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也不管蘇空念現在到底是個什麽心情,師祖是真的無話可說了。
能擁有這般萬年難遇的純淨心性,可見此人心思純明,天賦也不算糟糕,大加培養日後定是一代人才。
不管是哪個門派,都有惜才的通性,鶴桐這時已經不再是出于那個什麽外出任務,而是真心實意地問:“蘇年,你可願意……做我的親傳弟子?”
徒弟可以有很多個,但是親傳弟子只能有一個,鶴桐會這樣就絕對不可能再是開玩笑。
蘇空念狀似受寵若驚,扭頭看了眼師祖。
師祖比鶴桐要理智,問:“你此前可有門派了?”
蘇空念把白玉石放回去,乖乖巧巧地搖頭:“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師祖皺眉,又看向鶴桐,“孽徒,這怎麽回事?”
蘇空念的心性測試在前,師祖也沒有質疑,直接詢問起鶴桐情況來。
“他可能遭遇到什麽失憶了。”鶴桐忙不疊回答,“一睜眼他就發現自己到了落歸山。”
師祖“嗯”了一聲,不再說話,揮手讓他們兩個先離開。
鶴桐連忙拉起蘇空念告辭,不複來時的匆忙,慢悠悠帶着他往回走,還一邊在抱怨:“你這麽好心性怎麽不早說?要不是師尊氣急敗壞,我可就得錯過你了。”
蘇空念歉意一笑:“此前我也未曾想到會是這樣。”
想起他說自己失憶的事情,鶴桐大度地擺擺手:“那就不管這些了。你穿這麽素多半此前也是個散修,今日起就來當我們落青宗的首席大弟子吧。”
蘇空念記得鶴桐喜歡自然随和的相處,也沒再拎什麽晚輩姿态,回複:“可我畢竟是個外來的不明人士,這樣會不會太草率了?”
鶴桐大手一揮,毫不在乎地說:“沒什麽草率的,當初我師尊——也就你剛剛見到的那位師祖,當初不也是看我好看才撿回來留着我的,否則我早就被踹出師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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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蘇空念忍不住笑出聲,“看得出來。我很好奇師祖到底是怎麽忍您到現在的。”
鶴桐還很驕傲地說:“因為我有美貌還有才華。”
說完沒多久他才回過味兒來,眼睛一亮:“你這是答應拜我為師了?”
鶴桐本就是蘇空念的師尊,他喊“師祖”也不過一時順口,聞言便順水推舟地說:“我又不吃虧,為什麽不答應呢?”
鶴桐就喜歡這種直白爽快的性子,愈發滿意蘇空念這個新出爐的親傳弟子,一路上拉着他聊了不少。
蘇空念憑借自己對鶴桐的了解,言行舉止都格外合他心意,鶴桐甚至恨不得拉上他聊個三天三夜。
鶴桐自己就是個不太講規矩的人,平時也不愛端師尊或者掌門架子,不知道的可能還以為他和誰都是同輩的師兄弟。
主峰到落歸山的路不遠,鶴桐甚至有些意猶未盡,但還是及時閉了嘴,領着蘇空念上山。
窄窄的山路只剛好能容納兩人并肩而行,蘇空念看着小路兩旁嬌豔欲滴的花花草草,神情有些恍惚。
這和他熟悉的落歸山實在相差太遠了。
鶴桐以為他是詫異落歸山的景色,略有些自豪地說:“落歸山是每任首席大弟子的住所,我當年住在此地時改造了一番,這落歸山如今可是整個落青宗最有生氣的地方,四季如春。”
蘇空念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聽見“落歸山”和“四季如春”聯系在一起。
簡單介紹了一番,鶴桐像是才想起什麽,一拍腦袋說:“過幾日有個仙宗大會,為了促進三大宗門之間的感情,仙疏閣首席葉雲和青錢宗首席秦子胥被安排住在落歸山客房,你和他們好好相處一下,等仙宗大會過後就啓程前往仙疏閣。”
一股腦的把安排說完,鶴桐也沒給蘇空念再留出提問的空擋,順着小路七拐八拐,沒幾下就見到了那座唯一讓蘇空念覺得熟悉的屋子。
屋子外邊就是方才他醒來時看見的茵茵草地,不時還能見到幾株點綴的小花,沒有梅花林的仙境般美景,卻也平添獨特的活活力可愛。
葉雲此時還站在方才的位置,也不知是杵那兒打發時間還是欣賞風景。
“咳咳,仙疏閣那誰,葉雲。”鶴桐不太自在地喊了葉雲一聲,“青錢宗的子胥呢?”
葉雲聞聲擡眸,施施然作揖行了個禮,這才不緊不慢地說:“子胥在屋內,鶴掌門可是有事尋他?”
