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孫顯新擡了頭就見了婉庭空。
眼睛腫腫的,沒什麽表情。
像在看自己,又像是透過他盯着別的地方。
孫顯新放開夏陽、眼看婉庭空轉了身。便急急邁了步子。
他的步子跨得很大。出了葬禮大廳,她已經和奶奶坐進了車裏。
孫顯新還未靠近車子。便被迎面圍來的便衣大漢攔了去路。他退開幾步。勾着嘴角冷笑:
“見見她而已,這麽興師動衆?”
那幾個大漢不說話。用銅牆鐵壁将他圍困其中。
婉庭空側了頭向外看去,見好幾個飚行大漢将孫顯新圍着。他算高的了。可也只見了他的頭頂心。有些被這突如其來的陣勢吓到。不知奶奶什麽時候派人跟着的。
老太太吩咐了司機開車。對車外的情況若無其事,只輕撫着婉庭空的發,溫和道:
“不是說還想去波士頓?我蘀你訂了後天一早的機票。今晚好好睡一覺。我在這邊還有個會。開
完了就過來陪你。”
婉庭空聽話地點頭。沒提任何問題,一下一下撥弄着奶奶的手。只道:
“那你快些過來。一個人待久了也無聊。”
老太太笑着:
“我看你沒我,玩瘋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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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庭空的眸子還是腫的。眼眶裏紅了一圈。摟着奶奶的脖子。忽然就不說話了。靜了很久才道:
“我不能沒有你的。”
老太太輕拍着她的背。知道她還在為老保姆的離開傷心。
從她出生起沈姨就帶着她。什麽都護着,像自己孩子一樣拉扯大。路是她教會婉庭空走的。奶奶是她教會婉庭空喊的。第一次上幼兒園,第一回上學。都是她帶着婉庭空。什麽事都不和她講只敢和這個親如家人的保姆說。
老太太拍拍她的頰,忽然就說道:
“以後別再和他見面。這種人早就該看清了。”
婉庭空一愣。老太太卻冷着臉。補充道:
“我說的是孫顯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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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婉庭空約了爾嫣寧在一家西餐廳碰面。兩個人都快大半年沒見了。爾嫣寧很是激動。 婉庭空是想把買的禮物給爾嫣寧。不然明天理理東西又沒時間了。
爾嫣寧只知婉庭空這次回來是參加家裏人的葬禮。一問才知是夏陽的媽媽。她知道夏陽,知道楚修岩。也知道夏陽的媽媽。爾嫣寧可以說是婉庭空的唯一傾訴對象。什麽都和她講。但獨獨跳過了孫顯新。
“那姓楚的沒去找夏陽嘛?”
婉庭空恩着。又給自己倒了杯紅酒。
她是從來不喝酒的人。今晚卻一杯接了一杯。
爾嫣寧只以為她是失去親人難過。眼見她喝了三杯。已經慢臉通紅了。便一把将酒瓶奪了過去。
“好了。哪有人喝酒跟喝開水似的。”
婉庭空卻笑:
“那我喝慢點好了。這酒很甜呢。”
“......”
最後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婉庭空整個人都是晃的。只覺得眼前有個高高的人影擋着。
視線已經恍惚了。她睜大了眼睛去看。像在極認真地打量,一下就笑了:
“呵呵,是你啊.....好巧。”
孫顯新皺眉,跩下女人的手。聲音穩穩的:
“你喝酒了?”
婉庭空晃了晃身子,還是笑:
“沒有。”
她把指尖豎着貼在自己唇邊。捂着他的嘴,輕聲道:
“噓.....你快躲起來....奶奶知道你是怪物....要來抓了....”
孫顯新眼睛眯着,強行撐開她要閉不閉的眼皮。只道:
“發什麽瘋!看清楚,我是誰?”
見她一面真的太難了。那幾個便衣大漢一直在外頭守着。他是跟了一群人說說笑笑混進來的。
兩個人在洗手間左面的過道裏站着。
婉庭空拍開他的手。又搖搖晃晃地攢着他的臂。眼睛極努力地掙着,腦袋微微側了側,忽然就像是清醒了過來,緊緊拽着他的衣領,微微卷着舌頭,問道:
“你說,夏陽到底有什麽好的?”
