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英雄救美4
照醫學常識,不,物理常識來說,一把刀捅入人的身體,刀是直的,那麽人體的傷口也該是直的,常生的傷勢讓醫生們困惑不解,刀刺透了他的前胸後背,中間部位是心髒,可是奇怪的是前後都出血心髒居然沒有刺穿,這倒很像是開始刺穿了心髒但是心髒自己愈合了,這當然違背醫學常識,因此醫生認為是刀身進入人體時造成肌肉扭曲,所以從偏離了心髒位置刺過去了。這不得不說是個奇跡。
另外,常生的恢複速度讓醫生也有些出乎意料,杜家也有私人醫生,不久就辦理了出院手續回家休養,因為受傷他的差事也都移交給別人做,也因此徹底地清閑下來。
這種時候他不想一個人呆着,這會讓他胡思亂想,想過去的事,現在的事,将來的事。
他模糊地明白他所煩惱的是什麽,卻又不明确。
他覺得以他的年紀閱歷不可能還會為了某些事情困惑糾結,可是偏偏事實出乎意料,并且來得太快太急太猛烈地讓他止不住害怕畏懼。
“身體最近怎麽樣?”杜守誠是在一個午後來看他的,這個家的主人親自來臨,他起身要去迎接他但杜守誠搶先一步扶住了他:“不必客氣。”
常生靠在床頭:“我最近挺好的,謝謝先生記挂。”
杜守誠坐在椅子上,他淡淡地笑了:“該說感謝的人是我,你救的是我的兒子。”
常生很少見杜先生笑,杜先生面容過于冷漠蒼老,白發皺紋都是老年人的象征,可是他笑起來,連那些皺紋都很溫暖。
杜紹言和杜先生并不像,可是當他們笑起來的時候,給旁人的感受都是相似的,因此常生突然覺得杜先生年輕的時候應該也是個美男子。
他搖搖頭:“其實是少爺救了我,當時我們被綁架,少爺很勇敢。”
“你替紹言擋了致命的一刀,這是毋庸質疑的,如果不是奇跡,可能現在在我面前的就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了。”杜守誠望着他:“我很感激你,你的命換了我兒子的命。”
常生反而不好意思:“我沒事,小少爺現在也平平安安,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常生,上一次車禍也是你救的紹言,我是個生意人,也是個俗人,”杜守誠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張支票:“請你一定要收下。”
常生看到支票數字欄的長長一串零,他立刻擡起手:“我不能要,我沒想過……”
杜守誠将支票放在他的枕邊:“這是為人父母的心意,”他停了一會:“聽說你結過婚,有孩子嗎?”
常生猶豫了一下,點頭:“有過一個,已經過世了。”
“抱歉,但你應該也明白為人父母的心情,我有兩個兒子,但是紹言對我來說比任何東西任何人都更加重要,你不止一次地救了他,如果你連最簡單的謝意都不接受的話,那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我的感激。”
“先生您言重了。”
杜守誠又笑了笑:“紹言和你很投緣,你們常在一起,我做父親的平時沒時間陪他,你年紀比他大這麽多,和他在一起大概也能彌補一下他所缺失的父愛吧。”
常生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內心不自覺地黯淡下去,他低下頭:“我怎麽配和先生相比。”
杜守誠點點頭:“不管你為什麽會不顧自己生命為紹言擋刀,我總會感謝你,不會趕你走,只是為人處世考慮好分寸和尺度,你是成年人,你比紹言明白事理得多,對嗎?”
常生垂着眼睛:“少爺還是個孩子,我從沒想過……”
“我也只是提醒,如果有所冒犯,或者誤會,請你不要介意。”杜守誠打斷了常生的話:“我和我的發妻婚後十三年才有了紹言,說起來他和紹博兩個都是我兒子,但我明白我偏心的是誰。”
常生這時才明白為什麽少爺才十幾歲先生就這麽大年紀了,杜守誠接着說:“家裏情況你也看得到,我和發妻婚後十年無子,明莎當時是我在外面的情人,本來沒想過會怎樣,可是她有了紹博,男人總有責任心,後來發妻過世我就娶了明莎回來,紹言一直介意這些事,和明莎紹博處得很僵,你也能看到。”
常生第一次聽說這些舊事,他覺得自己沒資格插嘴他的家務事。
杜守誠站起身:“你好好養身體,我也不打擾了。”
“先生,”常生突然叫住他:“我有個問題。”
杜守誠看着他等他把話說完,常生望着他:“既然小少爺對先生很重要,為什麽先生不把那個禮物籃球給他,為什麽不讓他知道?”
