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等光
我争取把鄰居變成室友。
——《黎悅的日記本》
說?
有什麽好說的。
呵呵。
林嘉初在心底嘲諷三連, 面上卻裝模作樣,迷茫地看着弟弟:“說什麽呀?我怎麽聽不懂呢?哎爸媽,你們聽得懂嗎?”
林家二老不搭理他們兄弟間的恩怨, 美滋滋地看着節目,連半個眼神都沒分過來。
林嘉初:“……”
他忘了,林家二老最愛看兄弟阋牆的戲碼了。
尋不到救兵, 林嘉初又把目光落在了自己那個性冷淡弟弟的臉上。
要是放在往常,林宴淮絕對不可能和自己這麽平心靜氣地坐在這裏, 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但現在顯然不是平常。
一切的反常,都因為他剛剛提到了那個名字——
黎悅。
這兩字好像有魔力。
從小就是這樣,一提到那個女孩, 性冷淡就變成了好說話的包子,任他拿捏不還手,提什麽要求都會答應。
林嘉初得意洋洋地想着, 到底是弟弟,還不是要聽他這個哥哥的。
林宴淮目光平淡,極有耐心。靜靜等着林嘉初腦補完, 好将他想知道的事情告訴他。
關于她的事,他一向很有耐心。
“給哥哥我剝瓜子。”
林嘉初大爺一樣地靠在沙發裏,腿搭在茶幾上, 懶散得不行。
林宴淮微微蹙眉,疑惑的目光掃了他一眼。
好似在詢問:
“你确定?”
這一眼涼涼的, 看得林嘉初不自覺地把腿從桌子上挪走, 又坐直了身體。
林宴淮蹙着眉,眼裏的冷淡幾乎溢了出來,“說不說。”
林嘉初:“……”
“我在機場看到了她, 好像是去接朋友。”
兩句話說完,就沒了下文。
林宴淮聞言頓了許久,好像在等待後面的話。
“沒了……”
林嘉初看着弟弟越來越低沉的氣場,尴尬地笑了笑。
他真的只有這些能說,總不能當着爸媽的面,說被人認出來追着跑,還把黎悅的朋友拉進了男廁所躲人這種丢人現眼的事吧。
在一旁表面上在看電視實則在偷聽的林母:“……”
就這??
這破大兒子每天都在挑戰小兒子的耐心和脾氣。
不做死不罷休。
林宴淮定定看了林嘉初半晌,在後者差點繃不住笑容的時候,收回了視線,沒說話也沒點頭,站起身,回了房。
林母的餘光随着林宴淮的身影而動,在二樓房門關閉聲音響起的同時,林母扔了抱枕,赤腳跑到林宴淮剛剛坐着的地方坐下。
胳膊怼怼大兒子,“說說,那女孩誰啊?”
她從來沒聽說過小兒子和哪個女孩關系好。
林嘉初為難地“啊”了一聲。
他雖然不是什麽疼愛弟弟的好哥哥,但這是他答應過的事,他已經保守了快十年的秘密,就算是到了現在,也不好說什麽。
“媽,不如您去問當事人啊?”
“他要是能說,我還能在這問你?”
林嘉初被怼得啞口無言。
幹笑了兩聲,眼睛看着林母,手伸向瓜子,轉移話題:“媽,我幫您剝瓜子。”
讨好道:“吃嗎?”
林母:“……”
林宴淮回了屋,怔怔地坐在桌前半晌。
那年的一幕幕又浮現在眼前——
開學日,他跑到了高一的樓層。
“同學,請問你們班有沒有叫黎悅的?”
“同學,請問黎悅在你們班嗎?”
“……”
他将南城一中的新高一年級問了遍,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可他明明記得,她說過會從初中部直升高中部的。
當初的承諾猶記在耳——
她曾說:“我啊當然是追随姐姐的腳步,繼續上南城一中啦,姐姐就要高考了,而我呢正好中考,等她以省狀元的身份考到A大後,我正好去接她的班,是不是好極了?”
