮在被子裏,前思後想,都覺得這件事沒法跟人說。
自己的玉佩丢了。
簡長寧不見了。
到底是這個從所有人的記憶裏消失了?還是,這個人根本沒存在過?仔細想了想,自己對簡長寧也不算了解,父母是做什麽的,老家在哪?以前是做什麽的?為什麽來西京大學?
他很少問別人這些,也讨厭別人問他。從小寄人籬下,導致容臻的性格內向,幹什麽都小心翼翼的,從不跟人建立親密的關系,而簡長寧,活潑開朗,跟人相處很有分寸,只要他在人群中,就一定是那個中心。
簡直是容臻的相反面。
他的出現似乎在打容臻的擦邊球,他一生中頭一次,真的想要接近一個人。
然而這個泡泡,一戳就破了,不僅破了,直接化成渣渣了。
一個前所未有的想法鑽進容臻的腦袋裏,他腦海裏湧現了三個字,紫府廟。
自己夢見的地方,三天前被警察救起來的地方,正是紫府廟,他想去那裏看看。僅僅隔了一秒,他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紫府廟在平城三大都市傳說中,憑借戲最多版本最複雜故事最離奇,以一騎絕塵的姿态硬是把另外兩個“豔壓”成了左右護法,成了全省最不幹淨地方。
以前平城市政府也找了些有本事的人前來“治理治理”,但無論是道教、佛家還是什麽別的旁門左道,只要看一眼紫府廟,個個都嘆氣離開,連個願意試試的人都沒有。
容臻面露難色,心中思索,“若是不去,怎麽知道自己的玉佩是不是丢在那了,怎麽知道簡長寧是不是也丢在那了?”
可若是去,這個紫府廟實在太過邪乎,自己去了一趟,丢了兩樣珍視的寶貝,再去,難保還會出什麽亂子。
躊躇間,容臻起身,從卧室穿過廳堂,來到衛生間,打開了水龍頭,預備洗把臉。冰涼的清水滑過容臻的指尖,他甚至連開衛生間燈的力氣都沒有,只把手機放在水池邊上,俯下身子用涼水拍自己的臉。
水出奇的涼,像是冬天裏掉進了冰窟窿,紮的容臻臉疼,也讓他的意識清醒了不少,他擡起頭,想看看鏡子裏的自己。
越是混沌暧昧越是能激發人的無限想象力。
黑黝黝的衛生間,在鏡子裏才被外面的燈光反射出半點亮光,卻是中間亮,兩邊暗,容臻看過去,像個活生生張着口的龐然大物,自己模模糊糊,正站在此物的舌尖上。
容臻此人雖然想象力豐富,好在素來膽大,只作沒看見。轉身要走時,狹小的衛生間裏閃了兩下藍光,很快便滅了下去,容臻猛地轉過身,向自己身後看了看,伸手,想把燈打開。
遲疑間,藍色的光又閃了閃,這次恰好打在鏡子上,十分耀眼的照亮了兩秒一團漆黑的衛生間。
一閃。
一滅。
“誰?!”容臻大聲問,“別再裝神弄鬼了,出來!”
衛生間裏只有他空蕩蕩的回音。
容臻用手拍了拍臉,大概是他太累了,水珠子順着他的臉頰劃過,掉在地上,鏡子裏的男人模糊而疲憊,“太累了吧。”他對自己說。
忽然他的右手邊傳來“吧嗒!”一聲。
“誰!”容臻吓了一跳,不禁向後跳了兩步。
同時,他的腦袋砸到一個硬硬東西,猛地一下還有點疼,容臻條件反射地伸手到腦袋後面揉了揉,小臂處再次碰到了那個“東西”。
又冷又硬,方方正正的。
家裏的衛生間,洗手池的對面,是馬桶的位置,上空什麽也沒有,沒有能撞到他頭的東西。
容臻飛快的掃了一眼鏡子,與此同時,他背後的忽然一下,一道藍光亮起。
像是什麽東西的眼睛。
一動不動,盯着他。
容臻瞬間想到奶奶以前說的,鬼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