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電擊後遺症4

晚上常生又醒了過來,他摸了摸床單,濕濕的全是自己出的虛汗,他曾經受過很多傷,沒有哪一次讓他難受到這種地步。

傷口愈合地很慢,一直很痛,流血斷斷續續,起來吐過幾次,仍然只是幹嘔,似乎是發燒了,但高溫和冷間斷地煎熬着他,身體內時而像有火在燒,時而又像置身冰川之中。

中途美姐來看過一次,給他量過一次體溫,她吓了一跳:“四十二度,我去叫醫生!”

常生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人看到他現在的身體,不僅是自尊心,還有小少爺的以後,他堅持不肯:“我再睡一下就好了,真的,已經好多了。”

“你還要不要命了!不行,一定要去!”

“真的快好了,我沒事。”

“不能由着你性子,萬一燒出個肺炎什麽的不得了,”美姐勸道:“先生夫人都不在家,小少爺又去老家了,你出什麽事我怎麽和他們交代?”

常生愣了愣:“少爺他……”

美姐點頭:“回老家了,今天一早走的,走得急急忙忙,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常生停頓了一會,苦笑:“難怪……今天都不見他。”

“我叫陳醫生來,你等着。”

“不!”常生抓住女人的手腕:“我真的不需要看醫生,給我兩片退燒藥就可以,真的。”

“不行……”

“我身體很好,我可以。”

美姐皺起眉:“你身體好?你忘了你被刺過一刀差點死掉?你自己的身體就這麽不愛惜嗎?”

常生不知道該怎麽說,這個女人是好意,但他仍然搖頭:“我真的沒事,你只要給我兩片退燒藥,只要退燒藥就好。”

美姐拿他沒辦法,拿了一些退燒藥給他,常生又要了一些止痛片,美姐喂他吃過藥之後又叮囑:“別硬撐,晚上不行随時打電話給我。”

常生對她勉強微笑:“我知道。”

美姐忍不住罵:“你知道個鬼!”

——

杜紹言在床上翻來覆去很久也沒睡着,一方面想電擊的事,一方面想常生的事。

就算他再怎麽倒黴也不至于連續幾年年年碰到要命的事,電擊這事沒這麽簡單,他直覺地認為這事和家裏的那對母子有關,杜紹博有多讨厭他他閉着眼睛都能感受到,至于那個女人,沒點心計手段父親怎麽會娶她?!但他沒有證據,如果貿然地找父親說這些事,他未必會得到多少信任,而且父親偏心杜紹博,搞不好會更加認定自己無理取鬧。

杜紹言想了半天想不到辦法,只好先把這事放一邊。

那麽接下來是常生,杜紹言一想到這個名字就浮現出那個男人在他身下的樣子,具體什麽樣子想不起來,只是那帶着嗚咽的呻吟仿佛就在耳邊,像是非常痛苦又非常忍耐着不肯叫出聲,他不停地說痛,身體顫抖,眼角濕潤。

他他他,被自己幹哭了……杜紹言覺得自己臉熱了起來,同時熱起來的,還有下身某個部位。

杜紹言馬上轉移注意力,叫睡在旁邊床鋪的小夏:“小夏!小夏!”

小夏已經睡着了,生生被他吵醒,好在小夏脾氣溫順,揉着眼睛嘟哝:“什麽事呀?”

杜紹言坐到他床上,把他擠到一邊:“我做錯事了。”

“做錯事就改啊,”小夏又閉上眼睛:“老師說知錯能改就好。”

杜紹言推他:“我不知道怎麽改。”

小夏迷迷糊糊:“嗯……怎麽對就怎麽改嘛。”

“怎麽對?難道我要變基佬和他繼續搞下去啊!那不行!我是直的!”

“少爺到底做了什麽錯事?”

“我問你,”杜紹言抓住小夏的胳膊:“如果我強暴了一個人……”

“呀!”小夏驚醒了,他瞪着大眼睛:“少爺你說什麽?”

杜紹言擡手示意他小聲一點:“如果,如果。”

小夏稍微想了想:“和她結婚。”

“如果是男的?”

“什麽是男的?”

“我強……的人,是男的。”

“怎麽可能。”小夏又打了哈欠:“你幹嘛要這樣對一個男的,你又不是女的。”

杜紹言猛打自己的頭:“是呀我又不是女的,我怎麽就和一個男的做了呢!”

小夏啊一聲:“什麽什麽!”

“噓!”杜紹言握住他的雙肩搖晃:“如果再有你我之外的第三人知道,我就殺了你!”

小夏眼睛睜得大大的,難以置信地搖頭:“常叔叔嗎?”

