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不願意,”歲寒果斷地拒絕了,并說,“天氣預報說今天晚上會下大雨,你趕緊走吧。”

“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随你怎麽想。”

于是柏穆辰自動地将這句話劃分為了歲寒對自己的關系,單是看歲寒願意和自己通電話以及知道自己在樓下還沒有報警這一點,柏穆辰便知道歲寒對自己稍稍有些心軟了。他想,或許自己現在立刻上樓去找歲寒,歲寒也不會像之前那樣将他趕出門。

柏穆辰習慣性地擡頭,朝着歲寒家的位置望去,笑容在看到靠在陽臺上的喬知鶴時凝固了。

他已經極力克制自己,不要将事情往同居那個方向想,可是喬知鶴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在歲寒家中,這使得他不得不以為他們兩人已經同居了。

柏穆辰不是一個看重貞潔的人,從前他找上床的對象是,标準也不過是長得好看,背景幹淨,沒病。是不是處男對他來說沒有多大關系,分開之後對方再去勾搭什麽對象更是他不需要在意的事情。

但是歲寒跟那些人都不一樣,他愛歲寒,所以他在得知自己是歲寒的第一個男人的時候才會有欣喜的感覺,更不希望歲寒屬于別人。

他打消了沖到樓上找歲寒的念頭,同他說:“我會一直在樓下等你,直到你願意出來見我為止。”

“……随你的便。”

啪的一聲,歲寒挂斷了電話,将手機反蓋在桌上。

他越來越搞不懂柏穆辰的意圖了,他這是在做什麽?難道覺得這樣就能引起自己的同情嗎?

歲寒望向窗外,天空一片漆黑,連星星和月亮也看不到,站在室內,隐約你能聽見窗外風刮過樹枝的聲音,像是在預示一場大雨的到來。

“大叔。”喬知鶴突然出現在身後,将他抱住,将他吓了一跳。歲寒回過頭,問:“怎麽了?”

“我今晚,能住在這兒嗎?”

喬知鶴帶着試探性地問出了這個問題,自他看見柏穆辰在樓下站着起他便十分慌張。他擔心自己一離開這兒,柏穆辰就會沖上來找歲寒。關于不希望愛人和其他男人有接觸這一點,喬知鶴其實沒什麽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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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喬知鶴也有好幾次和歲寒提出晚上想留下來,每次都被歲寒回絕了,因此這一次他提起這件事的時候并沒有抱多大希望,不過沒想到的是歲寒居然一口答應了。

喬知鶴滿心歡喜地以為自個兒的春天終于來了,不過歲寒的下一句話又讓他蔫兒了下去。

“只是在這兒睡一晚,不準幹別的。”

歲寒住的地方只有一張床,喬知鶴坐在床上看着歲寒洗完澡光着上身走進門的時候,緊張得心髒都要跳出來了,每一分鐘內腦海中都會閃過數張限制級畫面。歲寒倒是很處變不驚地指着外頭,同喬知鶴說:“洗澡去吧。”

那之後喬知鶴在浴室裏磨蹭了很久才出來,出來後一臉無欲無求,仿佛人生都得到了升華。

那晚兩人什麽都沒發生,喬知鶴連衣裳都沒敢脫光光。初時只是很平常地躺在一塊兒,後來喬知鶴忍不住了,想要抱着他睡。他将手臂搭到歲寒身上的時候,歲寒抖了一下,不過沒拒絕,喬知鶴見他默許了自己的行動,便大着膽子将他抱在懷裏,然後在他後頸落下一個吻。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一開始只是淅淅瀝瀝的小雨,打開窗都不一定能看見雨滴從天空落向地面的過程,後來,雨勢逐漸變大,頗有傾盆大雨的趨勢。老舊的牆壁擋不住外界的聲音,豆大的雨滴落到地上,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每一點都在刺激着歲寒的神經。

歲寒從未覺得雨聲這麽擾人過,原本可以令人忽略不計的雨聲好像一下子成了放大無數倍的鼓點,一下一下敲在他心上。他不由自主地蜷縮了身子,将手掌放在耳邊,想阻止那雨聲流入耳中。

“怎麽了嗎?”喬知鶴注意到了他的異常,關切地問。

“沒怎麽。”他放下了手掌,不想讓喬知鶴知道自己的心思。

喬知鶴猜到,或許歲寒已經知道柏穆辰在樓下了,而他不想聽見雨聲或許也是因為這個。但喬知鶴管不了那麽多,他才不高興歲寒跑到樓下去見那個混賬前男友呢,于是喬知鶴将歲寒抱得更緊了,像是怕他逃跑似得,小聲說:“既然沒怎麽,那就趕快睡吧,我好困啊。”

“嗯,好。”

沒準兒柏穆辰早就回去了呢。歲寒想。

那一晚,歲寒到底沒有走到樓下,可這一晚他也的确睡得不好。

窗外的雨聲還是在不斷地刺激着他的神經,像是在時時刻刻提醒他,柏穆辰在樓下,要他下去看看。身後喬知鶴溫暖的懷抱也總能讓他想到柏穆辰,好像從前和柏穆辰在一起時的夜晚,柏穆辰也是這樣抱着他睡的。

