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按捺、躲避、慌張
“這是哪裏啊?”
肖天使頭疼欲裂,她對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發了好一會呆,才意識到自己是在紫羅蘭的酒店裏,而她昨天晚上和王不語在這裏跨了年。
“再也不想喝酒了……”
肖天使扶着腦袋坐起來,努力回憶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事。
她和王不語,先是喝酒,然後她提到了接吻話題,她問了王不語要不要接吻?什麽鬼?自己居然說了這種話,是瘋了嘛?瘋了吧。
肖天使想找個地洞立刻鑽下去。
等等,等等。
之後王不語好像!好像真的親了她!這是什麽情況啊?
該不會王不語也瘋了吧?
“是酒喝多了吧....”肖天使安慰自己,不然她真的不知道怎麽面對這個出乎意料的事情發展了。
接完吻之後的事情肖天使記不太清了,當時酒意上升到了頂峰,只隐隐約約浮現了一些關于新年倒計時和朦胧煙花的回憶片段,想來應該是王不語在半夜十二點前的幾分鐘把自己叫起來跨年了吧,不過自己那會意識不太清晰。
思及此,王不語呢?
肖天使側了頭,發覺王不語正躺在地毯上,也沒蓋個被子。
“雖然開了熱空調,但這樣也容易感冒吧。”
肖天使輕手輕腳下了床,蹲到王不語面前。
王不語的眉眼實在過于犀利,閉上眼睛依然能感覺到那份銳意,鼻梁不似亞洲範,反而偏歐美式的高挺,嘴巴抿得緊緊的,薄成一條線,下颌分明,整張臉又窄又小,是偏男相的女相。這樣子的女性往往性格強勢冷漠,過分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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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天使看出了神,她盯着王不語的嘴巴,粉粉的,潤潤的,回憶起昨晚那荒唐而沖動的親吻,只覺血液在升溫,她吞了吞口水,伸出手來,顫顫悠悠地就想往那靠。
心裏有個惡魔在對她耳語,快點,快點。
“你幹什麽!”
王不語突然睜開眼睛,微微上吊的眼角沒有風情,充斥着審慎和不解,她在醒來的瞬間電光火石地抓住了肖天使靠近的手。反應迅速得幾乎可怕。
“我就是看你沒醒,想喊你起來。”
肖天使耳朵已經紅透了,聲音發抖。
“你可以直接喊我的。”
王不語皺了皺眉,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可能過激了,旋即放開肖天使的手,爬了起來。
“啊,一時,一時沒想到。”
肖天使不去看王不語,目光游移閃躲不定。她驚懼于自己方才冒出的心思。
“去洗漱一下吧,馬上退房了。”
王不語幹脆利落地收拾完自己的東西,仿佛昨晚無事發生。
“嗯嗯,好。”
“肖天使你真的瘋了嘛。”
肖天使收拾完以後,因為回家方向不同,王不語和她在酒店門口分別,肖天使走出好一段路才聯系管家來接她,因為恰逢周末的關系,她就回了家。
一回到肖宅,她就沖進來了房間的自帶衛生間,用冷水猛澆了幾次臉。現在正注視着盥洗室裏偌大的鏡子,喃喃自語。
“王不語哪裏好了,脾氣又臭又爛,陰晴不定,還把還把昨天的事,忘了,”想到這,肖天使忍不住想跺腳,“那麽那麽多優秀的男生喜歡你,你怎麽可能,怎麽會!一定是錯覺!錯覺!肯定只是因為昨天做了那樣的事,才會有這樣的想法的!”
“你沒問題的。”
“相信自己,你沒問題的。”
肖天使深呼了好幾口氣,這才鎮定下來。
她決定最近暫時和王不語保持距離,只要确認她自己是一時沖動就好了。
王不語從酒店離開以後,徑自回了家。
與華麗的肖宅相對而言的王家是:破敗老舊的屋子,陳腐的氣息,揮之不散的酒味,陰暗無光的客廳,以及鼾聲大作的邋遢男人,讓王不語的心情更加糟糕。
她的父親王德川,昨晚不知又酗酒多兇,吐了一地,和他多日不洗澡的酸臭味混在一起,聞上一口簡直就要嘔吐,散落各處的瓶瓶罐罐空空如也,就是沒一個在垃圾桶裏。整個家只有一室一廳大小,卻活活已是個龐大地獄。
沒了公司,沒了驕傲自尊和信心,沒了母親,連自己也丢了。
“就這樣睡着吧。”
王不語沒有管父親,她找了個沒那麽髒的桌子,放下自己的斜挎包,把另一張破沙發上的衣物堆到一頭,毫不嫌棄地躺了上去。
陰暗,腐臭,冰冷,嘈雜不堪,這才是她的歸宿。
王不語醒來的時候,父親已經不見了,屋子照舊毫無變化,那灘嘔吐物就那樣原封不動地發酵着,唯有茶幾上的煙灰缸又多了不少新煙頭。
“又出去喝酒了嘛?”
