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正義”的目擊者

“天使!你聽說了嘛!爆炸案抓到兇手了!”

不知道是幾天之後,肖天使的斜前桌“羅晶晶”突然這麽來了一句。

雖然肖天使從未與羅晶晶正面撕破臉,一直對她處于禮貌不太搭理的狀态,但是羅晶晶在未明真相前顯然不太願意放棄她這個“香饽饽”,每次都在努力創造與自己的話題。

“兇手?是誰?”

肖天使緊張地攥住了手裏的語文書,骨節都泛起了異樣的顏色。

“聽說好像是個女的!”

“噔”!肖天使猛地站了起來。

“好像是、是、是前女友!對!前女友,受害者的前女友幹的!”

“等等,天使你站起來幹嘛啊?”羅晶晶不明所以。

“……”

還不是因為你斷句太吓人!肖天使又默默坐了回去。

“這這這其實不重要啊,我聽我大舅的老婆的侄子的姐姐說,就反正是個親戚,在公安局工作的,這次能破案好像全靠一個匿名舉報人來着。”

肖天使打開随身的水杯,神色平靜地看着羅晶晶,一副“你繼續,我随意”的樣子。

羅晶晶納了悶,明明方才對方十分激動,這會說到關鍵點了,怎麽又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了,她不死心,接着說:“最最最關鍵的來了!”

“那個人好像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咳咳咳。”幾聲劇烈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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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您老怎麽還嗆到了,是不是也很震驚,對吧!”羅晶晶趕忙遞過去一張紙巾。

“謝謝。”肖天使禮貌地接過來,手不自覺地把紙巾攥成了一團。

“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是啊,就是可惜不知道具體是哪個人!”

“哦,這樣啊。”肖天使松了松手,用紙巾擦了擦嘴角。

“但是,但是我覺得我可以把那個人大致找出來!我是誰啊!我可是小靈通‘羅晶晶’啊!你聽我說,我還從我親戚那聽來一個重要的消息,就是那個學生是我們校長親自去提的人!震不震驚!你想想啊,在我們學校,能讓校長親自去提人的,肯定是什麽高/官/富豪的孩子,要麽就是那批成績特別好當種子選手培養的!而且都不是父母去領,而是校長,說明肯定是父母不方便出面,要麽不想出面的,那這種爸媽都不管的,我覺得在學校的學生裏也是少數人。只要我和各班的朋友打聽打聽誰放學經常留校或者自己走就行了,然後結合一下對方的身份背景,我保證我能找出人來!”

“為什麽一定要找出來這個人?”

肖天使清楚羅晶晶有親戚在教導處,所以她深谙學校裏各個有背景的學生情況,當時以及現在都渴望與自己交好,也無非是因為自己家“非同一般”。

“啊,為什麽?”

“我想想啊,其實我也沒想過為什麽,就是單純因為有趣吧。”

“而且,真的找出來我就可以成名了哎!大家都會知道我羅晶晶就是找出那個人的神探!”

肖天使望着羅晶晶年輕而又興奮的臉龐,對方長得并不醜,相反十分可愛,眼睛和黑葡萄似的,黑黑的亮亮的,但她現在看着卻有點反胃想吐。

在恍恍惚惚裏度過了一整天,肖天使在放學前給管家打了電話,告訴他今天也不必來接送,也讓保镖叔叔不用再過來。

肖天使轉向窗外,她是靠窗的後排位子,現在這角度看過去正好對着之前王不語常去的天臺,她愣愣地對着那出神,手臂支棱起來托着歪歪的腦袋,回想起那天在日料店不歡而散之後她回到家問爸爸的問題。

“啊呀,爸爸,你就告訴我嘛,王不語到底為什麽有校長那樣的許可啊。”

“你怎麽對你這個同桌這麽好奇?三天兩頭和我提她的事情,之前是抱怨,後來不知為啥就誇上了,到現在還想查人家戶口了嗎?”

肖正國被肖天使纏得無法,只得放下手中的茶杯和報紙,寵溺地看着女兒微笑。

“哎呀!爸爸,你就說一下嘛!”

“行行行,也不是要緊事,就是怕散播出去人家說特/權不公平什麽的,但這個世界嘛,實力第一,所以寶貝女兒你從我這兒聽了可不許往外說啊。”肖正國笑眯眯道。

“我保證!”

“王不語吧,這孩子,是真聰明,實在是太聰明了!”

“說重點!”

