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林於之穿著背心睡褲出來了,也吹乾了頭發。林無意還在寫日記,他也不打擾,徑自拿了平板随心翻閱。經歷了於鴻、於舟和笑微,此時的林無意很平靜,一點都不緊張。他很從容地寫完了日記和随筆,接著往床頭一放,從被窩裏鑽出來,跪坐著看著林於之。林於之很了然地放下平板,等著對方開口。

“於之。”林無意舔舔嘴。

林於之展開右臂,林無意看了看,嘴角揚起,不客氣地伏下身體,枕在了對方的胸膛上。林於之收臂,輕松地把人摟在懷中。一手放在於之的胸口上,手掌下是對方穩重的心跳聲,林無意的心也不由得平穩了許多。

“佩佩的事我真的不介意。”林於之首先開口,口吻就如說一個外人般平淡。

林無意吐了口氣,順著林於之的話幽幽道:“我知道你不介意,只是我一想到Ethan,就特別難受。別讓Ethan知道這件事。”

林於之隔著睡衣輕摸林無意的肩膀,把心中不會輕易說的話說了出來:“佩佩常年不在家,Ethan以為我們早就離婚了。相比而言,他更重視你這個小叔公。所以我和佩佩離婚對Ethan不會有任何的影響。至於佩佩外遇的事情,我不會對Ethan說。我知道佩佩有情人,我對她只有一個要求就是不要被香港的媒體曝光。我本來就打算和她離婚,這次遇到了反而更好。”

“那……佩佩同意離婚嗎?她不是為了擺脫家裏才要和你結婚的嗎?如果離了婚,她還會受郭家的影響吧?”林於之決定要離婚,林無意也就不勸了,只擔心這件事沒那麽好解決。

林於之淡淡道:“她對她現在的這個男友似乎動了真感情,也想早點自由。”他沒說的是,離婚這件事郭佩佩沒有和他談條件的權利,不由得她不願意。

聽於之這麽說,林無意松了口氣:“這樣也好。佩佩可以和她喜歡的人結婚,有個正常的婚姻。你也可以再找自己真正喜歡的女人,免得家裏人總是不放心。”

林於之緊了緊眉心:“我不會再婚。我和於鴻一樣,并不打算花精力去經營家庭。Ethan現在有了喜歡的小叔公,他也不想再要一個媽咪。”

林無意咬咬嘴唇,手指在於之的胸口輕彈。過了會兒,他仰頭,支吾地問:“嗯,那,不結婚,也可以,有女朋友呀。嗯,不然,不會,難受嗎?”

“什麽難受?”林於之假裝不懂。

“嗯,就是……嗯,那個……”林無意鼓足勇氣,右手滑下,滑入被子,在距離林於之的某個部位之前停下,“嗯……怎麽,解決?你應該是,正常的,男人吧。”

林於之不裝了,左手伸進被窩,抓住林無意的手,但他卻沒有拉回來,而是放在了自己的鼓脹上,很平靜地說:“你是說男人的欲望?”

林無意只覺得腦袋裏轟的一聲,臉頰好似被燒著了般發燙,下意識的就把手抽了出來。雖然他對正常男性的那個部位很好奇,也想仔細摸一摸研究研究,但終究不好意思。抽回來的手慌亂地不知該往哪裏放,下一刻,他的手又被握住了。

好似剛才的舉動再正常不過,林於之的手指插入林無意的那只手指間,與他手指相扣,接著才道:“我有欲望,只不過把大部分的性欲都轉移到了工作上。當然也會找人來解決。只不過我一年會換一個,不會給對方生出不切實際的念頭。”

林無意聽得別提多震驚了:“原來你也有情人呀!”

“不算情人,算是包養的床伴吧。”

林無意的眼睛都瞪圓了,沒想到嚴肅的於之竟然也會包養情婦!他是真的被震驚到了。林於之沒有說於鴻也有,只問:“你介意嗎?”

林無意看著於之,過了會兒,他眨眨眼睛:“這是,你的事情呀。我就是,很驚訝。”然後,他笑了笑,“其實我還納悶你和於鴻身邊一個女人都沒有,會不會也和我一樣沒有情欲,原來是這樣啊。那於鴻也有喽?”

