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車禍

第十六章

阿俊擡眸看她的神情,有些意味不明。

她揮了揮他跟前的缭繞的煙霧,聲線清晰了起來:“你是不是也被老爺子轟出來了?”

她這次的用詞不是‘趕’而是‘轟’,阿俊的眉毛又挑了挑,奈何她所言又是事實,反而不知道如何反駁,低頭“嗯”了一聲。

郭夏巧想起剛才湊巧聽到的消息,遲疑道:“他的傷勢似乎……挺棘手……”

她仔細翻尋着腦海裏的記憶,愈發清晰地記得汪小可跟她輕松談話的空檔——傷勢似乎沒有樓道裏小護士說得那般嚴重。

阿俊沉默了半晌,黑潤的雙眸一動不動地盯着她。

她被盯得有些發杵,挪開了視線。

自覺有些失态,他又狠狠吸了一口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太淡定了。”

鮮少有女人在遇到這樣的事情後,還能保持鎮定地替他包紮傷口。

她的心髒狠狠縮了一下:“難不成你還懷疑這事是我幹的?”

被她反将了一軍,阿俊陡然覺得回也不是,不回也不妥當。

當下郁悶地将煙頭踩在了皮鞋底下,陰郁道:“我沒這個意思。”

她讪笑:“難不成在你眼裏,女孩子非得哭天搶地鬧一通,才算正常?”

他的胸口又被噎了一下,半晌才垂眸解釋:“你年紀還小處事卻不驚慌,我承認……我很意外。”

郭夏巧淡笑着回應:“着急也解決不了什麽事情,冷靜下來,更利于做出正确的決斷。不是嗎?”

阿俊張嘴還想要說什麽,護士卻急匆匆地趕了過來:“汪老先生正四處尋你們倆呢!”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快步跟在小護士身後。

再次在老爺子跟前站定,她的氣息隐隐有些急促。不知是一路小跑的緣故,還是因為對他強勢的氣場所畏懼。

“你就是小可不顧自身安危,也要派遣阿俊送回家的朋友?”

話裏話外都是審度的意味。

郭夏巧躬身致歉:“發生這樣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

候在一旁的老錢悄無聲息地将屋內的閑雜人等清退了出去,爾後輕聲帶攏了房門。

室內一老一小,一坐一站,氣氛有些詭谲。

老爺子拄着拐杖指了指他身旁的坐墊,面色也有所緩和:“不用拘謹,坐。”

早前聽聞過老爺子雷厲風行的行事手段,如今撇開所有人笑臉相迎,她着實不明白他究竟盤算着什麽。

她乖巧地在他的鄰座坐下,朝他禮貌颔首。

他端着茶盞喝了口茶,似是無意問起:“令兄是郭子爵?”

老爺子與郭子爵是舊識,這點她很清楚。但老爺子留她說話,自然不是為了了解和寒暄,遂點頭道:“正是。”

老爺子的龍頭杖在地面上有節律地輕巧,墨黑的眉頭皺在一起,深思熟慮了半晌才開口問道:“小可可是得知了他的身世?”

果不其然,這句話才是重點。她佯裝訝異:“難道他不知道?”

汪家當初狠心抛棄汪小可,也算是醜事一樁。老爺子留她說話,莫不是為了這個?

懊悔之色在他黢黑淩厲的雙眸裏轉瞬即逝:“小可七歲那年我兒子……也就是他父親,去世了。我們汪家接他回來的第一晚,吵鬧着非要找一個叫點點的小女孩。”

郭夏巧心下一動,交疊的雙手也隐隐不安起來。

“我們去打聽的時候,得知她早就被領養走了,出于對孩子的保護,院方并沒有告知我們那個小女孩的下落。”

老爺子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繼續回憶:“小可那孩子,那會沉默寡言,鮮少說話。獨獨對小轎車情有獨鐘。”

她繼續安靜地聽着,并不出聲,當年在孤兒院被郭振宇父子接走的記憶愈發地清晰起來。

老爺子擡眸瞄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道:“他一直對我們汪家有點偏見,加之孩子心思深沉,與我們離心。”

聞言,郭夏巧在心底默默鄙夷:如果你一出生就被親生父母丢棄,怕是也不好意思講出這樣的話來吧。

面上卻乖巧道:“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您要寬心些才是。”

老爺子的臉微微動容,這才又道:“後來這孩子話雖然少了,但與家裏人還是親近了些,我們也就慢慢放松對他的看管了。”

他的面容浮現了愧色,聲音裏也有幾分顫抖:“之後他一個人偷偷溜出去,站在大馬路上盯着一輛輛的小轎車,哪知道那次……”

老爺子忽然就哽咽得說不下去了,郭夏巧連忙拿了張紙巾遞上來。

他接過紙巾擦了擦淚,舒緩了下情緒,轉而對她微微一笑:“年紀大了就容易傷感……見笑了。”

她連連搖頭。

看得出來,汪老爺子的确對那段過往很在意。如果她猜得沒錯的話,他這番話的目的無非是希冀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讓她自覺不再在汪小可的跟前出現。

她一時不知道要如何安慰這位花甲老人。

老爺子沉嘆了口氣,接着道:“結果那天下午一不留神,這孩子又偷溜了出去。打電話通知我的是你養父郭振宇。”

郭夏巧差點驚呼了起來:“出了什麽事?”

她設想過汪小可失憶的各種可能,發燒,車禍,撞壞了頭,獨獨沒想過此事會與叔叔扯上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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