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8
這下何如月終于可以确定,這孩子應該是看到了什麽。
但公安局為什麽沒有派人來找陳小蝶問話?難道陳新生為了不讓孩子牽扯進來,對警察說了慌?
何如月小心翼翼問:“你媽媽病了?怎麽就不能走路了?”
陳小蝶抽泣着,尖尖的小臉幾乎要埋進飯碗裏,眼睛怯怯地望着何如月。
真是個好看的女孩子啊。
何如月暗暗嘆息,這丫頭往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叔叔嬸嬸會待她如親生嗎?怎麽想都覺得這丫頭可憐,不由夾了一筷肉絲,放在陳小蝶碗裏。
“早上爸爸送你上學時,媽媽能走路嗎?”
陳小蝶搖搖頭,低聲道:“早上沒看到媽媽。”
“那你怎麽知道媽媽不能走路?”何如月追問。不知怎的,她有一種預感,這孩子必定知道些什麽,而這細節,對陳新生的罪名判定有可能十分重要。
陳小蝶似乎有些猶豫,但何如月的微笑鼓勵讓她覺得親切。她反複捏着筷子,越捏越靠下,終于像是下定了決心,哽咽着道:“昨天晚上……我本來睡着了,後來聽到隔壁房間有聲音,像打架,我被吵醒了,我害怕,就推門去看……然後……然後……”
陳小蝶眼神恍惚,似乎又并不全然是害怕,還有困惑和懵懂。
“然後你看到了什麽嗎?”何如月柔聲問。
“看到媽媽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爸爸沖過來,一把将門關上了,說小蝶你快去睡覺。我就喊媽媽,我怕他們打架,可是媽媽沒有聲音,爸爸說媽媽病了,下不了床,讓我趕緊去睡覺。”
何如月長嘆一聲,伸手撫了撫陳小蝶的頭。
“後來你又聽到什麽動靜沒?”何如月問。
陳小蝶搖搖頭:“後來我就睡着了。我不知道了。但是早上沒有看到媽媽,爸爸也不會梳頭,把我的辮子梳得很難看。吃早飯時候,我還看到爸爸抹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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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白了,陳小蝶昨天看到了案發現場,但她太小了,當時并不明白自己看到了什麽。是今天早上沒有看到媽媽,爸爸又跟她說要出遠門,這丫頭才感覺到了慌張。
看來陳新生老婆是死在床上的。
不知怎的,何如月覺得奇怪。如果按陳新生所說屬于過失殺人,應該是在打架過程中過失,夫妻打架還會半夜躺在床上打?
要麽是陳新生預謀殺人,等老婆晚上睡着了下手,那陳小蝶聽到的應該是被害人掙紮的動靜。要麽是……
何如月突然有些臉紅。
想了想,她問陳小蝶:“你看到媽媽躺床上,穿的什麽?”
陳小蝶搖搖頭:“沒穿衣服,媽媽沒穿,爸爸也沒穿。”
何如月越發覺得,自己某些奇異的猜測或許是正确的。雖說大夏天都穿得少,但也不至于到雙雙裸睡的地步;如果陳新生是預謀殺人,更沒必要把兩個人都脫光了再動手。
看來明天得去找一下費遠舟了。
打定主意。何如月心裏反而亮堂了,接下來只要解決陳小蝶的撫養問題。
夏天日頭長。兩人吃過晚飯,天還明晃晃地亮着,晚霞正豔,燒紅了半邊天。
陳小蝶不願意去叔叔家,但也知道自己沒有選擇,牽着何如月的手,乖乖地往弄堂外走。
迎面來了個鄰居,見着何如月,遠遠地就打招呼:“如月,家裏來親戚了?”
他以為陳小蝶是何如月家親戚。
“盧叔叔好。這不是我家親戚,是單位職工的小孩,我帶她回來吃頓晚飯,這就送回去。”
這“盧叔叔”叫盧向文,是市第二人民醫院的醫生,從小看着何如月長大,很喜歡她,總是稱贊何如月乖巧懂事學習又好。
聽何如月這麽說,他才想起來:“對啊,今天是如月第一天上班吧,感覺怎麽樣?适應不?”
“還行!就是挺忙!”何如月回答得幹脆。
盧向文豎了豎大拇指:“讀了個大學,如月變利落能幹了,再也不是以前老哭鼻子的毛丫頭了。”
哈,這可不是懂大學的功勞,這是本姑娘穿越的功勞啊。
這要沒我穿越過來,何如月還是那個軟弱愛哭鼻子的何如月吶。
何如月笑嘻嘻:“我先送小蝶,等會兒我去找祁阿姨玩啊。”
“祁阿姨”是盧向文的妻子祁梅,小學老師。何如月小時候父母工作忙,暑假裏常常是祁梅幫忙照顧和輔導作業,兩家關系親得很。
“好的,等你啊。”盧向文揮揮手。
臨走時,盧向文還戀戀不舍地看了陳小蝶好幾眼,遲遲沒有挪步,最後終于下定決心似的,猛然轉身離去。
何如月心中就有些傷感。
盧叔叔和祁阿姨恩愛美滿,可卻也有最大的隐痛。他們的女兒在六歲時意外夭折,從此他們看到年齡相仿的孩子,總是會駐足多看幾眼,然後滿心黯然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