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中午倆人窩在一起,點了外賣吃。徐青楓洗了個澡,剃完胡子又是神清氣爽的才俊一枚,梁晉對着犯了會兒花癡,最後也被拉進了浴室。

倆人在浴室裏折騰完,最後雙雙滾到了大床上。梁晉摟着徐青楓的腰吸了幾口氣,高興的嘿嘿笑。

徐青楓把被子往上扯了扯,把他露着的肩膀也給蓋住後,笑着刮了下他的鼻子問:“怎麽了?”

梁晉亮晶晶的看着他:“高興,原來你一直喜歡我啊?”

“……”徐青楓捏着他的下巴,親了一口後笑着說:“不然呢?不喜歡你怎麽會和你在一起?”

梁晉欲言又止,眨了眨眼,最後沒說話。

徐青楓卻說:“是怕我因為感激你,所以以身相許嗎?”

梁晉:“嗯。”

“一開始是,”徐青楓卻沒打算瞞他,用腿把他的腿腳都攏住後道:“誰讓你以前是個小胖子呢!”

梁晉小聲哼哼着抗議:“胖子沒人權嗎?”

“……有”徐青楓又笑:“胖子不光有人權,還都是潛力股。”

他摸了摸梁晉的頭發,認真道:“更何況這個小胖子,長的像是個雪娃娃,性格又超級軟,不會罵人,不會打架。他天天追在我後面,從來不惹我生氣,我惹他生氣了他也會反過來哄我,這叫我怎麽不喜歡呢?”

梁晉知道他在誇自己,被說的有些害臊,又忍不住想聽。

聽來聽去都不像是自己了。

他忍不住在徐青楓的胸膛上畫圈圈,好奇的問:“那你是,什麽時候喜歡我的啊?”

徐青楓想了想:“工作之後?大學的時候?高中?”他笑了笑:“其實我也不知道,沒想過這個問題,但是想起來的時候已經喜歡上了,好像還很久的樣子。”

他摸了摸梁晉的頭發,最後溫柔的在後者的額頭上親了親,說道:“睡覺吧,睡醒了慢慢給你講。”

梁晉很快乖乖睡去,鼻翼輕輕扇動,嘴巴也跟着微微吐氣。徐青楓看他睡熟之後放開他,給他蓋好被子後蹑手蹑腳的繞到床尾,小心的掀開了一點被角。

梁晉的左腳還好,右腳卻全都凍了。這會兒睡着了,腳趾無意識地在床單上輕輕蹭着,顯然還是有些癢。

徐青楓的眼皮跳了一下,不一會兒從外面又拿了一管藥膏,握住了他的腳輕輕的揉了起來。

梁晉小時候凍過腳,可能連他自己都不記得了,但是徐青楓卻是印象深刻。

徐爸爸被抓進去的時候正好是冬天,徐青楓當時不過是個皮孩子,家裏沒了大人照料生活一下子亂套了。先前他們父子倆相依為命,徐爸爸雖然人糙,脾氣也犟,但是對孩子卻是真好。徐青楓偷雞摸狗的事情沒少幹,生活技能卻沒掌握多少。

他當時難過彷徨,又要快速的學會處理各種繁瑣的事情。後來寒潮将至,他才意識到自己還沒有過冬的棉鞋。去年棉鞋已經小了,現在穿上去腳趾頭都要縮着。單鞋又凍腳,坐在教室裏的時候腳背上冷風直刮。

那時候梁晉還是個不怎麽讨人喜歡的小胖子,見徐青楓這樣死活要換着鞋穿。剛開始徐青楓格外排斥這樣的同情,直到和梁晉換過一次鞋子後,體會到了松軟的羊毛靴子是何等的舒服暖和,他就再也不想脫下來了。

最後倆人達成一致,白天的時候換着鞋子穿,晚上的時候各自穿回自己的。徐青楓皮糙肉厚的一冬沒事,梁晉白嫩嫩的腳趾頭卻腫成了小包子。

第二年的冬天徐青楓已經吃喝在了梁晉家,自然也有了自己的羊毛靴子。但是梁晉的腳卻一年凍了年年凍,稍微受點冷就反複紅腫。他癢急了就想撓,一直要撓的發疼才能感覺舒服些。梁建軍和保姆雖然着急,卻又沒什麽好辦法。後來還是徐青楓從村裏老人那讨來了秘方膏藥,每天不敷藥的時候就把梁晉的腳揣到懷裏,按照老中醫教給的法子一點一點的按壓揉捏。

