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照片 怎麽像看情敵似的
第50章 照片 怎麽像看情敵似的
秦晗到家時, 爸爸已經在家裏了,他的西服外套搭在椅子上,領帶也松開了, 正坐在客廳的桌邊和秦母聊天。
“爸爸, 媽媽,我回來了。”
“終于回來啦, 我去換衣服, 稍等一下,咱們這就出去吃飯。”
秦母說完,笑着起身, 走了兩步又狐疑地回頭看了秦晗一眼, “穿了誰的外套?”
秦晗幾乎忘了自己還披着張郁青的外套, 被媽媽一問, 支吾着扯了個謊:“同、同事的。”
“那記得洗幹淨再還給人家。”
“好的。”
一直到秦母進了卧室, 秦父才笑着看了秦晗一眼:“真的是同事的外套?”
秦晗趕緊捂住爸爸的嘴, 然後搖頭,把聲音壓到最小, 幾乎是用口型說的:“不是。”
秦父笑着:“讓我猜猜, 這個外套的主人, 我見過吧?”
秦晗猶豫一瞬,點點頭。
“也好幾年了, 你和媽媽賭氣這麽久,也差不多了,最近回國關系有緩和些嗎?”
秦父笑着捏了捏秦晗的臉, “我們的小晗,氣消了嗎?”
秦晗垂着眼睑,點頭。
秦父看了眼秦母緊緊關着的卧室門, 小聲說:“畢竟是家人,沒什麽過不去的,我們小晗現在是大人了,聰明的大人應該知道找時機把隐藏的矛盾溝通好,需要爸爸幫忙嗎?”
秦晗這次搖了搖頭:“我會找機會和媽媽聊的,我自己可以。”
确實有過埋怨,也有過氣憤。
不然她也不會幾年都不回家。
想到媽媽,她總能想起那年冬天的遙南斜街。
張郁青隔着門說,回去吧。
她不甘心,死心眼地想要看看張郁青藏在屋裏的女人到底什麽樣。
他愛的女人會有多成熟,他才會嫌棄她是個小孩呢?
遙南斜街沒有路燈,秦晗藏在黑暗處的垃圾桶旁邊,親眼目睹了自己的媽媽從張郁青的店裏走出來。
那年冬天真冷,凍得她腦子一片空白。
那天她媽媽走後,張郁青也匆忙出門。
他大概是有急事,也不在狀态,整個人散發着一種冷漠的氣質。
連秦晗打了車偷偷跟在他後面,他都沒發現。
她跟着他去了醫院,聽醫生斥責他怎麽把孩子放在醫院自己出去那麽久,又聽他謙卑地道歉,和醫生商量給丹丹手術的事情。
商量完丹丹的手術,他又和醫生商量,能不能把住在樓下病房的張奶奶調到樓上來,和丹丹一起,方便他照顧。
醫生走後,張郁青獨自坐在走廊裏,胳膊搭在腿上,按了按眉心。
那神情秦晗現在都記得,落寞,疲憊,還有很多不出發洩的憤怒和難過。
她躲在醫院走廊裏,不知所措。
她什麽都幫不上,甚至在他這麽關鍵的時刻,她媽媽還去找了他的麻煩。
秦晗陷入回憶時,垂着眸子,被睫毛半遮着的眸光裏露出難過的神色。
秦父察覺到了,岔開話題:“今天見面,感覺怎麽樣?”
提到這個,秦晗臉有些發燙,又皺了皺眉:“有些意外,不是我去找他的,是他突然出現,開車送我回來。”
說着,她幽幽嘆了一口氣,“可能表現得不太好,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幾年過去了我還是那麽幼稚......”
秦父笑出聲:“我們小晗怎麽不想想,他怎麽就突然出現在你面前了?”
“可能是路過吧。”
“那麽巧的嗎?”
秦晗想了想:“其實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路過,我們學校離遙南斜街還挺遠的,丹丹雖然在上學......”
可今天又不是周末,丹丹不放假,要住在學校,張郁青怎麽會在學校附近?
秦父問:“就沒有可能是故意在等你?”