“......”
“她會燒菜,我還會做蛋糕呢。我做的蛋糕楚修岩都說好吃的.....”
她一提到楚修岩。孫顯新便皺着眉:
“他騙騙你,這你他媽都信?”
“她會畫畫,我也會,她脾氣好,我也不壞的。她長的好看....恩......好看.....”
“要不....要不我也整成她那個樣子?你說眼睛還是鼻子?”
她說到這裏就點着頭。摸摸自己的額。
孫顯新冷凝着眉,捏起她的下巴。對她的胡言亂語實在難以淡定,口氣差勁得要命:
“你老和她比什麽?就不能自己過自己的?再學也是東施效颦。”
她的眉眼整個皺在一起,竟勾着嘴角笑了。卻是比哭還難看:
“你就不能騙騙我。說點好聽的。”
她的眼睛霧氣彌漫。像是醉了。又像是沒醉。身子微微地晃:
“你連哄哄我都不願意。卻這麽心疼她!”
孫顯新這次倒認真,看着婉庭空的眸子不斷地眨着,只道:
“不是你想的那樣。”
婉庭空卻抿緊了唇,自顧自地說話:
“少哄人了!你就是心疼她!”
婉庭空的聲音很大,周圍來往的人紛紛沖着他們側目,可她依舊自顧自地繼續:
“沈姨走了.當這麽多人的面又是親又是抱。.送她這麽多茶那麽溫柔說話。。還給她綁那麽好看的蝴蝶結。”
孫顯新皺着眉,又看她的身子輕輕地晃:
“什麽茶?什麽蝴蝶結?”
婉庭空努力睜着眼睛,擡了手臂。學着那日孫顯新環抱着夏陽的樣子。竟做了個打結的礀勢。身子太晃了,索性瞪着腳脫了高跟,可還是晃,視線掃過去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表情,嘴裏卻嘟囔着:
“別當我沒看見.......”
“......”
“還有茶.....送她這麽多茶....”
孫顯新只覺這女人神志不清又較真的樣子古怪又好笑,便道:
“那茶我櫃子裏還一大堆。你要不要?批發價全賣你。”
婉庭空點點頭。抿着嘴角。
“好。”
她的腦袋沉得要命,視線并不清明,可見他左手中指上圈着的那只鉑金戒指,竟突得拽了起來。将那枚戒指狠狠扯着。可卡得太緊了。婉庭空極用力地往外扯。孫顯新的中指被她拉出一圈的紅印。她急得低着腦袋。極仔細地看。孫顯新見她那個琢磨戒指的樣子。頭發亂糟糟的一片。看來是真糊塗了。便捏緊了她的下巴。逼着她的眸子和自己的對視,口氣竟帶着難得的誘哄。
“婉庭空,你不喜歡我和夏陽?”
她立馬搖頭。
想想又微微點頭。
“你不是喜歡楚修岩麽?”
她輕輕地點頭,
可又突然搖頭。
“那幹什麽管我和夏陽?”
她不說話。
他急了,不想再像上次那樣緊急關頭掉了鏈子。便溫和着聲音:
“婉庭空,你告訴我,那麽喜歡楚修岩,幹什麽管我和夏陽?”
她眯着眼睛。四處的張望。高跟被她瞪得遠遠的,竟問:
“我好不好看?”
孫顯新摟着她,整個人将她罩起來。俯在她耳邊低低地誘哄:
“好看。”
“哪裏好看?”
他看着她。啄了下她的眉:
“眼睛,眼睛好看。還有這裏...”
他指了指她心房的位置。婉庭空搖頭。并沒有看明白。
他不願和她解釋。又繼續低問:
“婉庭空,你告訴我,為什麽管我和夏陽?”
她的唇抿了抿。眸子很清亮,像在思考,又像在發呆。靜了幾秒才口齒不清道:
“不喜歡......不喜歡你心疼她......”
“你們要遭報應的.....