他的嗓音不似蘇空念印象中的清冷,疏離中透着些許平和,聽起來還挺好相處的。
鶴桐随意“嗯”了一聲,又說:“找你們倆有事。”
葉雲也沒再多說,漫步到屋內把秦子胥給喊了出來。
“竟是不知鶴掌門親臨,請恕晚輩失禮了。”
清朗帶笑的聲音先秦子胥自己一步傳出來,蘇空念好奇地看着院門,就見一襲素雅白衣的秦子胥笑得開朗,拿了把畫着素淨水墨的折扇,翩翩然有如一介書生。
此時的蘇空念已經習慣了幻境裏不同尋常的現象,也沒再大驚小怪,只是好奇之下忍不住多看了秦子胥幾眼。
說實話,褪去繁華奢侈的宗服,這樣樸素幹淨的秦子胥要更有氣質風采,像極了初出茅廬的少年郎,涉世未深而又充滿活力。
這不禁讓蘇空念回想起那幾個孩子。
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可否安好。
思緒扯開一瞬,他又很快收了回來,乖乖巧巧站在鶴桐身旁,等着他說話。
鶴桐和秦子胥相處起來要比葉雲自然許多,簡單敘了敘舊才記起正事,清清嗓子介紹道:“從今日起,我身邊站在的這個就是我們落青宗的新任首席大弟子,蘇年。以後可還有勞你二人多加照拂。”
蘇空念适時展顏一笑,友好真誠。
鶴桐也不多停頓,又對蘇空念說:“綠衣服的是仙疏閣首席葉雲,也是目前你們這代人中被公認實力最強的。”
“鶴掌門過譽。”葉雲颔首表示謙虛,嘴角挂着淺淺的一絲笑意,看不分明但又确實存在。
蘇空念把視線從秦子胥身上放到葉雲這邊來,明明是熟悉的臉,卻不是熟悉的感覺。
他又順着葉雲的衣領輕輕往裏探入,隐約間可以看見一個紅紅的印記。
葉雲仿佛察覺到他的視線,擡眼看過來,微微一笑。
蘇空念連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
但是這樣的葉書良也別有一番趣味。
鶴桐可不知道他們兩之間的眼神交鋒,又繼續介紹:“白衣服的叫秦子胥,是青錢宗唯一一個契合‘青錢’二字的人,如今也才弱冠,年少有為,算得上是青錢宗的一朵奇葩。”
“鶴掌門這麽說要是被我師尊聽聞,我可恐怕又要挨打了。”秦子胥話雖這麽說,面上笑意未減分毫,又轉而對蘇空念拱手,“日後就是夥伴了,還望蘇年兄到時候不要嫌我資質差才好呢。”
雖然秦子胥是青錢宗唯一刻苦修煉的,但天賦屬于中下,年紀又還小,修為總歸還是比不上蘇空念和葉雲。
蘇空念也對他友好一笑:“我也算是初出茅廬,此話當由我來說才對。”
簡單一番介紹之後,鶴桐也不給他們更多的時間交流感情,拉着蘇空念再一次到主峰去。
師祖已經回了自己隐居的山頭,鶴桐就帶着蘇空念到了主殿後的一塊小空地。
小空地後栽了一片樹林,放眼望去滿目蔥茏。
蘇空念認得——或者說很熟悉這個地方,這裏是他小時候鶴桐最常帶他來的地方,也是他小時候每日修煉的地方。時不時還會有其他峰頭的師叔過來找鶴桐,順帶指點他一二。
這塊小空地可以說見證了他的成長。
蘇空念沒有把太多的感慨表現在面上,等鶴桐介紹完時他正好回神,一個字都沒聽見。
所幸鶴桐也不過是例行走個過場,緊接着又問他:“你可還記得你以前用的劍招?”
蘇空念裝作思考的模樣,想了想,說:“我試試看?”
一般而言劍招不同于其它的記憶,在常年累月的修煉下來必定會形成一種身體上的慣性,哪怕記憶全失,也能憑習慣使出最熟練的那套劍招。
蘇空念猜測他師尊多半是剛剛記起這點,想借此推測出他原先究竟有沒有門派。
有了打算後蘇空念沉沉心,到樹林那兒随手折了根樹枝,躍回到小空地距鶴桐五步遠的地方,拱手示意。
鶴桐假正經的點點頭,難得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說:“開始吧。”
蘇空念應了聲“是”,手心緩緩運起靈力。
他随意揮舞了幾下樹枝,看起來像是在試試這樹枝趁不趁手。
輕盈的腳步宛若翩然蝴蝶,輕輕一點又轉去另一個地方,白衣更是随着蘇空念的動作翻飛。
這劍招幾乎與他平素随和的性子融為一體,令人倍感舒适。
忽然之間,蘇空念手腕一轉原地騰空翻旋,再接着劍招速度愈來愈快、愈來愈淩厲,就好像僞裝溫馴的猛獸忽然撕破僞裝,露出尖銳的獠牙。
氣勢逼人,仿佛咫尺之間便能取人性命!
鶴桐倏地一驚,不是為這氣勢,而是為這劍招!
就在這時,一道難抑激動的聲音闖進兩人耳中。
“好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