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41我愛它
【041】我愛它
之後的幾夜，雪靈、蘇夏年、皇甫原、單月西和風清顏皆是聯合一線，進行緝拿洛水城吸血真兇的大計……
夜深如墨，猶如一張喑啞的密網籠罩着洛水城。
雪靈和皇甫原負責監視蘇醫，果不其然，他大半夜不休息，鬼鬼祟祟地帶着那盆栽出門了。微風中，那血紅色的曼珠沙華張牙舞爪，遠遠看去，尤為詭異恐怖。雪靈甚至聯想了一下，蘇醫常年臉色蒼白毫無血色，該不會就是被這妖花吸去的吧？光是想起那天不小心被曼珠沙華“咬”了一口，她就渾身起雞皮疙瘩，說起來，指尖那道小小的傷口可是費了兩三天拼命塗藥才愈合呢。
為了避免被蘇醫發現他們的跟蹤，他們早早就用上高級隐身符和凝息丹。如果吸血真兇真的和蘇醫有關，事情就棘手了，畢竟蘇醫是混元期的修士，并不好對付。盡管雪靈內心萬般祈禱着希望大家的推測是錯誤的，是誤會，然而，蘇醫的舉動确實要令大家失望了。
只見蘇醫捧着曼珠沙華潛入洛水城偏僻的某戶人家的房中，床上正有人打坐吐納，蘇醫灑下了無色無味的藥粉，掩住自身的氣息，房子主人便察覺不到不速之客的到來。眼看着曼珠沙華就要被蘇醫推向房子主人的脖頸，趴在屋頂的雪靈不禁失聲驚叫——
“不要！”
“誰在上面？”蘇醫陡然一愣，收回曼珠沙華，擡頭張望，只需凝神聚氣，他還是能夠輕易探知到上方有兩個人，“下來！”說着，他的扇子“唰”地揚開了，神色也進入警戒狀态。
皇甫原幹脆一腳踩塌了瓦頂，雪靈猝不及防地掉了下來，摔得毫無淑女形象，他潇灑躍下時，她扶着腰站起來嘤嘤抱怨：“皇甫原，你個混蛋，下次敢不敢再粗魯一點？”
“嗯，下次我會溫柔的。”
見他淡定萬分地接過話，她反倒莫名地想歪了，雙頰發燙：“呸呸！誰要你溫柔了……”
就在兩人耍花槍的時候，蘇醫早已意識到麻煩，帶着曼珠沙華跑個沒影了，囧，瞬移術什麽的确實好實用。作案未遂被好友逮到，這可不是蘇醫想要的結果，就算他無所謂，可小曼呢？他們一定不會放過小曼的……
“喂！你們什麽人？闖入我家做什麽？”這時，房子主人也回神了，大聲地質問屋裏的一男一女。
皇甫原冷冷地掃視了他一眼，他便被一種君臨天下、不容抗拒的氣勢壓迫得不敢吱聲，随即，皇甫原就消失了，拉着雪靈使用瞬移術消失在他眼前。雖然看不清這男人的模樣，但是，但是，那淩厲如冰刃的眼神，他永遠也無法忘記。
另一邊，蘇醫也沒能逃多遠，因為風清顏帶着單月西和蘇夏年把他攔截住了。
“蘇醫，交出曼珠沙華，此事，我會向城主替你求情。”一襲白紗掩住了風清顏的面容，夜裏，她的聲音變得清冷。她手中所持的是蓬萊玉枝杖，若不是事态嚴重，涉及的人太敏感，她又豈會輕易出動這支法杖？
Advertisement
同時，單月西和蘇夏年也各自拿出了法寶，準備迎戰。他們這些修為較低的一輩，幾乎沒人見過蘇醫鬥法是何種模樣，平日裏對他贈藥積善、救死扶傷的印象太過深刻了，今晚行動的每一個人都難以置信蘇醫會做出傷人害己的事來。
沒錯，他們幾個是私下行動的，慕暖心被派往協助靈威仰做調查，為了不讓她左右為難，便沒讓她參與其中。在此之前，他們都由衷地希望兇手不是蘇醫，事情與蘇醫無關，然而，如今事實擺在眼前，容不得他們逃避不相信。
