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進城喽

唐爸爸也害怕女兒看到陳燕脾氣就上來了，不過看到唐婉兒竟然這麽會說話，他臉上的笑容就掩不住了，女兒會讀書，可是漸漸長大，脾氣不好，為人處世上動不動就跟人争吵，讓他很不放心，現在好了，生了場大病，懂事了，心裏那顆石頭就落了下來，啓動拖拉機，手上更有勁了。

拖拉機越過陳燕時，唐婉兒忽然忍不住就朝她做了個鬼臉，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唐婉兒在心裏忍不住j□j，自己可是王妃，怎麽能做這麽兒戲的事情呢，偷眼瞧去，二哥和陳爸爸坐到車廂前面去了，背對着他們看不到，不過唐家四哥對着自己擠眉弄眼，好了，自己苦心經營的形象全毀了，擺明了就是看到了，不過在看到陳燕氣的站在後面跳腳的樣子，她還是忍不住嘴角挂上了笑容，看到就看到吧，反正以前的原主比自己出格多了。

唐家四哥是高興，妹妹還是妹妹，這不是一會就本性暴露了嗎，他就想不通媽媽擔心什麽，大夫說了妹妹身體沒問題，不過就是變得話少了點，脾氣也好了許多，你看現在，還不是像以前一個樣子，喜歡和陳燕針鋒相對。

不過現在在家裏的唐媽媽卻是和自己大嫂坐在炕上，納着鞋底說着唐婉兒的變化，兩妯娌都覺得有些不對勁。

“不會是被什麽髒東西上身了吧？”唐家大伯母忍不住說，不過還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唐媽媽，畢竟唐婉兒可是她的閨女。

唐媽媽當然不樂意別人說自己女兒中了邪，要是換做別人她早就沖上去罵開了，是自己大嫂說的，而且她隐隐的也有些這個想法，嘆了口氣，牙齒咬着下嘴唇，半天，“大姐他們村不是有個上師嗎？聽說挺靈的，就連省城裏的大人物都去她那。過幾天我就借口去大姐家，帶着婉兒去一趟！”本想在集市上找神婆要張符紙燒了喝，現在恐怕那符紙也不頂用，還是去找人看看吧。

“要不要我陪你去？”唐家大伯母覺得萬一有個啥事，自己弟妹慌了神應付不來，自己去也好顧着點。

唐媽媽搖搖頭，“不用了，應該沒啥大事，可能是我們多想了！”唐媽媽不想別人插手這事，若是女兒真的有問題，她怎麽能讓別人知道，不管用多少辦法一定要将那些污穢從女兒身上趕出去，這當然是最好的結果。要是真的沒有辦法，那可是自己女兒，變成什麽樣她都不會不要的，想到這裏，心裏更有些亂糟糟的，手裏的活也幹不下去了，不行，明天自己就找個借口去，這事不能拖着。

唐家大伯母沒有說什麽，誰沒有點私心啊，弟妹的心思她多少能猜到點，只要不害人，她也不會去多嘴，“也好，我就在家，省得那兩兄弟知道了，怪我們疑神疑鬼！”她順嘴接了句，替弟妹圓了圓。

唐媽媽也領情，臉上就多了笑容，“是啊，不光是她爸，她大伯也是把她疼到了心尖上，只希望這孩子是真的懂事了！”

唐家大伯母笑容加深了，果然如此，不管怎麽樣，懂事了就是好事。

唐爸爸他們到了農貿市場，自從家庭聯産承包責任制實施後，出了大宗的貨物還是需要票購買，比如煙，布，茶等，農民自家的蔬菜糧食倒是可以在市場上出售了，逢年過節管理的人也都是睜只眼閉只眼，畢竟社會變好了，以後這種事會越來越多。

唐家二哥和四哥先将幾家小飯館要的蘿蔔送了過去，唐婉兒站在拖拉機旁，看着唐爸爸叫賣，剛開始有些不自在，從一個王府女主人忽然轉換成了農家小姑娘，抛頭露面不說，還要學商戶那套，在街上叫賣，她确實一時很難接受，想要離開，可是兩眼一抹黑，能去哪裏？更何況唐家二哥和四哥都不在，唐爸爸忙來忙去，她不能什麽都不做吧。

“爸爸，我幫你吧？”唐婉兒鼓起勇氣，走過去，馬上聞到一股人群裏發出的異味，差點沒有忍住伸手捂住口鼻。

那些圍着唐爸爸稱蘿蔔的人聽到婉轉好聽的女孩聲，一個個倒是回頭看了眼，不過在看到唐婉兒龐大的身材後，有幾個人忍不住露出了可惜的神情，這聲音跟百靈鳥一樣，長得也太寒碜了，又都轉了回去。不要說什麽氣質啊心靈美之類的，別人第一眼看你形象就是最重要的，唐婉兒很清楚，所以并沒有什麽失落，她相信等自己瘦下來一定不會長得差。

