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艾洛草草地在臉上不規則地抹了幾畫,也沒有興趣去關注到底是個什麽效果。
艾洛戴上革除噪音、方便通話的直升機耳麥,發現可以調私人頻道和公共頻道,便仔細觀察了各人的耳麥編號,調到了三號楚子航。她稍稍背過身去捂着嘴對着耳機小聲道:“楚師兄,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楚子航懷中的村雨一顫,發出了一聲蜂鳴。他嘴唇微動,保持着最正常的姿勢低聲說:“不知道,恺撒一大早突然把我叫出宿舍,大概是決鬥。”
不是說給她過生日嘛,這都神馬跟神馬啊喂!艾洛心裏草泥馬狂奔,兩只本來就沒完全清醒過來的眼瞬間變為吐槽煙熏蚊香眼狀态。
恺撒在駕駛座上哼了一聲,駕駛直升機升高直飛出了卡塞爾學院。別以說小聲了他就聽不見,這種直接無視他的對話算什麽?!副駕駛座上的諾諾看了他一眼,淡定地将一片燒烤味兒薯片扔進嘴裏。
“話說恺撒君,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恺撒那已經擁有免疫力的大腦直接過濾掉了稱呼,将重點放到了艾洛的問題上,“芝加哥城郊的一個真人CS賽場。”
還真要去打真人CS……“可我連PC版的都沒玩過。”
恺撒自信地一笑,相當嚣張地說:“無所謂,你和我一隊。”
“诶?”艾洛震驚了,“我還以為會是你、諾諾師姐一隊,我和明明、楚師兄一隊呢,再或者就是明明跟着你們。”
路明非委屈臉,“怎麽聽着我就是個可有可無的……”
恺撒的腦上青筋冒起,這熊孩子的意思就是無論如何她是想着和楚子航一隊吧?
諾諾舉手,“我不參加,我是裁判。”
艾洛扶額:那你塗得跟花貓似的幹啥?
楚子航從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但此時他突然發話道:“無所謂,就路明非和我一組吧,即便如此我也有贏的把握。”
路明非悲憤了,側身猛搖楚子航的肩膀,“師兄你這就不對了,我的存在感有那麽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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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洛拍拍路明非,“人家楚師兄都說了無所啦,說明你多少還是不會太拖後腿的。”
路明非縮腳抱膝,“我恨你們倆……”
直升機降落在芝加哥城郊,恺撒無比風騷地跳下直升機,向諾諾伸出了手。與此同時艾洛也快速跳了下來,把手伸給了路明非。路明非扭頭,果斷從楚子航那邊下機了。
恺撒給艾洛介紹了一下比賽規則,“鑒于你并沒有玩過CS,所以我們就采取比較簡單的尋寶戰方式吧,最先找到隐藏目标和殲滅敵方的隊伍算作勝利。這個戰場裏有截然不同的兩個入口,迷宮式設計,開始的一段路可以說基本不會遇到敵方,但到了後面兩條道之間就會有捷徑穿|插。順便追加特殊規則,前期遇不上敵方的時候可以盡量收集道具,運氣好的話有複活藥水可以用的。”
“哦……”艾洛應了一聲,艱難地消化起恺撒的話來。他那算是什麽單機游戲加網絡游戲的規則?還複活藥水?她看向面前的一大片叢林,咽了口口水。恺撒這家夥沒有穿越吧?不是說要給她慶祝生日的麽?
諾諾朝他們揮了揮手,“我先去目标堡壘處了,先到的隊勝利哦。”
另一邊的楚子航正沉靜地檢查裝備,路明非也一臉躍躍欲試的樣子。艾洛只好抱着槍不住地嘆氣,今天大家都怎麽了?