“不，我不會把小曼交給你們的！”說着，蘇醫也知道自己今晚必須有一場硬戰了，于是，手中的扇子彙聚了靈力，轉眼變大數十倍，正好能把一個人擋住。
雪靈和皇甫原趕到，與風清顏三人前後夾圍着蘇醫，皇甫原看到好友為一盆花而執迷不悟，實在很不理解：“蘇醫，不要一錯再錯！”
“蘇醫前輩，把曼珠沙華交出來吧，你怎麽能養着吸血的怪物呢？”雪靈緩步試圖接近蘇醫，不停地勸說着，“你知道這幾個月以來，城裏死了多少人嗎？你平時那麽辛苦地煉丹救人、幫人，你忍心看到局面惡化下去嗎？”
“別過來！”蘇醫一手捧着曼珠沙華，一手狠狠地煽動扇子。
“呼——”
如飓風襲來，雪靈只感覺到自己輕飄飄地被風卷了起來，猛地被扇到半空中，跌向遠處。她的後方是城牆，堅硬篤實的城牆，這麽突然摔過去的話，運氣最好也要斷幾根骨頭。千鈞一發之際，皇甫原瞬移到半空，穩穩地接住了她。
轉眼，蘇醫煽出的飓風又襲向風清顏、單月西和蘇夏年。風清顏會瞬移術，自然安然地避過了。單月西會輕身術，輕巧一躍，直到半空之上絕對無壓力。修為最低的蘇夏年卻遭殃了，被飓風狠狠地甩到了樹杆上，撞碎了滿樹桃花。見狀，雪靈急忙跑過去查看，便發現她昏迷了。
“看着她，別添亂！”皇甫原低沉的聲音落下，與此同時，長劍出鞘。雖然只是一剎那，但是雪靈捕捉到了他眼中的痛惜——
他的劍，向來只擊殺敵人，守護友人，現在卻要和好友拔劍相向，他的心裏一定很痛苦吧！特別是像他這樣習慣獨來獨往、淡漠一切的人，難得的知己肯定是比一把劍要珍貴得多的。
緊接着，是皇甫原、風清顏和單月西三人與蘇醫相鬥，單月西在半空中撫琴助陣，避免狀況混亂，她又不敢放出靈寵九尾狐來。而風清顏和皇甫原，一開始是挺有默契的，蘇醫被逼得漸漸處于下風，巨大的扇子破了好幾道口子，大概是因為扇子漏風，所以他煽出來的飓風已經沒有之前的威力了。
守着蘇夏年的雪靈觀戰到後面，不知道為什麽，她總一種風清顏不是在對付蘇醫而是在攻擊皇甫原的感覺？是她的錯覺嗎？又或者說，是皇甫原不屑和風清顏聯手，因此步伐不太一致了？更奇怪的是，最後連皇甫原的劍都指向不明了，好幾次，他都差點要挑開風清顏的面紗……
她越看越無語——
喂！喂！皇甫原你這大色狼，就算對人家有興趣，也用不着渾水摸魚吧？！
前前後後糾纏了一個多時辰，天都快亮了，連單月西都擠不出彈奏伏羲琴的靈力了，兩個混元期修士才徹底把一個混元期修士攻破。蘇醫的扇子被毀得面目全非不說，衣冠外貌也變得狼狽不堪，令人既氣憤又佩服的是，他在關鍵時刻總是護着曼珠沙華，甚至以身體相護也在所不惜，否則，風清顏和皇甫原的攻勢也不會束手束腳的。
還好風清顏一開始就在周圍布下了禁制，不然，短短一個多時辰的毀滅性的打鬥何止是禍害了周圍這幾座房子？看完這一役，雪靈才深刻感悟到，現世的槍林彈雨與之一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雪靈走在皇甫原身邊，一走近他，他就把身體的重量壓在她肩頭上。她猜，他傷上加傷了，她先前看得一清二楚，有好幾處他被風清顏誤傷了。
看着面前跪在地上落魄卻不卑微的男人，皇甫原低聲喚道：“蘇醫……”
“什麽都不用說了，我知道我輸了……”蘇醫說着，滿目溫柔移向那盆曼珠沙華，一夜狼藉，它依舊光彩鮮豔，可想而知，他将它保護得多麽好，“呵呵……”他自嘲道，“你們一定很不理解，為什麽我寧可傷人害己、寧可死也要保護小曼……”
