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分手

梁初音覺得, 自己的頭頂綠了。

綠得就像被種了一大片草原似的。尤其是在被種之前,她還問過種植的人“你到底有沒有給我種”。

傻叉!

手裏的照片被她捏得變了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蜷成了一團, 又被她團在一起, 揉成了一個個球。

可是, 她還是覺得不解恨,過了會兒,忽然跟瘋了似的, 狠狠撕碎了其中幾章。

趴在她腿上的嘟嘟嘟受到了驚吓, 渾身的貓都立了起來。

梁初音眼中的血色褪去, 這才恢複了幾分理智。

她慢慢撸着貓頭,心裏說不上是氣憤還是酸澀,悶悶的, 堵得慌。

南靳宇結完賬回來,手敲在桌面上, 拉回了她的思緒。梁初音擡頭就看到了他無奈的表情:“你走不走?”

梁初音覺得難堪, 把頭別開, 繼續撸貓。

南靳宇都樂了:“我好心還辦壞事了?起來!”

梁初音知道不該遷怒他,知道是自己的問題, 可她就是忍不住, 她這會兒就想一個人靜一靜:“要你管?!我想自己待着, 你能不能不要管我了?!”

南靳宇無來由的火氣:“我不管你?我不管你你早讓人吞得連骨頭渣都沒了!你給我起來……”

梁初音垂着頭, 不理他。

南靳宇過來提溜她,一拉,她仰頭,一張眼淚汪汪的小臉明晃晃地闖入他的眼簾,委屈巴巴的, 好像他欺負了他似的。南靳宇一愣,手裏的力道就松了。

梁初音更覺得委屈了:“你就是想看我笑話!”

南靳宇:“……”他都氣笑了,語重心長道,“初音,你能不能講點道理?”

梁初音:“我不想講道理!我就是無理取鬧!我現在心情不好,我一點道理都不想講——”

南靳宇:“……”還來勁兒了。

他也不跟她一般見識了,單手抱起貓,空出的另一只手半拉半拽着把她拖了出去。

梁初音心情不好,路上也沒理他。

回到出租屋,已經是晚上6點了。南靳宇幫她整了整玄關處的鞋子,問她:“你這些都多久沒整理了?”

梁初音不想搭理他,抱着肩膀坐沙發裏發呆。

過了會兒,她拿遙控打開了電視機,托着腮看起來。

南靳宇走過來,拿走了她手裏的遙控,摁一下,直接給關了。

屏幕一下子黑了。

事情發生得太快,梁初音楞了一下才回過神,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

約莫是她呆愣愣的表情實在可愛,南靳宇彎下腰,視線和她齊平:“別看電視了,我有話跟你說。”

“……說什麽啊?”梁初音抱緊了懷裏的抱枕,下意識往沙發內縮了縮,“我現在有點亂,有什麽改天再說吧,頭疼。”

南靳宇定定看了她會兒,直起身:“好吧。”

梁初音愣住,眼睜睜看着他進了廚房。

萬萬沒想到,他這麽好說話。

不刻,廚房裏傳來了煮水的聲音。梁初音咽了咽口水,這才意識到肚子有些空了,手放上面按一按,她揚聲問他:“你煮的什麽啊?”

“怎麽,不難過了?”他嘴裏打趣。

背對着她,沒回頭。

梁初音沖他高大修長的背影做了個鬼臉。咄!

一刻不損她會死嗎?會死嗎?

似乎察覺到主人情緒的起伏,橘貓挨到了她腿邊,毛茸茸的貓腦袋在她腿邊蹭來蹭去,滿滿的安撫。

梁初音的心都要融化了,連忙把它抱起來。

語氣溫柔,像極了狼外婆誘哄小紅帽:“寶寶,是不是餓了呀?麻麻喂你吃好吃的……”

南靳宇涼涼的聲音打斷了她:“我求求你了,正常點,別惡心人了。”

“老古板!”梁初音憤憤不平。

他笑,随她去了。

“下面,你要吃嗎?我給你煎個蛋吧,你冰箱裏沒什麽東西。”

“要!”梁初音大聲道,“我還要兩個蛋。”

“化悲憤為食欲啊?”他挑眉。

“少毒點要死啊你?!”

梁初音抱着貓縮到了沙發裏。

客廳裏恢複了安靜。

南靳宇覺得納罕,回頭不經意瞥了眼,結果,她已經重新打開了電視機,抱着貓窩在沙發裏繼續看起來。手邊,還拆了兩包薯片——一包黃瓜,一包青檸,交替着吃,不亦樂乎。南靳宇:“……你洗手了?撸完貓就吃薯片?不怕寄生蟲入肚子?”

梁初音快瘋了:“洗了洗了洗了!我哪裏撸完貓就吃薯片?你不要亂說好不好?我今天心情不好,你不能讓讓我嗎?!”

