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周尋看着是挺作的,但有時候也不是真作,而是病作他。
元旦那天賀初給他重新調整了一下藥方,周尋一口氣悶下去,三分鐘不到便跑到衛生間吐了個幹淨。
賀初跟進?來給他拍背時,周尋還不忘解釋:“我不是故意的。”
“而且這藥好像變苦了。”
賀初沒說話,只是端水給他漱口。
周尋扶着洗手臺站起身,看了一下賀初的臉色,小聲說:“我沒騙你,真挺苦的。”他知道這幾天他自己作的有些過頭,不想讓賀初誤會這次也是他故意的。
賀初擡手給他擦了擦下巴上的水,淡淡道?:“我知道,苦是因為這次加了黃連的用量。”
周尋:“……”
你大爺的。
他收回剛才?的心虛。
晚上那碗藥換了藥方,周尋洗完澡擦着頭發往卧室走時,眼睛瞥到院中賀初端着藥碗往嘴裏送。
周尋站在那裏愣了一瞬。
賀初就着藥碗抿了一口,皺了皺眉。
周尋覺得口幹舌燥,無意識咽了一下唾沫。
賀初端着藥碗過來讓他喝藥,周尋瞪着藥碗半天沒往嘴巴裏?送,不知道哪個位置是賀初剛才?喝過的。
其實他平常有時候也會跟賀初同喝一杯水,同吃一碗飯,但是到了今時今日突然就變了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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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尋這一碗藥灌下去,渾身都帶着了一股意味不明的細微的酥麻感?。
“想不想吐?”賀初觀察他的神色,覺得周尋有些不對勁,臉上帶着異樣的紅,眼神還有些渙散。
周尋搖搖頭:“不想。”
“苦嗎?”賀初問。
周尋又?搖頭:“甜。”
“……”賀初懷疑自己開錯了藥方,給他把腦子?喝壞了。
賀初擡手在他腦袋上摸了摸,确定他沒事兒才離開的。
周尋暈乎乎的躺在床上,像是喝了二斤白酒一樣。
少年人動情,如熾火,難消散。
這一夜,周尋懷疑賀初給他藥裏加的不是黃連,而是淫羊藿。
賀初給周尋開藥這事兒,陳伯勢必是早就告知過葉君蘭的,周尋之前并沒當回?事兒,畢竟他向來覺得自己能做得了自己的主。
十八歲以前就沒人能強迫他做什麽?,更何況他現在還成年了呢。
但那天不小心聽到陳伯給葉君蘭打電話時,周尋覺得自己可能還是想的太少了。
陳伯跟葉君蘭說了很多自己的擔心,雖然周尋看起來精神好了很多,但也沒有大家想象的那麽明顯。
求醫問藥之人可能覺得大夫都是萬能的,只要找到了好大夫,家人的病第二天就能全數消散,然後活蹦亂跳。
所以得不到這種反饋時,難免有些焦躁。
大家去醫院看病看到一個二三十歲的大夫還本能的覺得不信任,只有看到滿頭華發,布滿皺紋的臉才會覺得親切放心,更何況賀初在大人眼裏也只是個孩子。
周尋若有所思?。
周尋将紙張拍在賀初面前時,賀初剛洗完澡坐在床邊擦頭發,因為院子裏?門還沒關,周尋就這麽?一路暢通無阻的闖了進?來,連門都沒敲。
賀初擡了擡眼皮瞥了一眼那紙:“什麽??”
“無責證明。”周尋說。
熟悉的配方,又?開始作妖了。
賀初皺了一下眉,伸手拿過那紙,只見上面寫着:今,周尋自願接受賀初的治療,若中途治療出現任何意外,一切都是周尋自身原因,與賀初無關,口說無憑,立字為證。
下面署名處周尋已經簽好名了。
“可要收好了,以後我要出了什麽?事兒,這就是給你保命的。”
賀初淡淡看着他:“你是不是有病?”
罵他?
周尋睨着他:“我特麽沒病我喝藥?藥還是你開的。”
“你要真出了事兒,你怎麽知道跟我開的藥沒關系?”賀初反問他。
周尋愣了一下,有些懵逼的在賀初身邊坐下,偏頭看着他:“會跟你有關系嗎?”
“呵。”極盡嘲諷的冷呵聲,像是在嘲笑周尋的智商。
周尋發現自從自己簽了那個賣身契之後,賀初這貨就極為嚣張,露出了他本來的面目,動不動就對他冷言冷語。
雖然這些天對他有求必應,但得到嘲諷的機會還真是一點兒不吝啬。
周尋雙手撐在身後,長腿伸直:“我知道這可能沒什麽?用,但是我現在也想不到有什麽?好的辦法,暫時先寫個證明,等我回?去想想,然後咨詢一下律師,遇到這種情況應該怎麽辦,要不要咱倆找個第三方公證一下?”