“為什麽？”雪靈輕聲問。
“你們不會懂，我愛它，就像男人愛女人，我愛它……”
這個答案，确實出乎了衆人的意料——
就像男人愛女人？堂堂春風閣混元修士蘇醫愛着一株花，一株未成花妖也未成花靈的曼珠沙華？！
在一般認知裏，這種十分令人可笑，然而，這一瞬，不管是風清顏還是單月西，不管是皇甫原還是雪靈，他們都笑不出來。因為他們看得出來，蘇醫是認真的，他的眼神那麽地溫柔，是從來沒有過的，他唇角帶笑，那麽溫柔滿足，也是沒有人見到過的。
只見蘇醫不停地呢喃着那一句“我愛它”、“我愛它”，便緩緩伸手撫摸上曼珠沙華的花葉，花葉，花葉，不知是花還是葉，他們只知道，它在吸取血液。原來，蘇醫一直以來臉色蒼白、失血虛弱，真的是有特別原因的，這個原因就是曼珠沙華，他用自己的血液喂養着曼珠沙華，還不惜一切代價妄想用洛水城裏所有人的血液去喂養曼珠沙華……
“瘋子！”距離蘇醫最遠的單月西抱着伏羲琴，佯作冷漠無情地罵了一句。
聞言，蘇醫只是淡然一笑：“等你愛上一個人，你也會有發瘋的一天。”
眼眸中的霧氣模糊了雪靈的視線，眼看着曼珠沙華不停地吸食蘇醫的血液，那花葉的顏色越來越嬌豔欲滴，越來越詭異刺眼，她不忍心道：“蘇醫前輩，你不要這樣！你這樣做值得嗎？它只是一株植物，它沒有思想沒有感情，它根本不明白你的愛，它只是個吸血鬼，它會害死你的……你還有朋友，還有我們，你怎麽可以對心疼你的我們這麽殘忍……”離洛，離洛，你看到了嗎？如果你在這裏，你會怎麽做？你會怎麽勸阻你這個執念成魔的師父？
一句又一句的勸說，蘇醫卻仿佛沒有聽見一般，只靜靜地沉溺在自己和曼珠沙華的世界裏面——
只是一株植物嗎？
不，不是的。
在漫長寂寞的修仙生涯裏，是小曼一直陪伴着他，只有它，始終在他身邊，沒有離去，只有它會傾聽他的訴苦，只有它才會陪他修煉、陪他看日落月升……
對他而言，曼珠沙華不僅僅是一株花，而是他的家人、愛人，它和他早已融為一體無法分離了。漫長的相處下來，不知不覺間，他的眼裏只有它，只有它完美無瑕的紅色，只有它亭亭玉立的花姿，他再也看不上所謂的女人。他想讓它永遠陪在身邊，想讓它修煉成精擁有更長的生命，可是，它很挑食，它只喝血，他能怎麽辦？他這麽愛它，只好滿足它的需求，不停地找血液喂養它，用自己的或者別人的……
這段時間，它需要的血量增多，他知道，是時候了，他的小曼快要重生了……
最終，雪靈等人仍是沒能阻止蘇醫，他全身的血液都被曼珠沙華吸去了……
身後，是收到消息趕來的慕暖心、靈威仰、星空、冷淩斌和顏沫等人，風清顏和單月西迎了過去，一一做出解釋。雪靈扶着皇甫原，按照他的指示，打算把蘇醫的屍體帶回去，沒想到，才一眨眼，蘇醫的屍體就消失了。
不，也不能說消失了。
而是，而是曼珠沙華長大了，正逐漸把蘇醫的屍體吞噬掉，這害人不淺的曼珠沙華，果真是妖花吶！它吸過那麽多血，現在又汲取掉蘇醫的修為，也就是說，它現在……已經是一只混元期的花妖了！
突然，曼珠沙華的花葉伸長，血粼粼地朝雪靈襲來，恐怖的壓迫感使她猛地失措愣住在原地。打鬥了一夜的皇甫原，用僅剩的一絲體力和靈力，及時把雪靈帶離了曼珠沙華，這才躲過一劫。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