南靳宇失笑,轉回身去:“我還不夠讓着你啊?”後面這句話低不可聞,像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他煮了兩碗面,梁初音是大碗,他自己則是小碗。端出來喊她:“別電視機關了,吃面了。”

梁初音動作可快了,飛一般蹿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操起了筷子,仰頭,“吸溜”一聲卷進嘴裏一把面。她露出滿足的神情:“人生一大快事!”

南靳宇慢慢挑起幾根面,笑道:“不難過了?”

梁初音埋頭吃着,不理他。

不想說這事兒。

她這人就是這樣,遇到很糟心的事情,本能就會回避。不過,她的自愈能力很強,過幾天自己就好了。

南靳宇也不說了,吃他碗裏的。

誰知,這時候門鈴響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望向門口。

梁初音手機上還收到了短信:[周昊:初音,在嗎?我在門外。]

門鈴還在響。

梁初音沒有動作。

過了幾秒鐘,南靳宇站起來,越過她走到了門口。

門一打開,周昊風塵仆仆的臉就出現在了門框裏。原本是有些焦急的,看到南靳宇後,明顯愣了一下,大腦有片刻的空白。他下意識去看客廳的位置——

梁初音抱着貓在沙發裏看電視。

沒有看他。

周昊的手腳忽然有點僵直。

……

三個人,待在一間不到五十平的出租屋裏,有那麽會兒,像是蒸桑拿一樣,身上都冒着虛汗。

周昊舔了舔嘴唇,去看梁初音。

她沒看他,自顧自撸着貓、看着電視。南靳宇就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裏,也沒有說什麽不合時宜的話。

但是,周昊心裏就是犯嘀咕。

腦海裏,不由想起這段時間的種種,他和梁橙、以及南靳宇的種種暧昧行跡……他狀似輕松地笑了笑,打破尴尬的沉寂:“靳宇哥,你怎麽有空過來啊?”

南靳宇也笑了笑:“初音去貓舍,順路送她回來。”

“……哦。”周昊張了張嘴巴,竟然不知道下一句應該說什麽了。

有千言萬語,但就是卡在喉嚨口,怎麽都擠不出來。

南靳宇擡手看了看腕表,已經是晚上7點,三個人杵這兒幹瞪眼實在沒意思。

他站起來:“時間不早了,不打擾了。”

周昊起來,要送他。

南靳宇擡擡手,笑道:“不了,我自己走,你們聊。”

門開了又合上。

随着“砰”一聲輕微響動,室內歸于沉寂。周昊在原地呆立了半晌,隐隐已經知道要發生什麽。

有那麽會兒,他竟然不敢回頭。

梁初音在他身後開口:“你跟梁橙還有聯系。周昊,你騙我。”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很清晰。

像一顆顆釘子,緩慢而有力地紮入他的心裏。

不是問句,是陳述句——語氣平靜。

也像是在預告,她接下來要說的話。周昊一顆心懸在了半空,老半晌,才僵着身子轉回來:“初音……”

“我們分手吧。”梁初音冷冷道。

宣判了他的命運。

說完,她似乎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猶如扔垃圾似的,撇下他就抱着貓回了房間。

客廳裏,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周昊直直地望着那扇緊閉的房門,腳步如灌了鉛。其實,他有很多話想跟她說,比如——他不是故意的,他一點也不想跟梁橙扯上關系……

但是,一切都晚了。

錯誤種下開始,就像是埋下了一顆□□,爆炸只是遲早的問題。他也不是笨蛋,南靳宇在其中扮演着什麽樣的角色,恐怕只有當事人自己清楚。

但是,這一切的外因,在她開口說“分手”那一刻就都微不足道了。他知道,他已經沒有機會了。

埋怨誰都無濟于事了。

梁初音的性格,他比誰都清楚。

有些事情她不計較,有些事情,她是如論如何都跨不過去的——那是底線。

……

梁初音在卧室裏待了會兒,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同時,心裏竟然有一絲僥幸,好像甩掉了一個包袱。

這段時間以來,她備受煎熬,左右為難。

盡管不願意承認,心裏其實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她現在只想一個人靜一靜,遠離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窗外不知是誰放起了煙花,一瞬間,在漆黑的夜空裏綻開。絢爛奪目,熱鬧而喧嚣,她卻笑了笑。

心裏難得的平靜。

周昊這時給她發了條短信,只有簡單的三個字:[對不起。]

梁初音回複他:[保重。]

過了會兒,她手指滑動,欲蓋彌彰般删掉了那條信息——連帶微信的信息聊天界面框。

這樣,就看不到他了。

心裏,到底還是一抽一抽地疼起來。半晌,她趴在桌上,眼淚從指縫間不不斷滑出,沾濕了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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