林於鴻的事情林於之不會代他說明,而是順著林無意提出的一件事問:“為什麽說自己沒有情欲?”

林無意的笑容瞬間沒了,不過很快,他又恢複了笑容。學著剛才林於之的動作,拉著對方的手輕輕放在自己嬌弱的地方:“沒有辦法呀,我這裏發育不良。”

林於之的喉結動了動,臉上沒有林無意以為會有的驚愕,依舊平靜。林無意反而不解了,於之怎麽不驚訝?

翻了個身,輕易就把懷裏的人壓在了身下,林於之隔著林無意的睡褲輕輕撫摸,聲音啞了幾分:“來法國的時候,你在飛機上喝醉了,說你生理和心理都有缺陷,我猜到你這裏可能有什麽。”解釋了自己為什麽不驚訝。

不疑有他,受對方影響的林無意也平靜了許多,道:“這件事,我不想瞞你們。你會不會笑我?”他當然知道對方不會啦,但總要問問嘛。

林於之湊近,嘴唇在林無意的嘴角碰了一下。這下子林無意可是吃驚異常,四個人裏於之主動親他的次數最少,更從沒親過他的嘴角。可以說,他和於之的關系更像叔侄。而這一刻,他的心因為這個吻不穩地跳動了幾下。只覺得他和於之之間的那層輩份的隔膜一下子破裂了。

“我想看看,可以嗎?”林於之尊重地詢問,一手卻拉住了林無意的睡褲邊緣。

林無意還在某種神游中,林於之也不等他的回應了,拉下林無意的睡褲。等林無意回過神來的時候,他身上只有一件睡衣了。

“於之……”

林無意羞赧極了,想把自己那裏藏起來。林於之拉開被子,看了幾眼,然後在林無意身邊重新躺下,把人摟到懷裏。

“什麽原因導致的?”林於之的聲音比剛才又啞了幾分。

對方只是看了看,林無意沒那麽不自在了,低低說了起來。告訴於之他出生時的缺陷,告訴於之他十幾年的治療經歷,告訴於之他曾被醫生建議做變性手術,告訴於之自己以前很自卑很自卑。

林於之始終都沒有出聲,就那麽聽著林無意說出他的難過,說出他的介意。林於之摟著林無意的那條手臂不斷地用力,深邃的眸中好似藏著極重的心思。在林無意說完後,林於之挑起他的下巴,凝視他。

那雙總是帶笑的溫柔眼中,此時是壓抑的難過。這樣的生理缺陷若放在別的男人身上,怕早就心裏變态或者悲觀厭世了。但這個人沒有,盡管仍然自卑,卻努力讓自己開開心心的度過每一天。他知道了,爺爺之所以對這個人精心呵護、用盡各種心思手段養育,不是因為這個人取得的那些成就,只是因為,如果爺爺不這麽做,這個人也許早就隕落了。

林於之不知有多感激爺爺。正是因為爺爺三十年的呵護寵愛,林家才會有這樣一位讓他們割舍不下的林無意。

再一次翻身,林於之的吻落在了林無意那雙情感豐沛的眼睛上。長長的睫毛刷過他的嘴唇,林於之吻得很輕,好似對待一尊易碎的娃娃般,用這樣的方式安慰對方,也用這樣的方式,發洩自己心中快要溢出的某種情感。

“於之……”

環住林於之的脖子,林無意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沖破眼眶。在接受了自己身體的缺陷之後,他一次次地告訴自己不要介意,不要自卑,哪怕不能結婚,永遠體會不到情欲,永遠長不大,他也要做一個快樂的無意,做一只快樂的風筝。

可是,他的心裏終究有一塊陰影,那塊陰影中,是一個躲在角落裏為自己的身體傷心哭泣的人。步入青春期的惶恐,被醫生建議去做變性手術的悲哀,父親的自責和母親的傷心……不敢交朋友,不敢和別人獨處,尤其是上廁所的時候,他只能躲起來怕被人發現自己的缺陷。是爸爸的愛讓他一點點地走出自卑;是爸爸的愛讓他知道哪怕不會有愛情,他還有重要的親情;是爸爸的愛讓他能在植入手術過後笑著面對那裏的疼痛;是爸爸的愛讓他成為自由自在飛翔的風筝;是爸爸的愛讓他成為法國小鎮無憂無慮的迪安。

