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莫名有種這個人這麽慘和自己好像有點關系的感覺, 歐陽析在打完急救電話後，在大家的幫助下把那些黃紙全都收了起來。

在看着這周圍的人都沒有這位認識的，手機也摔壞了後, 有一堆事情要問的歐陽析主動跟着救護車去了醫院。

接到蘇酒電話的時候，這位倒黴的青年已經被送到病房裏了, 歐陽析正在醫院裏陪床。

這家夥斷了一根腿骨，腦袋也有輕微腦震蕩, 已經不能用慘來形容了。不過這麽高的臺階下來，沒有挂掉或許也已經是運氣好了。

把情況和蘇酒說了後, 蘇酒說是說要立即過來, 不過這會他因為調查人類修行者的情況, 并不在歐陽析這座城裏，過來還需要不少的時間。

在蘇酒來之前，這位青年就醒了過來。

迷迷瞪瞪睜開眼，看着醫院的天花板仿佛還沒回過神來, 過了十幾秒才十分遲鈍的長長嘶了聲，低頭看了看自己渾身的繃帶, 這個時候他才想起來自己在失去意識前發生了什麽。

歐陽析看着人醒來還沒組織好語言要怎麽說, 就看着這個青年突然整個表情崩潰, 在病床上嚎啕大哭：“我代碼還沒有寫完！！！”

感覺到這短暫幾個字裏超标的社畜量，歐陽析：“……”難怪他覺得這個青年眼底的黑眼圈超級重的。

不過他不是那位給無根藤紙類術法的人類修行者嗎？代碼又是怎麽回事？歐陽析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弄錯了。

看着那青年還沒有完全醒神, 歐陽析悄悄把自己的想法低聲說給了小狐貍聽。←醫院當然是不允許帶寵物的, 不過顧先生施加了一層幻術, 自然就沒有什麽影響。

小狐貍搖了搖頭, 對着那人比了比, 又點了點頭。

顧驚蟄沒見過黃紙, 但是是見過那個假裝成歐陽析的紙人的, 紙人身上有兩股靈氣，一股是無根藤的，一股就是眼前這位哭天搶地的人類的。

看着小狐貍的動作歐陽析明白過來，自己并沒有誤會。

歐陽析還想自己千方百計之下終于捉拿了幕後黑手歸案，這位幕後黑手兇狠狡詐，視人命為草芥，利用妖怪不擇手段之類的。

然而現在看起來，倒更像是一只相當悲慘的社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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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要說的話歐陽析突然就有些說不出口，看着病床上的青年哭嚎完畢，十分體諒地靜默着給他遞了紙巾。

青年擦了擦眼淚，大哭後整個人放松了不少，看見歐陽析頓時有些扭捏的不好意思，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了歐陽析肩膀上站立着的那只小狐貍。

妖怪。

青年的神情頓時凜冽了起來。

這個病房是三人間，青年也很快注意到病房其他人并沒有注意到小狐貍，看着歐陽析的眼神略微帶了幾分打量和審視。

不過很快就意識到這會歐陽析能坐在這裏，說明他摔下來後，是眼前這位把自己送到醫院來的，猛得拍了拍自己腦袋，覺得自己加班已經魔怔了，趕忙和歐陽析道了謝：“是您把我送來醫院的吧，非常感謝，請問醫藥費是多少，您付了的話我馬上轉給您。”

“啊，這個不着急，而且你手機之前已經摔壞了……”歐陽析稍微給青年說明了一下現在情況，有些疑惑地看着青年，略微委婉地問道，“你剛才這個樣子，最近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被歐陽析這麽一問，這位青年剛剛才重新構建起來的冷靜情緒瞬間土崩瓦解，仿佛觸動了什麽開關一樣，語氣十分崩潰地對着歐陽析，倒豆子一般把自己最近這段時間發生的慘事說了。

這名青年名叫袁松康，目前是自己開了一家工作室，這家工作室暫時就只有他一個成員，既是老板也是員工，專門承接一些公司的專有APP開發和維護管理工作。

歐陽析聽着這個自我介紹的時候就感覺有點一頭霧水，他沒有涉及過程序這一塊知識，但總覺得這些工作不應該是一個人就能完成的。

不過袁松康還在忘我地說，歐陽析也就沒插嘴，繼續聽着他在那邊發洩般的哀嚎。

“你知道工作室剛起步，賺錢有多難嗎？人家996，我得要007，圈內無休，別家公司春節放假，我自己工作室大過年的都得要加班幹活。”

“你知道嗎？就除夕那天開始，就那天！我所有編好的程序開始陸陸續續跑bug，開始崩潰，甚至還冒出bug能把是寫好的代碼删了！！！”

“程序還他.媽的會自殺啊！”

“這批APP春節後就要給啊，就為了解決這些問題，我十二只手都在工作，熬了五個晚上才做出來。我都懷疑我要猝死了你知道嗎？”

“哈哈哈哈哈。”袁松康忽得大笑起來，“我寫完了交給對方，你知道對方和我怎麽說嗎？”

“他公司破産，現在不需要這個APP了，哈哈哈哈哈哈，一分錢都沒有。”

“都說人生有很多道坎，反正我跨過去就是了是不是，所以我就又新接了個項目，就二十天時間，不過他錢多，有這個數。”袁松康給歐陽析比劃了下，這已經接近歐陽析去年一年賺的淨利潤了，“反正錢給夠，也不是不行對不對。”

袁松康癫狂起來：“我已經加班七天了！七天了啊！全沒了，全都沒了。”

