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莫瑤洗把臉, 醒了醒神，對自己冒出喜歡江齊的想法她覺得自己需要冷靜冷靜。

她冷靜的方式就是做運動。

于是，等小萱一進門, 看見莫瑤在客廳的瑜伽墊上運動時, 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瑤瑤姐, 你今天怎麽這麽早起來做運動？”昨天夜戲拍到太晚，上午可以十點再去劇組，小萱特意來晚了些, 沒想到看見這樣一幕, 要知道以前都是她逼着莫瑤做運動的, 還要承受莫瑤各種哀怨的眼神。

“我是在做夢嗎？”小萱使勁眨了眨眼。

“你不是做夢。”莫瑤氣息微喘，從瑜伽墊上站了起來。

“那你怎麽？”

“昨天吃了炸雞奶茶，我的負罪感讓我運動。”莫瑤穿上鞋, 往卧室走道：“不說了，我去洗個澡。”

運動這段期間讓她的大腦冷靜了下來, 也能更加理智的思考她到底喜不喜歡江齊這件事。

說到底, 她是因為夢裏那個吻才覺得自己喜歡江齊, 但一個吻實際上并不能代表什麽，很可能她只是饞江齊的身子對吧？

都說夢是反的, 莫瑤也生出了一種逆反心理, 她要證明自己不喜歡江齊。

洗完澡出來, 莫瑤用手機搜索“喜歡一個人有哪些表現？”——

喜歡一個人最明顯的五個表現：

第一點, 信任。喜歡一個人，你會莫名其妙的相信他/她，不需要理由。

第二點，情人眼裏出西施。顧名思義，不論對方外表如何, 主觀上都覺得自己喜歡的人好看。

第三點，依賴。當你傷心難過時，喜歡的人一定是你想要依賴的人。

第四點，食色性也。面對喜歡的人時，無論男女都想要和對方發生點肢體接觸。

以及最重要的第五點，吃醋。對于喜歡的人，人的天性就有一種占有欲，不想別人靠近，只想自己一個人擁有。當你喜歡的人和別的異性親切交流時，你的心裏就會吃醋不爽。

莫瑤正在心裏一個個的對號入座。

第一點，中了。不過朋友之間也有信任，這算不了什麽。

第二點，算沒中吧。江齊本人就好看，不需要她主觀上覺得。

第三點，暫時沒中。她都不記得自己上次傷心難過是什麽時候了。

第四點，勉強中了。但她覺得夢裏那個吻很可能只是荷爾蒙作祟。

第五點，沒中。她好像從來沒有因為江齊吃醋過。

結果，喜歡：不喜歡=2：3，莫瑤心中點頭。

她果然不喜歡江齊。

莫瑤滿意了，高興了，一高興就吃了比平時多一倍的早餐。

小萱看得傻眼，早上運動消耗的這就給吃回去了？

吃到後來，鄧浩浩還送來一盒莫瑤喜歡吃的蝦餅，是江齊讓他送來的，莫瑤沒有猶豫地收下，又吃了兩塊蝦餅，才終于在小萱的死亡視線下停住了嘴巴。

片場，上午拍完兩場戲之後，莫瑤休息時間就在拿着劇本看。

最近劇組的戲份比較重，因為前期劇情快結束了，之後時間線會很快跳躍到十八年後，十八年後的拍攝地點不在橫店，劇組會轉移到另一個地方接着拍，所以他們要在現在這個片場租期到期之前抓緊時間拍完這裏的戲份。

這期間的劇情大致是賀月和紀若南在建國後重開山海書社，賀月一邊學習一邊經營書社，賀山海感到很高興，身體卻每況愈下，終于在一天的下午去世。

賀月悲痛欲絕，哭暈在父親床前，醒來發現自己已經懷孕兩個月，在新生的喜悅和紀若南的安慰中，賀月走出了父親去世的哀痛。

懷胎十月後，賀月和紀若南的大兒子出生，取名紀嘉安。

“嘉”取自美好之意，“安”則是賀山海在世時曾為孫輩選的名字。

五年後，賀月又生下一對雙胞胎兄妹，二兒子紀嘉康，小女兒紀嘉珍。

一家五口的生活雖偶有煩惱但也幸福美滿。

與此同時，山海書社在賀月的手中蓬勃發展，紀若南仍像多年前一樣，授課之餘會寫文章在山海書社發表。

一晃又是十二年，三個孩子都長大了，賀月和紀若南不論是感情還是事業都很穩定，一切似乎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然而，世事總是難料。

賀月因曾經在國外留學的經歷被舉報，同年紀若南也被自己的學生舉報，山海書社再次關門，賀家被封，一家人被迫離開南平去往農村。

這一年，賀月43歲，紀若南48歲。

再往後，就是另一個片場要拍的了。

跳躍的十八年間，整個劇情節奏安排非常快，莫瑤和江齊要拍攝的都是一些零散的片段，還要把握好情感遞進，演出不同年齡階段不同的人生狀态，難度不可謂不大。

因此，對戲是必須的。

但中午莫瑤跟江齊對完戲，卻發覺狀态有些不甚理想。

“感覺不對。”趁小萱不在，莫瑤一邊啃着江齊給的巧克力一邊捧着劇本說。

他們剛才對的是十八年後的一場戲，劇裏兩人應該是中年了，但演出來的有點不像中年人的感覺。

江齊微微皺眉，想了一下說：“這場戲是明天上午拍，我們可以化好了中年妝容後到時找找狀态，視覺上變老可能會對入戲有些幫助。”