“你這孩子,不正要說嘛!王不語,人家可是拿過全國數學競賽特等獎的人,而且人從小到大,一直成績優異,她可是你們學校特招考試的第一名,而且錄取當天就找校長談了‘跳級問題’,還是連跳兩級,你說這孩子,這麽小年紀還挺敢想,居然想直接念高三,當時你們學校的幾個金牌老師就嘲笑她太狂妄,一起聯合出的跳級卷子,難到不行,結果她高分通過了!這一下,她的名氣在你們學校老師圈裏就傳開了,校長就想再多點時間重點培養培養她,也沒同意她跳級的問題。”

“但這孩子脾氣有點拗,不同意她跳級居然就說不來上了,那你們校長能答應嘛?最後協商來協商去,不知怎的就變成同意先不強制她高一這一學年的上課出勤,但是所有考試必需參加,如果成績有任何退步現象,就要馬上正常上課的情況,當然,你們學校是減免了她所有的學雜費,另外還會視她的成績表現發放相應的獎學金。”

“我當時聽你們校長說這回事的時候啊,我也不是很相信,覺得你們校長喝多了胡說八道,但現在每天聽寶貝女兒你講的,老爸我就覺得,這孩子啊,确實是真聰明。但是吧,太聰明也不太好,過慧易夭,何況她還是那麽個性格那麽個家庭環境。”

肖天使望着父親嘆了口氣,随後他拿起冒着熱氣的茶杯,在一片水汽氤氲中,分散的思緒飄回了現在。

“聰明、孤僻、乖張、我行我素、翻臉無情,這就是你嘛,王不語?”

“還是其實只是故作冷漠,害怕傷害呢?” 肖天使喃喃。

沒有人能告訴肖天使答案,除了王不語,但是她已經好幾天沒再出現了,肖天使又想起來王不語的眼神,她忘不掉那個冷靜陌生而又兇狠的感覺,太令人害怕了。

可越是害怕,越是好奇。畢竟這樣的人她也直白犀利,勇敢無畏。

忽然,視野裏閃過一個小黑點。

肖天使幾乎是觸電般彈跳而起,奔出教室,一路直往天臺的方向。

“王不語!”

肖天使扶着天臺出口的鐵門,氣喘籲籲。

對方沒有回過頭來,只是靠着天臺的圍欄,擡頭望着天空,但肖天使知道,那個是王不語,那一身洗得發白的校服校褲,不知名的雜牌白球鞋,熟悉的身形,一定是她。

“你怎麽現在才回學校?”

肖天使靠近過去,她抓住欄杆,站定在王不語旁邊。

“我不是和你說了,不要再來找我嗎?”

王不語回過頭,她的嘴角上有明顯的撕裂的傷痕,眼睛周圍也青了,有不少細小的傷口散布在整張臉上,肖天使愕然。

王不語,怎麽了?她不是證人嘛?

“我,我只是擔心你。”

“沒這個必要,如你所見,好好的。”

“這怎麽算是好好的!”肖天使憤怒,“警察打你了?”

“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這當然是犯人留下的痕跡啦。”

王不語雖然滿臉帶傷,心情卻十分不錯的樣子,以至于都還能撇開她自己曾說過的“不要再來找我”,和肖天使繼續交流。

她大概也覺得自己需要一個分享的出口。

“犯人?”

“身為目擊者,協助警方抓捕犯人,随後不小心被犯人報複了不是很正常嘛?”

“報複!可犯人不是抓到了嘛?”

“這不是在警局裏審問完之後,我找到機會和她說了幾句話,結果沒留心對方居然暴起傷人嘛。不過也是啊,聽了那樣的話,是個人都不可能不沖動哈。”

畢竟只是告訴了她真相,告訴了她案件當晚她擰開又關上的煤氣閥門又被人擰開了,告訴了她那桶翻到的汽油根本沒被擰開瓶蓋,告訴了她那天喝醉酒記憶錯亂才相信自己放了火,而已。

可是木已成舟,呈堂證供,罪名已定,知道了又能怎麽樣呢?生氣,是該生氣,不過也就只能生氣了。氣什麽呢?氣自己為什麽腦門發熱想害劈腿出軌的人渣前男友,臨到手又舍不得;還是氣自己偏偏喝醉酒糊裏糊塗又扔了刻名字的打火機在不遠的現場;最該氣的是聽了警//察說的目擊者證言,就自顧自覺得自己真的下了手,想及早認罪減刑。

喝酒誤事,但王不語很喜歡那群因為喝酒而能搞成誤事的人,因為這樣,她才會有機會享受到這一次刺激而又緊張,美妙絕倫的體驗。

“那你幹嘛這樣,明知犯人聽了會沖動,還故意激怒犯人?”

“哈哈,我就是想看看,看看這接受正義法/律制裁的人心裏會怎麽想,會怎麽做,當她對面就站着使她被抓捕的‘該死‘的‘目擊者‘之時,”王不語笑了,臉龐映着夕陽的餘晖被鍍上了一層紅色的光膜,嘴角的小虎牙格外顯眼,“大概會想殺了吧。”

肖天使雖然覺得王不語的話和行為奇奇怪怪,甚至挺不可理喻,但還是被她的正義感所折服,畢竟對方在可能會被兇手打擊報複的壓力之下,依然堅決選擇了做幫助查明真相的目擊舉報者,這份勇氣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會有的,更不會是每一個高中生會有的。

肖天使第一次覺得和王不語做朋友是正确的,盡管她們認識之初并不怎麽美好,但哪怕對方現在不願意,她也想努力塑造和維持這份友誼。

“別想那麽多了,你看,太陽要下山了!天要黑了!”

随着肖天使手指的方向,夕陽緩緩沉入地平線,當最後一絲光線消失的時候,世界正式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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