“我想着我還得給你留筆錢,萬一周申明到時候想不開非要找你打官司,到時候你怎麽辦?”周尋覺得自己這想法相當正确,別看周申明表面上仁義禮智信的,但是他要真出了什麽?事兒,周申明真有可能不分青紅皂白過來找賀初麻煩的。
周尋沉浸在自己“死後”這個世界可能發生的事兒上,力求将所有身後事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周尋從來不忌諱這些,他以前總想這種事兒。
躺在床上爬不起來的時候會想,看電視劇看到某個情節的時候也會想,偶爾覺得活着沒意思的時候還會想。
他有時也會坐在桌面拿起筆打算寫遺書,後來發現,他短短的十幾年生命實在是太短了,要朋友沒朋友,要親人也沒幾個親人,他們也不需要他為他們考慮什麽?,事業嘛,就更沒有了。
唯一還有點兒擔心的就是盛航了,小孩兒從小寄人籬下,心思?重,周尋想他以後能夠笑起來的時候是眼睛嘴巴都帶着笑,而不是只有嘴角勾着,但眼睛裏?沒有笑。
最後,那封遺書上只寫了一行字:小孩兒,好好地。
後來,那封遺書放在抽屜裏?不知怎麽的被盛航發現了。
周尋從來沒見?過盛航哭,那次盛航哭的驚天動地,十多歲的小孩兒哭起來挺招人疼,周尋哄了哄。
後來,盛航一個星期內,只要見?着他就哭,周尋好脾氣全磨沒了,小屁孩是真煩人。
盛航哭着問他:“你還想不想自殺了?”
周尋說:“我沒想自殺。”
盛航說:“你遺書都寫了。”
周尋說:“寫着玩的。”
盛航說:“放屁,遺書哪有寫着玩的,寫遺書的都是不想活了的。”
周尋說:“是,我放屁。”
盛航說:“你看你就是不想活了。”
周尋說:“是,我就是不想活了。”
盛航又開始哭。
……
周尋被盛航磨的差點兒以為自己本來是真想自殺的。
後來反應過來,特麽他就真的只是一時興起,傻逼才去自殺呢。
關于上一封遺書已經是幾年前的事兒了,遺書這倆字這幾年他連想都不敢想,生怕自己突然想不開就跳了樓,那他真就冤死了,那活生生是被盛航洗了腦逼出來的。
現在想起來還挺有意思的,其實還是年幼一些的盛航好玩一些,那時候他還有些小孩兒的天真,這幾年,身高抽高了一節,連帶着臉上的表情也被閃過的時光帶走了,超冷酷的。
周尋想到這些自己樂了,他現在要是寫遺書,肯定就不是一句話的事兒了,他得把賀初安排的明明白白,要給賀初留話那可太多了,什麽?狗屁倒竈的事兒都得說一說,逢年過節,賀初得給他燒紙,順便故事機裏多讀幾個故事過去,不然他可太寂寞了。
周尋沉浸在這謎一樣的世界裏?沒覺出有什麽?不對勁。
這邊賀初覺得自己心肝脾肺腎都差點兒被氣炸了。
幼稚,中二病,沒腦子?這些詞在賀初喉嚨口争先恐後的要蹦出來,但最終賀初還是咽了回?去,只是臉色越發難看。
眼見那無責證明被賀初撕了個粉碎,周尋瞪大了眼:“你幹嘛?我這是為你好,你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賀初努力将自己想要罵人的沖動吞下去,說出口的話帶着冰碴子?:“周尋,有些話我只說一遍,你給我聽清楚了,你特麽身上沒病,就是身子?弱,底子?虛,慢慢調理個幾年就能好起來,死不了,你就放寬心好好活着當個禍害吧。”可能周尋小時候确實有過一點小病就差點兒要了他命的經歷,但他現在不是小孩了。
更何況,還有他在呢。
賀初特別反感別人說死,活着不好嗎?為什麽?要把死挂在嘴邊?
誰活着不痛苦呢,你哪怕多堅持一秒,下一秒可能就不同了呢?
為什麽?不堅持堅持?
“這樣啊……”周尋沒覺察出賀初壓抑的憤怒,“啧”了一聲,“那這個你也留着,以防萬一吧,我再給你寫一張。”
周尋來到賀初的書桌邊一邊找紙筆,一邊說:“賀初,我要是好了我就給你寫面錦旗,後半輩子?都是小賀大夫的專屬代言人,要是我死了,我就把遺體捐給你,讓你解剖,為醫學事業奉獻出我的一份力量。”
賀初臉色難看至極。
周尋自己還在那美滋滋地讨功勞:“怎麽樣,我對你夠義氣吧,我這麽?完美的身體就奉獻給你了,到時候你看到我的身體可別太羨慕……”
周尋話沒說完,眼前的紙便被人抽走了,周尋笑着偏頭正好對上賀初愠怒的雙眼。
周尋一下卡了殼。
賀初看着他,目光特別冷:“周尋,你這張嘴真特麽欠抽。”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我沒了。感謝在2021-01-11 14:31:54~2021-01-11 20:55: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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