雖然疑雲滿腹,艾洛還是只有硬着頭皮跟恺撒走進了屬于他們的那條通道。這個迷宮式叢林稍微有點類似于《Harry Potter》裏三強争霸賽第三場的賽場,每條路都被綠色植物所隔絕。艾洛端着槍走在恺撒身後,時不時突然轉身看一下後面的情況。他們的槍裏裝的是弗裏嘉子彈,恺撒依舊拿着他的那兩把沙漠之鷹,艾洛則是被他塞了一把巴特雷M107,據說是比較好用的輕型狙擊步槍。
這種不倫不類的真人CS讓艾洛汗顏,再加上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裏,其實艾洛并沒有什麽争強好勝的信念。不過出發前恺撒和楚子航那蓄勢待發的樣子,說不定這實際上是他們兩人的決鬥,然後順便把她和路明非拉上。可這隊伍配置完全錯了啊,這算什麽學生會搭獅心會的配置,今年流行的混搭風格?
在艾洛心裏暗暗吐槽的同時,他們已經進入了叢林深處,道路開始開闊起來,這也就是說遇上敵隊的可能性增加了。艾洛腳踩在落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音……
斜上方的頭頂處突然傳來一陣撲騰聲,恺撒下意識地擡手開槍,一聲凄厲的鳥鳴聲響起。艾洛急忙越過恺撒走到樹下去查看,只見一只灰褐色的知更鳥倒在地上,身上染滿了鮮紅。
“你看看你幹了什麽好事?”
恺撒上前幾步,聳了聳肩,“小妹,別忘了這是弗裏嘉子彈,沒事的。”
艾洛以一種“這什麽人啊真沒同情心”的眼神瞪着恺撒,擡手指向樹頂,“你聽上面鳥窩裏的小鳥叫得多悲傷啊,你把它們的媽媽給打暈了!”
“所以呢?”恺撒囧在當場。
艾洛掏出裝備包裏面一人一支的注射液,替小鳥注射了進去,“還是得快點治療才行。”十幾秒後,知更鳥悠悠轉醒,可似乎麻醉的效力還在,它的翅膀也撲騰不起來。艾洛食指抵着下巴,思考了一會兒之後将目光轉向恺撒,“所以你就負責到底,爬樹把知更鳥媽媽送回鳥窩吧。”
艾洛那因為救一只鳥而浪費掉一次複活機會的行為已經讓恺撒無語凝噎了,這會兒又是怎麽回事,還要爬樹?恺撒撓了撓一頭金毛,将沙漠之鷹插|在大腿兩側的槍套裏。艾洛笑嘻嘻地将知更鳥遞給恺撒,眉眼彎成了好看的月牙。恺撒見那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冰藍色眼眸眯成了線,透出了和自己截然不同的溫和氣質,霎時間什麽氣都沒了,反而覺得這小妹的舉動出人意表的可愛起來。
于是,英明神武如恺撒·加圖索也不得不有了手腳并用爬樹的一天。他一手捧着小鳥,另一只手抓着樹幹,兩只腳飛速地輕點向上,讓期待看到他狼狽樣子的艾洛連連嘆息。當恺撒将鳥媽媽放回鳥窩的時候,小鳥們都圍到鳥媽媽身邊去,鳥窩的一角露出了透明的注射管。
恺撒疑惑地拿起兩管注射液,從樹上一躍而下,喃喃道:“竟然在這兒……”
艾洛看他的樣子,也猜到了幾分,“複活藥水?”初始配置裏面,每個隊只有兩支可解弗裏嘉子彈麻醉的注射器,但在路途中可以找到多餘的複活藥水,據說是裁判諾諾提前安排的。
恺撒啞然失笑,“她果然令人意想不到,竟藏在這種地方。”
艾洛見恺撒這失神的樣子,不禁想象他和諾諾相處中的小場景,一定是諾諾師姐總讓恺撒意想不到吧?就是因為這樣才有魅力啊!
艾洛捂嘴吃吃地笑了起來,“看吧,我這好心舉動不但讓我們多了一管注射液,還讓你發現了諾諾師姐頑皮的魅力,多劃算!”
