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那天被容允潑了一桶水之後，卓之君便不哭不鬧了，直勾勾地看着容允不說話。眼淚與冷水混合在了一起，沿着他稚嫩的臉龐滑了下來。
卓之君跪坐在地上，擡頭看着那個人，由于背光，看不是十分真切。
卓之君知道自己不夠是一個普通人，懷着大多數少年少女都想站在舞臺上的夢想，毅然決然地參加了選秀。幸運地是，他被選上了，成為了LK公司的練習生，接了幾部MV和微電影拍攝的他有一些飄飄然。
16歲的他年輕、張揚，LK裏的容允顯然成為了他的眼中釘。LK的季總重點培養對象，有着極好的資源，好的電影劇本都是優先考慮他。
一顆嫉妒的種子在他的心裏生根發芽。
但是很快，卓之君打散了這個想法：天哪，自己怎麽會這麽想……猛拍了兩下自己的臉，清醒之後，又快步往外走趕下一個場。
可是很快，卓之君能接的戲越來越少。百無聊賴地待在LK公司的宿舍裏，雙手交叉墊在腦後，看着天花板發呆。
與卓之君一起同住的是一起進公司的同期，原本這間房子裏住着五個人，如今陸陸續續地走了兩個。
“你今天怎麽在宿舍裏挺屍了？”卓之君同住的室友吳曉和另外一個室友從外面剛回來。手裏還提着外賣。
卓之君默默地翻了個身，臉朝着裏面：“最近正好累了，想休息幾天。”
吳曉暗笑了兩聲，知道他是死鴨子最硬，故意捉弄道：“那倒是，不過再怎麽忙，可能也比不過容允吧？”
卓之君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沒有理他。
吳曉不依不饒，走了過去，坐在了他的床邊上：“我可聽說那個容允是被季總包養的情人兒啊。”
吳曉說得語氣輕佻，眼睛一直盯着卓之君的臉，觀察對方的表情：“你可別人雲亦雲，容前輩演技好，劇本經他挑也是應該的。”
卓之君一手撐着床板上，翹着二郎腿，表情戲谑道：“不是我說你，你倒是天真的很啊。”說罷，便悄悄伏在卓之君耳邊繼續說：“上回我去季總辦公室，看門虛掩着，就沒敲門直接進去了，你猜我看到了什麽？”
卓之君支起了半個身子，好奇地看着對方：“你看見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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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對方來了興趣，吳曉勾起了一絲壞笑：“我看到啊……那兩人在辦公室擁吻呢，季總的手都往容允的那裏伸進去了。”
吳曉說這話的時候一臉淫/蕩，卓之君還未經人事，聽得也是一陣臉紅：“你別唬我，總裁的辦公室你也是說進就能進的？”
“切，不信拉倒，難得有八卦和你分享，你還不買賬了。”說罷，便氣呼呼地走開了。
可嘴上雖然這麽說，卓之君仍然心生了些疑惑。
又過了些清閑日子，卓之君的經紀人給他發來了通告。
“你小子算是走運了，你知道嗎？！上回拍的MV季總看過了超中意你，這次給你接了一部電影，雖然是男N號，但是是跟容允一起拍，你可得長點心啊！”
卓之君感覺自己好像是被命運眷顧了，在一旁傻愣愣地笑着。
經紀人看他這幅德性，用手中的劇本卷了卷，輕輕敲了一下他：“會神兒了，這部戲你可得好好演，要是演好，你算是熬出頭了！”
卓之君向經紀人猛鞠躬，道了三聲謝。
“別別別，你這樣都變成遺體告別了。機會都是自己努力得來的，好好加油吧，小夥子。”經紀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看看劇本，記得後天準時到，可別出岔子啊！”
“嗯，一定。”說罷便從對方手裏接過了劇本。
拍攝那天，陽光明媚，天氣晴朗。卓之君走出家門，盡情地伸了個懶腰。
這會是自己美好人生的開端，他這麽想着。
卓之君來得早。片場還在進行最後的布置。片場人來人往，一時間竟迷失了方向。
“嘿，我記得你。”
擡眼望去，竟然是容允，卓之君急忙朝着對方打招呼：“前輩好！”
容允笑了笑：“不用這麽拘謹，遠遠看着你好像有些眼熟，好像也是LK的？”
卓之君點點頭算是默認了。
“我就說我應該不會認錯的，之前和季總一起看過你演的MV，雖然故事很狗血，但是你演的不很錯，讓人印象深刻。”說完還不忘朝着對方眨了眨眼睛。
卓之君聽到LK的臺柱，容影帝這麽誇贊自己，不免有一些含羞報讷，臉紅到了耳朵根子了。
憑心而論，卓之君并沒有一臉秒殺四方的顏值，只不過眉清目秀的。笑起來有淡淡的梨渦，而左眼的眼角下方還有一顆淡淡的淚痣。這也算是他的獨有标志吧。
兩人相差了5歲，但是卻格外聊得來。卓之君完全推翻了之前覺得容允十分高冷的印象。
“之前看你的休息室裏都是人擠人，要是不介意的話，你可以來我這兒。一個人用倒顯浪費了。”容允真誠邀請道。
卓之君本想擺手推拒，但看到對方一臉真誠，反而倒不好意思了起來。“那就麻煩前輩了。”