秦晗臉一紅:“我不知道,應該不是。”
這時候秦母推開卧室的門,探頭出來,表情有些不自然:“你們倆,能不能多等我幾分鐘?我換了一條裙子,覺得盤發比較好看,想弄弄頭發。”
“多久都行,等你。”
秦父說完,秦母露出一絲羞怯,和秦晗剛才臉紅時的樣子特別像。
秦母穿着一條棕紅色的長裙,一字肩,提着裙擺迅速從卧室跑出來,鑽進了化妝間。
秦父笑着搖頭,對秦晗說:“你媽媽年輕時候和你差不多,很可愛。”
“現在呢。”
秦父沒有正面回答秦晗的問題,只是看了眼秦晗身後的紅酒櫃。
這些年秦母把家裏的裝修風格換掉了,以前她挑選所有東西,都是按照秦父的喜好,現在不是了。
她大概是在慢慢做回自己,這樣很好。
“我以前總在想,是什麽讓你媽媽變得偏執。也許是我們的感情出了問題,不是不愛了,而是愛的方式有問題,才讓她變得失去了自己。”
秦父笑了笑,“我很高興她現在的改變。”
秦母打扮的時間裏,秦晗和秦父一直在聊天。
過了一會兒,秦父忽然壓低聲音:“對了,小晗,爸爸有件事要求你幫忙了。”
“什麽事。”
“爸爸的公司最近有一個關于助殘的項目,這幾天吧,我準備請你們杜院長吃個飯。”
秦晗有些不解:“我幫忙什麽?”
秦父笑了,下颌指了指化妝間:“你幫忙作陪。”
估計是怕單獨和杜院長吃飯,媽媽誤會。
秦晗舉起手:“保證完成任務。”
晚上,秦晗和爸爸媽媽久違地在一起吃了晚餐。
媽媽很高興,她端着紅酒,輕輕晃着酒杯,給爸爸和秦晗講了一些甜品店裏發生的小故事,偶爾笑着抿一口紅酒。
葡萄濃稠的紅色染在她的唇上,秦晗第一次發現,媽媽是一個多麽有魅力的女人。
秦晗也喝了小半杯紅酒。
吃到飯後甜點時,秦母笑着把最後一點紅酒傾入秦晗面前的高腳杯:“我們的小晗也長大啦,說到長大,明天你要不要和顧浔見個面?一起吃飯?我問過顧浔了,他說如果你原意,他可以帶你去看畫展。”
秦父幫秦母把冰淇淩上的鮮花拿掉,問:“顧浔是誰?”
“我給小晗介紹的男朋友,小夥子長得挺不錯,學歷也好,醫學研究生。”
秦父稍稍皺眉,剛想說話,秦晗笑着說:“好呀,那就明天吧。”
這是幾年來他們一家三口唯一一次在一起吃飯。氣氛難得這麽融洽,秦晗甚至覺得爸爸媽媽很有可能會複婚。
在這種氣氛下,她不希望爸爸和媽媽因為她的事情起任何争執。
反正只是見一面,回頭找個理由說不合适就好了。
也沒什麽的。
這麽想着,秦晗答應了相親。
晚飯後回家,窗外仍然下着雨。
雨勢沒有她下班時大,但也淅淅瀝瀝。
雨水模糊了窗外滿是燈光的城市,秦晗坐在卧室裏,書桌旁的椅子上搭着張郁青的外套。
那是一件薄牛仔色襯衫,樣式簡單,很像他的風格。
上面的雨水還沒完全幹透,能聞到竹子的味道。
秦晗拿着外套去了洗手間,把外套放進洗衣機裏。
她靠在洗漱池邊看着洗衣機工作,忽然想到做交換生那年,在機場準備登機時收到的信息,是張郁青發來的,【ohh】。
那時候她不懂信息是什麽意思。
大概是做交換生的第二年,美國剛到春天,冰雪消融。
她在圖書館學了半天,閑着時翻朋友圈,看見有人發了“ohh”的文案。
是在師範大學入學時的學長,他發完,秦晗看見有幾個同學評論,“啊好浪漫!”“學長加油!”。
秦晗只知道學長有女朋友,聽謝盈說,好像他女朋友想要回老家工作。
但學長是帝都人,準備畢業求婚的。
秦晗那天坐在圖書館裏,心跳得厲害。
她給謝盈發了信息,問她知不知道“ohh”是什麽意思。
國內和美國13個小時時差,謝盈那邊應該是深夜了,但她秒回:
【小秦晗,你連這都不知道?!】
【ohh啊!網上都傳遍了好嗎!】
【就是!】
【留在我身邊!】
北美洲暖陽透過圖書館的窗,桌子上擺放着的花盆裏,種着一種不知名植物,開着指甲蓋大的白花。
明晃晃的陽光打過來,晃得人眼睛疼。
秦晗面前是一本英文教材,有幾段已經被她用橘色的記號筆劃了重點。
她那天看着手機,沉默半晌,書頁上多岀兩滴濕痕。
她那天想起海子的詩:
“公元前我們太小,公園後我們太老,
沒有誰見過,那一次真正美麗的微笑。”
那時候,他們還是錯過了。
洗衣機滾筒裏,張郁青的外套和白色泡沫卷在一起。
秦晗盯着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
張郁青這人總是這樣,只要接觸過,就總是在欠他的人情。
她不知道今天他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但下一次去找他的借口,好像也不用想了。
還外套就夠了。
-
遙南斜街後街的水管突然爆了,羅什錦大半夜像個索命鬼似的砸張郁青的店門,連招呼都沒打,直奔廁所。
張郁青站在洗手間門口:“幹什麽這麽急?搶廁所沒搶過羅叔?”