杜紹言眼睛也睜得大大的:“你怎麽知道!”

小夏攤手:“直覺。”

“少來,你怎麽知道!”

“唉,常叔叔對少爺那麽好,肯定對少爺沒防備啊,不然哪那麽容易得逞,”小夏動着胳膊:“就算我這麽瘦老被嘲笑像女生,誰想對我做什麽也不容易呢!”

杜紹言把小夏的小細胳膊按下去:“我強暴這樣的,絕對沒問題。”

“你敢!”

“開玩笑的,不過常生,”杜紹言苦笑:“我是趁人之危啊。”

如果常生沒有被電擊得全身無力,他未必會那樣容易得手,就算有體力身高的懸殊畢竟常生也是個健康的成年男人,就算他被自己困住也能大聲呼救,而自己又是處男沒有基本知識無從下手,自己絕對是趁人之危沒錯。

而且更過分的是,常生是代替自己被電擊的……

“我好混蛋啊!”杜紹言又擊打自己的頭。

小夏趕緊拉住杜少爺的手腕:“常叔叔一定很生氣吧?”

“我不知道,我跑了。”

“肯定生氣啊,說不定,”小夏想了想:“他也跑了。”

杜紹言一驚:“什麽什麽!”

“上次我在你家他就說過段時間要走,”小夏邊想邊說:“這次少爺這麽過分他一定會走。”

杜紹言呆住了,他怎麽就想着自己得趕緊走得越遠越好忘了常生也會走啊,本來常生就好幾次要走這次自己不在沒人阻攔……

杜少爺情緒激動地說:“那不行!我現在回去!”

他跳下床,小夏一把拉住他:“少爺現在幾點啊,你怎麽回去?”

“我叫人來接!反正我得馬上回去,不然他走了我去哪找他!”

“現在也太晚了啊!就算叫家裏人來接也不安全,明天一早回去也是一樣的,常叔叔這麽晚也沒車走。”

“我不管!”杜紹言不依不饒:“我要馬上回去越快越好!”

“少爺你才來多久啊,唉,等天亮也不遲啊,晚上不安全,”小夏認真地說:“你以前出過車禍別這麽任性。”

“不行不行……”

“就算現在讓家人來接,天這麽黑,路上開的也慢,還不如天亮坐第一班車回去,又安全又快,”小夏建議道:“第一班車早上六點,到少爺家也才十點鐘,等家人來接來回折騰的,不安全也快不了多少,少爺一天之內這樣折騰搞不好也會被家人罵。”

杜紹言想了想:“你說的是有道理,但常生走了怎麽辦?”

“晚上怎麽走嘛,大不了明天一早少爺打電話給常叔叔道歉,常叔叔對少爺那麽好搞不好勸幾句就好了。”

“真那麽容易?”

“……”小夏搖頭:“肯定不容易,少爺太壞了,居然這樣對常叔叔,不過……少爺為什麽會這樣呢,常叔叔是男的啊。”

“我……”杜紹言長長嘆氣:“也不知道。”

——

平時要睡懶覺的時候,天亮的特別早,真要有事等天亮,天又亮得特別遲。

杜紹言眼巴巴地盼天亮,小夏也不睡,一直安慰他,到五點鐘時杜紹言開始刷牙洗臉準備回家。

小夏把他送到村口的站牌處,邊等車:“我們來早了。”

“趕早不趕遲,”杜紹言囑咐道:“你等會回去和我外婆随便編什麽理由解釋過去,等我把常生哄好了就回來陪外婆。”

“哦,”小夏猶豫了一會,吞吞吐吐地說:“那個,我昨晚就想問了……那個,少爺和常叔叔,嗯,是不是,嗯,那個,那個……”

“哪個?”

“那個。”

杜紹言發脾氣:“哪個哪個!直說啊!”

小夏一急:“同性戀!”

“胡說!”

“不是怎麽會,怎麽會……”

“反正不是!”杜紹言點着小夏的頭:“我是鬼上身,鬼上身!”

“好好好。”小夏捂着頭後退:“我說錯了,是鬼上身,車來了。”

杜紹言望過去,一輛中巴車歪歪斜斜地開過來,車身破舊,掉漆得看不出來本色。

杜紹言連公交車都沒坐過,問道:“這是什麽車?”

“少爺湊合一下啦。”小夏把杜少爺推上車:“為了快點見到常叔叔你就忍耐一下吧!”

