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上
那條上山的路,婉庭空其實能記得大概。
冬日的山路不比春夏的碧郁蒼翠,盤旋而上,更顯清冷蕭瑟。婉庭空凝神看着窗外,身邊的張九川披着外套閉目斜靠在另一側,顯然是累了。
婉庭空微轉了身,将他披着的外套向上掖了掖。
他感覺到動靜,眸子稍稍睜開一條縫。可能做了夢,所以眉頭微皺。恍惚間,認清是她,嘴角微微抿起,握了她的手心,又側身睡了過去。
她的手心其實出了些冷汗。被他握着更覺得黏,并不自在。只是先前坐立不安的慌張感竟漸漸平複下來。
真的坐進了酒店的包廂,看着服務員忙忙碌碌。賓客間嘻嘻笑笑。
順順利利,毫無意外,才頓覺一切皆是她庸人自擾。
來的都是些私底下較密切的親朋。訂的桌數也不多。婉庭空和張九川一一招呼了賓客。他那邊的
親戚來了一小半。婉庭空的舅舅,姑媽也都聚了齊。朋友裏她只喊了爾嫣寧。先前那個圈子裏的人她只字未提。
觥籌交錯,杯光琉璃。身側的張九川被朋友一杯接一杯地灌。幾個人嚷着讓婉庭空喝,他便擋在跟前,神色有些飄,身型倒還穩。婉庭空在桌底下戳戳他的腿,他便晃得更厲害了些。好在那些人也沒多為難。婉庭空以茶代酒,一一敬了。
席開得早,結束也早。幾個上了年紀的長輩經不起太晚的折騰。
吃了飯閑聊片刻,便被張家父母安排着下了山。
剩下一群年輕的,琢磨着先去山裏的溫泉泡泡。還是進包房唱歌打麻将。
婉庭空本是想跟着奶奶下山回家。被老太太眉眼一掃話又噎了下去。
她不知道包間是一早就訂好的。
孫顯新當然也不會想到今夜自己山上那間最大的房是被誰訂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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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客人為上。他帶着夏陽還有莊智勤的幾個老朋友,在自己的私人包間裏。
玩了幾局金花,手氣倒還算不錯。
莊智勤輸了兩把,直叫着黴,便讓身側的女孩頂上。
自己則開了包間的門,見服務生路過直接攔了,開口道:
“給這兒端碗面過來,放點酸菜,還有大排,雞蛋。”
那服務生神色焦急起來。他當然知道裏頭坐的是誰,奈何手上捧着一大盤東西。
接着還有幾大盤要往大包送。便恭敬道:
“好的,請稍等,馬上派人送來。”
莊智勤點點頭。坐回去的時候,孫顯新擡了眸。語氣不鹹不淡:
“難得來,還點那麽寒酸。”
莊智勤專注的開着手下的底牌,随口道:
“你管我。”
接着又出聲問:
“今天隔壁是誰?來了一大幫。臉都生得很。”
孫顯新笑道:
“全市人口幾百萬,一個個都和你熟臉老鄉?倒是厲害。”
夏陽聽了也跟着笑開。
莊智勤沒管他的譏諷,啪得一下攤了牌。
孫顯新看了看。只微扯了嘴角。讓夏陽記着些,最後再跟他一起算。
莊智勤罵了一句,倒也爽快。拿了皮夾就開始掏錢。
孫顯新将錢收了,塞夏陽手裏。随口道:
“兄弟。別難過。那碗鹹菜面,哥請你。”
一圈人聽了哄堂大笑。莊智勤惱得直罵娘。接着又開了門站廊道上,剛才的服務生連個影子都不見了。
隔壁間的大包稍稍有些吵鬧,不過隔音好,只是隐隐約約聽到些說笑。
他厭煩的側了腦袋,想着回去按服務鈴,隔壁的房門忽得大開,雜亂笑鬧的聲音極具清晰地傳來。卻只聽得一句:
“婉庭空,你看看你家那個,裝得跟書生似的,他媽的倒酒比誰都狠。”
莊智勤一下便止了步子。以為自己生了錯覺。心裏覺得荒唐可笑。直至又聽到一句:
“婉庭空,你男人那是自找的。瞧你心疼的。”
他急速走至那道門邊,眯着眼朝裏頭看,光線昏暗得很。聲音吵得叫人愈發煩躁。可莊智勤還是在幾人推搡間将她認了出來。
此時的婉庭空臉上挂着明豔的笑。
玩着三六九,各個都喝了不少。只張九川運氣好,骰子置來置去,怎麽也挨不着。好不容易輪上了一回。衆人如意,笑得激烈猖狂。
婉庭空也覺得張九川活該,之前可着勁往酒杯裏灌。還以為自己運氣一如既往的好呢.