恺撒回過神來,伸手自然地摸了摸艾洛的頭,唇角揚起笑容,“沒錯,不管是諾諾還是我的小妹,都是很可愛的。”
“呃……恺撒君你真肉麻。”
成功取得中途支線任務物品複活藥水之後,艾洛和恺撒繼續前進。叢林裏寂靜一片,只有偶爾的鳥鳴聲震動着耳膜。艾洛注意聽四面八方的落葉響動聲,如果有人靠近的話,應該是會發出聲音的。樹上時不時會出現白漆箭頭,指向目标堡壘的方向,艾洛明白,越接近目标就越有可能遭遇敵隊。
呲——顫人心弦的粗糙摩擦聲響起,艾洛反應過來這是從遠處高速滑過來的聲音,立刻将步槍轉向右側的聲源處射擊。恺撒和她的動作幾乎同步。
可他們槍響的聲音被一連串的子彈出膛聲給淹沒了。艾洛驚異地張大了眼,看恺撒的胸前綻開了一大片血色,砰地一聲在她身旁倒下。
不遠處的楚子航手持MP5K型沖鋒槍,側臉蹙眉看倒在他身旁的路明非,一杠綠色的迷彩斜斜地從他的臉頰劃到颔下。他轉過臉來,用泛着淡淡金光的眼眸看向愣在原地的艾洛,舉起了沖鋒槍。
第三十幕 碉堡、蛋糕與星雨
楚子航舉槍的那一刻,艾洛從恺撒瞬間被擊倒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俯身拖着恺撒就地一滾,躲到了一顆樹後,同時掏出注射器向恺撒的手臂插|去。
楚子航剛剛出其不意地突襲過來,而且裝備的是MP5K型沖鋒槍,連發子彈。沖鋒槍要是和恺撒的沙漠之鷹正面對決一定會在威力上吃虧,可突襲的話就占優勢了,楚子航真是選擇了最适合他裝備的一條路。
恺撒一醒過來就将艾洛護在身後,斜眼看向樹後,卻并未發現楚子航的身影。看來楚子航那邊折損了路明非,也得休養生息一下。
“我們繼續往目标走。”
恺撒的話讓艾洛吃了一驚,受了楚子航這麽大的打擊,他竟然沒有先想着去扳回一仗,真是奇了怪了。不過艾洛也不好說什麽,只好跟在恺撒後面繼續前進。這次她想了想,覺得還是背靠背各人管一半的好,便背過身去靠着恺撒的背後退。
恺撒的身體明顯地震了一震,然後嘴角勾起了欣喜的笑容。
“對了,你為什麽不用鐮鼬?”艾洛邊後退邊和恺撒搭話。
“楚子航不也沒用君焰麽。”恺撒的驕傲自然是不容許他站在和楚子航不平等的地位對決的。
艾洛忍不住笑了聲,這兩個人都是一樣的倔強,一樣的傲骨。
“小心!”恺撒的沙漠之鷹向兩旁連發,艾洛也蹲下端着步槍向身側射擊。這次路明非和楚子航選擇了不同的方向,讓艾洛意識到她和恺撒也不能靠得太近,于是她就地一滾,躲到一棵樹後。路明非那略帶微棕色的頭發在十米外的一棵樹後晃動。兩人用的都是狙擊步槍,一發接一發的子彈有節奏地射擊着,和恺撒、楚子航那邊密集的槍聲形成鮮明對比。
突然彈匣空了,在換子彈的電光火石間,艾洛突然想到路明非的槍法是神準的——
轟!
眼前有血紅色的迷霧,艾洛腦中的弦“嘣”地一聲,斷掉了。
仿佛只是一瞬,她再度醒了過來,只是這次周圍的環境全然陌生,似乎已經離開了剛剛的那片區域。她被一雙帶有薄繭的手使勁拍着臉,不禁吃痛地叫了聲,“疼!”