給他的錢全拿去喝酒了,這麽喝還沒胃穿孔也是個能人,王不語拍了拍身上的校服,從客廳進入到卧室。
卧室的陳設十分簡單,卻樸素而溫馨,設計都是出自王不語母親倪珥之手,可以看出母親确實是個溫柔而又樂觀的人。只是如今,随着母親去世,這間卧室的一切,都蒙上了白布。
母親去世以後,她和父親就很少進到這間卧室了。
王不語走了幾步,打開衛生間的門,衛生間的大小幾乎占了卧室的一半,牆壁貼滿了瓷白的磚,天花板上安裝了浴霸系統,裏面必要衛生用具都有,甚至安了上好的馬桶和貴重的浴缸,實在是和她整個家不甚相配。
如此裝修的理由,只是因為母親說過“至少要在浴室裏得到片刻心靈的寧靜”。
泡澡能緩解和撫平不少糟糕的情緒,對于如今窮困的王家來說不失為一個排解壓力的好選擇。
“這個浴缸...”
王不語陷入了沉思,她想起臭氣熏天的父親。
“不行,還是再看看吧。”
“爸爸,爸爸會好的。”
王不語搖了搖頭,關上浴室門,走出卧室,将卧室的門用一把鎖鎖了起來,然後把鑰匙藏在了家裏只有自己能找到的地方。
“今天是元旦,做些什麽好呢?”
“要去打工嗎,還是寫寫卷子?”
王不語整個人陷在破舊沙發裏,思考着元旦的打算,很少見的,肖天使居然沒有在假日給她打電話或者發消息,沒有任何約她的意思。
難道小靈通徹底挂了?
王不語拿出小靈通,随意撥出一個號碼,打通了。
“滴滴滴...”
看來還能再使使,看來是大小姐轉性了。這樣也好,清靜。
久違地看會書吧,王不語抽出那本厚重的二手《法醫學》,閱讀起來,很快投入了進去。
整整一個元旦假期,王不語和肖天使都沒有聯系。
王不語敏銳地感覺到假期之後肖天使的疏遠,她和別人談笑風生,甚至和林封寺都嘻嘻哈哈,唯獨對她卻刻意逃避,在元旦後的一個月裏,兩人的交流短暫且少。
王不語想,或許這樣對她們倆才是最好的。
那天的親吻,她并不清楚自己為何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沖動,這不像她,思考了半天,她只能把這歸結于青春期産生的莫名生理行為。現在既然肖天使想忘記,她當然全力配合。
如此應該皆大歡喜。
“離期末考只有半個月了啊,要是我這次沒考好,我爸會罵人的吧。”
“我媽應該也會。”
……
午間休息的時候,班裏不少人在讨論期末考的事情,一時間愁雲慘霧籠罩了班級。
“王不語,王大神!拜托,你能幫我看一下這數學題嗎,實在太太太難了。”
王不語才坐上位置,就迎來一個求救。
這人似乎是她的斜前桌,叫什麽來着,趙恬甜?自己好像之前沒和她說過話吧。
趙恬甜眨巴着水靈靈的眼睛,由于湊的近的關系,眼尾一點小痣分外明顯,她的黑發軟軟地垂下來,快要搭上王不語的肩膀,雙手合十的動作可謂相當真誠。
王不語這才意識到她們班真有不少漂亮女生。
至少肖天使是,眼前這個也是。
“這題應該是超綱了,可以用大學微積分的知識來做,就是這邊,它是一個無窮,所以求解應該是這樣。”
王不語拿過卷子,刷刷刷地在上面寫了幾筆。
趙恬甜聽得雲裏霧裏,只覺得王不語真的是當之無愧的學神。
她這次鼓起勇氣來抱學神的大腿真是抱對了,學神并沒有大家說的那麽刻薄難以接近嘛,問她問題也會好好解答啊,只不過自己沒能聽懂而已。
王不語這邊和趙恬甜講着題,肖天使那邊和林封寺在走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交流着。
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王不語身上的肖天使,透過教室的玻璃窗觀察到了新動靜,情不自禁蜷了蜷手指。
什麽嘛,當時自己可是廢了好大勁才讓王不語幫忙講題,怎麽趙恬甜一來就這麽輕松。
“天使,天使。”
“啊?”
“我看你一直望着那邊,怎麽了嘛?”
“沒有,沒有,你繼續說好了。”
“就是啊,那個笑話真的超級好笑的...”
肖天使沒聽進去林封寺到底講了個什麽笑話,她只知道自己的目光無法從那兩個人身上移開。她的心裏悶悶的,好像堵着石頭。
“還有嗎?沒了吧。”
王不語放下筆,看向趙恬甜。
“沒了,沒了,謝謝大神,改天請你喝飲料。”
“不必了。”你只要以後別再來找我就行,王不語皮笑肉不笑。
“哎呀,總之,謝謝王同學。”
趙恬甜踏着歡快的小步子回了座位,和同桌愉快地分享了王不語的教學成果。
“借過。”
王不語不耐煩地擡起頭,怎麽回事,她想看會書已經被打斷第二次了。
肖天使難得臉上沒有挂着笑容,她語氣冷淡,仿佛和陌生人說話一樣。
神經病啊!王不語想。
王不語站起身來讓出座位,方便肖天使進去。
“謝謝。”
“嗯。”
王不語随口應下,想着終于可以繼續看剩下的書,這本阿加莎寫的《東方快車謀殺案》實在是精彩無比,她迫不及待地想看結局。
“王不語,你和我出來一下。”
肖天使根本沒坐下,她看王不語毫無反應,甚至一心只想立刻投入書本的海洋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為什麽只有自己那麽煩惱?為什麽王不語可以和沒事人一樣?
王不語深吸了一口氣,重重地合上書,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