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小姐與怪天才
次日，是一個暴雨天，黃豆大的雨珠噼裏啪啦地從天空往下墜，撐着花花綠綠傘的高中生們急匆匆地行走在通往學校的人行道上，暴雨的緣故讓很多人都瀕于遲到的邊緣。
王不語校服外又罩了個黑外套，撐着一把又大又重的黑傘，背着黑色的包，在這陰沉沉的暴雨裏，顯得有些詭谲。
黑色的大衆輝騰滑過她的身邊，停在了不遠處的學校門口，撐着透明傘的保镖打開車門，動作麻利地罩住了肖天使的頭頂上方，肖天使在保镖的随同下入了校門。
目睹這一幕的王不語啧了一聲，同保安大叔打過招呼，學校的鈴聲恰在此時響起，她快步奔向教室，其中遇到那個保镖與他擦肩而過。
王不語稍稍偏頭看清了對方的模樣，臉上有道猙獰的疤痕，似乎是利器所致，那個寬度和長度，約莫是把不小的刀。
一整個白天，王不語都在思索那個保镖臉上的疤痕，她總覺得十分熟悉卻又一時半會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臨到放學的時候，由于在值日安排中不幸抽到了第一，王不語等到人基本走完以後，才開始動手打掃教室。
她端來一盆清水放在講臺上，随手扔進一條抹布，但是沒有擰幹就快速地把抹布拎了出來，然後出人意料地沒有塗擦黑板，反而是把抹布當做鞭子似的狠狠地抽打在黑板上，一下又一下，狂甩了近百次，飛迸的水花幾乎濺了她一身，她也不氣不惱，反而笑了起來，初是輕輕的斷斷續續的低笑，慢慢演變成咯咯咯的大笑，整整持續了好幾分鐘直到覺得肚子笑得疼的不行才停了下來，這才開始悠悠地擦起黑板。
等全部清掃完畢，天色已墨黑，王不語撐起自己的黑傘，大踏步邁入雨幕中，悄無聲息地融入了暗夜之中。
在她離開不久之後，教室的燈複又亮了起來。肖天使目光複雜地看着隔壁同桌的課桌，她只是忘了帶本書回過頭來找，卻不料窺視到王不語癫狂的樣子，吓得她不敢進教室，而是在廁所躲了起來，直到确立對方離開的腳步聲才敢出來，她有些受驚地捂着胸口，書包裏的手機鈴聲猝然響起，吓得她整個人一震，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去接。
“喂，我是肖天使。”
“大小姐嘛，我是李管家，您一直沒有出來，我有點擔心，冒昧的打了電話，不好意思。”
“哦，沒事。我有點事耽擱了，這就來。”
肖天使匆忙地把手機往兜裏一塞，轉身離開教室。
在車上的時候，肖天使一直在思索自己的這個新同桌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孤僻？确實如此，但好像更接近瘋子吧？她被自己這樣的想法驚到，趕緊搖搖頭勸自己不要過分胡思亂想。
從那件事發生以後，肖天使總是有意無意地關注王不語的一些舉動，之前心裏信誓旦旦想幫助王不語的決定早就抛諸腦後，可對方再無怪異之舉，随着時間的流逝，一向忙碌的肖天使也就慢慢淡忘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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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如箭，嗦的一下就過了幾個月，肖天使在此期間和班上大部分人建立了友善親密的關系，大家都一口一個“小天使”“大小姐”叫她，初被如此喊的時候她還有些害羞和拘謹，但如今已然十分受用。
只是她和王不語雖為同桌，卻還是十分疏遠的關系，兩人基本零交流，可因着性格關系倒也相安無事，無争無執，無波無瀾。
高中的第一次月考即将來臨，班級陷入了緊張的學習氛圍，由于是省重點，每一個學生都是拔尖的，皆好學而不甘示弱，渴望能夠在第一次大型考試中一展實力和風采，此刻紛紛埋首苦讀。
自修課期間，王不語轉着手上的簽字筆，略感無聊，她斜睨了一眼，旁邊的肖天使正在龍飛鳳舞地寫語文卷子，她握着水筆的食指指節瘦削突出，緊繃得猶如拉開的弓弦，王不語心裏橫生出了某種奇妙的癢癢感，她想着如果死死地按下這塊堅硬的指節骨，趁勢碾碎它是怎樣的情形和感受呢？實在是好奇，但大概是不可能知道了，王不語煩躁地把筆一停一戳，蹭的一下起身。
“借過，上個廁所。”
胡亂地用冷水拍了幾下臉，幾縷沾濕的額發貼在了腦門上，王不語看着鏡子中的自己，臉龐消瘦，一雙眼睛大而無神，微微上斜的眼角勾出幾分狡黠感，明明是女生，卻有一對英氣的劍眉，在利落的短發襯托之下，更是難辨雌雄，她的整體相貌并不十分突出，卻也不容易被人遺忘。