“啊對不起,來,給你揉揉。”
艾洛的眼前漸漸清晰,那張深輪廓的俊臉現在正帶着焦急的表情面對着她。恺撒的指腹因為經常握槍而帶有薄薄的一層繭,現在正小心翼翼地在艾洛的臉上摩挲。艾洛臉一紅,撥開他的手,覺得腦袋暈暈的,“你……你幹嘛……”她顫悠悠地站起來,覺得頭疼欲裂,心髒跟快要蹦出來似的。
“擊潰他……擊潰恺撒·加圖索……”艾洛的眼漸漸失了焦距,雙手向後想要拔雪蓧雙刀。
驀地,艾洛感到後背被猛地向前一拽,她的全身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恺撒緊緊地抱着她,帶點怒氣而又帶點心疼地說:“憑什麽我不能靠近你?你是我妹妹!快清醒過來!”
艾洛的腰被勒得生疼,痛感讓她從虛空中回過神來,猛地推開恺撒,“喂,你幹嘛,我們怎麽會在這兒?”雖然喊得理直氣壯,可艾洛的眼神游離,明顯是心虛了。
“清醒過來就好,剛剛的對戰中楚子航也被我擊倒了,如果他們中途沒有得到複活藥水的話,應該就已經用光了弗裏嘉子彈的解藥了,所以他們不敢貿然出手。”恺撒說這話的時候嘴角斜挑,自信得光芒萬丈。
“诶……在那種亂戰下你竟然能夠在不兩敗俱傷的情況下擊倒楚子航……”艾洛話中那深深的不信任感惹惱了恺撒,那可是他的妹妹,怎麽總是胳膊肘往外拐?
“在正面對決中,我手中的沙漠之鷹是無敵的。”
艾洛不做評價,推着恺撒向前,“好好,無敵的恺撒君,我們還是趕快前進吧。”
恺撒這次并沒有因為那生疏的稱呼而心中生惱,而是為艾洛這個無意識的小動作而開心,這算不算是妹妹對哥哥的撒嬌?
越往叢林裏面走,樹上漆的箭頭就帶着越豐富的信息,諾諾在箭頭上加上了各種文字,比如“還差200米!”“50米倒計時!”
艾洛隐隐看見前面有個小型碉堡的輪廓,作為搶奪目标的紅旗還在最上端飄揚。她的腳步陡然輕快起來,但與此同時她也沒忘記注意有無埋伏,不住觀察叢林兩邊的情況。就在離前面的碉堡只有十幾米的時候,艾洛突然覺得有些不對,那個碉堡怎麽長得這麽奇怪?
艾洛眯着眼睛想要看得更清一點,卻在下一秒被突如其來的槍聲震痛了耳膜。她瞳孔放大,驚異地看着突然從碉堡兩側蹿出來的兩個人影。她甚至來不及想為什麽路明非和楚子航明明早到卻沒有搶奪紅旗,因為那個突然沖到她前面傾身抱住她的金發少年在槍擊的震動中身體顫抖,輕聲在她耳邊道:“別管我,去碉堡那兒奪紅旗。”
艾洛回抱住恺撒,手上染上了那不真實的鮮血,她的心幾乎全被莫名的痛楚和難受所占據。他是她的哥哥啊,有血緣關系的哥哥,就算相處的時間沒有多少,就算不被媽媽所承認,就算他這一刻癱倒在她身上只是暫時的……但果然還是,會心痛啊。
艾洛放下恺撒,精神恍惚得竟然沒注意到槍聲是什麽時候停止的。
楚子航和路明非安靜地站在碉堡兩側,手上的槍垂下。每走近碉堡一步,艾洛的嘴就張得大了一點,到最後,她的嘴裏簡直可以塞下兩個鹹鴨蛋了。
“這是……怎麽回事?”艾洛覺得自己的價值觀被扭曲了,有誰能把一個碉堡做成這副模樣?縮略版的城牆全部用巧克力砌成,那深咖啡的色澤和苦澀的氣味提醒艾洛那是她最愛吃的黑巧克力。而碉堡的內側則被填充進了各式各樣的東西,一大沓乙女游戲碟、全套的柯南漫畫書、福爾摩斯全集……而碉堡的最上方,是一個四層的大蛋糕,紅旗便插|在蛋糕的最上層,上書飄逸的“Happy Birthday”手寫體。
艾洛臉一黑,“很好玩嗎?”她瞥了一眼旁邊一臉無辜的路明非和神情自若的楚子航,伸手摘下了紅旗,“好了我贏了,游戲結……”
砰!