“你說的是……”杜守誠反應過來:“是小偉多嘴了,這件事本來就不打算讓他知道。而且不止籃球,明莎進門之後每年我都會為紹言準備兩份禮物,一份和紹博一樣,一份是特地準備,和紹博一樣的會在生日當天給紹言,特地準備的會留下來不會給他。”
常生不理解:“為什麽?”
“兩個都是我的兒子,面上不能厚此薄彼,特地準備的禮物是我心意,不想讓紹言知道。”杜守誠微微一笑:“他不需要知道我為他做的,這就是父親。”
——
杜紹言下午放學回家吃飯,他和杜紹博在打過一架之後辯論倒是少了很多,雖然還是互相看不順眼,但更多時候是把對方當透明,飯廳裏安靜不少。
吃完飯其他人都出了飯廳,美姐和楊姐收拾着碗筷,杜紹言還不走:“常生的飯呢,我送過去。”
“今天小少爺要親自送去嗎?”楊姐邊收拾邊說:“等會我送過去吧,少爺您忙您的。”
“沒事,今天功課少。”杜紹言說道:“今天楊姐給他煲了什麽好湯?”
“當歸鹿肉湯,怎樣?”楊姐笑着說:“少爺要不要來點?”
杜紹言趕緊搖頭:“我才不要,那種湯都一股藥味。”
“這樣才好得快,”美姐在一旁說:“常生要快點好起來,我老鄉還等着呢!”
“啊?”
“小少爺還小,大人的事不懂。”
杜少爺拍案而起:“我馬上就十五了!而且我已經比美姐高這麽多了!”
“好好好,少爺是大人了,”美姐笑着說:“其實啊,我給常生介紹了個對象,開始是我老鄉忙,後來常生又受傷,搞得兩人到現在還沒見到面。”
杜紹言反問:“對象?”
楊姐也笑:“常生一個單身男人身邊應該要有女人,他不能死了老婆就終生不娶啊。”
杜紹言撇撇嘴:“切,他在我家有人做飯有人洗衣要女人幹嘛。”
“少爺這就不懂了吧,”美姐說道:“女人難道就只做飯洗衣啊,這大冬天的有人暖床也好,常生還年輕,也該有個孩子傳宗接代吧。”
杜紹言想想:“好像也有點道理。”
兩個女人收拾完飯廳把常生的晚餐端出來:“少爺能拿嗎,這湯湯水水的搞到自己身上不得了。”
“知道知道!”杜紹言接過餐盤,往常生的房間走去。
他一會就走到房門口,直接推門進去:“本少爺親自給你送飯了!”
常生正躺在床上,見他進來忙坐起身:“怎麽不是楊姐來?”
“本少爺關心下人啊。”杜紹言把餐盤端到床頭的活動餐桌上,再把餐桌推到常生面前:“吃吧。”
“謝謝少爺。”常生把筷子捏在手裏,準備吃飯。
杜紹言沒有走的意思,仍然坐在床頭看。
常生勉強吃了幾口,放下筷子:“少爺不回去學習嗎?”
杜紹言皺眉:“我最讨厭別人和我提學習。”
“可是看着我怎麽吃飯?”
“你吃你的,我又不和你搶。”
“……”
“快吃呀,冷了就不好了。”
“……好吧。”
常生又吃了幾口,晚餐是腰果西蘭花和八寶鴨肉,蒸了糯米肉圓還配小碟水果,楊姐和張廚子手藝都很好,問題是他對面的少爺一直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什麽味道都吃不出來了。
他推開食物,将小罐的湯拉到面前,掀開蓋子準備喝湯。
杜紹言湊過來:“你吃飽了?”
“嗯。”
“吃的好少,這樣怎麽能好呢?”
