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來自白月光的糾纏
聞野将手捏成拳, 使勁砸在夾雜着碎石的泥土上。
他找不到戒指了。
也找不到曾幾何時,在內心深處那個模糊的身影了。
此時,天空忽然飄起了雪。
潔白晶瑩的雪花在夜色中漫天飛舞, 像是來到人間的小精靈,旋轉、跳躍, 最後落在冰冷的泥土表面,漸漸化成了水漬, 消失不見。
沒一會兒, 聞野烏黑濃密的頭發上, 沾滿點點星白。
一些調皮的雪花,鑽進他的衣領, 卻并未引起他一絲反應。
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
助理匆匆趕到聞野背後, 撐起黑色的雨傘, 擱置在男人頭頂, 擋住冰雪的襲擊。
助理望着男人隐忍的背影,有些心疼。
聞野在公司乃至整個行業裏,一直都是很多人敬佩仰慕的對象。
年紀輕輕就接下整個萬物集團, 還把公司的運作做到得心應手, 甚至推上更高一個程度, 外界誇他是商業天才,一點兒也不是吹捧。
作為助理的他, 對男人也滿懷着至高的崇拜。
見慣了男人向來在商場上雷厲風行、狠決利落的作風。此刻的男人,異常的陌生,也異常的脆弱,像是丢失寶貴玩具的小孩兒,和那個高高在上的商業天才截然不同。
樓上一衆清潔人員看見他這樣焦急地去尋找那枚戒指, 想也知道十分珍貴,便放下手中的工作,全都跑了下來。
犯錯的清潔人員此刻正抹着淚,被清潔隊的組長帶到聞野身後,“聞先生,實在對不起,那個戒指,一定很昂貴吧,我們全部人馬立刻幫您找!”
聞野沒說話,只埋着頭執着于找尋。
組長很有眼力地招呼其他人全部行動,于是一衆人拿着手電筒在樓下找了近一個小時,但戒指就跟憑空消失了一樣,一點兒影子也找不着。
眼看着夜更深了,空氣也多了幾分肅寒。
助理注意到那一群埋頭苦找的清潔工,裏面不乏上了年紀的中年人,便走到聞野身邊,小聲提議,“聞總,您看清潔工他們,還要繼續留在這裏嗎?”
“讓他們走。”聞野冷言道。
助理應了聲,讓那一群人全部集合。
組長是位40歲左右的中年男人,搓着凍紅的手,“這戒指還沒找到呢,能不能讓我們再找找,不然,這戒指,以我們的能力,也償還不了……”
說着說着,旁邊犯錯的那位員工又開始哭了起來,眼淚嘩嘩地往下淌。
對于女婦人的哭聲,聞野只感到頭疼,心裏本來就很躁郁,這一哭,更煩亂了。
他終于肯直起腰身,面向助理,“把錢結給他們。”
“好的!”助理走到組長面前,準備按之前說好的價格轉錢。
組長盯着屏幕上的數額,忙着道,“聞先生,這、我們還沒收拾完呢,給不到這麽多,而且,還把您的戒指弄丢了,實在是,實在是……”
組長因為慚愧,漲紅了臉。
聞野只一臉平靜地掃了他一眼,“你們拿了錢就走,這裏的東西不用收了。”
“不行聞先生,今天這錢,我們只收一半,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和七嬢明天再來這裏幫您找戒指。”
組長拉過哭哭啼啼的女婦人,小聲說了句,“快跟人家聞先生道歉。”
女婦人對上聞野漆黑的雙眸,顫抖着立馬埋頭避開,哭泣卻還在繼續,“聞先生,對不起,我一定會幫您把戒指找出來的。”
聞野沒再回話,他此刻心急火燎,根本沒時間再應付其他人。
在助理的勸說下,清潔員們吵吵嚷嚷地離開了,周邊也終于安靜下來。
聞野依舊埋頭尋找,一旁的助理小心貼近,“聞總,都這麽晚了,天色這麽暗也看不清,要不然明天白天再請人來找吧。”
“你也走吧。”
“聞總……”
助理還想勸勸,但聞野根本聽不進去。
頓時有些心疼,助理挽起袖子,“那我也繼續幫聞總找吧!”