碉堡後面突然猛地一震,艾洛被吓得退後了一步,卻見沖天的七彩禮花從碉堡後面升騰而起,手折紙星星漫天墜落下來,天空和整個叢林都被染上了缤紛的色彩。不斷上升的禮花在空中依次拼出“生·日·快·樂,給·小妹”的字樣,五顏六色的五角形紙星星嘩啦啦地傾落,有的落到了艾洛的兜裏、頭發上、肩膀上……
“生日快樂,小妹。”恺撒從後面走過來,站到了艾洛的身旁。諾諾拿着注射器一上一下地抛着,嘴角揚起看向他們。
艾洛被眼前的盛景所震撼,完全顧不得去埋怨恺撒,“這是……你折的?”她伸手接住了一顆星星,扭頭看向恺撒。
“對啊,費了我好長時間。”恺撒的笑總是自信而張揚,他對這場生日慶祝達到的效果也算是比較滿意。他側頭看向自家妹妹,卻發現自己看不懂她的表情,到底是喜悅還是震驚,亦或是……無奈?
沒錯,艾洛現在的确很無奈。恺撒想得很周到,也很用心,甚至為了讓她的生日能夠更精彩,把死對頭楚子航都拉來了。可是以她被加負的責任,能夠安心地和恺撒稱兄道妹麽?
“你們兩個倒是配合得很好……”艾洛無奈之下,只好吐槽路明非和楚子航。正向碉堡裏的生日禮物張望的路明非委屈地轉過臉來,“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只是最後我和楚師兄先到這裏的時候發現了這個碉堡,就恍然大悟了嘛。”
艾洛眉一挑,“哈?那你們兩個還不停地朝我們射擊過來?”
路明非的小眼神果斷地瞟向了楚子航……
“無論如何,在你靠近碉堡的時候我們是沒有射擊的。”楚子航隔着簾幕般的星星雨看她,然後輕瞄了一眼恺撒。
艾洛突然覺得也許她從未真正認識過楚子航。他其實是一個相當細心的人,也許他算準了恺撒一定會為了讓她走近碉堡而擋掉子彈,所以才讓路明非射擊吧。也許他只是想給恺撒一個表現的機會?
這些艾洛想不清楚,或許楚子航的某些意圖她永遠都弄不明白。可恺撒……艾洛看向那個一直笑着望着她的人,想象他折紙星星的樣子,突然撲哧一聲捂着肚子笑了出來。
恺撒覺得面子有點挂不住了,因為艾洛分明就是在對着他捧腹大笑啊!