“婉兒啊，你就站在那裏，你哥哥很快就回來了！”唐爸爸忙着稱蘿蔔，給人家裝到菜籃子裏，有的人買的多，他還得提供尼龍袋子。

唐婉兒聽話的又退了回去，站在拖拉機一旁，觀察着這個叫做農貿市場的地方，應該是和集市差不多，買什麽的都有，人也很多，看來這裏的人生活還不錯。

哥哥們回來後，唐爸爸就輕松了很多，買的也快，還剩四五袋子的時候，唐爸爸就叫兩個兒子收拾東西，不賣了。

“為什麽不賣了爸爸？”唐婉兒看還有人想要，可是唐爸爸卻收拾了攤子，有些納悶。

唐爸爸摸了摸她的頭，雖然唐婉兒忍不住縮了下脖子，可是還是沒有躲開，心裏暗暗告訴自己，你現在是唐婉兒，這個時代和上一輩子不一樣，這是一個父親表示親昵的方式而已。

“我們去你小姑家，給她家留點，剩下的賣到他們廠子裏的食堂裏！”唐爸爸說道，眼裏笑了笑，女兒小大人樣倒是比以前看着還要可愛。

唐家小姑住在食品廠的家屬區，那是一幢“筒子樓”，一條長走廊串聯着許多單間，每個房間門口擺一張舊課桌，放上一個煤油爐，鍋碗瓢盆往抽屜裏一塞就行了。當然，廠子裏也有食堂，周末改善生活或者嘴饞時打打牙祭用。

唐家小姑家因為結婚的早，姑父是食品廠質檢科的科長，分的地方比較大，大大小小四個房間，老人住一間，小姑夫妻倆住一間，小姑有兩個孩子，表哥許暢在省城礦業公司工作，是走的他姑的路子。表姐叫許雲，讀的是大專，護理專業，在省外讀書，現在是假期，回了家。

拖拉機停在食品廠家屬區前的空地上，唐爸爸讓唐家二哥和四哥擡着一袋子蘿蔔，自己手裏拎着一塊五斤多的五花肉，帶着唐婉兒走在後面。

唐婉兒盡量控制自己眼神亂轉，畢竟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叫做樓的建築，和以前府裏的閣樓有些像，可是并不是木頭構建的，應該也是青磚之類的吧，上了二樓，樓裏有人看到唐家一行人，馬上幫忙喊道，“唐花，唐花，你娘家來人了！”嗓門洪亮。

很多人住在一起，隐私性并不好，唐婉兒心裏這麽想着，熱鬧倒是有的，要是換了她，肯定會很不适應，還不如現在唐家的農家小院自在。

“大哥，你過來了？”四十多歲的婦人，看起來幹淨利索，頭發到肩膀那，綠色碎花棉襖，兩腰間收緊了些，款式看着很新穎。

唐爸爸“嗯”了一聲，将手裏的肉遞了過去，“把蘿蔔賣了，順便到你這來，上次許林不是說給廠裏食堂留些嗎，我就拉了過來！”對于這個小妹，唐爸爸還是很看重的，唐花年輕的時候長得好，又識得字，性子活絡，十裏八鄉出了名的能幹，最後嫁到了許家，哄得公公婆婆喜歡，又生了一兒一女，當得了一個“好”字，日子過得紅火，經常幫襯家裏。

“那先讓婉兒進去屋裏和雲雲耍着，我帶你們過去，回來我再捯饬吃的！”唐花對胖嘟嘟的唐婉兒從小就喜歡，縣一中的學生高一高二可以有選擇性的住校，到了高三就必須得住校，周末才回一次家，學校食堂吃的有限，唐花會經常做一些好吃的拿去給唐婉兒吃。

一把拉着唐婉兒的手，唐花開始唠叨，“這才幾天沒見，怎麽就瘦了呢？”說着還摸了摸唐婉兒身上穿的藍色棉襖，“剛好你姐姐從省城她姑那拿了些顏色鮮亮的布回來，一會帶回去過年裁了新衣服穿！”

記憶中雖然土地實行了承包制，9月的十二大會議上也提出“計劃經濟為主，市場調節為輔”的原則，可是現在要買布還是需要布票，私底下也有偷偷交易的，不過這種行為很少。

長者賜不可辭，唐婉兒跟小姑道了謝。

唐花暗暗驚奇，以前她還覺得婉兒學習雖好到底脾氣暴躁了些，這才幾天，整個人就跟脫胎換骨一樣，說話聲音不高不低，聽着舒服的很，嘴角一直挂着淺笑，表情得體，怎麽感覺倒有些不真實了。

進了屋子，筒子樓裏采用的是集中供暖，暖氣不是很暖和，不過現在已經快到中午了，有陽光從玻璃窗上透過來照在屋裏，倒不顯得冷。

“婉兒過來了，快給奶奶看看！”唐花的婆婆許奶奶一看到唐婉兒那張老臉上馬上綻放出了一朵朵菊花，老一輩的人都喜歡兒孫長得壯實些，偏偏許雲跟許暢都是瘦的跟麻杆一樣，她知道不能怪兒媳婦不會養孩子，這都是他們老許家的事，老太太也是有一兒一女，兒子就是許林，唐花丈夫，小時候不管怎麽吃就是不長肉，到現在也是，女兒叫許美枝，比兒子還瘦，從小到大不學好，喜歡那些唱歌跳舞啊花花樣子，前幾年鬧得最兇的時候，她就擔心這個女兒受不住，沒想到77年恢複了高考，她竟然被聘去省城的大學裏做了老師，老人家剛剛覺得該省心了吧，可是她整天跳舞，很活躍，好不容易懷了孩子被折騰沒了，以後能不能生都是問題，害得她這張老臉都不敢上省城親家家裏去，誰家娶媳婦不是為了傳宗接代，長得好，學問好那不過是錦上添花，生不出孩子來就得低人一頭，偏偏女兒根本不聽，三十多歲的人了還跟小女孩一樣愛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