女孩自信的笑容璀璨耀眼,晃得他看不到別的東西。
那時他說:“那我等你。”
可他沒等來。
那段時間,他更加拼命地學習,整整兩年,高二和高三,坐穩了年級第一,成了她姐姐那樣的人。
她喜歡學習好的,聰明的,喜歡省狀元,那他就替她拿。
他折騰了自己整整兩年,終于瘦了下去,變成了她最喜歡的樣子。
可他卻把她弄丢了。
從記憶中抽離,重重吐出一口郁氣。
林宴淮從帶鎖的抽屜裏拿出一本明星的寫真集。
封面上被人畫的亂七八糟,五顏六色的水彩筆畫滿了塗鴉,封面的人臉旁邊,被人用黃色的熒光筆畫了個正在親親的小人。
男人搖頭失笑,目光柔和地看着那個小人,似水的柔情幾乎将人溺斃。
翻開冊子,扉頁掉出來一封信。
那是一封——
情書。
**
八月中旬,黎悅的新房終于裝修完畢,味道也散的差不多,可以住人了。
回海市前,所有的人都以為她會住在學校分配的宿舍裏,畢竟都知道她是工作狂魔,如果選擇住校,必定會節約許多在路上的時間。
但黎悅卻始終想在海市有一個屬于自己的房子。
學校的宿舍還是太小。
搬家這天,天氣很好,難得連着幾天都沒有雨。
她的行李不多,大多都是日常用品,東西很快收拾好。
羅晌和唐萌幫完忙就走了。
黎悅背對着樓道的方向,蹲在門口,拿着小刀開箱。
開了兩個箱子,大概是蹲累了,她幹脆席地而坐。
手機突然響鈴,蓋過了樓道裏電梯到達的聲音。
電梯門打開,一個男人走了出來。
他低着頭,直接拐向了另一邊。
黎悅的手有點髒,不願意拿手機,她幹脆點了免提。
“江行沚——”
樓道裏,男人腳步一頓。
怔在原地,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怎麽啦?大忙人有時間給我打電話啊?”
林宴淮猛地回頭。
身後大敞的房門裏,女孩穿着白色的長袖T恤,深藍色牛仔長褲,正豪邁地坐在一堆紙箱子中間。
她的兩條腿伸直,向外展開了一定角度,腿間擺着兩個箱子,整個人的頭都埋進了大箱子裏,好像在找什麽東西。
他盯着女孩的背影看了許久。
眼裏詫異微閃,目光逐漸變得幽深。
江行沚:“我讓助理帶了些你喜歡的零食送到了學校,放在門衛,你記得收一下。”
黎悅從紙箱子裏擡頭,“啊……可我現在不在學校。”
表情漸漸迷茫,“我難道沒有告訴你搬家了嗎?”
“沒有。”
黎悅:“……”
垂下頭,乖巧認錯:“對不起啊,可能是忘記了。”
“嗯,長大了,不再把我放在眼裏。”那邊的男人聲音淡淡的,但黎悅知道他沒有在生氣,只是在逗她。
黎悅瞬間心不慌了,笑嘻嘻地開口:“下次不會啦,我心裏有你的呀,全都是你啊可以吧?小——”
“黎悅。”
身後突然插進來一道微啞的男聲。
黎悅要說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裏。
她像是被人點了穴一樣,呆坐在地上動彈不得。
幻聽吧?
她該去耳鼻喉科看看了。
不對,她可能需要去看一下精神科。
“黎悅。”
那道聲音愈發近,随之而來的,還有腳步聲。
黎悅僵硬地轉頭。
看到了一雙修長的腿。
順着往上,
擡頭。
看清了男人的臉。
整個人徹底傻掉了。
男人走近,站在她身側不到一臂的距離,低着頭,看着她。
“阿悅?怎麽了?”