“小妹,你……”
“嗯。”艾洛直起身來,朝恺撒微笑,“我覺得我應該去找富山雅史老師談談了。”
恺撒的冰藍色眼睛裏有欣喜的光芒漸漸擴大,就在他準備上前攬住艾洛的時候,突然傳來了路明非的驚叫聲:“啊諾諾師姐,你這樣不好吧,那個大概要艾洛來許個願什麽的……”
諾諾趴在巧克力碉堡上用不知從哪兒掏出來的勺挖着奶油,滿不在乎地說:“可我餓了,他們兩個不知道要磨叽好久。還有,這些星星快把這蛋糕的美感破壞殆盡了。”
“啊師姐!我也要吃!”艾洛一溜煙地跑到諾諾身邊去,接過她遞來的勺,“唔,好吃!诶楚師兄你站那兒幹嘛,來,給你吃勺!”艾洛相當大方地挖了一勺跑到楚子航面前去遞給他。
楚子航心情複雜地看着這把剛剛被艾洛用過的勺,正想開口提醒她,擡眸卻看見她燦爛的笑臉和彎成月牙的眉眼。
“喂楚子航你!”恺撒還未來得及阻攔,就見楚子航接過勺子,放進了嘴裏……
恺撒挑眉,站在原地雙手環胸,低聲喃喃道:“你膽子未免太大了點……”
“喂,恺撒,快過來!”諾諾和路明非圍着蛋糕,兩人都是滿臉的奶油。
“哦,好……”
漫天星雨,然後……生日快樂。
——《晨光之景》卷完
午後燦陽
第三十一幕 國王花園
艾瑞克·李是瑞典《每日新聞報》的一名記者,他的母親是個中國人,早年來到斯德哥爾摩大學留學,後來便找了個本地人結婚生子,在此定居。也正是由于他混血兒的身份,此次對“黑夜流浪人”連環殺人案事件的報導是由他領頭的,據說這連環殺人案事件的真兇是一個中國人。
本周,連環殺人案的受害者已經達到六人,引起了警察廳的高度重視,而連篇累牍的跟蹤報道也不斷在《每日新聞報》上跟進。艾瑞克一大早就接到一個電話,說是昨夜第七個受害者出現,讓他去現場看看。其實按照新聞倫理來說,并不能将受害者的遇害照片登上報紙,但艾瑞克的主要目的是采訪辦案警察,了解事件進展。他在草草吃了點黃油面包之後就驅車趕往現場——國王花園。
四月,正是國王花園櫻花盛開的時候,可那平日裏暖意盎然的櫻花在今天看上去卻頗有些冷清的味道。大廣場中心已被黃色的隔離帶圍了起來,十幾個警察站在裏面測量、讨論着什麽。艾瑞克朝靠邊的一個警察招了招手,對方見是他,拿着記錄本走了過來,“大記者,又來采訪?”
艾瑞克掏出錄音筆,對這位熟識的警官問道:“案情怎麽樣了?今天的受害者又是和從前的幾個一樣,找不到什麽共同點嗎?”
“是啊,這個殺人犯可能只是純粹地有着強烈的殺人欲望,并無什麽特別動機,所以下個犯案地點并不好推測。”警官看起來憂心忡忡,卻仍是穩重地對錄音筆說道:“但請放心,我們已經在全城各個地方布好了警衛,24小時巡查,全力保護市民們的人身安全。”
艾瑞克正想繼續追問,卻聽見身邊響起了他熟悉的中文——
“吶,楚師兄,你聽得懂他們在說什麽嗎?”
在這裏突然聽見母親祖國的語言,艾瑞克感到十分新奇,便忍不住扭頭觀察起說話人來。只見一個披着棕色長發的女孩正站在他的斜後方,仰頭看着她面前的一個黑發少年,冰藍色的眼睛很是漂亮。看她的樣子,應該和自己一樣是混血兒。
黑發少年的表情平靜無波,“當然聽不懂,瑞典的官方語言是瑞典語,我只會英文和中文。”他穿着深紅色的長款風衣和束身的深藍色牛仔褲,腳上套了雙亮皮的黑色騎士靴,雙手兜在褲兜裏,氣質沉靜,已經引來了好多斯德哥爾摩女性的注目。艾瑞克注意到女孩和少年的深紅色制服上都用銀絲線繡着藤蔓纏繞的大樹,不知道是不是情侶裝一類的東西。
“啊,真遺憾╮╭。”少女眼巴巴地看着警戒線內,似乎下一秒就會抑制不住地跳進去。
“那個……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忙的嗎?”艾瑞克走上前用中文詢問少女,後者聽見之後一臉的驚喜若狂,激動地拉着身旁黑發少年的風衣,“師兄你看,果然這世界是有奇跡存在的啊!”
對于棕發少女的親昵行為,黑發少年并沒太大的抗拒,反而像是習慣多年了似的不動如山,只是對艾瑞克問道:“那麽請問您能跟我們詳細說一下案件情況嗎?”