好不容易熬到睡過去,昏昏沉沉睡了沒幾個小時就醒了,醒來之後一看鬧鐘,不過早上六點多。此時雨已經停了,那吵鬧的雨聲也不再響起。

歲寒回頭一看,見喬知鶴睡得很熟,那條胳膊還是搭在自己身上,于是歲寒輕手輕腳地将他的手臂掀開,又輕手輕腳地走下床,來到陽臺上。

柏穆辰居然真的還在樓下。

他真的在樓下等了一夜……

下過雨的地面還沒幹,坑窪不平的路面上集聚着大大小小的水坑,歲寒看見柏穆辰坐在地上,背靠着自己的車,渾身都濕透了,微微低着頭,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歲寒又走回房間,見喬知鶴還沒醒,便迅速地換了一身衣服,簡單洗漱過後下了樓。

從走出家門到走到樓下的時候,歲寒都在時時刻刻提醒自己,這不是心軟,不是心軟,只是看不慣一個傻逼在樓下淋了一晚上雨罷了,任誰看到一個傻逼在樓下淋雨一晚上都不會當做沒看見的。然而這種心思還是在見到柏穆辰的時候,像地上的塵埃被大雨沖洗幹淨一般,消失得幹幹淨淨。

柏穆辰下/身穿着黑色長褲,上身是白色襯衫,被雨淋濕了之後将裏面肌膚的顏色完完全全透了出來,脖子間系着一條領帶,歲寒看出這是去年自己送給柏穆辰的那條。

那條曾經承載過他們美好回憶的領帶。

他走到柏穆辰面前,蹲了下來,此刻的柏穆辰臉上,身上,頭發上都帶着雨水,他雙眼緊緊閉着,眉頭微蹙,像是做了什麽不好的夢。有水滴順着發梢落下,啪嗒一下,滴落到他的臉頰上,又緩緩向下滑去。歲寒也不知道為什麽,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撥開擋在柏穆辰臉上的頭發,将他的鬓角撩到耳後,手掌不自覺地撫上他的臉頰,拭去那滴水滴。

這會兒歲寒才發現柏穆辰的臉燙的吓人,面色也十分不對勁。

他立刻拿手背測了一下自己額頭的溫度和柏穆辰額頭的溫度,發覺柏穆辰八成是發燒了。

“唔……”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歲寒沒忍住地撫摸了他一下,柏穆辰漸漸地醒來了,他醒來後第一眼看見的,便是歲寒帶着擔憂的眼神。

“寒寒,”柏穆辰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他手足無措地抓住歲寒的手,摸了一遍又一遍,發現原來真的可以觸碰到對方的時候,才相信這并不是夢,有些開心得說,“太好了,你終于願意來看我了。”

見他醒了,歲寒又将擔憂的神色收斂了,變得更之前一樣冷漠,平淡地說:“你發燒了。”

“發燒?”被歲寒這麽一提醒,柏穆辰才發覺自己腦袋暈乎乎的,身上也沒什麽力氣,不過他還是笑着說,“沒事,沒事的,只要你願意來看我就行,我昨晚在樓下等了你一晚上,等到昏睡過去了,你都沒出現,我以為你真的不願意理我了。”只要能見到歲寒,他就覺得昨晚受的苦都不叫苦,柏穆辰想要去抱歲寒,又被歲寒擋開了。

歲寒站了起來,并未打算扶起柏穆辰,而是朝旁邊走了幾步,取出手機,找到周灏安的號碼後打了出去。

周灏安每天保持着早睡早起的好習慣,因此電話撥打過去之後沒一會兒就接通了,接通後歲寒也沒跟他多廢話,只簡短地說了一句:“你老板快死在這兒了,過來接他。”

周灏安接到歲寒電話的次數可以說是屈指可數,這一回還是一大清早,而且一開口就是這樣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周灏安猜想八成是柏穆辰出什麽事兒了,便趕忙詢問歲寒他們現在在什麽地方。

把地址講完後歲寒便挂了電話,回頭一看,柏穆辰還是有氣無力地坐在那兒,一臉傻笑,不知道是不是發燒把腦子燒壞了。

“你果然還是會擔心我的,”柏穆辰說,“我就知道,你不會丢下我不管的。”

歲寒走到他身旁,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你想多了,今天不管是誰發燒倒在路上,我都會出手相助的。”

發着燒使得柏穆辰腦子有點不清醒,平日裏敢說的不敢說的都說了,還笑得很開心:“你就是嘴硬,我知道,你所有的冷漠和不關心,都是裝出來的。你以前這樣,現在也這樣,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歲寒瞥了他一眼,說:“随你怎麽想,你就在這兒待着別動等小周來接你吧,我先回去了。”

“別走,”柏穆辰見他這就要走,心裏一陣害怕,拉住了歲寒的褲腳管,擡起頭望着他,“你陪我一會兒好不好?放心吧,小周動作很快,不會耽誤你很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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