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混蛋玩意既然是測視力就給我睜只眼閉只眼
石文義毫不猶豫的否決了趙麒的提議。
趙麒訝然，試圖說服石文義：“大人，對方針對的是我們錦衣衛，甚至不惜對大人的家人下手。夫人他們才剛到京城不久對方居然就已經得到了消息，我很懷疑是錦衣衛內部出了奸細。趁着二姑娘印象深……”
“趙麒！”石文義轉過身來，揮手打斷他，“這件事你別管！”他三十七八，以這個年紀坐上錦衣衛鎮撫使的位置絕算不上平庸之輩，盡管已年近不惑，但他的體格身手并不比錦衣衛中年輕優秀的部下要差。他氣勢內斂，從外表來看并不算讓人害怕的人，對待趙麒陳寅他們更如父兄一般敦厚親切，從不吝啬自己的笑容。
但現在，他臉上陰雲密布，有發怒的前兆。
并非沖着趙麒而來。
“大人？”趙麒忐忑的望着他。
石文義盯着他，臉上的情緒很快的平靜下來，眸子裏露出沉思的神色。
“趙麒。”石文義坐下，擡眸凝視着自己最信任的部下，“你聽好了，從現在開始，不要問為什麽，讓你做什麽你只管去做。”石文義聲音平緩的說着，“我要你放下手頭的所有事情，寸步不離的保護姜绫，不要讓你意外的任何人過于接近她，找什麽樣的借口用什麽樣的理由本官不管，但不要讓人懷疑，包括姜绫。”
“……是！”等等！趙麒突然想起一件事，“大人，我、我……”他有些糾結的問，“晚上也要保護二姑娘嗎？”
“不必。”石文義挑眉，或許是出于對趙麒能力的信任，暫時放下了一樁心事，他表情舒緩開來，對趙麒吞吐的語氣和糾結的表情産生了一定的興趣，卻莫名其妙的一副“我啥都明白”的表情，并沒有深究下去，阻止了一臉“大人你聽我解釋”的趙麒，體貼道，“本官懂，你下去吧，好好想想本官交給你的任務，一定要保護好姜绫。”
趙麒還能說什麽，他在心裏大吼：大人屬下什麽都沒解釋您到底懂神馬了啊！
“……屬下告退。”
趙麒來見石文義的時候，姜绫也沒閑着。
她被石夫人傳喚了。
石夫人對于姜绫救了十六娘一事相當感激，她以前老看姜绫不順眼，石文義把姜绫送回家之前，那些不好的消息早就在府中傳開了：外室，私生女。石夫人被丈夫氣的不輕。
只是這樣的話，石夫人也不是容不下姜绫，真正令石夫人惱火的是石文義拒絕解釋死不認錯的态度，以及對姜绫的無條件維護，甚至為了姜绫跟她發脾氣，責罵十六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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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怎麽忍？
十幾年來石夫人對姜绫不聞不問，該教導她的東西從來沒有教導過，甚至對姜绫的日常生活也從不過問，誰帶回來家裏的，誰負責養活她，教導她。
因為這個，夫妻兩個還冷戰過一段時間。
現在石夫人主動找姜绫，無疑是為了報答這個恩情。
她報答姜绫的方式也很符合後宅婦人習慣的做法。姜绫年紀到底大了，從現在開始悉心教導她也晚了，所以石夫人打算給姜绫配備未來到了婆家也絕對可靠的丫鬟婆子。另一方面，她抵達京城後一直沒來得及展開交際，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為姜绫正名，讓姜绫挂在自己名下，接着再為她找個好婆家。
石夫人想的很好，認為自己的主意也相當的不錯，為丈夫的私生女做到這地步，她覺得自己很不容易了。
石夫人用從來沒有過的溫柔耐心的語調，将自己的打算一一道來，分析透徹，然後對姜绫道：“現在才開始裁剪衣服怕是來不及參加幾日後的宴會，十六娘與你體态相近，先用十六娘的衣服應付一回。還有……”
