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好戲開場

夏竹是潇然宮裏的二等宮女，平時做些打掃和端茶送水之類的活，住在十人一間的丫環房子裏，和周圍的宮女關系不錯，平時附和着衆宮女的話題，大家一起做做被皇上看中，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暗地也一起嚼着各宮主人的舌根。

“唉，咱們沒有好相貌，就別想着會被陛下看中了，還不如祈禱入了貴妃娘娘的眼，升了一等宮女，俸祿多些，還不用這麽累，最要緊的是又臉面。”

每當聽到這樣的話語，夏竹就但笑不語，因為，這些丫環們所期望入貴妃娘娘青眼，為娘娘做事，她早已做到了。

她是貴妃娘娘暗地裏的棋子，明面上只是個二等宮女，但暗地裏經手了貴妃娘娘的許多事情，地位比那幾個一等宮女還高，僅次于娘娘身邊的心腹。因為處在宮女裏的中層位置，夏竹能探聽到許多消息，亦能試探出可疑之人的底細，因此，連娘娘的貼身宮女，也對她頗為客氣，娘娘的賞賜，更是不少。

這一次，她又接到了一個任務。

“這個簡單的任務，難不倒我，我一定能給娘娘做好。”

她心裏這般想着，又繼續加入到宮女們的聊天中。

此時正是傍晚，秋日裏常見的火燒雲鋪滿了天空，叽叽喳喳的宮女們臉上都打上一層紅光，柔和了青春的臉龐。吃過晚飯又暫時沒輪到值班的宮女們聚到尚食坊的角落裏聊着天。

十幾歲的女孩子，正是愛美的年紀，又耳濡目染宮中的風尚，對于脂粉環釵甚是感興趣，一個接一個的說着自己伺候的主子最近又得了什麽好脂粉跟漂亮精美的首飾，有些個口才好的，将那細節處說得活靈活現，仿佛自己真的用過似的。衆宮女也不覺得誇張，還更歡迎這些嘴皮子利索的宮女說自己的見聞，滿足好奇心，轉過頭也可以和別人描述，顯現自己的厲害。

夏竹并不會積極插話，但是但凡她開口，必定說得精彩，因此也極受宮女們歡迎，靠着她的有心經營，将自己的人脈發展得挺廣，在同齡的宮女中，也頗有影響力。

此時她沒有開口，她在等一個人，那個人聽到了，自己的這次開口才有意義，很快，她就等到了，從尚食坊的屋裏，走出來一個嬌小的身影，應該是剛用完晚飯，只見她四下一掃，看見角落裏的這群人，便走過來。一些宮女見她走過來，殷勤招呼。卻是素素。作為從将軍府裏跟着皇後娘娘嫁到皇宮裏的她，又是皇後娘娘身邊的梳洗宮女，确實值得二等宮女們巴結。素素脾氣好，心思單純，喜歡熱鬧，女兒家的小心思又喜歡別人捧着自己，因此經常和二等宮女們聊天，享受她們隐隐約約中的羨慕。

夏竹見見素素過來，眼前一亮，等幾人都說過話了之後，尋了個時機切入開口道：“說道胭脂，都說‘天香閣的胭脂是最好的，連宮裏的娘娘都用它家的。但是我最近聽到別人說，北市裏西南角開了一家名為‘異香’的脂粉店，據說他家的胭脂用的是西域秘法，很多原料都是從西域傳來的，在城裏都買不到，他家的胭脂有一股不一般的香氣，只要用化開水一點點撲在臉上，就能讓氣色變得非常好，更神奇的是，撲了他家的胭脂，皮膚還能更細膩白淨！”

夏竹繪聲繪色地說道，引起衆人一陣驚嘆，這時傳來一聲質疑的聲音：“既然這胭脂真這麽好，我怎麽沒聽過。”

夏竹早有應對準備，此時微笑說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這‘異香’是新開的店鋪，我也不能出宮采買，不知道具體情況。”

說完也不再開口，任下一個人接了話頭。

夏竹暗暗打量素素，發現她眼珠子咕辘辘的轉，好似在打什麽主意，見目的達到，夏竹也不再糾纏，尋了個由頭回到宮中回禀了葉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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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回到宮中，正好聽到鹿采薇正在吩咐秋杏采買另一批貨物的情況，想起今天聽到的話，便纏着要代替秋杏出去采買。鹿采薇還以為素素是在宮裏悶久了，想出門透透氣，加上這一批要采買的東西也不是什麽要緊的，素素以前也有經驗，便答應了。

第二天素素早早起來，跟着出宮馬車出了城門，來到北市，将東西都采買齊全後，她讓運貨馬車等自己一會，快步走到西南角，轉悠着，好像着尋找什麽。很快，一個帶着異域風情的店鋪闖進了她的眼簾，門匾上面正是“異香”二字，正是素素此行的目标。她也不廢話，走進店裏，打量一番店裏的特色裝飾，便問櫃臺裏的掌櫃：“你們這的胭脂怎麽賣？”

掌櫃是一個女子，年歲稍大，約莫有三十左右，塗脂抹粉，有些風姿。她看素素衣飾皆貴，知道是貴人家的丫環，不敢怠慢，拿出一盒胭脂，道：“姑娘可以先看看。”

素素接過這個八角形的瓷盒，只見瓷盒工藝上等，揭開盒蓋，便問道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讓人聞不厭，色澤也上佳，确實是品質極佳的胭脂。便問：“多少錢，我買一盒。”

