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笑容

“落盞文”在一片血泊中,盤腿坐在一排寬大的臺階的某一級上,手腕處湧出的血已經變成黑褐色疤,順着她右胳膊垂下的方向向前順延,如同一串暗紅的螞蟻群,慢慢爬向一支已經燒盡的白色蠟燭。

蠟燭光禿禿的攤在那裏,沒有一絲生氣,跟它後方的女孩一樣,死去的女孩用力大睜着雙眼,嘴角咧得很開,猛地看上去,她像是在大笑,笑容蓋過了她的酒窩,一直延伸到她的眼角下面。

跟前面那張照片裏煙霧的笑容,一模一樣。

容臻看的一身的雞皮疙瘩全都跳了出來。

“這是我妹妹,落盞希,她前兩天,自殺了。”

容臻聽罷很快在照片上找到了眉骨下面的那顆痣,同時一只手揉了揉眼睛,“這是。。這是咱們學校的。。老行政樓。”

落盞文輕輕的點了點頭。

“容老師,你這兩天在學校也沒聽說麽?”

容臻搖了搖頭,他除了上課,一向兩耳不聞天下事,以前各種八卦都是簡長寧給他普及,現在人沒了,他自然什麽也不知道。

“孟羽說,您八成沒聽過,我還不信,現在看來,倒是真的。”

“怎麽了?”

“那容老師,您聽過,咱們學校行政樓的那個傳說麽?”

一陣尴尬的沉默,容臻不得不承認這個傳說他是聽過的。西京大學的老行政樓,有快兩百年的歷史,北面對着一大片草地,建築就是一個明顯的蘇式建築,不過四層高,卻在面對草地的那一面,修了一大片放射狀的樓梯,下寬上窄,走上去就是行政樓北邊的敞開式大門。樓梯底部與草地相接的小廣場上,立着面對面的十二個雕像,據說是西京大學這所百年名校的歷任著名校長。

容臻對那片地方一點好感都沒有,畢竟他天生八字輕,剛來學校工作時,學校組織新進教職工參觀校園,路過老行政樓北面,他就感覺後背發涼。

後來他也陸陸續續聽過很多關于老行政樓的“鬧鬼”的傳聞,什麽那片地原來日軍曾經在那坑殺中國俘虜啊,建校初年有老師們在那集體自殺抗議政府啊。。。以訛傳訛,說什麽的都有。唯獨有一個傳聞,西大人口徑一致的可怕,就是行政樓門口的那片大理石的樓梯。白天數是十七個臺階,可一到晚上,就會變成十八節。不少膽子大的學生都去數過,個個灰頭土臉的铩羽而歸,給吓得半死。

其中最著名的便是一次一個膽大的學生晚上跟宿舍人打賭,跑到行政樓北側數樓梯,一幫子舍友去圍觀,據圍觀的人說,那個學生正在數樓梯,突然,原本面對面的廣場上的大理石雕像,全部“咔嚓”一聲,同時都調轉個,像是都有個靈魂一樣,幽幽的瞪着眼睛瞧他們,這一下子,學生們都吓破了膽,瞬間作鳥獸四散。

一時間,也沒人去管還在樓梯上的那個學生,那夜過後,那個學生被發現昏倒在臺階上,醒來後受的刺激太大,精神出了問題,總是一個人坐在那個臺階上,發出“嘎嘎嘎”的笑聲,最後沒辦法,退學了。

這事之後,學校不得以,就把老行政樓北邊的大門封了,只允許學生從南門出入。本來白天還有不少女學生愛穿個民國裝,在那邊照照照片,後來也給傳言吓得空無一人了。

落盞希選擇半夜在這臺階上自殺,是巧合麽。

“這姑娘,啧啧,膽子真大!”趙一龍及時點評。

容臻淡淡的搖了搖頭,“這事我幫不了你。”

“容老師,孟羽跟我說了上回您幫她解決鬼上身的事情,我相信您應該有這個能力,我妹妹絕對不會自殺,一定有什麽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上次只是湊巧…”容臻不知道孟羽什麽時候這麽八卦了。

落盞文不住地搖頭,大滴的眼淚珠子往下掉,“我們家家境富裕,我和盞希自小受到良好的教育,她活潑開朗,成績優異,我們剛考到西京大學,全校最優秀的男生又是她的男朋友,她沒有理由,也絕不可能自殺!”

落盞文有點激動,她猛地擡起頭,一只手死死地抓住容臻的胳膊,“容老師,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您就幫幫我吧。”

容臻:“……”

趙一龍:“先答應下來。”

“為什麽?”容臻小聲問。

“你應該早就看出來了,這女孩很聰明,不達目的她會善罷甘休麽?”

容臻對上那一對渾濁的眼珠子,想着自己被算計了,略微皺了皺眉頭。對方有備而來,沒有去學校找過他,而是直接來了家裏,目的就是讓容臻明白,他沒處跑,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總要讓他答應下來。

“我試試看。”既然沒的選,容臻也很幹脆。

“謝謝您。”對面的眼珠子一下子亮了起來,“酬勞的問題您不必擔心,您在調查中有什麽需要,也請不要客氣,直接聯系我。”落盞文留下一張準備好的紙條,淡藍色的布一樣,帶着淡淡的清香,上面是她的電話號碼。

“時間不早了,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女孩迅速止住了剛才歇斯底裏的樣子,又恢複的剛進門的禮貌。

容臻送走了她,一關門,沙發上的趙一龍正拿着桌子上的小條子,在鼻子下面來回聞。

容臻:“變态。”

趙一龍:“傻逼!你以為我喜歡聞這玩意兒?凡人,你剛才沒聞見,那女孩身上有一股臭味麽?”

容臻:“……”

“真的,是那種,怎麽跟你這種傻子形容呢,簡單的說,嗯。。就是死屍的味道,對,就是死屍的腐臭味。”趙一龍又把小條子湊在鼻子下面,“味道雖然不濃,但我聞了半天,不得拿這東西熏熏鼻子!”

容臻一個激靈,“…..什麽意思?”

手機:“瞧你的小膽,這姑娘自然不是死屍,但她肯定隐瞞了什麽。”

“隐瞞了什麽?”容臻尋思,這女孩是來尋求幫助的,如果刻意對他隐瞞什麽,又有什麽好處呢?

“目前還不知道,走着瞧。”

容臻沒回答,拿起桌子上留下的照片,端詳着上面落盞希那個開到眼角的笑容,再對照旁邊的小片報紙上報道的,“西京大學某新入學學生不堪學業壓力自殺”,怪不得人家家人要求調查,如此低級的自殺理由,如此詭異的死法,任誰看了都不能接受。

“傻笑啥呢,畫符去,畫完趕緊睡,明天去事發地看看。”趙一龍一邊搓游戲,一邊給人容臻下達任務。

自從他發現容臻在畫符上天賦異禀,就連着教了他好幾種符箓的畫法,讓他常練,其中不乏什麽五雷咒、淨心咒這種入門級別的,還有一些符箓趙一龍自己也想不起來名字,只管讓容臻都記下來,常練常畫,平時還要每種都帶幾張,以防萬一,于是容臻就成了身上塞着一沓子黃符的社會主義大學老師。

容臻的學習能力很強,趙一龍畫過一次的,他基本都能記住,不管多難很快就能熟記于心,不過鑒于他畫好一次,趙一龍就跟跟誰賭氣一樣,要再教他一個更難得,一來二去,容臻學乖了,一晚上就學一個,裝作學得慢點就好,比起某人游戲的三千多場連勝,他還不想被折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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