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四十二年過得飛快,轉眼兩個月過去了,十月三十是四阿哥胤禛的生辰，自去年起他與老九的關系就緩和許多,滿朝大臣都知道胤禟“背叛”了八阿哥。他仿佛和所有兄弟都好，又不像是會支持人家。胤禟已經是除康熙之外皇室第一富，他的資産超過百萬金，在京城開了五六家青樓舞坊，擁有十幾家店鋪，涵蓋各個高端領域……酒樓、錢莊、古董、洋貨等等。
大臣們都在觀望,等待九阿哥做出選擇。
出乎意料的是,他沒有要支持誰的意思。
除了在他們看來已經毀容喪失繼承權的五阿哥胤祺之外,與老九最親密的當是三阿哥胤祉,這是從理論上說，畢竟三福晉與九福晉是一家的。出人意料的是，無論三阿哥怎麽折騰，老九都有沒搭理他的意向。在皇上提出熱河行宮修建計劃之後，九阿哥出巨資為朝廷減負。他俨然排到了感動大清朝十大人物之首，連禦史臺那些挑剔的老頭兒也沒找他麻煩。
總之，從四十一年起，胤禟就改頭換面，他與四阿哥胤禛關系好了不少。
福晉的肚子已經快九個月大，胤禟不願意帶她出門，董鄂氏卻十分堅持。胤禟大發雷霆也沒攔住這蠢婦。元春比誰都明白福晉堅持的意義，在四阿哥的賓客名單裏，有董鄂家一條漢子，福晉是想借這機會見見娘家人，她仿佛有十分重要的事，連寫信傳達都不穩妥。
“小心一些就好，福晉恐怕是憋久了，心情愉快才好生阿哥。”元春想知道她在玩什麽花樣，順水推舟幫了董鄂氏一把，胤禟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将董鄂氏帶去，元春同行方便照應。
董鄂氏不能理解胤禟的良苦用心，她覺得賈氏總搶她風采。她又咋了一遍經久不壞的胤禟專門為她找來的青銅器具，“賤人！竟敢搶本福晉的風頭。”
陪嫁嬷嬷覺得福晉越發沉不住氣，她皺了皺眉，開口道：“您才是嫡福晉，賈氏再風光也越不過去，且讓她嚣張，當務之急是平安生下小阿哥。”
提到這，董鄂氏才消了氣，她扶着肚子坐在鋪着狐貍皮的榻上，得意的說：“嬷嬷你放心，我這胎安穩着。”她頓了頓，“可聯絡好了，堂哥那邊沒問題吧？”
“福晉放心，您要的東西二爺定是準備好了，非讓那些不安分的吃到苦頭。收拾了她們才好放心待産。”
……
主仆二人不知道她們的對話已經被鬼聽了去，這些以争寵為樂的死鬼們蜂擁而上，卯足了勁往留花院飄。
“美人，大消息，正院那毒婦想害你！”
“說個話都不清楚，讓讓，是福晉，她堅持要去四阿哥府是為了拿一樣東西。”
“能讓你吃苦頭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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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黴鬼剛開頭就挨了一頓暴揍，“閉嘴吧，雜種！她能讓美人吃苦頭？就她那智商？……呵呵，壓一具屍體計劃絕逼成不了。”
“壓兩具屍體，絕逼成不了！”
“同上，壓一座老墳！”
“等等，就沒個能成的？莊家還不賠死……還是洗洗睡吧，賭博不好！”
“傻逼才壓那蠢婦，那不是得輸掉老墳頭？”
“就是就是，美人這麽吊，當然得大殺四方了，瞧她生兒子都這麽驚天動地……銀票小阿哥你別盯着我，小的該死，小的這就滾！”