女掌櫃笑眯眯地道：“三兩金子一盒。”

這個價錢，饒是素素也不由咂舌，不敢多買，只入手了一盒。店家很貼心地拿了一個小囊袋裝了，可以系在腰帶上，甚是方便。

素素系好囊袋，覺着時間快到了，便急匆匆走出脂粉店，往馬車趕去。快到時，斜刺裏出來一個人撞了素素一下，素素被撞的有些疼，定睛一看，是一個似乎是商人的人，他對素素連連道歉，素素想着回宮，也沒說什麽，就走了。

回到宮裏時天色已晚，素素安排好貨物後，興沖沖走入內室，對鹿采薇說道：“娘娘，我給您買了樣好東西！”

鹿采薇剛剛聽完李齊的報告，說是嚴密監視之下，發現華貴妃與葉貴妃近段時間來往甚密，兩人極有可能聯手。

鹿采薇心想終于查到這兩人了，現下沒有證據，讓李齊繼續監視兩人，自己打算看看最近新得的一本雜記。

這時素素沖進來，雀躍說出話。鹿采薇也來了興趣，讓素素拿出來。素素從腰上解下袋子，拿出胭脂給鹿采薇，然後濤濤不絕地介紹它。

鹿采薇打開來，聞到一股好聞的香氣，正想用一點試試，耳邊忽然聽到一個名字，沒由來地心底一抽，一股警惕之意升起。。

“你說這是從哪裏聽來的？”她問素素。

“一群宮女裏，好像是夏竹說的，哦，她好像是葉貴妃宮裏的一個二等宮女。”素素撓撓頭說道“然後我就趁着這次出宮去找了那家脂粉店，買了一盒，娘娘娘娘，我和您說，這盒胭脂可貴了呢!”

鹿采薇知道這個夏竹，她也列在她的懷疑名冊裏，當下更加懷疑，讓素素說得更仔細些，将購買過程一個細節都不放過地說出來，素素雖然不知道鹿采薇的用意，但還是聽話細細講述了買胭脂的過程。

當聽到素素被一個商人撞了後，鹿采薇眼中鋒芒一閃，直覺地找到了疑點。

她宣了李禦醫來檢查，李禦醫前面用太醫處的方法，沒檢查出來什麽問題，但當用到自己的一種秘法時，就得到了結果。

“禀娘娘，這裏面有一種名為‘百日僵’的毒，此毒作用于人的肌膚，摻雜在這胭脂中，塗抹久了，會令人的臉慢慢僵掉，到百日左右，就會突發腐爛，程度不深，容易治好，但一旦治好，臉就會永遠僵死，再做不出一絲的表情！”李禦醫臉色凝重。

鹿采薇深吸一口氣，将內心憤怒壓下，她聯想到近日得到的消息，拼湊出事情的面目：“華貴妃與葉貴妃聯手，但是華貴妃比葉貴妃聰明的多也謹慎的多，估計不會親自出手，而是控制引導葉貴妃，利用她來對付我。好歹毒的心思，竟然在胭脂裏下‘百日僵’，要毀了我的臉，既然你如此不安分，那也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鹿采薇心思電轉間就想出反攻的計劃，她将胭脂收下，做了一番手腳，将盒子裏的胭脂重新調制，另外裝在一個盒子裏，又讓人暗中買一盒一模一樣的胭脂回來。第二天等衆妃嫔請安時，留下茹答應，與她說了幾番話後，将胭脂賞賜給了她，并和她說了這胭脂的好處。然後暗示葉貴妃的腿這幾日摔傷了不便行動，需要人安慰。茹答應出椒房殿後，腦海裏還殘留着鹿采薇的話語片段，便去了潇然宮。

“貴妃姐姐，聽說您不小心崴了腳，妹妹來看看您。”她問候葉貴妃到。

葉貴妃這幾日正無聊，臉上的傷加急調養好了，但是腳傷的過重，調理了這麽些天，還是不能随意走動，因此悶在宮裏，想出對付皇後的計謀後就是等候那“百日僵”發揮作用，閑散至極。

她看見茹答應來看她，心下倒有一番感動，心想自己崴了腳，失去侍寝機會，除了與自己一派的那兩三個妃子來看過之外，別的妃嫔別說來探望，不落井下石就好了。也是她們這幾日忙着争寵，重新奪得皇上注意，沒有空打擊自己，否則自己還不知道要多出多少麻煩。倒是這個茹答應，雖然蠢笨不識趣，但好歹誠心誠意來看自己。

葉貴妃念及此，稱贊茹答應道：“還是妹妹溫柔賢淑，關心本宮。”

茹答應的了葉貴妃好感，心裏驚喜，又想到皇後娘娘賞給自己的那盒好胭脂，便拿出來獻給葉貴妃，卻是想邀功，絕口不提這是皇後給的，只說自己父親給自己買來的，也算是珍貴。那胭脂被鹿采薇改的面目全非，葉貴妃哪裏起疑，笑着接受了，也回贈給茹答應禮物。

茹答應帶着葉貴妃給的禮物，美滋滋回了自己宮裏。

葉貴妃宮裏的眼線将這一消息迅速傳回了椒房殿，傳到了鹿采薇耳中。

“好戲開始了。”她放下手中兵書，幽幽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