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惡鬼王的傻子新娘7

滄州城。

景和用鬼力将自己的身形隐化, 使得凡人肉眼看不見他,自己則游走在人們身邊。

此時已是接近子時時分,月明星稀, 夜深人靜, 尋常百姓早已入睡,可蘇家還是一片燈火通明。

“唉,秋月姐姐, 夫人睡下了嗎?”紫蘇愁眉苦臉的問道,曾經臉上有點嬰兒肥的她, 也在這段時日裏熬得廋了一層皮。

“嗯,剛剛睡下了,只希望夫人今晚不要再半夜驚醒了。”秋月同樣一臉疲憊道。

這是蘇雲卿被抓走後一個月後的一天, 也是蘇夫人失眠一個月後的一天。

主人過得不好, 奴仆們也跟着受罪,整座蘇家不止是他們兩個, 所有奴仆在一個月裏吃不好, 睡不香, 整天跟着主家擔驚受怕。

“也不知少爺現在怎麽樣了。”紫蘇憂愁道。

蘇雲卿大婚當日,是她滿心喜悅看着秋月将蘇雲卿送進洞房, 那時她還暢想着, 等少爺生兒育女後,幫少爺帶孩子。

後來,也是她眼睜睜看着少爺被一個詭異的男人抱進轎子裏,轉眼消失在新房內。

至此以後, 紫蘇常常獨自後悔, 為什麽當初自己要呆呆地站在原地什麽也沒做, 為什麽不上前拼命去阻攔, 或許少爺就不會被帶走了。

紫蘇一臉失魂落魄,被秋月一個暴栗打在腦門上。

“你在這裏自責什麽呢?”不用說,以秋月對紫蘇的了解,就知道紫蘇想到大婚當日發生的事上去了,“若你都這般自責,那我豈不是要當場謝罪?畢竟少爺是被我送進洞房的,他被抓走也有我的失職。”

“秋月姐姐,你知道的,我不是這個意思。”紫蘇趕緊解釋。

“行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傻孩子,別想太多了,少爺吉人自有天象,不會有什麽事的。更何況老爺這不是去請高人救少爺回來了嗎,我們還是在府裏盡心盡責照顧好夫人吧。”

“嗯,我知道了。”

景和默默站在他們兩個背後聽了好一會,沒有得到什麽有用消息之後,換下一個地方聽去了。

“菩薩保佑,希望少爺能夠早點歸來.....”

“這小姐不知道送去哪了,少爺也被抓走了,這蘇府怕是人心不穩了哦...”

“呸呸呸,你再胡說八道,我就把你押到夫人面前去了,整天就知道說些喪氣話!”

景和一路走一路探聽,收獲到的消息同他之前查探到的一般無二,若是換作往常他早就離開蘇家換個地方查線索,可今夜他一直記着顧秋說的那番話,這也讓他下定了決心。

來到蘇夫人的廂房裏,景和站在她的床邊,對蘇夫人輕聲說了句“抱歉”。

随後擡起手放在蘇夫人腦袋上空,将鬼力彙集于掌心之中,開始從蘇夫人的三魂七魄中探查記憶。

搜魂攝破乃是鬼道禁術,不可随意動用,一個不小心可能會對術法承受者造成魂魄上的傷害。

蘇家一心向善,景和也曾受過他們的恩惠,如若不是逼不得已,他也不願意用這種方式找到真相,只能在施法地過程中,萬分小心。

景和閉上眼,開始謹慎地從蘇夫人的記憶中,一點點過濾,直到只留下和蘇雲卿有關的內容。

蘇夫人的記憶大致是圍繞着家庭而形成,景和一一看過去,從蘇雲卿大婚當日被他搶走開始,多年來為蘇雲卿的病尋訪名醫,細碎地日常生活......

直至他朝思暮想的女孩身影再度出現,穿着那令他印象深刻的粉色小衫,偷偷摸摸從蘇宅後門溜進來時,景和深吸一口氣,穩住顫抖不已的心神,繼續倒放記憶看下去。

“蘇夫人,依貧道所觀,你家幼子乃陰年陰月陰日所生,來日恐有鬼害之災。”

“啊這,這可怎麽辦?道長,有什麽法子能讓卿兒避開這劫難嗎?”

“待貧道掐指一算,嗯....唯有将子作女,養育成人,方可避開此劫難啊!”

“如此就好,妾身記下了,謝過道長......”

宛若黑色火焰的鬼力在景和掌心跳動,忽閃忽閃,最後“噗”地一聲,熄滅了。

景和身形不穩踉跄着退後一步,頹然睜開雙眼,如鲠在喉。

将子作女,将子作女!

“雲卿啊......”

“啊啾!”