“我真的什麽都沒做，就那樣短路跳閘，整個電腦都燒了，哈哈哈哈哈哈。”袁松康笑着笑着就哭了。

顧驚蟄原本看着這家夥眼神是有股幽涼的氣息的，然而聽着這人快要瘋掉的語氣，雖然并不太聽得懂內容含義，也不由自主地感覺到這家夥這段時間來，只怕是真的過得很慘，眼神逐漸同情憐憫起來。

雖然用鏈子把歐陽析靈魂收回身體裏，但是這不代表歐陽析那濃郁到閃瞎眼的功德金光就被壓抑住了。

以這位的功德金光濃度，那是真真正正的天道寵兒。當初豬獾那會也算是被折騰的懷疑人生，差點自閉。

而這回無根藤做的事情，雖然沒打算殺人，但确實是飽含惡意，于是無根藤被暴揍的只剩下一口氣，送非管局裏處罰去了，算是勉強還了他做的事情。

而袁松康這邊也算是參與者，天道可不管你是不是金錢交易或者別的什麽，作為參與者自然就是要還的，只是比無根藤要好一些。

看，哪怕這麽折騰，這不是人都沒事嘛，一根肋骨和腿骨養一養就可以好了。至于精神折磨，可能在天道看來都不算事？

不過顧驚蟄覺得只怕讓袁松康選擇他和無根藤的遭遇，指不定還更羨慕無根藤一點。

“我想着最近氣運這麽不好，就去觀裏驅邪氣，結果……走在臺階上腳就是能那麽好死不死地抽筋。”袁松康面部扭曲着半吶喊地問道，“我特麽到底做錯了什麽，這天要這樣懲罰我！”

歐陽析看着袁松康發洩完，作為受害者，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擺出什麽樣的表情。

老實說，雖然有點三觀不正的樣子，歐陽析看着這人這樣，還是有點爽的。

就因為這人的黃紙和紙人，這大過年的，歐陽析幾乎都不太敢出門，生怕被暗算了什麽的。

這兩東西，給歐陽析的感覺可比無根藤可怕多了。

想想就知道，之前歐陽析是被傳送到小房間裏沒什麽事，萬一給傳送到懸崖邊或者大海裏，那就是要命的事情。

最後歐陽析想了想顧先生也在，等會九尾狐蘇酒也會來，眼前這人目前屬于重傷殘廢，好像并沒有什麽威脅。

于是歐陽析把從樓梯上撿回來的一小疊黃紙放在了青年眼前：“我覺得你看見這東西，可能能想出來自己做了什麽？”

袁松康看着這疊小黃紙表情恍惚起來：“你怎麽會有這些？”說完，袁松康才想起來自己出門的時候帶了一疊傳送符出門來着，比起對方有這個，更奇怪的分明是為什麽眼前這人會知道這黃紙有問題。

“是你滾下來的時候掉的，被我看見了，不過我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它們。”歐陽析誠實地說道，并對着袁松康問道，“你還記得，你把這些東西都賣給誰了嗎？”

“……”袁松康靜默了很久，深吸了幾口氣，意識到現在并不是普通情況，眼神已經從崩潰狀态恢複了冷靜，看了眼小狐貍，又看了歐陽析一會，确認歐陽析确實是人類後才回答道，“最近一年來我就賣了一份，是個妖怪，看起來是藤類的。”

歐陽析一噎，完全沒想到對方居然真的老老實實回答了，原本想好的盤問的話頓時毫無用武之地。

随即歐陽析板起了臉，對着袁松康問道：“你知道你這賣給妖怪的東西，他都用來做什麽嗎？”

袁松康頓時眉頭一擰，立即回答道：“不可能，我在賣給他的時候，也給他下了咒，如果他真有害人的打算，肯定會當場斃命。”

這個歐陽析還真的沒有想到，頓時覺得無根藤慘得不行，這個買東西不僅僅要花錢，這指不定還要花命啊。

然後歐陽析很快就覺得不對，雖然最後确認無根藤沒有殺人害命的打算，但綁架囚禁讓人給他勞作這事沒得跑，怎麽說也确實是屬于害人的行列沒問題的，但是最後無根藤也還活得好好的，并沒有什麽咒術發作的情況出現。

歐陽析看着袁松康臉上還算正派的神色，簡單把當時的事情還有自己的疑惑說了。

“這些該死的妖怪！”袁松康表情扭曲了起來，罵了兩句之後，才讷讷地對着歐陽析說道，“咒術比較唯心，如果他們不覺得這是害人，那就不會有事……”

歐陽析想着無根藤那個樣子，頓時沉默了。

這指不定是覺不覺得在害人的問題，只怕當時那個無根藤腦子裏都只剩下馬上要有很多很多馬尾松了。

更何況……

“不說這個，你怎麽能确定他買了就是自己用？他如果給其他妖怪，然後害人了呢？”歐陽析對着袁松康厲聲問道。

袁松康張了張嘴，半天回答不上來，最後只得不住對着歐陽析道歉，保證自己不敢了。

“我欠的錢實在是太多了，利滾利已經三百多萬，當時藤妖說可以給我五十萬，我……沒有拒絕。”袁松康忏悔着。

歐陽析有些迷惑：“你不是修行者嗎？應該不差錢的吧？”歐陽析對人類修行者不怎麽了解，但是看小說還是看新聞，有本事的不随随便便看個風水看個相就幾十幾百萬了嗎？這人這麽能窮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