電話裏的聲音成功地将這屋裏兩個人的注意力都引了過去。
林宴淮的視線落在亮着的手機屏幕上,“江行沚”三個字赫然在上,十分刺目。
阿悅?
男人眯了眼睛。
大概是嫉妒心在作祟,林宴淮突然彎下了身,手撐在膝蓋上,與她在同一水平線上對視。
女孩猛地吸了一口涼氣,身體不自覺向後靠,眼睛瞪得老大。
他一靠近,身上那股醒神的冷薄荷香更濃烈。
氣味像是有實體一樣,由遠及近,奔她而來,然後将她溫柔又霸道地将她包裹了起來。
黎悅現在又渴又熱。
電話那頭的人還在叫着她的名字,她好像完全都聽不到一樣,只失神地呆呆望着日思夜想的人。
林宴淮的眼裏浮上笑意,好意提醒:“你的電話。”
“嗯嗯……電話……”
啊,哥哥的聲音真好聽。
啊,哥哥的眼睛好深情。
啊啊,他笑了!他又在笑了!他又在勾引我!
頭頂突然被人拍了下,男人的嗓音裏含了濃濃的笑意,“江行沚的電話。”
“嗯嗯,江行沚的電話。”她繼續下意識地重複。
林宴淮徹底無奈地笑出了聲。
“江行沚?”黎悅被這個名字稍微召回了點理智,大概是小時候被那人管教過不少次,至今還記憶尤甚,血液裏殘留着恐懼,下一秒失聲叫了出來,“江行沚?!”
“我在呢。”
電話裏的人陰恻恻地說道。
黎悅好像聽到了磨牙的聲音。
“舅、舅……就我現在挺忙的您應該也挺忙的吧那我就不耽誤您老賺錢了拜拜!”
一口氣說完趕緊按了挂斷的按鈕。
好像剛經歷了一場生死。
那場生死經歷完了,眼前這關還沒過。
她要怎麽解釋自己剛剛的智障行為?
宛若一個沒有思考能力的語言重複機器。
林宴淮半蹲在她身邊,眼睜睜看着她的臉慢慢由淺粉變深,到紅。
好看極了。
可愛極了。
黎悅還在想一個合适的開場白,男人卻先開口問道:
“你……住這?”
黎悅紅着臉點頭,“今天新搬來的,那你是……”
她心裏生出一個猜想。
一個可能會令她今夜難眠的猜想。
下一秒,猜想得到印證——
“我也住這。”
“你隔壁。”
黎悅:“……”
這一瞬間,好像幸福過了頭。
她支支吾吾,消化着這個消息,努力壓制想要尖叫的沖動,平複着躁動的心情。
男人笑着看了她一會,略作思考,“等我一會,幫你收拾,好不好?”
他看了看滿屋子紙箱,亂糟糟的,沒人幫她的話,大概要收拾好幾個小時。
黎悅羞澀地低下頭,她知道自己的臉現在一定非常紅。
側過頭,躲過他的目光,小聲:“嗯。”
“一個小時,很快回來。”
男人撐着膝蓋起身,在她腦袋上拍了拍,毫不留戀地大步離開。
好像很着急。
電梯到了地下一層車庫,門打開,林宴淮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不遠處,林嘉初正拖着兩個行李箱往這邊走。
“你怎麽下來了?不是讓你先上去?”
林宴淮走到他身邊,一句話沒說,從他手裏搶過兩個箱子,拉上就走。
林嘉初看着他的背影都懵了,“诶你去哪?走反了!”
眼看着自己的箱子又被弟弟拖到了車旁邊,他追了過去。
按着林宴淮要把行李放回後備箱的手,急道:“臭小子你幹嘛?!”
“你不住這。”男人言簡意赅地回答。
林嘉初懵上加懵,“不住這?可這是我買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 林宴淮:你房子沒了。
——
晚點應該有二更呀~寫完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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