這下桌上的兩大杯可找着主人了。
明明也幸災樂禍,見他真的舉了那杯子昂頭要喝,她又急了。一把搶下,便又被衆人笑鬧着叫嚣起來。
直至聽見莊智勤的那聲低喚。婉庭空擡了頭向外看清了來人。整張臉都開始泛白。
莊智勤很快回過神。面上變了又變。
最後竟然再未說一句,便退了出去。
婉庭空下意識地跟着莊智勤出來。
他很快走回自己那個屋子。孫顯新剛開了門就見他面色說不出的難看。
後頭竟又是那個女人。
只不過這次張九川也跟了來,步子穩當,晃也不晃。
孫顯新終于知道今夜是誰訂了這裏最大的包間和最好的套房。
婉庭空見了孫顯新的臉色竟和莊智勤見了自己的模樣如出一轍。
孫顯新餘光掃向她身後的男人。眸子卻直直望着婉庭空,竟極客氣地笑起來:
“辦那麽大的事,怎麽也不提前和我講。怕我麻煩不好意思?你至于麽?我們都是多久的......”
他說到這裏頓了頓,見她已然神色冰冷的盯着自己了。那眸子像是發着光。裏頭的火焰熊熊燃燒起來。他仍舊對她溫和地笑,繼續道:
“多久的朋友了。”
張九川聽孫顯新認真的講着,婉庭空那種尴尬難堪的神情,分明就像在默認。
便出聲道:
“我們剛回來,真的是太匆忙。很多朋友都沒能顧忌到。等倒時候婚禮,一定都忘不了。不介意的話去我們那。既然都朋友,一起才熱鬧。”
婉庭空跟着笑,孫顯新不會告訴她,這種笑比她哭起來還難看。
可他依舊當作沒看見,身子微微伏下來,只低頭瞧着她,怎麽也不再是那個冰冷陰郁的樣子了。語氣更是溫和得令人心驚:
“怎麽?不打算介紹介紹?”
她臉色是難看了些,心緒倒還算鎮定。便也客氣道:
“改日正式介紹吧,今天也沒個準備。”
說完擡了眼就瞧夏陽從裏頭出來。着了件黑色的镂空針織。眉眼依舊精致深邃,只是長發松松的倌着,倒是平添了些說不出的慵懶妩媚。見了婉庭空也是一驚。楞了幾秒的光景便回了神。只問:
“很早就聽說你回來了,怎麽也不講一聲呢?”
說完也跟着看婉庭空身後的男人。個子高高的,身形微壯。五官鋒利粗曠。有些不像本地人。只聽他幫着解釋道:
“也沒回來多少天,實在是我太急。喜帖都沒趕上印。”
接着便轉了話題:
“去我們那,一起熱鬧熱鬧。”
孫顯新點了頭。也跟着笑。
“沒趕上酒席,總要喝杯你們敬的酒。”
事情就是這樣。萬分躲避,卻逃不過萬一。
等一行人在大包裏坐定。張九川才湊在婉庭空耳邊問道:
“你包裏還有沒有喜糖?分給那些朋友?”
婉庭空側身拎了包,倒真翻出幾盒裏。分了夏陽和孫顯新。莊智勤還有身邊的那個陌生姑娘。莊智勤全程都沒多話,也不怎麽看她。
其實婉庭空最抱歉的也是他。知道他在氣,可是人又多,也不好意思單獨解釋。
畢竟大家都不算熟,在一起氣氛較先前也安靜了不少.
有人說等等想去山裏的溫泉泡泡,聽說舒服得不得了.
孫顯新手裏把玩着那盒喜糖,也不拆開.聲音平順溫和:
“南面人多些,想去泡,可以去北面,有幾個私人溫泉.人少,池子也大.”
婉庭空是想等等走的,沒想張九川卻來了興致.問道:
“地底下的水從這引上來難度不小.山高了點,底下的管道不是國內做的吧”
孫顯新點頭:
“瑞士人做的,從南北兩面引上來.有幾個特殊的蓄水裝置,分散排水壓力.”
張九川摟了摟婉庭空的腰,聲音有些啞啞的:
“去泡泡”
婉庭空搖頭:
“不去.”
又懶懶的補充:
“困了.”
張九川又将腦袋湊近了些:
“困了才要去泡,有助睡眠.”
婉庭空還是搖頭,興致缺缺:
“溫泉不都那樣,沒什麽特別的.”