“不是搶不過,是根本不敢去。”
羅什錦隔着洗手間的門,在廁所裏嚷嚷,“我爸上過大號的廁所,堪比毒氣室,我是不去。”
“所以穿着拖鞋跑我這兒來了?”
“反正我不去,再說了青哥,今天後街停水了你不知道?他那坨毒氣原材料搞不好還在馬桶裏放着呢,我除非是不想活了,要不我才不自尋死路呢。”
張郁青笑了一聲,走開了。
他坐回椅子上,從褲兜裏摸出一張照片。
這照片是秦晗掉在他車上的,當時他看見了,但沒提醒。
因為在照片掉落的瞬間,張郁青隐約看清照片上是一男一女。
北北趴在地板上咬着它最喜歡的小熊玩具,張郁青坐在桌邊,把照片放在桌面上。
照片裏是一間布置得很溫馨的客廳,有亮着燈的聖誕樹,有一只白色的薩摩耶戴着聖誕帽趴在樹下。
窗外的雪花被照成虛影,其他人也是虛影,只有秦晗和一個男生,照得很清晰。
小姑娘穿着白色的高領毛衣,修身牛仔褲,頭發很随意地挽在後面。
她身旁站着的男生是外國人,穿了一件很時尚的皮衣,比秦晗高出一頭。
男生垂了些眸子,小姑娘微微擡着頭。
他們手裏都拿着紅酒,正在相視而笑。
小姑娘的男朋友,那個叫顧浔的,是外國人?
也跟着她一起回國了?
感情這麽好?
張郁青用舌尖抵着後槽牙,盯着照片看了好一會兒,聽見羅什錦沖廁所的聲音,他才把照片扣在桌面上。
羅什錦提着大褲衩出來:“對了青哥,我還沒問你,你今天哪兒去了?店都不開門?”
“丹丹學校。”
“怎麽了?丹丹老師又給告狀了?又因為啥啊?”
“沒,在她學校附近,辦點事兒。”
羅什錦撇着嘴:“還辦點事兒,青哥,你現在很可疑啊,跟我有小秘密了?”
張郁青淡淡看向他:“羅什錦,過來。”
“哎哎哎,有話好好說襖,我不問了還不行麽,君子動口小人動手。”
“叫你過來。”
羅什錦防備地挪過來,看見張郁青把桌面上的照片翻過來,又快速用手擋住一半,揚了揚下巴:“他帥嗎?”
羅什錦還沉浸在他青哥飛快的手法裏,心裏想的是,咋的還練上無影手了?
冷不丁被問到,他才低頭仔細去看照片。
照片上是個外國小哥,高鼻梁藍眼睛,個兒看着也挺高,腿也挺長。
這大概是除了他青哥之外,他見過的最帥的男人了。
羅什錦随口一答:“挺帥啊,誰啊,你客戶啊?”
張郁青“啧”了一聲,皺起眉:“再看。”
“挺帥啊,咋了?”
“再看。”
羅什錦:“......不是,青哥,你先說你希望我咋回答,給點提示行不?我說他是個醜逼你也不能信吧?”
轉頭瞥見他青哥一臉不爽,羅什錦懵了。
咋回事兒?
他青哥平時總笑着的,怎麽突然這種表情了?
這,怎麽像看情敵似的?
羅什錦心思千回百轉,最後用盡畢生“察言觀色”的能力,說了個答案:“要問帥不帥,得分和誰比,和我比肯定是帥啊,和青哥比就不一樣了,那都不是一個層次的,還不及我青哥的一根頭發絲兒!”
其實人家外國小哥挺帥,沒有他說得那麽誇張。
真和張郁青比,也不會差太多。
羅什錦覺得自己這通閉着眼睛瞎他媽吹,肯定會得到他青哥嘲諷的一笑。
他都做好被嘲諷的準備了。
半晌之後,張郁青确實是笑了笑,很和善,沒嘲諷。
他說:“嗯,有眼光。”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