“夫人。”聽到這裏，姜绫語調平靜的打斷她，擡起頭來，小臉上一分一毫的感動感激或者驚訝不可置信懷疑等等……凡是正常人類會有的表情石夫人都沒在她臉上找到，這種表情，與其說是淡然啊平靜從容什麽的，更像是一種腦子空空“完全沒聽懂你在說啥”的呆。
姜绫自覺自己的語氣很誠懇，她說：“夫人，你和十六娘去吃吧，我正在為一個很重要的考核做準備，有什麽好吃的讓十六娘稍回來給我嘗嘗就行了。”
……你是不是傻呀？你是不是傻呀？你到底是不是傻呀？
一輩子溫婉文靜只有十幾年前和丈夫吵架大聲說話過的石夫人突然有種咆哮的沖動。
帶回來嘗嘗就行了。
嘗嘗就行了。
行了……
石夫人看着姜绫表情匮乏的小臉和那雙大而無神的呆滞眼睛，紅着臉，艱難的把沖到了喉嚨的質問給壓了下去。
她突然想到，十多年的放任自流，任由這個孩子像雜草一樣自由的生長着，連最基本的教導都沒有過，唯一能給她學習機會和指導的人——自己的丈夫卻遠在京城，這樣的女孩，最後會變成什麽樣子？
石夫人心頭湧上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你把她帶到了家裏，結果給了她什麽？你為她跟我大吵一架，卻一走了之，把你最珍視的女兒棄之不顧，為的是什麽？你到底是有多恨替你生下她的女人？
石夫人看着姜绫的雙眼，想從這姑娘眼中發現一絲一毫沒藏好的怨恨或不甘，但這雙大大的眼睛裏除了沉沉的墨色之外什麽都看不見，如此的懵懂，如此的寂靜，就像是……瞎子的眼睛。
姜绫和石夫人兩兩相望，房間裏很安靜，仆婦丫鬟們都下意識的放輕了呼吸，誰也沒有打擾她們兩個。
這時候姜绫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沖石夫人擺手：“夫人，我不打擾你發呆，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她一邊揮手，一邊轉身離開，所有人都愣了，眼睜睜看着姜绫自個兒打起簾子，一只腳邁出門檻。“對了。”姜绫回過頭來，表情顯得很無辜，“夫人，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就不要叫我過來了，別看我每天好像沒什麽事情做的樣子，其實我很忙的。假如有好吃的，就讓十六娘給我送過去。夫人，我走了——啊。”
“啊”這音節鑽進石夫人耳朵裏的時候，姜绫人已經走到了院子裏。
衆人：“……”
“給我……”石夫人深吸一口氣，抖着嗓子，有氣無力的吐出了餘下的句子，“叫姓石的過來。”
趙麒剛一進門，就被鋪滿地板的卷宗給吓的把腳縮回去，他看着室內席地而坐眉頭緊蹙的姜绫，驚訝的問道：“二姑娘，你這是……做什麽？”
姜绫擡起頭，眯了眯眼睛，盯着趙麒看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趙大人呀。”她扶帽子似得，把頭頂沒了趙麒附身呼呼大睡的小花給穩了穩，放下手裏的卷宗，理所當然道，“當然是查東西。”
存放卷宗的房間有兩個，這個是更加老舊的一個，很長時間都沒有人來過，因此一打開門就能嗅得到一股灰塵的味道。
趙麒找到這個地方，是抱着試一試的态度來的，沒想到真在這裏發現了姜绫。
他沉吟道：“二姑娘，恐怕你沒查看卷宗的資格。”他的拇指頂着刀柄，咔擦一聲，露出了一小截雪白的刀身，“偷看卷宗，被發現，會被當成細作當場斬殺。”不不不，本官想說的明明不是這個，“如果是本官，會把你抓起來，慢慢地拷問，直到你再也招供不出有價值的東西。”一定是被不幹淨的東西附體了，大人屬下真的沒想故意吓唬二姑娘，偷看卷宗是不對的，就算是陳寅屬下也會抓起來好好拷問的啊……不能因為是大人您的家屬就放過對吧？“二姑娘……”
跟本官到刑訊室走一趟吧。
“給本官一個睜只眼閉只眼的理由。”
仔細想來，其實這地方的卷宗沒什麽，真正重要的都被收拾好了。
姜绫睜大眼：“測視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