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雲海山莊內又一次出現了雞飛狗跳的一幕,啊,用雞飛狗跳來形容可能有些不恰當。但兩位高手比武,那可是刀光劍影、有性命危險的事。山莊內的花花草草等嬌弱的東西自然會遭到毀滅性的傷害。
月不由使的是雙劍,莫世遺是單劍。可單劍遇雙劍卻沒有任何的狼狽。一切的雜念與煩憂都在劍聲中消失了。莫世遺不願意輸給這個毛頭小子,月不由更是鐵了心要從莫世遺的手上搶走天下第一的稱號,兩人互不相讓,手中的劍你來我往。
和一年前相比,月不由的功力明顯增強了,但莫世遺也毫不遜色。月不由手裏的雙劍不停地往莫世遺的臉上招呼,想要取下莫世遺的面具。莫世遺手裏的劍則一次次地擋下月不由,分寸不讓。一時間,兩人打得難分難解,莫世召在一旁看的兩個手掌心裏全是冷汗。莫世遺的身體不舒服,他很怕莫世遺就這麽輸給了月不由。
劍身相撞的聲音一次次帶給人震撼,而兩個當事人卻毫無所覺,彼此都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打敗對方。月不由是越戰越勇,莫世遺的動作也是越來越快,眼看著一個時辰就要過去了,那糾纏在一起的兩人仍無法分出高下。就在這時,有什麽東西從月不由的身上飛出,接著就看他從屋檐上跳了下來,莫世遺的身影随之而至。可月不由卻又突然跳上了屋檐,下一刻,他的身體就在幾米之外了。
“明年再來!”
莫世遺身形極快地追了過去,不一會兒,兩人都消失了在莫世召的視野中。莫世召趕忙追了出去,并順手撿起了月不由掉在地上的東西。管家叫來一人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那人匆匆離開。
一直追到山莊外,莫世召好不容易找到了莫世遺,卻不見了月不由的身影。他第一句話就是:“那家夥又逃了?”
莫世遺拿劍的那只手格外的用力,他抿著嘴看著月不由消失的地方,心裏有些懊惱,又有些說不清的輕松。心口處的悶痛格外明顯,再打下去他不知道結局會是什麽。
看也知道那家夥又逃了,莫世召提起一樣東西遞到莫世遺的面前:“吶,那家夥丢下的。”
莫世遺看去,是月不由的包袱,被他一劍削斷了。在莫世召的意料之中,也在他的意料之外,莫世遺拿過了那個包袱,然後轉身頭也不回地飛身離開。莫世召吹了聲口哨,聳聳肩:“真是個,奇怪的家夥。”不過随後,他也笑了,“我開始期待明年了。”
徑自回到自己的住處,莫世遺把那個包袱放在桌上,沒有任何猶豫地打開。包袱裏有很多銀子,有一個油布包,還有兩身衣裳,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油布包散發著明顯的牛肉香味,莫世遺拿起油布包打開,果然是牛肉。直接拿起一塊牛肉,莫世遺丢進了自己的嘴裏。月不由的全部家當應該都在這裏了,那家夥會怎麽做呢?
莫世召在外頭敲敲門,然後直接走了進來,門沒并沒關上。他自然看到了包袱裏的東西,也看到了莫世遺手上的那包牛肉。他挑挑眉,然後笑著上前拿起一塊牛肉放到嘴裏,然後點點頭:“味道不錯,不知道在哪裏買的。”
莫世遺扭頭,房門突然關上了。他低聲對莫世召道:“不要讓王家的人找他的麻煩。”莫世召點點頭,月不由的事一定會驚動王家,驚動京裏。
坐在樹梢上,月不由仔細擦拭手裏的劍。這一回他又輸了,雖然不像上次那樣受了傷,但勝負已是明顯,他還丢了他的包袱,裏面可是他全部的家當。不過月不由并不可惜,本來那些東西也都是他搶來的,丢了就丢了,他再去搶就是。莫世遺沒有叫他失望,不枉他這一年努力練功,但目前來看他還要更加努力才是。
拍拍這副比上輩子結實許多也年輕許多的身體,月不由相信他總有一天會打敗莫世遺。長嘯一聲,月不由如鳥兒般從樹上飛了下去,肚子餓了,找地方要頓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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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主,京城來信。”
手裏的白子停頓,莫世遺頭未擡地說:“放在這兒吧。”接著白子落下。管家把信放在了莫世遺的棋盤邊上,然後便退下了。莫世遺難得平靜的心情因為這封信而再度壓抑了起來。
拿起信,拆開。信上只有四個字:立刻進京。落款:兄。莫世遺把信收了起來繼續下棋,沒有動身的意思。