梁建軍以為他是知恩圖報,為此對他态度更加和緩。

徐青楓心裏卻清楚,這凍瘡是因自己而起。而他這麽做的原因,除了一部分的報恩之外,卻更多的是想表現給梁建軍看——他既然選擇了當別人幹兒子的路,就再沒打算拾起過那些四零八落的面子和鐵骨,唯有給自己争取更好的條件,才是他的唯一目标。

并不是所有的愛情伊始都是你情我願,最後又能終得善果。

在三個月之前,徐青楓還覺得這是一句廢話,直到那個并不算明媚的上午,他漫不經心地拿到體檢單時,才終于覺出一點悲涼。

——

徐青楓極有耐心的輕輕揉捏着,等梁晉的腳終于熱乎乎的反過勁兒之後,才給他掖好被子走了出去。

手機上有兩個未接來電,他翻了一下,先給秦時回了過去。

秦時剛接通就嘆了口氣,問道:“梁晉睡了嗎?”

徐青楓嗯了聲:“睡了。”

“哦,”秦時沉默了一會兒問:“那你是打算告訴他了?”

徐青楓頓覺頭疼,捏了捏眉心道:“……還不知道。”

他和秦時向來不對盤,這會兒因為梁晉的事情再次聯系,很多地方依然不習慣。

秦時也沒什麽耐性,口氣忍不住有些譏諷道:“你不知道?人都回去了你還說不知道?還是你打算再來一遍什麽移情別戀讓梁晉死心的戲碼?”

他聽徐青楓沒有反駁,忍不住有些氣憤:“拜托你要演戲也演的真一點,一開始誰說的長痛不如短痛?我推了半年的工作就為了你這破事,你都幹了些啥?別人的短痛是一刀切,你呢,你連個移情別戀都演不像,你那是一刀刀的淩遲!這幾天他好不容易有些松動,你大半夜的發什麽瘋?!”

徐青楓的臉色終于沉下去,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我做不到。”

秦時:“……”

“我做不到眼睜睜地看着他和別人親熱,也做不到看着他難過傷心,只要我還能活一天,我一點都不想讓他和別人靠近。”

秦時一噎,半天後忽然語氣不明的說道:“徐青楓,你向來這麽自私。”

他明顯話裏有話,徐青楓眼睛微微一閃,卻點頭道:“……對。”

秦時:“……”

“我承認我自私,同時也對在花園酒店的事情向你道歉。”徐青楓沉默了一瞬道:“我原想的太簡單,以為只要和梁晉分開,他終究會遇到更合适的人,過上比現在幸福的日子。這樣即便我日後撒手而去,也算走的無憂無憾。可是我做不到,而且我也很難相信,會有人比我還疼他。”

他聲音變得有些低緩,“你對他已經算是很好,但是他小時候凍過腳,這十幾年來從未犯過,偏偏這幾天就凍壞了。影視城條件差是一方面,但是,你不得不承認你還是對他疏于照顧了。”

秦時聽的有些氣結,驚奇地問道:“凍腳很奇怪嗎?梁晉是個成年人,又不是個瓷娃娃,幹演員這行什麽苦不得吃?半夜拍戲,冬天跳水夏天穿襖算是基本的好不好,你看誰身上沒個傷沒個痛的,吊威亞出事的還一批批的呢。”

“所以我從一開始就不同意他當演員,”徐青楓道:“現在也不同意。”

秦時:“……”

“那你這次讓他拍戲幹什麽?這劇不還是你拍板投資的嗎?”秦時難以置信道:“還是你說的讓他玩玩是真的?”

“是真的。想圓他當演員的願望。”

“……”秦時半天才道:“……你簡直有病。”

這次梁晉參與拍攝的電視劇,其實并不被人所看好。別人不知道,但是徐青楓卻很清楚那個制片人在這之前碰了多少釘子。那個制片人也算小有名氣,無奈劇本實在太俗套,早已經不符合當下觀衆的口味了。對方托了一個中間人來見他,态度幾乎要卑微到土裏去,徐青楓微笑以對,卻也沒打算砸錢打水漂。

後來讓他改變主意的,是那個制片人臨走時的最後一段話。對方言辭懇切,被蕭秘書半送半趕到了辦公室外,依然回頭向徐青楓請求。徐青楓終究不解,問道:“既然你自己都不看好這劇,為什麽還好堅持拍呢?”