突然冒出的罪惡念頭令王不語直覺心情很差，為了平複情緒，把自己關進了廁所最後一個隔間，掏出MP3想聽聽歌穩定心神，耳機還沒放入耳朵，就聽到沉重的腳步聲和低低的人聲在廁所間響起。
課間的廁所實在太安靜了，靜得一根針掉在地上都會很清晰，以至于人聲刻意壓低也讓王不語聽了個七七八八。
“喂喂，你聽說三班那個大小姐沒，家裏好像真的很有錢，我上回還看到她家那個車，幾百萬的車啊，還有管家保镖随車的，真的是拽的不得了。”
“那你是不知道，我三班的朋友給我說，那個大小姐家裏背景超強的，爺爺好像是很有身份的人，特別厲害，具體情況神秘得查都查不清，然後爸爸也不差，是省教育廳的，好像還和我們學校有關系，還有，還有，她媽媽巨有錢，好像是哪個集團的老總。”
“這也太牛逼了吧我靠，人比人真是氣死人，人家還長的那麽漂亮，又聰明，我要是能有她一半，做夢都笑醒。”
“你要是有她一半好騙，我不做夢都能笑死，背景好有錢漂亮有啥用，她那個人太單蠢了，別人說啥都信，叫她幾聲大小姐捧她就高興得上天，管她借點錢都不會催人還，大家有活動需要資金全找她，偏生她自個兒還拎不清，上趕着出錢，自己把自己當成個熱心的活菩薩，其實是活活的冤大頭，還有還有，喜歡她的男生少是不少，不過大多數都是想那啥她的嘿嘿。”
“哎呦喂……這幫男生可真是……哪天我也去問她要點錢使使。”
那兩人可能是來廁所洗了個啥，畢竟王不語沒聽到上廁所的聲，無聊之際就拿了某位知名同學的八卦作閑聊談資，而王不語好死不死地就撞上了她們隐秘的談論。
王不語知道喜歡肖天使的人很多，自然也不會傻到認為就沒人讨厭她，只不過在省重點這樣的學校，也存在此等心黑的學生，果然不管學校好壞，爛人就是爛人，無處不在。所以有她這樣的怪物好像也不顯得很奇怪了。
“年紀輕輕，學習好又怎麽樣，裏都爛透了。”
王不語推開隔間門，對方早就走了，她自言自語了一句，露出一個譏诮的笑，不知是笑那兩人還是自己。
回座位的時候，肖天使早寫完了那張語文卷子，正壓低身子悄咪咪地和前桌愉快聊着天，一如既往地眉開眼笑，也不知那位前桌是否就是剛才廁所兩人組口中某個三班的“朋友”。
知人知面不知心。
王不語頗有些審視意味的多瞅了幾眼肖天使，眼珠黑白分明，彎彎的柳葉眉，大眼小嘴，圓潤的鵝蛋臉，帶着些嬰兒氣，倒真是一幅清純天真的長相。
天然去雕飾，清水出芙蓉，表裏如一的純粹。蠢粹。
開學後的第一次月考來得如疾風驟雨，分數和排名出得也同鳴雷閃電般迅速而恐怖。
出人意料的是本次榜首雖然拿了數學英語物理三料滿分，化學和生物分數也非常之高，但那個語文居然爛的差點不及格。
此人正是王不語。
肖天使看着同桌150,150,100,95,90的一張張卷子，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但看到那張滿分一百五只拿了九十幾的語文卷子後，她忍不住輕笑出聲。
本來她還微微嫉妒王不語這個根本不怎麽學習也不怎麽寫作業甚至不參加任何課外補習的人居然能考那麽高分數，心裏有點不平衡的時候，語文卷子分甩了對方一大截成功助她挽回了落差感，對方也并不完全是天才嘛。可确實過分聰明。
肖天使在自身認真聽課努力學習，課外還聘請高薪私人家教的情況下，依然沒有考過王不語，她的六門成績均在優秀以上很多，卻沒有一門是滿分的，最引以為傲的英語也只是148,堪堪逼近滿分。她自問天資聰穎且勤奮，卻沒想到……
時隔良久，肖天使忽然又起了和王不語打好關系的意圖，如此就可問問對方是怎麽學習的了。鮮紅的分數刺激着她的眼球，對方也不遮不掩，仿佛在炫耀一般，但事實是卷子發下來的時候王不語并不在座位上，所以來不及收只能任由攤開供人随意觀看。
直等到放學為止，肖天使都沒看見自己的天才偏科同桌的身影，她感到納悶，前桌看她老對着王不語課桌發呆，分享八卦之心熊熊燃燒，就一臉鬼鬼祟祟又帶着隐秘的得意表情，半捂着嘴告訴肖天使。
“王不語應該是又翻/牆逃課了。”
翻/牆？逃課？又？肖天使震撼無比。
“我之前有一次看到她翻了學校食堂後面的牆，好像跟一幫流裏流氣的人走了。”
流裏流氣？肖天使覺得信息量有點大。
開學一個月，肖天使又一次在回家的車上思索自己的同桌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這個問題。
瘋子？天才？還是又瘋又天才？但她到底為什麽翻/牆逃課還能拿高分啊！真的是天才嘛？但不管如何，身為省重點的學生她也太不自覺了，她家不是很困難嘛，不是更應該好好學習嘛？雖然她學習也不差……但也不能保證之後次次那麽好吧，學習就要持之以恒啊！還和流裏流氣的人混，對得起她剛剛去世的母親嘛！
正義感和好勝心爆棚的肖天使越想越氣，感到要被活活氣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