可以說,這封信來得很及時,及時地沒有出現在四天前。這幾日,莫世遺的心情總是無法平靜下來。如果說去年他還會把月不由的約定當成兒戲,那這一回,他卻不能不正視了。明年,月不由還會來找他。
有期待,但更多的是猶豫。要不要輸給那家夥然後徹底隔絕了與那家夥的聯系?但随即莫世遺就在心裏搖頭。他可以忍下很多事,但這件事事關他的自尊。可是他不想把無辜的人牽連到自己的麻煩中,哪怕僅是一個陌生人。随即,莫世遺的心裏次浮上疑惑,那家夥明明有很多銀子,為何總是一副拉裏邋遢的落魄模樣?轉念,莫世遺又放下一顆黑子,不能再讓那家夥來找他了,想必京城那邊已經知道這件事了,也許找他進京為的就是這件事。他是影子,是不能被任何人注意到的影子。起身,留下那盤未下完的棋,莫世遺回了房。一刻鐘後,他騎馬離開了雲海山莊。
皇宮,王皇後的臉色稱不上好。身體終於好了一點的太子這一天入宮向父皇請安,接著就來到了母後的寝宮。屏退衆人,王皇後厲聲說:“這個世遺,之前惹到一位女魔頭,現在又惹到一位叫花子,他什麽時候才能讓哀家省心!”
“母後,這件事不怪世遺,兒臣聽說是那個叫花子自己找上門的。世遺武功高強,又年少成名,江湖上都是些逞兇好鬥之人,有人找上世遺也很正常。”太子成棣為莫世遺說好話。
王皇後的臉色并沒有因為太子的勸說而有所好轉。太子病了這麽久,宮裏的氣氛變了很多,那個兒子又不讓她省心,她怎能不氣。
“那個叫花子你叫人盡快除去,母後不想再生些無謂的事端。”
成棣笑笑,輕輕點了點頭。王皇後深吸了口氣,又問:“你的身子這回到底是怎麽搞的?怎麽好好的就病了這麽久?”
成棣無辜地笑笑:“兒臣也不知道,好端端地就病了。”
王皇後的眉心緊擰:“會不會是……”
成棣輕哼:“誰知道呢。成安在兒臣生病期間可是出盡了風頭,現在他又被父皇封了王,自然希望兒臣病得越久越好,最好能一命嗚呼。不過兒臣不打算再讓他繼續得意下去了,兒臣的身子已經好了許多,應該兒臣來管的事也該交還給兒臣了。”
王皇後焦慮了太久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她立刻問:“你想到什麽法子了?”
太子沒有直說,只道:“兒臣給世遺去了信,讓他進京。不管怎麽說還是親兄弟用起來可靠。”
王皇後卻不放心了:“好多人盯著你呢,讓他進京萬一引起別人的注意怎麽辦?”
“他戴著面具,就算被人注意到又能怎樣?母後,別小看世遺的功夫,他可是天下第一的高手。”
王皇後吐了口氣,問:“要不要讓成謙回來?成聰整日跟在成安的身後幫他出謀劃策,若成謙回來,你也可以少操點心。”
成棣立刻道:“不必了,宮裏的事兒臣還應付得了。成謙在邊關正是立功的好地方,把他叫回來是屈才。宮裏的事還是不要讓他太早參合,需要他的時候兒臣會把他喊回來。”
王皇後欲言又止,最終又作罷,點了點頭:“也好。但不管怎麽說成謙都要比世遺來得安全些,你自己也別太大意。”
“兒臣心裏有數。”
又說了會兒,成棣便離開了。王皇後獨自一人坐在炕上心思沉重。太子的這次久病讓她異常不安。其實讓二兒子成謙回來王皇後也有自己的打算,成謙應該在皇上面前有所表現了,一旦有一天太子……
甩甩頭,王皇後壓下擔心,不管怎麽樣,她都必須盡力保住太子,起碼要堅持到皇上駕崩的那一天。
成棣的身子漸漸康複,不過他并沒有馬上就要求成安把應該由太子處理的事情交回來,也沒有向父皇提這件事。他每天都到禦書房去幫助父皇處理朝政,甚至很熱心地在成安需要幫忙時助他一臂之力。因為太子的謙和,皇上雖然對他的身體狀況也很憂心,但并沒有表現出一絲廢太子的意思,但也沒有讓成安放下手頭上的事,還是讓成安繼續代太子處理一部分政務。很顯然,成安是皇上心目中的第二位太子人選。
這一日,成安從皇宮出來後受幾位大人的邀約前往其中一位大人的府上吃酒。吃罷酒後,微醉的成安由侍從扶上馬車回了府邸,當晚,成安召自己的侍妾侍寝,一夜風流。第二天,皇上有要事要在禦書房裏商讨,結果久等不到成安,派人出宮去問才知成安還沒起身。皇上當即大怒。
雖然皇上也是三宮六院許多嫔妃,但一向自律,絕不會喝酒誤事,更不會誤國家之大事。何況前一天皇上親口告訴成安第二日要商讨要事,成安卻敢如此放縱,實在不容!禦書房內,太子不停地為成安說好話,勸父皇息怒,結果反被父皇訓斥了一頓。
“就是因為你總是護著他,他才敢如此胡來!你是太子,就要有太子的威嚴!他是你的兄弟,更是你的臣子,你平日裏要約束他,管著他!你生病這段日子成安替你做了些事就如此得意忘形,不知所以,朕以後還敢讓他做什麽!”
