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

白瓷盤放滿了芳香誘人的熏鹿肉,幾塊烤得松軟的肉桂卷,一個一個小碗堆放的新土豆泥有些配上經典的黃油,其餘的一些鲱魚肉和菌類的醬汁,黑麥面包,牛奶果醬,還有一些沙拉配菜等等擺滿了整個長方形的木質餐桌。

正值夏季芬蘭森林裏随處可見大片的藍莓樹,這時候的藍莓新鮮美味本地人最常做的吃法是在家裏熬成果醬配面包或是做成派,或者新鮮的果實配牛奶也是不錯的搭配。

向佐拿起一塊藍莓派,飽滿多汁的藍莓和鹹甜酥脆的面包混合在一起的滋味說不出的美妙,甜食或許就是有這麽動人的魔力,他突然變得興奮起來,眼裏都是閃耀的幸福的精光。

“哇塞,這是我吃過最正宗的藍莓派了!”

梁洛哲看着他猴急的往嘴裏塞東西,無奈的搖搖頭。作為一個吃貨,其一,要優雅。他将餐桌上雪白的餐巾塞進T恤裏,才慢吞吞拾起刀叉夾了一片厚實的鹿肉片放進盤子裏。

其二,他可是肉食動物。

一向在媒體公衆面前斯文有禮慣了,一出來放松倒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溫文爾雅的紳士形象或是高冷逗趣又酷又拽的明星他都不太有興趣當下去。

老實說他也懷疑自己中了邪,一般來說他是上飛機必睡型。然而看着身旁躺着的男性後居然興奮得睡不着,幼稚得如同初次約會的小男孩兒。

明明早就訂好了餐館選好了豐盛的吃食,可心裏的獵奇欲就忍不住想看看這個人急得團團轉的樣子。

雖然當他發現自己被騙之後,梁洛哲的屁股也被很大力的踹了一腳。

“好吃吧,出來玩就是要吃好喝好。”梁洛哲喝下一口牛奶,嘴巴吧唧舔了一聲放下玻璃杯,叉起一塊已經整整齊齊切好的鹿肉沾上土豆泥向對面的人送過去。

“別光吃甜食。”他揚揚下巴,“你不是餓了麽吃點肉墊下肚子。”

海邊的風又輕又柔,吹開了餐廳露天架起來的木樁上白色的紗幔,陽光斜射在桌面上讓氣溫都上升了一度。

喂入口的美食果然十分美妙,向佐迅速的吃下肚,他從不知道肉會吃起來會有甜甜的味道,但也許是剛剛喝下白葡萄酒的餘味。

青年随即展開白白細細的牙齒笑了笑:“哲哥辛苦啦~”

他單手捧着臉,流連忘返的喝着剛剛的那杯酒,臉頰微微鼓起來像一只小松鼠:“你都不知道上次我參加那個綜藝節目,一天到晚好多任務,吃飯的地方也不自由,經常累得根本吃不下東西。”

他包着嘴抱怨了好半天,仿佛受氣已久現在才發洩出來,邊吃邊說了好一會兒,擺在面前的吃食也掃蕩幹淨了五六分,他叉起一小塊洋蔥面包想起什麽來似的話鋒一轉語氣也帶上撒嬌般的輕軟。

“所以啊,還是跟自己人出來玩比較好。”

“自己人?”梁洛哲舀湯的動作停了停又不動聲色的舀回碗裏。

向佐點點頭:“對啊,雖然我經常出來玩,不是自己一個人就是和公司的一群人或者圈外幾個朋友,從來沒有像這樣單獨和誰出來過,更別說和圈子裏的人了。”

“你是第一個。”

“哦。”梁洛哲心漏了一拍,他埋下頭,簡短又迅速的回應,難以掩飾的是他的尾音拖得像是正在的融化的巧克力。

“現在是不是感覺特別特別榮幸啊?”向佐手裏捏着細細的高腳杯,指腹緩緩摩挲。他的身子向前傾了傾眯着眼看清對面友人表情後,突然又樂得笑出聲,“喂,這麽沉默……難道李先生這是在害羞嗎?”

“……”

被戳中心事的梁洛哲抓起桌上的餐紙向他扔過去,沒好氣道:“吃你的飯。”

“哈哈哈好好好,不打趣你了。”向佐接過他扔來的東西,物盡其用的擦了擦嘴,想了想直視着友人補充道:“剛剛我說的都是真的啦。”

“什麽真的?”