遠在九幽域主宅邸某間廂房裏,等待景和回來的蘇雲卿突然打了一個噴嚏,揉了揉鼻尖,小聲嘀咕兩句,繼續用匕首削蘋果吃。

十方鬼域裏沒有活人可吃的食物,這蘋果還是景和看蘇雲卿這段時日來表現乖巧,特意賞他的。

“咔嚓。”蘇雲卿嘴裏嚼着蘋果,心思卻飛到了蘇氏夫婦身上,也不知他失蹤的這一個月,爹娘如何了,紫蘇和秋月有沒有照顧好他們。

現在他還不能回去,否則又被景和丢進禁閉室裏去,自己可承受不住。

可是,要怎麽才能早日還清欠債啊.....蘇雲卿十分苦惱,只覺得嘴裏的蘋果也不香了。

正當蘇雲卿動用全身的力量來思考對策時,無意中瞥到了一個站在門外的身影,吓得手中的蘋果直接掉在了地上。

削幹淨皮的蘋果在地面上滾了好幾圈,最終停在了景和面前。

“我,我就只是吃個蘋果,沒,沒做其他什麽....”蘇雲卿怯生生地站起來,無措地看着景和。

門外的景和沉着臉不說話,看着比平時吓人,他擡起腳,一瘸一拐地朝蘇雲卿所在的位置走過去。

這個時候蘇雲卿才發現,景和的右小腿硬生生被折斷了,斷骨穿破皮肉,血液浸濕了長褲,随着景和的動作在地面上留下一攤蜿蜒的血跡。

他走到蘇雲卿身前,伸出手。

蘇雲卿還以為景和要打他,吓得直接閉上了眼睛,可是等啊等,等來的卻是景和牽住他的雙手,噗通跪在了地上。

“啪!啪!”

清脆地巴掌聲在室內響起,景和一邊握着蘇雲卿的手用力往臉上扇,一邊不停喃喃道:“雲卿,我錯了,我錯了,我該死,我怎麽就認不出你來......”

景和生來被父母抛棄,從小嘗遍世間苦楚,為了不餓死他跟狗搶過吃的,為了不被凍死他在冬夜裏同豬一起擠在豬圈裏睡過,世人的侮辱責罵已是常态,冷眼旁觀都已經是頂好的态度。

本以為這輩子就這麽渾渾噩噩的過去了,但唯一的光出現在景和的世界,他小心翼翼捧着,無比珍惜。

然而現在,他都對自己珍貴的寶物做了什麽!

“啪!!”景和對自己下了狠手,打在臉上的巴掌中摻和了一絲鬼力,使得那鮮紅巴掌印更加觸目驚心。

蘇雲卿被景和突如其來的舉動搞蒙了一瞬,回過神來的時候景和嘴角都破掉開始溢出鮮血,他雙腿一軟,也跟着跪倒在了地上。

這個瘋子!蘇雲卿又氣又怕,使勁想從景和手中掙脫出來,卻被攥得死緊,“你這是在做什麽,你快放手啊,放手!”

“我錯了雲卿,我錯了,我怎麽敢動手傷你,還對你做出那樣的事....”景和已然瘋魔,任蘇雲卿如何反抗也決不放手。

他忽然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匕首,讓蘇雲卿握住刀柄,刀刃對準自己的腹部。

“傷過你的右腿已經被我親手折斷了,它也傷害過你,我們不要它了好不好?”

說罷,景和握住蘇雲卿的手對準自己的腹下狠厲刺去,毅然決絕,毫不留情。

刀尖剛剛沒入,蘇雲卿猛地向後仰倒,手上卸去力度,刀柄脫了手,“哐當”掉在了地上。

“你,到底受了,什麽刺激。”蘇雲卿雙手撐在地面上,忐忑不安着一字一句問道。

方才景和握住他的手,往腹部刺下去的力度可不是作假,一個男人連自己的那個地方都狠得下心斷掉,這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受了多大的刺激啊。

景和擡起顫抖的手想摸一摸蘇雲卿的臉頰,卻被對方下意識的躲開,懸在半空中的手一下頓住,又無力垂落。

“我錯了啊。”景和臉上勾起比哭還難看的笑來,眼角滑落一滴淚水,“我之前對你,那麽壞,你還能原諒我嗎?只要你能原諒我,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景和卑微乞求,蘇雲卿面露猶豫。

憑心而論,就算他偷吃了饅頭是有不對,但也是景和劫走他有錯在先,再加上後來對他做的種種事情,蘇雲卿是一點都不想原諒景和。

“我.....”蘇雲卿遲疑了,感情上他不想原諒,可理智告訴他若是不順着景和的意說話,或許之後還會繼續受到傷害,一時間有些猶豫不決。

景和把蘇雲卿的所有反應盡收眼底,心裏最後那點希望都破碎了。

他知道,自己終究是把唯一的光,弄丢了。

九幽域主宅邸,游禍的房間內。

一張足以容納三個人并列躺着的寬大石床上,游羅正源源不斷地給只剩下零星半點鬼靈的游禍輸送鬼力。

每輸送一點鬼力給游禍,他的鬼靈便凝實幾分,但也擋不住游禍鬼靈上傷勢的消耗。

良久之後,游羅收回鬼力,疲憊地長嘆:“唉......”

照這樣消耗下去,終有一天他的鬼力再也無法支撐游禍的鬼靈,到那時,也就是游禍身死道消之日。

“叩叩。”有人在敲門。

游羅收回思緒,沉着嗓音問道:“誰啊?”

“域主大人,是我,顧秋。”

“進來吧。”游羅應道,大手一揮,一道由鬼力凝聚而成的透明防禦光罩将游禍的鬼靈整個籠罩在內。

顧秋進門後,順手又把房門關上。

“你找我有什麽事?”游羅邊說着邊翻身從石床上下來,漫不經心地整理衣襟。

“一件對域主大人,不,是對游禍大人來說非常重要的事”,顧秋微微勾起唇角,眼瞳中閃過一道暗光,“或許,能幫助游禍大人鬼靈恢複也說不定呢。”

游羅整理衣襟的手立時頓住,撩起眼皮,眼神深邃地打量了顧秋良久,才道。

“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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