元春摸摸兒子軟軟的頭發，她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長着吃了子孫草，懷個孕都不安分，元春玩味的笑了，她這麽急着凸顯自己嫡福晉的地位，那就借四阿哥生辰宴會免費幫她出名。
第二天就是胤禛的生辰，九阿哥依然不掩土豪氣質，他給兄弟們送禮不是金子就是票子。經過兩年的磨合，在女眷隊伍中元春俨然是鬼見愁一般的角色，誰也不敢惹。別家都是嫡福晉專權，唯有九阿哥府董鄂氏被打壓得太狠，別看她懷着嫡子，別看管家權在郎氏手中，胤禟捧誰衆阿哥都知道。
董鄂氏同她堂兄接頭，拿那件據說能整死她的東西，元春同五福晉他塔喇氏閑話家常。一切都很順利，董鄂氏把一個小布包交給伺候了她十幾年的嬷嬷，就要轉身離開，卻見到一個穿着中衣臉色慘白的吊舌頭女鬼。
“兒子！兒子你在哪兒……”說着她就發現一個穿着錦衣華服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對方用見了鬼的眼神盯着她。女鬼大怒，她滿臉猙獰尖叫着往對方那裏撲，“竟敢把我兒子塞進你肚皮裏！賤人！還我兒子！”
董鄂氏吓壞了！她白眼一翻就往後面倒，還是那嬷嬷反應迅速一把将她接住了。
“來人！快來人！我們福晉暈倒了！”
那拉氏惡心得很，面上卻看不出，她找了兩個嬷嬷将九福晉弄到廂房裏，又怕九個月的肚子有什麽閃失，請太醫的同時通知了四阿哥。
……這是偶然還是偶然呢？
上次九側福晉被李氏坑害，這回是誰對九福晉動了手？
胤禛很厭煩自己的生辰宴上發生這樣的事，他又不能放任不管，只得叫上老九一起去看。真正見到董鄂氏四阿哥發現，情況比他預計的眼中很多，他遠遠就瞧見董鄂氏那肚子起起伏伏，怎麽看都不是正常情況。
“既然是在我府上出的事，四哥定會給你個交代，九弟妹瞧着不太對，還是先請太醫。”
“多謝四哥。”
鄭太醫運氣好，四阿哥府來人的時候太醫院“婦科聖手”不止他一個，他躲了懶沒去，把機會讓給了胡老。九福晉的肚子在太醫院是有記錄的，【某年某月某日某太醫診出九福晉董鄂氏懷孕，預産期在X月X日。】下面還備注了許多詳細情形，例行診脈的新發現。去年除夕，九阿哥已經收獲了四個兒子，那畢竟是側福晉所出，董鄂氏這胎很穩，幾乎可以确定是阿哥。老鄭能主動把立功的機會讓出來，這覺悟一般人真達不到。
胡老屁颠颠去了四阿哥府，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壞了，他讓丫鬟去摸了九福晉的褲子，果然是濕的。
“羊水破了，快讓接生嬷嬷過來，九福晉要生了！”
……卧槽！
……卧槽槽槽槽槽！
四阿哥兩口子臉色很不好，董鄂氏這樣已經沒法送回去生産，生在四阿哥府是對主人家的沖撞。讓別人在自己家生兒子是非常不吉利的事，尤其這天還是胤禛的生辰。
胤禛是個迷信的，從他經常去皇覺寺找枯葉大師論禪理就能看出。他的心情糟糕極了，卻不好發作，非但如此還得展示出身為兄長的大度，他讓老九将準備好的接生婆叫過來，同時讓底下的奴才去燒熱水。
老九知道生在這裏不好，他沒有更好的法子，只得尴尬的看了胤禛一眼，“是董鄂氏不好，我給四哥賠不是，以後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做得到的胤禟絕不推辭。”
能得到胤禟的允諾他賺到了，四阿哥點點頭，他将這邊交給那拉氏，自己到前面去招呼賓客。來的大多是兄弟，胤禛将董鄂氏臨産這事一說，立刻得到他們的同情，老大樂了，“九個月大的肚子還到處跑，在四弟這裏發動是什麽意思？簡直晦氣！”
三阿哥跟着點頭，“連個婆娘也管不住，老九真是丢人。”