梁洛哲擡起頭審視着友人表情真摯得好看的臉蛋,那雙桃花眼被酒熏得紅紅的……而當雙目不經意間對視的那一霎那,卻讓兩個人都迅速默契的移開視線。

……

“哈囖,你們是來旅游的嗎?”一個一頭金色卷發的中年大叔走進他們,手持着一臺專業的單反用充滿地方口音的英語向他們熱情的問好。

他的來意很明顯,在和他們兩人簡短交流後,他擡起手中的攝影機詢問他們能不能拍下他們的合照。

如果不是特別愛好攝影的人,那很有可能是媒體。

本是一場保密的旅程被人發現就不好了,如果發到網上合照萬一流到國內不知道會傳成什麽樣子。梁洛哲迅速思考了一下拒絕措辭,卻一邊發現向佐已經和這個外國男人自來熟的聊了起來。

“你們呆在一起的畫面真的特別美好,讓我想到了從前。”大叔熱情洋溢的說道。

“哦,是嗎?我們是第一次出來游玩,赫爾辛基真是個美麗的城市。”

“謝謝,你和你的男朋友能過來玩真是太好了!我現在正在為我的新攝影集《情人》找靈感,正巧就遇上了你們。”大叔誇張的比劃着剛剛走過來時被驚豔的神情。

“哈哈哈”向佐尴尬的擺擺手,大笑着否認:“抱歉你誤會了,他不是我男友,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原來如此,可你們剛剛對視的時,真像我和初戀情人對視時的那種感覺。”

“你一定是看錯了。”向佐臉突然紅了起來,不知道是着急解釋還是因為別的原因,“我們真的不是,中國有很多同性友人會搭伴旅行的。”

“好吧,那太遺憾了。我剛偷拍了你們幾張,如果你們不願意我是不會放在網上去的,不過你們需要的話,可以給我留下你們的聯系方式,我把照片傳給你們。”

“沒問題。”向佐大方的在一張餐巾紙上寫下聯系方式遞給他。

又聊了一會兒,向佐送走剛剛那位熱情的外國友人,一回頭發現梁洛哲早已坐回餐桌上吃着剛上來的水果。

不确定剛才梁洛哲到底聽到了多少,那些令人尴尬的話他若是全聽懂了,還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

所幸梁洛哲只是若無其事的把水果盤推向他這一邊,簡單詢問了幾句便沒有說別的。

向佐暗暗吐了一口氣,身心都自然的放松下來:“剛剛那個胡子大叔說你好帥呢。”

“那當然。”

梁洛哲好看得有些漠然的吊梢眼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再回答,而是看向遠處海天交接的地平線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酒足飯飽後他們沿着中心地段逛了一圈,來到通往北歐各處的著名港口乘坐游輪,今晚只要再坐幾個小時就能到達芬蘭第二大美麗的城市——圖爾庫

不是錯覺,至從那個外國攝影師走後梁洛哲一直都是一幅興致缺缺有心事的模樣,無論怎麽跟他搭話都不接話,上船之後話就更少了。

他們買了船上最高層的位置,白滾滾的水花一股股的被船只抛在身後,梁洛哲趴在船頭的欄杆上,柔順的黑發被吹成亂糟糟的中分。

他拿起帽子剛想戴好,海風就呼嚕呼嚕吹過來,将剛戴上的帽子吹下來,反複如此梁洛哲似乎是不耐煩了,雙手摁住帽子硬是憋着氣獨自面對着兇猛作對的海風。

一雙溫暖帶着剝繭的手同樣捂在他的手背上,淡淡的果木香水味傳至鼻間,十分好聽的是背後的友人的聲音。

“哲哥,我們到芬蘭啦。”

這裏的日照時間很長,已經接近夜晚的十點,精神了一天的太陽才不知疲倦的爬下了山。從進入□□後,河流的兩岸都是連綿的森林,蔥蔥郁郁裏是清爽的植物芳香,期間有一兩座獵人的小木屋和紅房子,在夕陽的照射下遠遠看去就像是油畫上出現的金色油彩那樣袖珍可愛。

“我們到芬蘭了。”友人握緊他的手,軟糯的嗓音重複的小聲說着,紅彤彤的夕陽讓他們的面龐籠罩着同樣的濃郁的色彩。

他眨了眨眼睛,睫毛輕輕顫動,琥珀色的眼珠如同琉璃一般不可思議的閃亮,“我現在都不敢相信我們真的來了這裏。”

“我真的好開心。”背心一重,是友人的毛茸茸的大腦袋埋在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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