現在,爸爸不在了……爸爸臨走前,把他交給了於之、於鴻、於舟和笑微……他相信,他仍然會成為天上那只自由飛翔的風筝,仍然會成為小鎮的迪安。因為,爸爸永遠都在他的身邊;因為,他身上的那根線會被這四個人牢牢地握著。

“於之……”

溫暖的手掌在撫慰他脆弱的部位,林無意摟緊身上的人,放任自己的淚水。爸爸的臉和侄子外甥的臉在面前交錯,他聽到有一個人在他耳邊說:“無意,留在我和Ethan的身邊。”

“……好。”

“爺爺離開了,你還有我。”

“……嗯。”

“這裏,還疼嗎?”

曾做過植入手術的地方被人輕輕地撫摸,林無意的眼淚怎麽也停不下來。

“還疼嗎?”

不疼了。林無意點點頭:“疼。”

林於之再次躺回原位。這次,他一手緊緊鎖住懷裏的人,另一手溫柔地包住那個受傷脆弱的地方,嘴唇一次次地吻去林無意的眼淚。早已被攻占的心房在林無意的眼淚下全部瓦解。

過了很久,林無意才平靜了下來。他埋在於之的懷裏,在對方一直未曾停下的親吻中意識模糊。見他要睡著了,林於之慢慢抽出手,拿過林無意的內褲。林無意半睜開眼睛,配合地套上內褲,接著伸手抱住林於之的腰,不想對方離開。

林於之沒有離開。輕拍明顯開始依賴他的人,他的眉心卻緊緊地擰著,沒有絲毫的愉悅。等到林無意睡了,林於之把自己的枕頭塞到林無意的懷裏,悄悄下了床。

去浴室洗了把臉,看林無意睡得沉,林於之在他的嘴角輕輕印了一吻,穿了睡袍出去了。來到於鴻的卧室門前,他敲了敲門。門開了,不意外林於鴻在抽煙,他道:“去樓下喝一杯吧,我睡不著。”林於鴻返回屋內拿了睡袍和煙盒,和林於之一起下樓。

從林於鴻的煙盒裏取了一只煙,林於之沉默地點燃。林於鴻也不問他怎麽了,只問:“無意呢?睡了?”

“睡了。”林於之看著手裏的煙,神色異常凝重。

林於鴻抽了口煙,緩緩吐出煙霧,然後給兩人各倒了一杯洋酒。林於之沒有拿酒杯,又吸了兩口煙,他沉聲說:“他剛才,哭得很傷心。”

林於鴻的動作瞬間頓住,眼神冷凝。

知道林於鴻的冷厲并不是針對自己,林於之拿起酒杯,沉默了幾秒,這才說:“他告訴我了。”然後一口喝下了杯裏的酒。

林於鴻不問那個人為什麽會哭得很傷心。他煩悶地猛吸了幾口煙,這件事不是他們安慰幾句就能解決的。

“陪我喝幾杯吧。”林於之也不願多說,給自己倒酒。那人的事他應該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他只是太悶了,想找個人喝喝酒。林於鴻也一口喝掉自己杯子裏的酒,沉默地又給自己倒上。

兩個男人誰也不說話,只是抽煙喝酒。許久之後,林於之突然開口:“於鴻,我們和平相處吧。”

林於鴻看了過去,冷光隐隐。

林於之沒有看他,只是盯著酒杯,說:“這是最好的辦法。”沒有多解釋,相信對方清楚自己的意思,林於之這才擡眼看了過去,“爺爺臨終前,把他交在我們四個人的手裏,也許,冥冥之中就已經有了注定。”

林於鴻不出聲,就那麽冷眼看著林於之。

林於之一字一句:“我喜歡他,和你一樣。”

林於鴻眼裏的冷光瞬間聚集,林於之坦然面對,接著說出讓林於鴻的冷光潰散的話:“我們是他的侄子,注定不能‘真正’地擁有他。如果他不姓林,我一定會和你争一争,但我們的身份,只能合作。”

林於鴻仍是不出聲,林於之接著說出一句讓他震動的話:“於舟和笑微已經合作了。”

“你的合作,是什麽意思?”林於鴻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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