她說不喜歡的時候,孫顯新足足盯了十幾秒,腦子哄的炸開。一下抓了她,唇湊上去不停地親着她的眉眼。伸了舌頭就往她的脖頸間舔。摁着她肩膀的手都是抖的。
婉庭空覺得又熱又癢。沒什麽力氣,卻推着男人的腦袋。眼裏的霧氣漸漸彌漫開。只呢喃着:
“你們要遭報應的。”
孫顯新不知是不是被她的神智不清帶的還是怎麽了。捧着她的腦袋不停吻着她的頰。脫口的話也一股莫名:
“婉庭空,你好看。真的。”
她卻搖頭,皺着眉。用手掌賭着他湊上來的唇:
他抓下她的手。額頭靠過去。婉庭空卻又躲開。推着男人貼過來的胸膛。
孫顯新将她一把摟進了懷,只道:
“你以為我不想來找你?不能動不能走怎麽來找你?!”
他是出了事。
出事那天他接了楚修岩電話就下了山。開太急整部車沖出防護欄翻溝裏,腿卡駕駛室,差點就截了。運氣好才撿回一條老命。在床上待了三個多月,一能走就準備簽證。她國內的手機一直關機。msn也從來沒動靜。
“你家那只老狐貍一會兒說你在洛杉矶。一會兒又說你邁阿密。一會兒又說你是不想見我才走。真的去了洛杉矶找你。你人又在哪裏?!”
她跟本沒把他的話聽進去。只想着葬禮上他對夏陽的親密:
“你承認了.....你心疼他....感激不會親臉的....又當我是傻子了.....”
“找你太難了。如果我不和夏陽親熱做足了戲,你奶奶怎麽可能放心把你帶回來.她巴不得你永遠別回來,巴不得我和夏陽一起,離你遠遠的。你真以為你是想回來就能回來?”
婉庭空卻搖頭。執着道:
“你親她臉了。”
“我們不可能。她知道我對誰上心。”
“你親她臉了.....”
“婉庭空,我對夏陽沒感情。我躺床上殘廢了三個多月,是她照顧了三個月。她娘死了。就剩了她一個。你不在,楚修岩也不來,我幫忙也算還她人情。就感激。沒別的意思。”
婉庭空卻搖着頭,用手腕按着自己的太陽穴,拼命地想上次他說什麽了。可腦袋真的太疼了。男人又去舔她的唇,輕咬着她的下唇竟發出那種吸啜的聲音,:
“我對她可從來沒這麽親.....騙騙你還真以為我對她上心.......”
“......”
“就等着你去告訴那畜生夏陽在哪,等着看你是不是對我......”
他說到一半卻沒說下去,眉眼卻都舒展開。
他用夏陽走了步險棋。也很清楚随之帶來的後果。但有得必有失。如果不這麽做。她很難真正放下對楚修岩的感情,也一輩子都逃脫不了□帶給她的陰影,甚至一輩子都以為她只能恨自己。不可能對他上心。
事實證明,他猜得真的沒錯,婉庭空果然對他和夏陽一起有反應。
也果然氣不過告訴了楚修岩。
本打算等她把夏陽的一切都告訴楚修岩,再好好和她談。
只要确定她的心思就什麽都不急。
也想過她會走。但真沒想走那麽快。
他開車一向小心。那天接了楚修岩的電話實在心急。只想快些見她,開了近200碼,迎面撞來的別克商務根本就來不及踩油門。錯開之後直直撞破了護欄。一下就沖到了河裏。腿卡在駕駛室,差點高位截癱。
這次算他命不好。關鍵時刻掉了鏈子。也算報應。
但他卻感謝老天爺。不僅讓他看清了婉庭空的心。還看清了楚修岩的。
告訴了他夏陽在什麽地方。他卻根本不來尋。
婉庭空這個傻子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但他知道。想着孫顯新便又去親婉庭空的頰:
“你一直在和楚修岩聯系,他沒告訴你我出了事對不對?”
婉庭空腦子漲得厲害。根本沒聽明白他在說什麽。卻聽得他低罵:
“這賤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