常生笑笑:“我已經快好了,真的。”
“看你臉色還不怎麽樣,”杜紹言左右仔細看常生的臉:“你要快點好哦,美姐還要給你介紹女朋友。”
常生望着他:“你知道了?”
“是啊,她們今天說了,說你要女人。”
常生心想我什麽時候說我要女人啊!他不想再讨論這個話題,低下頭,舀起一勺湯喝。
杜紹言捏起鼻子:“果然一股藥味。”
“還好。”常生喝了一勺湯,又舀起一勺,慢慢地喝。
杜紹言望着常生目不轉睛,他看到他的頸項随着湯水的下行微微移動着,這讓他有奇怪的感覺。
常生感到少爺的注視,他擡起頭:“少爺要喝嗎?”
“我才不要。”杜紹言立刻搖頭:“你自己喝。”
常生哦了一聲,又舀起湯送入口中,他的嘴唇因為食物的熱度潤澤起來,杜紹言盯着他的嘴唇,他一點也不想喝湯,他想喝的是他嘴裏的湯。
常生吞下湯水,又喝了一口,他感受到少爺看着他的視線因此不敢擡起頭和他對視,只好專心喝湯。
所以他沒發現杜少爺臉紅了。
直到他喝完湯,才擡起頭:“喝完了。”
杜紹言如夢初醒:“啊。”
怎麽會看一個老男人看到失神……杜紹言甩甩頭:“吃完喝完就好,我來還有件事,陳醫生今天開了新藥,我正好一起拿過來了。”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支軟管:“說你傷口有疤,這個可以促進傷疤愈合。”
“謝謝少爺,謝謝陳醫生。”常生伸出手,準備把藥膏接過來。
杜紹言把手舉起:“我給你塗吧。”
“什麽?”
“你為我受傷的,我總要盡點心意,”杜紹言把藥膏擠在手上,口氣自然地說:“脫衣服吧。”
“……”
“脫啊。”
“……不。”
“脫!”
“……不要,少爺!”
“快脫!別讓我用強的!”
“放手!少爺別……”
“你別搞得我像要強J你一樣啊,我只是要給你擦藥!”
杜紹言此話一出常生立刻不敢動了,強J這個詞太嚴重了,對方還是個男人,還是個小孩。
“這樣才聽話嘛。”杜紹言拉下常生披在外面的毛衣外套,解開他裏面穿着的襯衣紐扣。
随着他的動作,紐扣被一顆顆地解開,衣服褪下來,露出了身體的上半身。
常生很瘦,鎖骨非常明顯地突起,兩根鎖骨之間有一個小小的挂飾。
那是一只長生鎖,銀質的鎖身上花紋模糊不清,似乎因為戴了太多年而被磨去。
杜紹言好奇地湊過去:“這是什麽?”他用手指捏起小小的鎖身:“好舊啊,不會是你傳家寶吧?”
“是我從小就戴着的。”常生說道:“也是我家人留給我唯一的遺物了。”
“那很珍貴啊,”杜紹言想起來了:“對了,我從前在水裏拉到的繩子,是不是就是系它的?”
常生點點頭:“後來在河底找了很久才找到。”
“幸好找到了。”杜紹言吐吐舌頭,還好沒丢,不然罪過更大了。
“……少爺,要塗藥的話快一點好嗎?”常生摩擦着手臂的肌膚:“有點冷。”
房間是集中供暖,但畢竟是冬天,杜紹言笑笑:“忘了。”說着将軟管裏的藥膏擠在手上,塗到常生的胸口傷處。
刀傷在左胸留下了很大的一道疤痕,褐色的有些猙獰,非常不好看,杜紹言把手揉在上面試圖用體溫讓藥膏快些吸收,他的手掌已經是成年人的大小,蓋住傷口的時候也蓋住了常生左胸的突起,他揉的時候也自然地揉到了那小小的淡茶色。
常生只覺得身體一陣戰栗,奇異的感覺從左胸口的敏感部位傳過來,他不自覺地咬住嘴唇。
杜紹言可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麽不妥,但他也發現似乎有奇怪的手感從手掌底下傳過來,他擡起手:“什麽東西硌到我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