語畢,兩人在花園裏找了不知多久。
連天空的月色,都被黑色的雲紗遮擋住,掩去了皎潔的光芒。
終于,再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角落的某處雜草被撥開,見了光。
戒指沾了些泥土,但在月光下依然泛出清冽的色澤。
“找到了……”
聞野喃喃低語,但隐藏再話語深處的激動卻在澎湃。
失而複得的戒指被他緊緊握在手中,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怎樣都不舍得放。
“聞總,您找到了?”助理喘着粗氣,抹掉大冷天裏額頭上冒出的細汗。
聞野“嗯”了一聲,掃了眼助理的狀态,“辛苦了,你回去吧,明早可以晚點來公司。”
助理立馬站直身子,嗓音故作铿锵,“沒事的聞總,我不辛苦!那我就先回家了。”
助理拍拍身上的灰塵,離開了別墅。
聞野站在花園中,望着手中的戒指,遲遲未動。
這一枚戒指是他的,是書清曾幫他找回來的。
想到此,書清的笑容再次浮現在眼前。
可轉眼,女人被另一個男人攬在懷中的畫面,卻又深深刺痛了他的眼。
他猛地回神,将戒指狠狠攥進自己手心的肉裏。
仿佛只要不看,就不會再想起關于她的任何事。
可随着長夜漫漫,心裏那抹異樣的疼痛,卻久久揮散不去。
——
隔日,聞野頂着血絲滿布的雙眼去了公司。
夜裏的找尋,似乎也讓他有些受涼,時不時傳來一聲輕微的咳嗽,伴随着身子的不适。
但聞野并沒有停下忙碌的步伐,也不知是第幾個晚上,他都留在公司沒有離開。
他現在莫名地對家産生了一種抗拒。
那種一片漆黑,毫無生意的環境,有種冷冽到窒息的痛感,讓他寧願睡在公司的小書房裏。
窗外華燈初上,一片片繁華夜景落入即将逝去的餘晖。
聞野敲定好最後一筆合同,辦公室大門被人敲響。
“進。”
蘇彥飛拿着一堆報表走了進來,見到男人這副模樣,嘆了口氣,“兄弟,你真打算一直住在這裏,不知道的以為你是個工作狂魔呢。”
“我不是麽。”
“不過,你這胡子是不是該刮一下呀。”
“只是沒空而已。”
蘇彥飛把報表扔桌上,随即一個轉身,落座到聞野對面。
他望着男人紅得都快成兔子眼的雙眸,詫異道,“你這幾天,熬夜了?”
“沒有。”
“那你一副要死的模樣,看着像是好幾天沒睡覺了。”
“我只是最近睡眠不好。”
到這時都還在嘴硬。
蘇彥飛暗自咬咬牙,有些無語。他實在看不下去,拍拍扶手起身,轉身欲走,但腳步跨出去,卻又遲遲落不下去。
他低罵一聲,見不得聞野那頹喪樣,猛地拍桌湊到他跟前,真摯地勸道,“要不,去找她吧。”
聞野拿資料的手一頓,細看,竟有些微微顫抖。
蘇彥飛提高了音量,“舍不得就把人家追回來呀!”
聞野沉着臉色,放下資料,裝作鎮定的樣子,冷冷回道,“我什麽時候舍不得了。”
“呵。”蘇彥飛笑了,“從我認識你起,你這模樣,我就只有在幾年前見過一次,我說你這人怎麽這麽犟啊,喜歡人家就承認啊!”
聞野猛地将資料摔在桌上,“你又不是我,你怎麽知道我的想法。”
蘇彥飛氣得胸口起伏不停,他挽起袖子指着聞野,“是,我是不知道你到底怎麽想的,因為你這人的腦子就跟普通人不一樣!好,就先不說喜不喜歡這事,就你,至少得給人家書清道個歉吧!”
聞野冷笑出聲,睜大猩紅的雙眼,“我道歉?憑什麽,出軌的人是她,提出離婚的也是她,我都已經退讓到只要她和那個男人斷絕關系,就既往不咎,結果她倒好,迫不及待地跑到別的男人懷裏!”
蘇彥飛愣住了,不光是難得見到男人如此的怒吼,甚至是夾雜着委屈的怒吼,更重要的是,“書清,她、她出軌了?”
