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夜

第二十八章

兩人到底算是有些交清的,王女士并沒有急着催他還款,反而拐彎抹角地替他支了幾招。觸及他的底線的事情,他向來不會去做,心下也明白王女士是為了他好,當下也沒反駁她。畢竟她是靠錢生錢的過活,卻還是頂住錢莊的壓力替他想辦法,心底還是挺感激她的。

送走了王女士之後,他便一直渾渾噩噩的,手上能移動的資金不說幾千幾萬,他甚至連幾百都沒有,甚至連房産證都不在自己的手上,若是此時傳到岳父的耳朵裏,他們夫妻關系只怕也到了盡頭。

最近幾天,向來謹慎的財務總監連連出錯,隔老遠就聽到董事長辦公室罵人的聲音。

其實李晟在公司裏算不錯的一個人,長得和善不說,見誰都沒副架子,因此這幾天他被老板罵,大家還是挺同情他的。若是大老遠看到董事長過來了,也會有人旁敲側擊地提醒他,不過他最近也不知是怎麽回事,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從董事長辦公室出來後,所有人看他都是一副凝重的模樣,生怕他一個不小心,董事長會炒了他的鱿魚。

悶悶地關上辦公室的房門後,他這才沉嘆了口氣,眼神瞥在了一筆數目上。似是做了許久的思想鬥争,他強迫自己将文件合上,桌上的內線響起劃破了室內的安靜。

俊秀的眉頭微微皺起,他接通後口吻略公事化:“您好!請問你找哪位?”

電話那頭的人不知說了什麽,他的面色霎時沉了下來,挂斷電話之後,便行色匆匆地離開了辦公大樓。

他一邊開車一邊時不時地擡手看腕表,此時還不到下班的高峰期,路上的車輛并不算多,車速也漸漸加快了起來。

等到了約好的地址,他下車後左右張望了一下,這是一座廢棄的廠房到處雜草叢生,一種不好的預兆湧上心頭,往前邁開的腳步漸漸停了下來。

掉漆的廠門虛掩着,一只黑烏鴉撲騰一下飛了出來,吓得他往後踉跄了幾步扶住牆根好不容易才穩了下來。

心髒差點從胸腔裏迸裂出來,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漬,顫抖着從褲兜裏掏出手機撥通對方的電話。

空氣裏連一絲風都沒有,靜谧得有些詭異。

半晌後,對方接聽了電話,聲音裏懶洋洋的透着一股慵懶:“是誰這麽不長心打擾了我的午睡。”

擡手看了看腕表,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刻鐘,他連忙賠笑:“光哥,是我小晟。擾了您的清淨是小晟不好,不過……您約我見面,這裏似乎沒人?”

光哥爽朗的笑聲透過話筒傳過來,竟讓人有些毛骨悚然,李晟尴尬地握着機身小聲的試探:“您是不是發錯地址了?”

“沒錯,你推開門往裏走,然後左拐,推開那扇門,你會看到一個地下室,往地下室走就行了。”

李晟還想打聽得更清楚一些,對方已經幹脆地收了線。無奈之下,他只得提心吊膽地移步到廠門前,顫抖地将門推開,屋內的光線有些暗,他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往下走。

到了地下室走過長廊後,嘈雜聲便傳了出來,想來這裏就是光哥指的地方了。

他敲了敲門,給他開門的是一個化着濃妝的女人,她抽了口煙,潇灑地将煙圈吐在他臉上:“帥哥,你找哪位?”

“我找光哥。”

他一沒人二沒錢,今天敢孤身應戰就打定了豎着進來橫着出去的準備。

女人輕“哦”了一聲,側過身子給他讓出了半個位置:“進來吧。”

與其說這裏是一座廢棄的舊工廠,還不如說這裏是一座隐秘的地下賭城。

看着那些一擲千金的賭棍們,李晟第一次意識到自己不久前也是這樣的一個人,若不是自己嗜毒成瘾,他也不至于狼狽如今日。

随後給他帶道的換了個黑背心肌肉男,身上紋身遍布,他緊緊地尾随在他的身後,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得罪了這位肌肉男,便會慘死于他的暴戾之下。

繞過了幾個彎之後,之前的嘈雜聲已經聽不到了,這裏的環境相對靜逸。

将他引進一間雅閣之後,肌肉男便退了出去。茶幾上放置着一疊點心和一盤水果,他有些拘謹地坐在了沙發上,一動不動地盯着光禿禿的天花板。

脖子上挂着一根粗金項鏈的光頭男人推門而入,李晟連忙站起身來,點頭哈腰地跟他握手:“光哥。”