丢人？
大福晉連生四個閨女你特麽不丢人？
胤俄怒了，眼看就要吵起來，還是胤禛打了圓場。
“意外而已，這也怪不了九弟，都少說兩句。”
老十害怕胤禛的冷臉，他哼了一聲就沒說了，然後阿彌陀佛為胤禟念起佛來。
兒子，一定要兒子，九哥已經受不住打擊了！
有子孫草做輔助，董鄂氏生得很順利，第一個兒子出來的時候，鋪天蓋地都是恭喜，三個接生嬷嬷仿佛看到美好的未來。九側福晉是在宮裏生的，九爺不僅傷了整個翊坤宮的奴才，回來又當財神爺。給賈氏接生的老婆子樂了好幾個月……好運終于轉到她們這裏，就算數量不夠，嫡子總比庶子重要，考慮到董鄂氏肚子裏還有，就由其中一個嬷嬷将老大抱出去，“恭喜九阿哥，九福晉生了小阿哥。”胤禟掀開裹着的棉被看了一眼，的确有小雞/雞。
十月末，京城已經是天寒地凍，胤禟讓嬷嬷将兒子抱回産房，一個人在外頭嘿嘿笑了半晌，連四福晉的恭喜也沒聽到。
“爺有嫡子了！有嫡子了！有嫡子了！”
元春露出放心的笑容，這讓那拉氏非常詫異。
會有側福晉為嫡子的出生感到高興？……四福晉是頭一次見到，賈氏或許不像外界傳言那樣惡毒又工于心計。
胤禟傻笑了一會兒才想起期待董鄂氏生下嫡子的還有額娘。
“小路子，派個人去翊坤宮報喜。”
果然是盼得太久了，第二個還沒出來他就等不及想讓宜妃知道，小路子不敢說什麽，“喳”了一聲，飛快跑出去。元春雙手合十，為福晉祈禱……這當然是作秀，她正在同帥鬼對話。
“你診錯了？小阿哥看起來很健康。”
“本神醫說的話不容置疑，你瞧着沒問題是因為殘的地方不好發現。”
“哦？你仔細說。”
帥鬼笑得十分蕩漾，“直接說出來就沒意思了，還是慢慢發現的好。”
呵呵……
這麽欠扁不怕銀票吃了你？
銀票小阿哥可不像元寶那樣挑嘴，雖然他更喜歡漂亮的女鬼，嘛，若是額娘的命令，他啥都吃！
第一個出來半個時辰之後，第二個才姍姍來遲。這回換了個接生嬷嬷出來：“恭喜九阿哥，福晉又生了兒子。”這回元春仔細看了，依然沒什麽發現。
“瞧着比我們元寶生下來那會兒還壯實，皮膚紅彤彤皺巴巴，奶娃娃都不這樣，我卻沒看出到底哪兒殘了。”
董鄂氏生兒子的時候帥鬼進産房看了，他笑得神秘兮兮：“不容易發現才好，等底下的奴才去宮裏報了喜，将小阿哥的名字寫上玉牒，再出毛病不是更好。”
卧槽！
元春簡直不忍直視它了。
明明從前還挺善良的，怎麽就堕落成這樣。
上了玉牒再出事，那不是搞死董鄂氏的節奏？
宜妃剛得到消息董鄂氏生了兒子，她對老九的嫡福晉很不滿，對孫子還是抱有好感的，宜妃立刻讓小桃紅去乾清宮，将好消息告訴康熙。賞賜還沒下來，又來一個，董鄂氏生了倆兒子？
皇家不喜歡雙胞胎，不過老九并沒有追逐帝位的意思，也就沒所謂了。董鄂氏那寡福相，能生出嫡子已是萬幸。
胤禟沒有滞留四阿哥府的意思，她找嬷嬷将董鄂氏裹嚴實了擡上轎子，又讓奶娘将小阿哥抱好，浩浩蕩蕩回去了。他一路上接到無數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也有兄弟真心道喜，胤禟難得沒一點脾氣，全部接受。
走到老大跟前的時候他還特地停下腳步：“我有嫡子了，大哥你高興不？”
……呵呵。
老九你這麽吊，宜妃娘娘知道麽？
他高興個蛋！
連一胎生了三個姐兒的董鄂氏都生出兒子了，伊爾根覺羅氏一點動靜也沒有，這簡直是他輝煌人生的一大敗筆，難怪皇阿瑪不待見他連皇位也不傳給他。
胤褆咬牙給老九道喜，胤禟這才滿意了，傻笑着離開四阿哥府。
他前腳離開，董鄂氏就讓大管事找薩滿法師過來，去晦氣。