“嗯,當然可以。”想來這兩人不會瑞典語,也是看不懂《每日新聞報》的報道的。
艾瑞克邊向這兩個年輕人敘述案件情況,邊仔細地觀察着他們。這兩人的背後都背着網球袋,乍一看像是要去參加網球運動,可從穿着上看又全然不是。他們互相自我介紹之後,艾瑞克得知女孩名叫艾洛,少年名叫楚子航,是來斯德哥爾摩旅游的,因為對“黑衣流浪人”殺人案很感興趣,所以來現場看看。
“因為我是福爾摩斯迷,所以喜歡探聽這些不尋常的案件。”艾洛少女笑着解釋道,她瞥了眼少年,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擺擺手道:“哦對了,楚師兄可完全沒有這些詭異的癖好,他是好少年!”
楚子航似乎怕艾洛再說出什麽不得了的話來,拉起她的手臂對艾瑞克微一點頭,“多謝,那我們就不打擾了。”
艾瑞克笑着向他們回點了頭,“好的,兩位感情很好呢。”
艾洛睜大了眼眸,着急地揮手,“那個,艾瑞克先生你誤會了,我和楚師兄只是隊……”
“好了,走了。”楚子航不等艾洛說完,便拉着她往廣場邊的櫻花道上走去。斯德哥爾摩國王花園的櫻花世界聞名,盛開之時落英缤紛,煞是好看。楚子航拉着艾洛走到兩旁種滿櫻花樹的櫻花道中,才放慢了腳步。
“哎師兄,你跑那麽快幹嘛,又不是兇手出現了。”艾洛氣喘籲籲,走到櫻花道旁的鐵制長椅上坐了下來。楚子航見她雙手撐着椅身,上身微微後仰,櫻色花瓣飄落在深紅色的獅心會風衣和棕色長發上,星星點點。
“我去買點喝的。”楚子航不想打擊艾洛剛剛編的蹩腳理由,只好轉移話題。
“嗯,好。”
艾洛獨坐在長椅上,想起艾瑞克剛剛說的話,不免覺得臉上有點發燙。自從上次在開普敦出過任務之後,施耐德教授似乎把他們倆看成了固定搭檔,連着幾次任務都是一起出的。這次的斯德哥爾摩“黑衣流浪人”連環殺人案,據說是因為作案嫌疑人被不知來源的龍族血統污染而有了控制不住的殺人欲望。而他們得到的命令是……斬殺。
被龍族血統污染意味着将會被龍的血液侵蝕,最終轉化為“死侍”,這種情況同樣有可能發生在使用爆血技能的楚子航身上。每每想到這個地方,艾洛就覺得有說不出的憂慮。雖然經過她的言靈的使用,楚子航爆血的次數減少了,但因為她的聖十總是不能長期使用,難保不會出現意外。要是有什麽方法能夠長時間維持聖十的領域就好了……
“哎。”
“在嘆什麽氣呢?”楚子航遞給艾洛一杯熱果味茶,在她旁邊坐了下來。艾洛注視着他那一系列自然的動作,忍不住說:“楚師兄,我覺得我們兩個的相處模式真的很容易讓人誤會……”
“給你造成困擾了嗎?”楚子航那戴着黑色美瞳的眼瞳朝她看過來,淡淡的讀不清裏面的情緒,“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會注意的。”
“沒有沒有!”艾洛連忙擺手,随後有意識到自己激動太過恐怕傳達了另外的暧昧意思,便心虛地低下頭,雙手捧着手中的果味茶,低聲道:“沒有……真的,沒有……”
兩人一時無話,只是看着滿天的櫻花飄落,風吹過帶來簌簌的枝葉摩擦聲,光斑透過晃動的櫻花灑在兩人的身上,如透明的小魚隐隐躍動。
“晚上要出來蹲點,早點回酒店休息吧。”楚子航發話,起身站了起來。
“嗯,好。”艾洛給了楚子航一個微笑,跟在他身後往停車場走。每次出任務這個人都喜歡亮出孤獨的背影給她看,似乎一個人可以撐起一個世界。可艾洛明白,他做不到,所以她必須得跨過這一步,和他并肩而立才行。