聞野深吸一口氣,壓下快要失控的暴怒,“所以憑什麽要我去挽留她,要讓我去道歉?”
蘇彥飛慢慢坐回座位,腦子還是有些轉不過彎,他蹭着下巴苦想了好一陣,“不可能啊,而且上次,她撞見你和那個林夢抱在一起的時候,看起來還挺在意的。”
聞野頓了下,“什麽時候?”
“就之前她給你拿離婚協議的時候,剛好看見林夢撲在你懷裏,啧,我都看不下去,你不會——還跟林夢有什麽牽連吧?”
聞野瞬間褪去了怒氣,臉色有些泛白,“你當時為什麽不叫我。”
“我叫你幹嘛啊,還讓大家一起尴尬啊。”
“我跟林夢之間根本沒有什麽,是她自己撲到我懷裏的。”
蘇彥飛撐着額頭,頭疼,“那我怎麽知道,不過那時候,就算沒有林夢,就你這性格,估計結局也改變不了多少。”
蘇彥飛起身拍拍聞野的肩膀,“說真的,你回去休息幾天吧,就你這種狀态,還工作,別到時候出了纰漏或者直接暈倒在公司,那可是大問題。”
“我說了我沒事。”
蘇彥飛見聞野依舊死要面子,氣得懶得勸了,“随你,我走了!”
蘇彥飛關上大門,聞野坐在椅子上,遲遲沒有動靜,幽深的瞳孔沒有一絲光亮,仿佛連溫度也入侵不進去。
直到桌面的電話響起,按下接通。
“聞先生,卧室我們已經全部複原了,您要來确認一下嗎?”
黑瞳這才劃過一道光線。
下一刻,聞野起身拿上外套,乘上電梯朝停車場走去。
碩大的停車場有公司高層的專人停車位。
聞野走到私人區域,剛掏出車鑰匙,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聞野。”
聞野皺眉轉身,在看到林夢那張嬌好的面孔時,心裏卻沒有什麽波動。
林夢走上前來,語氣透着小心翼翼,“你的氣消了嗎?”
“如果還沒消氣,那要我怎樣做,你才能原諒我呢。”林夢一點一點靠近,語氣透着哀傷,“聞野,我真的還喜歡你,你就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聞野只冷冷俯視着她,“你喜歡我,還是喜歡我的錢?”
說出這句話時,聞野愣了一下。
忽然想起離婚的那天,書清曾說過的話。
她想嫁的不是錢,而是人。
心頭一噎,忽然湧出種難以忍受的酸澀。
書清倔強冷漠的臉孔還存在在他的腦海中,印象深刻。
而當林夢看到聞野這神情時,眼前一亮,以為聞野對自己依然還留有感情,便壯着膽子想要擡手觸碰他的臉頰。
但聞野迅速撇頭,“誰準你碰我的。”
嗓音裏藏着刺骨的寒,惹得林夢整個人顫抖了一下。
她不依不撓地繼續道,“聞野,我當然是喜歡你的人啊。”
聞野看着林夢眼裏故意展露的愛慕和笑意,很熟悉,就像當初那樣,卻又突然地感到違和。
對比起書清每次望着他,充滿光亮的雙眸時,這種感覺更加明顯。
是他意會錯了?
還是林夢變了?
林夢愣了下,對于聞野不經意間露出的嫌惡,臉上的表情瞬間有些僵硬。
她緩了緩情緒,繼續用着溫柔深情的語氣,“聞野,我當初是真的後悔選擇離開了你,這些年,我真的,一刻都沒有忘記過你,如果你願意,我現在可以把我的一切都交給你。”
林夢深情款款的話語,若是讓外人聽見,都要忍不住感動。
但聞野卻将眉頭皺得更深,語氣冷冽,“你把一切都交給別人吧,林夢,我再說一次,你離開的那一刻,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聞野不再聽取林夢的話,轉身毅然決然地坐上車,然後踩下油門,呼嘯而去。
被留在停車場的林夢,盯着車子的背影,神情逐漸扭曲,眼裏的情緒說不清是不甘心還是恨意。
她緊咬着牙根,用力踩着高跟鞋回到車上。
她不信,她還不能挽回一個男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