莫瑤也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點頭表示贊同。

次日，莫瑤江齊經過化妝，臉和手都有了淡淡的皺紋，那是經歷了風霜的象征。

兩人只有眼神依舊清明，站在賀家院子裏，這時他們已經舉報了，剛從獄中出來，鄰居們避之不及，家裏也已經被故意打砸得不成樣子。

變故令人措手不及，但，能活着就已經很好了。

莫瑤江齊在院子裏排演了一遍，感覺确實好了很多，找到了一點中年夫妻家道中落互相扶持的意思，只是仍有瑕疵，可能還要繼續磨合才行。

正式拍攝很快就到了，片場除了莫瑤江齊外，還多了三個演他們子女的未成年演員，最大的17歲，雙胞胎12歲。

拍攝分場景進行，有賀月紀若南受人奚落的，有他們互相支撐回家的，有幾個孩子從打砸後的房裏跑出來訴說委屈難過的……

場景一個個進行，莫瑤江齊完成的不錯，也NG了幾次，但最後都通過了，只有一個場景卡得時間最長遲遲不過。

是幾個孩子不願意跟賀月紀若南斷絕關系，要跟他們一起到農村去之後，孩子回房收拾行李，剩下賀月紀若南留在院子裏。

賀月望着自己住了幾十年的家如今變得滿目瘡痍，心中流淌着巨大的悲傷，無聲無形。她沒有哭，紀若南卻與她感同身受。

他們沒有說一句話，紀若南只是牽起妻子的手，另一只不再年輕的手摸了摸賀月不再年輕的側臉，而後将她擁入了自己懷裏。他的安慰也是無聲的。

NG多次後，刑導把莫瑤江齊兩人叫到跟前來，一同在這裏的還有鄭月杉。

“這樣，先休息一會，讓鄭前輩給你們指導一下。”

梁倫老前輩前兩天已經殺青不在劇組了，現在最适合做這個指導人員的就是鄭月杉。

鄭月杉也笑：“這用不着說什麽前輩不前輩的，也就是我年紀這麽大了，剛好可以傳授一下這個年紀的經驗。”

寒暄幾句，莫瑤江齊便認真地向鄭月杉請教經驗。

鄭月杉看了他們的劇本，說道：“我剛剛也看了你們的拍攝，其實我覺得你們演得挺好的，演自己沒什麽問題，一起演才出了問題。”

“年輕時候你們演得是自己經歷過的年紀，現在這個年紀你們沒經歷過，雖然可以靠技巧彌補，但實際上，主角近二十年的婚姻感情你們是缺失的。”

“我教你們一個小方法吧。”鄭月杉語氣放輕松道，“你們互相看對方的眼睛不要說話，保持三分鐘。然後在腦子裏過一遍這些年男女主經歷過的那些事情，把中間缺的那部分用你們的想象補充完整。這個方法用得好可以短期內彌補你們缺失的感受。”

莫瑤和江齊對視一眼。

“試試？”

“嗯。”

四目相對，鄭月杉沒有打擾他們。

初始看着江齊的眼睛，莫瑤能看到的只是江齊，是她相識十年的好朋友。腦中略過的是她和江齊的故事，想的是如果她和江齊沒發生那個意外，是不是後面的很多事就不會發生。

可随着她一遍遍的回憶劇中的場景臺詞，回憶賀月和紀若南的喜怒哀樂，她眼中的江齊就開始慢慢地往紀若南的形象靠攏了。

她似乎能想到鏡頭外的地方發生了什麽，賀月和紀若南會手忙腳亂地照顧他們的第一個孩子，賀月成熟了，卻仍然會在紀若南面前任性撒嬌。

他們會一起翻譯外國書，然後因為一點小事吵鬧，再和好。

他們會互相體諒，一起做家務，兩個風花雪月的人也可以學着生活的柴米油鹽。

孩子調皮的時候，他們可能是嚴父慈母，但唯獨對小女兒，紀若南的嚴格會打個折扣，因為小女兒最像他的愛人。

…………

莫瑤的眼神漸漸變了，她看着江齊的眼睛，好像也從那裏面看到了自己。

他的眼神裏有脈脈溫情，臉龐不再年輕，皮膚也不再那麽光滑細膩，眼角多了幾條細紋。

他不再是最意氣風華的青年模樣，在她心裏卻從沒有變過，一如初次見面時就哄她借自行車的俊秀男子。

三分鐘後，莫瑤回神，再看江齊，只感覺48歲的他還是很英俊，再沒有嘲笑他變老變醜的念頭。

第二點……不論對方外表如何，主觀上都覺得自己喜歡的人好看。

莫瑤心裏咯噔一下。

她好像又多喜歡了江齊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