制片人頓了頓,最後低着頭苦笑了一下說:“為了一個人,圓一場夢。”

再深入的徐青楓沒有過問,但是這一句話卻讓他改了主意。其實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當初成立風亞傳媒的時候,看好影視行業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卻是為了圓梁晉當演員的小夢想。

當初他極力反對梁晉藝考時,雖然後者努力的表現出一副沒關系的樣子,但是徐青楓卻不止一次的看到他默默地望着以前的藝考材料發呆。梁晉是真的喜歡,哪怕他說起的時候總是可有可無的口氣,但是那種向往的眼神騙不了人。徐青楓事後也有後悔,因此在時機并未完全成熟的時候,就迫不及待的投資了現在的風亞傳媒,所圖不過是為了能夠保護梁晉安全平穩的進入影視圈。

可是後來公司發展的順風順水,他卻又改了主意。

梁晉太單純,他既不想他在別人那裏受傷受委屈,也不想他經歷什麽苦難,想來想去忽然又覺得娛樂圈有什麽好,哪抵得上跟在他身邊。

——

秦時在那邊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忽然用對神經病的口氣道:“我明白了,你不在乎這劇的收視率,也不在乎梁晉演的好不好,甚至你并不希望他出頭,是嗎?”

當初徐青楓為了一個男二的角色和他讨價還價,他心裏詫異,同時也十分不理解。這部劇能夠開拍全是為了梁晉,徐青楓卻神經地非要讓梁晉演無關緊要的配角。現在看來理由簡直可笑又簡單,他怕梁晉受累,也怕後者出名後真的一發不可收拾,非要進入娛樂圈。

徐青楓沒說話,基本是默認了。

秦時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連說了幾個原來如此後,深吸了一口氣道:“徐青楓,你不覺得你有點變态嗎?”

他頓了頓,覺得這個詞有些不合适,轉而解釋道:“你不覺得你的行為是在禁锢他,或說圈養他嗎?而且做什麽工作不會受苦遭罪?這次就算你陪他來拍戲,你就能保證他不凍手不凍腳,一直活蹦亂跳的嗎?”

徐青楓沉默片刻,卻一字一字地答道:“我能。”

他的口氣如此認真,以至于秦時恍惚了一下。他忽然想起高考的時候,他從劇組請假去看梁晉,徐青楓卻每場必然早交卷,跟他肉搏一場之後把他趕開。

當時倆人都明白彼此的小心思,幹起仗來也格外勇猛。秦時并非打不過徐青楓,他當時只是不想用全力,抽了個空還忍不住刺激後者:“反正梁晉也考不上你的學校,到時候你們只要一分開,梁晉分分鐘就能忘了你。”

徐青楓的一身白T恤滾滿了土,唯有聽到這話卻是呲牙一笑,張揚的挑了挑眉毛。

秦時起先不懂他的意思,後來才知道他跟梁晉報考了同一個學校。徐青楓的成績比梁晉高出一百分,急的當時的班主任連連到倆人家裏去拜訪。

徐青楓話很少,被逼急了就簡單的一句:“我要和梁晉在一起。”

秦時聽梁建軍談起過,後者說完久久沉默。秦時和他的梁叔叔算是忘年交,以為他窺破了什麽,忍不住替倆人掩飾道:“如果我也參加高考好了,我也想和梁晉一塊上學啊。”

梁建軍卻笑了下,搖了搖頭道:“不一樣。青楓可以做我的接班人了。”他頓了頓,卻又忍不住說:“梁晉這個孩子,雖然我從小就慣着他,偏偏是個別人說什麽都往心裏去的性格。我真心希望,我老了老了,也能走在他後面。從他落地起,一直照顧到他老過去。替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不讓他吃苦,不讓他受罪,不讓他接觸這世上一絲一毫的尖酸污穢之事,不讓他受任何人所迫,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秦時訝然,忍不住驚訝道:“怎麽可能。”

老梁抹了把臉,堅定的點了點頭道:“能。只要我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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