“你這孩子也太見外了。”
容允的戲開拍的時候，卓之君一直目不轉睛。他之前一直不知道如何形容一個人演技如何，大概就是生硬還是不生硬的區別罷了。
但是看到容允之後，他終于明白了還有一種演技叫做融為一體。戲外的自己和戲中人物相互融合。此時在卓之君面前的，仿佛不是容允本人，而是真正的劇中角色。
中場休息期間，卓之君一臉幸福地繞着容允轉：“天哪，前輩，以前看電影的時候只是覺得你厲害，現在親臨現場才發現前輩你真的好厲害。”
容允被他那單純的表情逗得發笑：“左一個前輩，右一個前輩的，你累不累呀？”
“不，我高興。”卓之君搖了搖頭笑道。
他笑起來，容允才發現，卓之君還有一顆俏皮的虎牙。“你很喜歡演戲？”
“嗯！那當然，不然我來這兒幹什麽？”
“很多人不過是為了錢和名聲。”容允淡淡地說道。
卓之君有些為難地撓撓頭：“若說不是為了錢和名聲也是假的，但是如果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不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嗎？”
從一個十六歲孩子嘴裏聽到這番話，着實讓容允有些驚訝。有多長時間，沒有在這個圈子裏看到這麽真摯純粹的眼神了？
“你說的對，不過，下次不用一口一個前輩叫我了，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叫我聲‘哥’。”
在容允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卓之君絕對感覺自己的血壓上升到了180。
“哥，我從其他地方聽過一些風言風語，當然可能不是真的，所以我想……”卓之君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你想問什麽不妨直說。”
“就是……容允哥你和季總真的有關系嗎？”卓之君絞着手指組織語言“嘿嘿，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我想八成是他們胡鄒的。”
卓之君憋紅了臉，好容易說了出來。
“嗯，是真的，我20歲簽LK的時候就被季總包養了。”容允說的雲淡風輕，臉上還挂着淡淡的笑。
“什麽？！”卓之君有些吃驚。
“怎麽？幻想破滅了？”容允調笑道。
卓之君連忙擺擺手，“不不不，在我心裏容允哥完全是實力派。”
又一次，容允又被逗笑了：“你可別把這個圈子想得太簡單了。”
這次談話說者無心，聽者無意，可是旁聽者确是恨不得翻起大浪來。
事情傳得沸沸揚揚，最後傳到季總耳朵裏就變成了“在劇組，卓之君當着衆人面諷刺容允是靠着季銘揚這個金主上位的。”
容允聽到時倒覺得沒什麽，反而季銘揚炸毛了，下了命令要封殺卓之君。
當時容允正在外地拍戲，沒想到季銘揚發了這麽大的脾氣，等到自己回來的時候卓之君已經被趕出了LK。
“你這個人，怎麽也不問問我的意見。”一見到季銘揚，容允罵道。“你明知道這個圈子的風氣就這樣，白的也能給你說成是黑的。”
“我也是氣急了。”季銘揚只有在容允面前，才會像個小貓一樣諾諾的。
“都過30歲了，你也該把你的脾氣改改了。”說罷，便不理季銘揚，打了電話讓人查卓之君的下落。
一查查了好幾天，都沒有回應。
“這孩子還能人間蒸發不成。”容允頗為疑惑。
“你放心，過幾天準能找到。”
容允推了推季銘揚：“還不都是你惹得禍。你這麽封殺他，他怎麽還能在娛樂圈立足！”
季銘揚的氣勢一下子就軟了：“怎麽？喜歡這個孩子？”
容允一個冷眼瞥了他一眼，不接話。
再過了幾天，果然如季銘揚所料，卓之君在自己家門口，苦求季總。涕泗交流，當初那個伶俐活潑的人兒再無。
容允一股無名火直往上冒，狠心往他頭上澆了桶水。
“要是真想好好演戲那就換家公司，季總不會趕盡殺絕，別沒皮沒臉往這兒擱着。”這是容允第一次放狠話，卻一下打醒了卓之君。
便往回走，還偷偷給他丢了一張名片。
容允進屋以後，一直看着門外。卓之君倒也識趣，拿着名片，朝着屋裏客廳的方向鞠了一躬就走了。
容允順便給明宸打了個電話：“明宸，這幾天可能有個孩子會給你打電話，是個苗子，麻煩幫我帶着他。”
電話裏的明宸不知道說了什麽，惹得容允賠了好多不是，最後看他的樣子，大概事情終于解決了。
客廳裏一股煙味，容允走進去打開窗通風，順便把季銘揚手上的半根煙搶過來跟掐滅了。
季銘揚玩味地看着他：“你對他怎麽這麽上心？”
容允眯了眯眼：“你這個情商偏低的這輩子算是明白不了了！”
季銘揚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張開手，“來，抱一個。”
容允一下子就軟了下來，俯下身子，與季銘揚滾到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