太子請罪,并道:“父皇,成安這陣子确實辛苦,難免會疲憊。要兒臣看,該責怪的不應是成安,應該是他的那位侍妾和他的侍從。他們應該知道成安隔日要按時進宮卻不加提醒,導致成安誤了大事。父皇每日披閱奏摺至深夜,早上之所以能按時起來也是魏公公的功勞啊。”
皇上的火氣在太子的這次勸說中下去了一些。被太子拐著彎地在皇上面前誇贊的魏總管魏公公趕忙說:“是啊,皇上。不管是哪位奴才當值,都是萬分小心,生怕誤了皇上的大事,皇上每日要操那麽多的心,這些小事自然得奴才們上心才是。今天的事不能全怪謹王,若那些奴才們平日裏多用些心思,記得主子的作息,謹王也不會起不來床。”
皇上一聽,當即下令:“把成安的那名侍妾和他的貼身奴才統統給朕發配到邊疆去。太子,你給成安挑幾名懂事的奴才,今後他若再出這樣的事,朕就把他身邊的人都給他換了!”
“兒臣遵旨。”
成棣彎身接旨,眼裏閃過極快的一抹譏嘲。
“啓禀皇上,謹王在外求見。”一位太監進來躬身道。哪知他剛說完皇上就立刻大怒:“朕不想見他!讓他回府面壁思過一個月!他府上的那些侍妾全部給朕逐出宮!”
“是……”
那位太監心肝怕怕地出去傳旨。太子還想再勸,被皇上呵斥,只得住嘴。
謹王成安被罰回府面壁思過,府中除了王妃之外所有侍妾都被強行趕出府成為了官奴,而陪他銷魂一夜的那位侍妾以及他的四五名貼身侍從全部發配邊疆。成棣沒有按照父皇的要求挑幾名侍從給成安,而是讓父皇身邊的紅人魏公公從宮奴裏挑了幾名老實的侍從送去了謹王府。
謹王府裏,成安面色陰沉地對著牆站著。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睡得那麽沉,為什麽他的侍從會忘了叫他起床。
東宮太子府,成棣心情愉快地吃著藥膳,一人站在他的面前默不作聲。太子看看那人,笑著問:“真的不吃?本宮的藥膳可不是一般人能吃到的。”
“還有什麽事。”顯然對方并不領情。
成棣笑了笑,喝了口姜茶,問:“你急著回去嗎?難得來京城一趟,不多呆幾天?還是說有人在等著你回去?”
對方僅露出的雙眼是不耐,誰會等著他?他只是不喜歡這個地方。成棣放下筷子,身體往後一靠,勾著嘴角說:“母後聽說你被一位叫花子纏住了,不是太高興。”
莫世遺的眼神瞬間冷了幾度。成棣不受影響地繼續說:“十幾年前,肖素梅壞了母後的好事,母後已經很惱火了。這回母後不希望看到那個叫花子是第二個肖素梅。本宮倒是在母後的跟前保證了那個人不會壞事,不過母後并不放心。舅舅他們應該已經派人出去了吧。”
莫世遺轉身就走。
成棣沒有叫住對方,而是又拿起了筷子悠哉地吃他的藥膳,不過眼神深沉了幾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人如此心急。難道那個叫花子有什麽過人之處?太子咀嚼的動作放慢,他對這個叫月不由的叫花子有點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