張九川又将她摟緊了些,半認真半開玩笑:
“怎麽你來過”
婉庭空極快地回:
“沒有.”
張九川卻笑,真的有些累了,腦袋索性低下挨在她的頸間.聲音極輕極輕:
“婉庭空,你撒個慌什麽時候能學會不眨眼”
她剛想反駁,他卻又道:
“還說沒什麽朋友,我瞧你朋友倒一籮筐,在打什麽掩護呢”
婉庭空覺得無比煩躁,卻被他掐着腰,摟得更緊了些,唇甚至還往她頸邊有意無意地貼了貼。實在癢得厲害,頭便下意識地撇開,張九川帶沙的聲音卻又響起來:
“別老躲......你那個姓孫的朋友看着呢......最近太忙了,都多久沒摸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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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庭空還是跟了他們去泡溫泉。
和她印象裏的那地方的确不一樣了。
池子很大,人卻只她和張九川兩個。
水潺潺溫潤。舒服得很。
張九川靠在一端閉目養神。
婉庭空待他邊上,有一下沒一下撥着水,一時靜默無語。卻甚為自在私密。
突然想起什麽,便伸手戳戳他的臂:
“诶,诶。”
他慢慢擡眼,應了聲。又不說話了。
她卻繼續道:
“我見到她了。”
他只附和:
“誰?”
“她。”
張九川猜到了,卻依舊閉目沉默。
婉庭空見他毫無反映,便又戳着:
“張九川,你*!”
他這才睜了眼,要笑不笑地盯着她。
婉庭空也回看他,霧氣缭繞間,他粗粝的五官竟柔和起來。像覆着層淡淡的煙。
女人的聲音也在一團迷蒙裏顯得飄飄渺渺:
“你喜歡那個小表妹。”
“曾經。”
“你忘不了她。”
“你現在是我老婆。”
“得不到的永遠最好了。”
“得到的更要好好珍惜。”
她一時接不下去了,便有些着惱。
張九川卻一把擁了她,聲音還是粗粗的:
“婉庭空,你吃醋的模樣真誘人。”
她愈發的惱,臉泛着微醺的紅,推了他裹緊了浴巾便出了池子。嘴裏急道:
“懶得理你。*。”
後頭只聽見他低低的笑。
她穿着浴袍出了那片池子。腳步很快,穿過特制石板路。就是沐浴更衣的地方。
快走近的時候,就見了個人影站在那裏。
等瞧清了,心下一驚,轉身返回,已然來不及了。
孫顯新站了很久了。外頭冷得很。
可身體裏的那串火卻燙得像要燒起來。
他擋住婉庭空去路的時候,早就不是先前那副溫和平順的模樣了。語調怪得很,也不似一慣的冰冷,只問:
“泡完了?”
婉庭空沒理他,往他擋道的反方向極快的走。
男人卻一把拽了她,聲音更沉:
“還是做完了?”
婉庭空一下皺了眉。見他不依不繞,只道:
“麻煩走開,我不和動物講話。”
孫顯新不怒反笑。拽着她就往左側邊的小徑走。邊拽邊回道:
“是被動物日過,所以傷心了?”
婉庭空氣得講不出話來,揪着他的胳臂,怎麽也不肯挪一步。
孫顯新見她力氣大得很,心裏的火快要沖出喉嚨。真的很擔心下秒自己會不會就地掐死她。
趁女人大叫之前,抓了她的手放在自己腦後,頭往她腰部一頂,就将女人的整個身子一把扛在肩頭。
婉庭空腦袋向下,雙腿亂瞪着。唇間呼叫的聲音響得很,可沒人聽得見。
他努力控制着情緒。只平常道:
“我累了,陪我泡泡。”
婉庭空一聽,更是連哭都省了。
只冷着聲音道:
“你先放我下來。”
她暈得厲害。整張臉憋得通紅。
孫顯新太急了,将她一把放在後花園的石桌上。
她穿着單薄的浴袍,一碰那片大理石,瞬間冰涼。
孫顯新卻只俯身看她,也并無動作。
婉庭空被他盯得整個人微抖起來,分不清是怕的還是冷的。
孫顯新的腦袋完全挨下來,貼着她的額。
婉庭空一巴掌揮上去。
可他被打慣了。一點反映都沒有。只是出神地瞧着她。
幾秒後唇便湊了過來,不斷吸着女人的舌尖,舔戳着她的舌頭。那種j□j的聲音讓她控制不住的撕咬他。
女人扣着他頰的手被男人緊緊攢着,只聽了幾個字從他的唇齒間溢出來,
“太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