胤禟樂壞了，他笑了一整天，宮裏的賞賜收到手軟。傍晚時分，奶娘求見胤禟，她磕磕巴巴說了自己的發現，一切的快樂都停滞在這一刻。“爺……不好了，六阿哥他……”
元春有四個兒子，六阿哥理所當然就是福晉生的老小。見奶娘害怕的欲言又止的模樣，胤禟心中一緊，“是見了風，還是病了？”
那婆子一個勁搖頭，“老婆子做了二十多年奶娘從未出過事，若不是這樣，娘娘也不會讓我來照顧福晉生的小阿哥。若是病了老婆子不會毫無章法的跪在您面前，從剛才開始，六阿哥就一直哭，奶娃娃嚎幾聲是正常的，我抱起來哄了又哄都不見效果。以為是尿了，被子又是幹的……我仔細檢查了一遍才發現……六阿哥他沒屁/眼……”
……！
……！
“你說什麽？再說一次？”胤禟簡直不相信他聽到的。
奶娘已經哭成傻/逼，她淚流滿面道：“六阿哥他沒屁/眼……拉不出來。”
瘋了，真的瘋了。
作為名冠大清朝的土豪阿哥，胤禟是見多識廣的，他聽說過天生手疾腳疾體虛寒毒聾子啞巴，從來沒聽過沒屁/眼這種情況。乍一聽到，他是震驚多過悲痛。
【生兒子沒屁/眼】是民間一種非常流行的詛咒。
說的人多卻從來沒有應驗的，胤禟簡直想不到這事會出現在他兒子身上，他的嫡子！盼了整整四年的嫡子！這事若是傳出去，天下人都會覺得九阿哥德行有虧，這是報應，直接弄死他又不好給皇阿瑪交代，董鄂氏生了雙胞胎兒子這事恐怕已經盡人皆知。若是殘疾，胤禟沒準還會遷怒奶娘……沒這種級別讓他連發怒都不能。
她叮囑奶娘好生照顧兩位阿哥，莫讓別人經手，千萬不能宣揚出去，然後帶着小路子就要進宮。
這樣的醜聞他不敢瞞着。一來，萬一沒掩蓋住，這簡直是本朝最大的醜聞；二來作為皇阿瑪的禦用錢袋子，這種為難的事總不能單獨面對。胤禟立刻進宮，見到他的所有人都以為九阿哥親自炫耀來了，結果他卻沒去翊坤宮，直接找了康熙。
康熙正想表揚胤禟，他後院的女人生孩子就鮮少有單個的，雙胎、三胎、四胎都有……真本事。康熙沒來得及開口，胤禟啪的就跪下了，“皇阿瑪，兒臣有要事禀告。”雖然不知道他要說什麽，胤禟這樣慌張還是第一次，康熙擺手屏退宮人，只留下他與胤禟在殿內。
“有嫡子這樣的大喜事都不能攔住你進宮的步伐，想必事态非常嚴重，你說吧。”
胤禟眼眶都紅了，他看着康熙，像脆弱的兒子在依靠父親。
他哽咽道：“董鄂氏生的六阿哥，是天殘。”
康熙明白這種苦，老七胤佑就是天生腳疾，生下這樣的兒子是皇族的恥辱，他卻狠不下心扼殺他。康熙沉默許久，“怎麽現在才說？”
“剛剛才發現，奶娘告訴兒臣六阿哥一直哭，不是着涼也不是尿了，她仔細檢查之後發現，六阿哥沒屁/眼。”
……！！！！！！！
康熙完全震驚了，他做了四十多年皇帝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
要是手疾腳疾還能活下來，沒屁/眼就沒法拉/屎，難道要靠喝奶維生？康熙整個都不好了，這簡直是在給他出難題，生兒子沒屁/眼這是德行有虧啊！他偏偏還不能怪罪胤禟，側福晉賈氏生的阿哥都好好的，又聰明又乖巧。怎麽到董鄂氏這裏就成了這樣！最理智的做法是趁現在沒有外人知曉對孩子也沒啥感情秘密處置掉，出生就夭折的孩子不說民間，在皇族也太普通。胤禟那麽悲痛令他很難做決定。
“老九你怎麽想？”
真的不忍心，畢竟是親生的，“兒臣以為，畢竟這個旁人很難看出，若太醫說有救，那便讓他活着，反正兒子是個不成器的，不會有非分之想。若沒有辦法……”後半句他根本說不出，康熙點了點頭，已經明白了，這樣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