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相逢

五月初的上海,暖風襲人,上海的摩登女郎們紛紛露出白皙的手臂或者小腿,配上一張張巧笑嫣然的臉,成了十裏洋場最美的風景線.

黃寧換了身乳白色旗袍來到周浦路黃宅裏,因為不想引人注目,便什麽首飾都沒有帶,只編了個大辮子垂在胸前.一進門就被一屋子的莺莺燕燕看花了眼.二小姐寧倩一身粉綠底櫻花圖案的西式跳舞裙配着雙翠綠色的高跟鞋,三小姐寧清則是純粉色的跳舞裙配了雙白色皮鞋.五小姐寧香則是一身寶藍色底子大紅花朵的跳舞裙襯得肌膚賽雪,六小姐寧玉一身白色跳舞裙襯了雙粉色皮鞋,七小姐寧怡一身湖水綠跳舞裙,唯獨黃寧和太太們一般穿了旗袍,而且太太們的旗袍顏色各異,或裙擺或肩上或胸前都繡了朵朵鮮豔欲滴的花朵,襯得黃寧素的不行.

二太太過來一看就嘀咕:”你這孩子,年輕輕穿旗袍幹什麽,還這麽素,要不換上你二姐姐的跳舞裙,我上次替她做了好多,都是新的,你去挑挑”

黃寧心裏默了默,覺得讓她穿這種花枝招展的跳舞裙,她寧肯穿學生裝算了,立刻笑着婉拒:”多謝二伯母,不過時間差不多了,讓江伯母他們等久了也不好,我今兒就綠葉襯紅花吧.”

說完就拖上寧倩寧清寧玉寧怡走了,唯獨拉下個寧香.寧香窩了一肚子氣,等和太太們到江宅時,黃寧她們早已進場.

寧香滿場子找黃寧,發現黃寧和寧倩她們圍坐在一個大圓茶幾前,旁邊還有很多不認識的年輕人,寧香仔細看了看,發現沒人和黃寧講話,心裏一陣冷笑,換上端莊的笑臉婀娜多姿的走了過去.

寧香身段細長纖柔,皮膚白皙,一張鵝蛋臉襯上兩顆亮閃閃的黑眸,是個典型的古典美人,這一走過去,一路都有年輕男士搭讪,寧香也不理睬,徑直走到寧倩旁邊,細聲細語的叫了聲”二姐姐”,便坐了下來.寧香個子比黃寧要高,寧香這一坐,幾乎将黃寧遮住.

黃寧心裏自然知道寧香的意圖,前世她在前夫身邊不知道看過多少這種争風吃醋的場面,早已習以為常,今天也自然不會多在意,反倒想着,也好,等下沒事就可偷偷溜走,也算完成二伯母的任務.

圍坐的年輕男女都是上海灘大戶人家的子女,經常一起聚會,彼此間都是認識的.寧倩的對面坐着江家的大公子江雲華,黃寧看了看,這江大公子樣子随了母親,一副書生模樣,聽下來才知道之前在北平讀書,先在北平局勢不穩,便和朋友一起回來住段時間.

江雲華旁邊便是這次和他一起回來的朋友,姓何,穿了身軍裝,大概是個軍官,不過黃寧對國民黨的軍銜不熟悉,也看不出是什麽級別的.黃寧看了幾眼,總覺得有點眼熟,但又想不起是在哪裏見面,想她來到這世上,好像還沒和軍官打過交道,覺得這眼熟可能是自己誤會了.

一群年輕人在一起,自然是聊聊摩登的話題,不一會又三三兩兩出去跳個舞,說說話.寧倩和寧香都被請去跳舞了,黃寧覺得和半大的毛頭孩子跳舞委實沒意思,便推着身子不爽婉拒了.

黃寧看着滿場的歌舞升平,想到再過幾個月,北方将會爆發九一八事件,然後東北淪陷,想到傳說中的731部隊,心裏無限冰涼.

“四妹妹,在看什麽這麽出神”跳舞回來的江雲華坐下來笑着問黃寧.他早就聽說過這位黃四小姐,都說學問極佳,見面才發現是個不太說話的木美人.

黃寧回過神:”沒什麽,随便看看.”黃寧思索了番,轉過頭看着江雲華,”大公子,據說你剛從北平回來”

“叫我江大哥就好了,我們是親戚呢.”江雲華微微笑,”前幾天剛回到,和這個家夥一起.”江雲華用手臂攬了攬隔壁坐着的年輕軍官.

黃寧低頭沉默良久,思索良久,決定還是開口問一問,這段時間她從報紙上看的零零碎碎語焉不詳,但她的記憶裏确實記得九一八就是在這一年發生.黃寧擡起頭認真的看着對方,用英語輕輕問到:”江大哥,北平現在形勢如何,是不是```是不是日本人步步緊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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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雲華驚訝的看着對面這個清秀婉麗的女孩,不知道是被她流利的英語驚訝還是被她大膽的問題驚訝,一時語塞.

旁邊那位年輕軍官眯着眼看了會黃寧,嗤笑了一下,漫不經心的回到:”什麽時候國家局勢也成了上海摩登女郎們搭讪的好話題了”

黃寧一張俏臉氣的漲紅,看了眼那位年輕軍官,緊緊的抿上自己的嘴唇不發一言,轉過頭眼睛死死的盯着輕歌曼舞的人群.

“少卿,你講話也太狠了,人家只是個小姑娘而已.”江雲華的話斷斷續續進入黃寧的耳朵.

“哼,本來就是如此.”那位被叫做少卿的軍官不以為然的說道.

黃寧一言不發,緊緊的攥着自己的拳頭.

何少卿在對面看着黃寧緊握成拳的手,心裏有點異樣.

事實上從這個女孩一進來,他就認了出來,兩年前他去日本陸軍軍官學校求學時,一次偶然聚會見過這個女孩,印象中這女孩是個日本人,在帝國大學讀書.

何少卿眯了眯眼,按道理她應該還沒畢業,況且這個時機,來中國有何企圖.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