起點站車上沒什麽人,杜紹言随便找個靠窗的位子坐下,座位很窄,很硬,一坐下去都能感到座位裏的鋼筋。

小夏掏出錢遞給司機:“麻煩把他帶到市裏哦。”

杜紹言從車窗探頭:“喂,我不欠別人的,你給我付錢我下次還你十倍。”

小夏對他揮手:“不用啦!路上小心。”

車晃晃悠悠地開動了,山路不太好,車也不太好,座位坐的也很不舒服,杜紹言暫時管不了這麽多,掏出手機準備給常生打電話。

不過該說什麽呢?他對着手機屏幕想了半天,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被他摁亮,再又暗,反反複複十幾回,居然還是沒勇氣去撥家裏的號碼。

說什麽呢說什麽呢說什麽呢,是解釋為什麽當時鬼上身和他上床了還是解釋自己為什麽一早跑了還是解釋自己不是同性戀還是以少爺身份壓他……是強硬一點還是柔和一點……算了,先找他吧。

杜紹言心一橫,把手機屏幕摁亮,調出號碼盤。

彩屏的手機亮了一下,跳出自動關機畫面,滅了。

“诶诶?”杜紹言重啓手機:“難道偏偏這個時候沒電了?!”

手機非常不給面子的無法開機,看來真的是沒電了。

杜紹言昨天逃跑時走得匆忙,沒帶充電器和備用電池,沒電了就徹底沒戲了。

太倒黴了吧!杜少爺十分郁悶,這時車突然急剎車,他身體往前栽去,差點撞到前排座位。

“會不會開車啊!”杜紹言站起身說道。

“不會開車你下去啊。”司機淡定地回道。

“……”杜紹言把下就下吞下去,為了常生,忍了。

車門開了,一群人擠上車,剛才還空空的車廂頓時滿了,杜紹言本來坐在車窗邊,旁邊有個空位,一個中年女人坐到他身邊,還提了一筐雞。

“喂你不能帶寵物上車!這是基本常識!”杜紹言往一邊躲,雞筐看上去就很髒。

女人不屑地看他一眼,懶得理他。

杜少爺憤怒地叫司機:“她帶寵物上車,她怎麽能帶寵物上車!這種應該要下車!”

司機淡定地回答:“誰說那是寵物。”

女人又看了一眼杜少爺:“你有毛病吧?”

杜少爺還不至于和一個女人對罵,雞筐裏的雞适時地探出頭,啄着杜少爺的褲子。

“喂喂,就算不是寵物麻煩你把它拿遠點。”杜紹言只好把腿往一旁讓,他個子高腿長,窩在一起關節都酸了。

車繼續往前開,慢吞吞的,司機一路停車帶人,車上人越來越多越來越擠,本來兩個人的座位都坐了三四個人。

夏天天氣熱,車上雖然有空調但是效果非常差,只聽得到空調的嗡嗡聲卻絲毫感覺不到冷氣,開空調又不能開窗,滿車都是人身上的酸臭氣味,還有杜少爺身邊的雞的氣味。

杜少爺哪受過這種罪,味道熏得他快暈了,他剛拉開窗戶司機回頭:“開空調了自覺點!把窗關了!”

杜紹言忍無可忍:“你這氣味還讓不讓人活了!”

他身邊的中年女人又瞟他一眼:“一個男人這麽嬌氣。”

雞說:“咯咯咯。”

杜紹言想起老師教導,男人要紳士風度不能和女人計較,把反駁的話又吞下去。

又熱又熏又臭,杜紹言覺得後背出了一層汗又一層汗,幾只雞把頭伸出來在杜少爺褲子上蹭來蹭去,似乎是覺得面料很舒适。

這時司機又停下車,又上來幾個人,座位早就坐滿了,人滿滿當當地擠在過道裏,随着車輛的行駛前後晃來晃去。

杜紹言這下忍不住了:“你已經超載了還帶人,有沒有安全意識!”

司機仍然很淡定:“你不滿意下去好了。”

杜紹言從人群和雞筐裏站起身:“這是危險的行為!你什麽态度我要投訴!”

“投訴去吧。”司機突然剎車:“吶吶,下車投訴,我不帶你了,一上車就你事多,早知道我還不帶你呢!”

杜紹言因為急剎車的前沖力往前倒去,頭重重地撞在前排行李架上,他憤怒地捂住頭:“你等着,我不投訴你就不姓杜!”

司機按開車門的鍵:“快下車快下車,省你一個座位。”

車門打開,頓時外面新鮮空氣灌進來,顯得車廂裏更加臭烘烘,杜紹言迫不及待地擠出人群跳下車。

還沒等他站穩車子就搖晃地發動開走了,杜少爺回過頭,狠狠地對車尾比出中指。

不過他馬上就後悔了,并且覺得沖動地下了這輛車是人生中為數不多的最後悔的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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