楚子航瞥了一眼走上前來和他齊平的艾洛,想起剛剛的對話,莫名地覺得有些挫敗。他的确不知道該如何和艾洛相處,從小到大他從未和哪個女生這樣頻繁地在一起,就是上了卡塞爾學院,成為了獅心會會長,也只是和蘇茜的來往比較密切,但都談不上朝夕相處。可自從艾洛入學并展現了她的言靈能力之後,他的導師施耐德便有意讓他們倆搭檔,再加上平日裏在獅心會大小會議的碰面,他和艾洛相處的時間就比和蘇茜在一起還要多了。
但相處時間多并不是最讓他感到無從下手的,關鍵點在于艾洛的言靈,那個名叫“聖十”的言靈奇跡般地可以抑制爆血。從發現爆血技能的那一天,楚子航就明白那是一種讓人上瘾的力量,只要使用過爆血的人,以後戰鬥時都會不自覺地用出來,而且爆血造成的血統純度提升幾乎是無法逆轉的。可自從和艾洛組隊之後,他的血液變得穩定了許多。他曾經割開手上的皮膚,将血液采樣出來,在經過幾次血樣對比後,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血統竟然穩定下來了。甚至……血液有隐約變得清澈了點的跡象。
楚子航明白一切都是走在他身旁的這個女孩造成的,他也知道每次用完聖十之後她總會感到十分疲憊,在領域擴大的情況下甚至會出現整個人都癱掉的情況。正因為如此,他既感激又愧疚,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以什麽樣的态度來面對艾洛。
想對她好,卻又不知道以“回報”的名義是否合适。
最近那種不知如何界定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楚子航第一次覺得自己在某些方面全然無能為力。每次看到身旁的少女眯着眼像棕毛狗一樣彎起眼笑着看他,楚子航就感覺心情複雜極了——
同伴?恩人?到底怎樣的距離,才算合适?
第三十二幕 阻絕媒體
當艾瑞克接到在CNN工作的好友裏昂的電話時,他的心裏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現在是淩晨12點,整個斯德哥爾摩都沉在黑暗中,誘人妖嬈的夜色将他的公寓裹挾,而電話裏那個激動的男聲更給現在的氣氛增添了一絲詭谲:“我告訴你艾瑞克,你如果不來的話一定會後悔終生的!現在梅拉倫湖上已經霧氣騰騰了,我現在在廣場邊緣,準備靠近拍攝了,快過來!”
嘟——
急促的嘟聲在公寓室內回響,艾瑞克一咬牙,披上外衣拿起鑰匙就打開門出去了。如果說真的是“黑夜流浪人”和不明身份的制裁者出現,那這個新聞可不能放過。
梅拉倫湖畔的市政廳宏偉壯觀,白天遠望只見紅磚綠草一片,賞心悅目。而此時的市政廳被湮沒在黑暗中,原本亮着的路燈也不知為何全數熄滅。艾瑞克将車停下,徒步靠近市政廳。他不安地摩挲着垂在胸前的單反相機,在濃霧裏小心翼翼地前進。這樣的天氣本是不該有霧的,而且除去梅倫澤湖周圍地區外,斯德哥爾摩的其他地方現在能見度都很好。
他按下裏昂的電話,剛把手機放到耳邊就聽見前方傳來一陣舒緩的中文歌曲,聽上去像是手機鈴聲的音質。
“喂,艾瑞克,你到了沒?”
“我已經到了,一撥你的電話就聽見周圍有鈴聲響起,是你嗎?你什麽時候用中文歌做鈴聲了?”艾瑞克往鈴聲的方向走去,隐約聽見前面傳來刀劍撞擊的聲音。
“當然不是我,因為我也聽到了那陣鈴聲!”
艾瑞克被裏昂的話驚得腳步一頓,僵直在了原地。就在這個時候,他聽見前面傳來熟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