“小晟,坐!站着做什麽?”光哥雙手握住他的手,按着他的肩膀讓他坐下。

沒有想象中的血雨腥風,更讓李晟忐忑不安,他欠的錢不是一筆小數目,如今債主對他如此客氣,想必不會這麽簡單。

光哥招呼他吃茶,吃點心。他連忙拒絕,表示并不餓。

不過光哥顯然沒打算這麽輕易放過他,不一會一位身穿黑色制服短裙的女人推門走了進來,将三碟鹵味和兩瓶白酒擱在了茶幾上,躬身又退了出去。

隐約只覺得這女人有些眼熟,卻又不記得在哪裏見過。再望向光哥的時候,他也是一臉深思地望着他。

實在不知道他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李晟按捺不住問道:“光哥,您能不能通融一下,我緩兩天一定将漏洞填上!”

光哥作了個噤聲的手勢,白酒也被打開了,一股濃烈的酒香飄散開來:“來,今兒個陪光哥喝兩盅,別的事情都不談。”

半推半就地與光哥喝上了,等醒來的時候,身邊躺着一個光着身子的女人——是王女士!還沒從震驚裏緩過神來,他一把摟過被子,不料反将她的身體暴露在了燈光下。

他連忙別開臉。

王女士輕哼了一聲:“做都做了,還矯情個什麽勁兒!”

她說完便赤腳下床,将衣物一件件地從地上撿起,然後又一件件地穿回去。

一分鐘的時間不到,她已經穿戴整齊。

黑色制服短裙——原來王女士就是她!合着他被人下套了,他中計了!

他怒不可抑地吼道:“你們究竟是什麽人?想要做什麽?”

懶得搭理他,她揚了揚手裏的合同:“別忘記了你簽下的。”

李晟有如當頭一棒,徹底地懵了,順着她的視線他發現桌上還有一份按着紅指印的東西,他猛然跳起,一把抓過那張紙。

看完之後,徹底地傻眼了——一把抓起桌子的一沓照片,滿滿一沓都是兩人□□交纏的畫面。不管是賭債還是照片,無論哪一條傳到了岳父耳朵裏,他都是死路一條。

渾渾噩噩地爬上車,緊握着的拳頭重重地砸在了方向盤上。

……

B市的溫度一天比一天變态,好在熬過幾天就能放假了。

如今她手底下也攢了一些錢,租一個小三室還是沒問題的,期間郭子爵讓司機老王捎來一些口信,大意是希望她暑假搬回去住。

這半年來,她無時無刻地不在壓抑着自己的感情,每當覺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時候,便将那些他與林雨晴的照片翻出來看看,以此來警示自己。再者,肖淑恬下個星期回國,也要投奔于她,一旦有了兒女私情的牽挂,她怕自己不敢放手一搏。

郭子爵雖然身為商人,卻一直讨厭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她也害怕有一天他會發現——她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美好。

程歡給她帶來驚喜的時候,卻發現她并不如表面的那般開心,遂将剛劈開的西瓜大的一半分給她,自己則留小的一半。

“大哥最近一直向我打聽你的近況,我發誓——我絕對沒出賣你!”

他豎起三根指頭,鄭重道。

饒是現在借他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輕易地洩露她的消息,因為艾盈回家了。

她讪笑着舀了一勺西瓜,甜絲絲地直沁心田:“你不就是想問我,盈盈去哪裏了嗎?”

艾盈的爺爺心髒病突發,已經被送進醫院了,不過現下傳來消息說,問題不大。艾盈卻不着急回來,她就是想看看程歡着急撓牆的模樣。

程歡向來死鴨子嘴硬,倔道:“哪有!”

欲擒故縱的把戲,也算是起了成效,之前艾盈成天在他跟前晃蕩,現在不在了,他心裏肯定空落落的。

程歡是班裏唯一的走讀生,因此上次突然申請住校的時候,任長青眉頭皺得老高,學校裏恰巧鋪位緊張,如今申請的話,也只能等到下學期新宿舍樓建起的時候了。

為此,任長青還特意找來與他交好的郭夏巧問話,那時候她才知道程歡在感情裏恰巧屬于悶騷型。

“我今天見着艾承朗了。”

猶豫了許久,他還是決定告訴她。

她訝異的擡起頭,艾盈才回家不久,艾承朗作為兒子理應在醫院看護着,如今出現在B市算是怎麽回事?

“他讓我給你捎句話,叫你多注意身體……”

雖然當時他也覺得艾承朗的閑事管得太多了,但也經不住他慎重的眼神,仿佛她得了什麽不治之症一般。不過,這樣的話他也原封不動地轉達給大哥了。

她“哦”了一聲,便小口吃着西瓜。

她莫名想起了在醫院的那個夜晚——那個男人,似乎什麽都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熬夜碼字,臉上又長痘痘了,崩潰。。。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