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針尖對麥芒

雪花飄飄,世界銀裝素裹,萬物寂靜,襲人的寒意令街上每一個人都拉緊了大衣,高楓中學的大門口,早有負責的掃地工人清理出了幹淨的道路,黑色的柏油如一條筆直的墨線潑在雪白的畫報之上,直通教學樓。

王不語穿着寬大的冬季校服,慢悠悠地和肖天使走在柏油路上,時不時打着哈欠。

“昨天是不是還是沒睡好?”肖天使關切地問道。

“有點,淤青太多,雖然你幫我上了藥,但不管怎麽睡還是會碰到一部分。”

“今天再擦一遍吧,這樣應該會好的快點。”

“哎,沒事,以後還要有的,慢慢習慣就好。”

“可我不忍心你總是一身傷,你都不知道我昨天恨不得把周刑……”

“噓。”

王不語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肖天使斂了斂眼皮,不再讨論這個話題。

兩人進了教室,來得人此時還不多,但暖氣已經充斥在了教室的每一個角落,大家不是聚在一起聊天就是做一些黏膩親密的舉動,只有一個人攤着書本正在看。

“卓杼!”肖天使呢喃了一聲。

王不語側頭看她冷峻的表情,笑了笑,“你對她的敵意倒真是分外明顯。”

“只怪她眼睛盯了不該盯的人。”

肖天使扭頭對王不語笑道,她脫下厚實的冬季校服外套,露出藕粉色的背心毛衣和白色豎領襯衫,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王不語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順手接過外套将自己的一并挂在了教室後邊專用的衣架上。

“你說你自己幼稚不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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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誰讓這是和你有關的呢,”肖天使擺擺手,把腦袋湊到王不語面前,水靈的眸子一動不動地注視着對方的眼睛,“只要跟你相關,除了我以外誰都不能觸碰。”

“我該說喜歡你這份霸道嘛?”王不語翹起了嘴角,她喜歡肖天使對自己如此強烈到快極端的占有感和控制感。

因為她也是對對方如此。

“不準說不。”

“對了,再過幾天又要跨年了,時間好快啊,你想好去哪了嗎?”王不語轉移了話題。

“沒想好,”王不語沒有正面回答,讓肖天使有點洩氣和沮喪,她坐直回來,撩了撩掉到前面的長發,随意道,“大約這次必須得在家過了吧。”

“這樣啊。”

“你有打算?”

“沒有,問問。”王不語摩挲了幾下下巴,答道。

“如果有,一定要和我說哦。只要是你的邀請,我一定會赴約的。”

“這麽言重?現在天天住一個屋子,哪裏用得着那麽正式。”

“……”

真是個呆子,肖天使想。

高楓中學的課程排列并不緊張,但是課程內容強度十分大,相當追求課堂效率,所以部分腦子不太靈光的同學一到了上課就紛紛無精打采,睡到一片。

但鄭然和卓杼顯然不屬于這個行列。

數學課上,鄭然從後面拍了拍肖天使的肩膀,飛上來一團紙條。

肖天使頭也沒回,随手把紙條掃到了地上,目光專注地看着黑板。

後面的桌子發出令人不悅的敲動聲,是鄭然小小地錘了一下桌子,旁邊的同桌低聲低語,似乎在安慰受傷的鄭然。

王不語察覺到聲響,從小憩中擡起頭,肖天使示意她并無什麽事,她複又準備躺下去,卻感受到一道探尋的尖銳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她一秒鐘定位了源頭。

幾排開外的卓杼在緊湊的數學課堂上,分了一點極其珍貴的注意力在她身上。

王不語沉下腦袋靠在胳膊上,在無人可見的隐秘下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放學的時候,李緋霖和肖建國親自來校門口接人。

“逍逍,這次有個很重要的宴會,你要和爸爸媽媽一起出席一下。”

“王不語呢?”

“嗯,”李緋霖猶豫了一下,“你應該不能帶她去。”

“那我不去了。”

“你知不知道這次宴會的重要程度,是為了你成人禮之前的預備交流,”肖建國生了氣,拉過妻子,自己站出來說道,“來得都是身份顯赫的人,容不得你這麽任性。”

“是啊,逍逍。”

“我……”肖天使還想拒絕,不遠處的停着的自家的紅旗L5的車窗降了下來,坐在後座上的人給了一個堅毅的側臉,白發金絲鏡,是她的爺爺。

不知道是不是肖天使的錯覺,她疑似看到了肖水生往她的身後瞥了一眼。

肖天使的身後此刻正站着哈欠連天的王不語,肖天使的心一沉,轉了話頭:“知道了,我和你們去。”

“不語……”肖天使又扭回頭,猶豫地喊了一下對方名字。

“我明白的,你去吧,我會在肖家等你回來的。”

“我會盡快結束回來的,最晚不會超過九點的!”

肖天使被李緋霖挽着上了車,肖建國涼涼地看了王不語一眼,跟上了妻女。

“九點啊。”

王不語沒有在意肖建國的表情,她拿出手機看了看,現在快接近六點,上面還有條短信。

肖家這麽重要的宴會,周刑自然也得跟着去,所以手機上的短信是周刑發來告訴她今晚的格鬥課程取消的通知。

王不語把短信順手删掉,把校服外套拉鏈拉到頂,雙手插在褲兜裏,背着包往一公裏外的公交車站走。

腳步不深不淺地踩在雪裏,一路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王不語沒有打傘,走了一半,身上已經落了不少的雪,她停下來撣了撣肩上,朗聲開口。

“有什麽事就說吧,一直跟着我不累嘛?”

“王同學的耳力真好,這麽快就發現我了。”

“學校裏基本上沒有需要坐公交的人,就算是有,這個天氣都是跑着趕公交了,有誰會慢悠悠地在我後面,一直保持着距離和相近的步伐速度去公交站呢?除了尾随以外,我想不出其他可能了。”

“尾随這個詞有點嚴重了吧。”

卓杼幾步超過了王不語,露出漂亮的笑容,銀色的耳墜隐藏着黑直的長發裏,随着她身體晃動的幅度,一閃一閃。

“說吧,幹什麽?”

“也沒什麽事,就是想和王同學聊聊天,”卓杼從背着的書包裏拿出了一份牛皮紙密封檔案袋,在王不語眼前揮了揮,“我對王同學實在太好奇了,所以昨天回去以後就派人調查了你的信息,這不,加班加點的總算在今天就拿到了你的資料。”

“你在威脅我?”

“怎麽會,我就是想和王同學你這個前嫌/疑/犯聊聊天罷了。”卓杼特地咬唇加重了“前嫌/疑/犯”這四個字。

“哦?那就只能恭敬不如從命了。”

王不語的目光落在那檔案袋上,上面的密封條刺痛着她的神經。

“王同學很爽快。”卓杼把文件放回了包裏,與王不語并肩而立。

“那我們去哪聊天比較好呢?總不是在這雪天凍地中吧。”

“跟我來。”

王不語換了方向,邁開步子,卓杼急忙跟了上去。

搭在路邊的街邊攤,覆了一層厚厚的擋風膜,裏面擺放着幾張矮小的桌子凳子,三三兩兩地坐了不少農民工和建築工人模樣的中年男人。

卓杼嫌棄地看着這個環境,但修養沒有讓她出口要求換地方,她拿出昂貴的紙巾足足把桌子凳子裏裏外外擦了四五遍,才抱着包坐了下來。

王不語支着下巴,靜靜地看着卓杼忙碌。

“可以說了吧。”

“咳咳,”卓杼清了清嗓子,試圖找回主動權,“沒想到王同學的品味……”

“難道你的資料裏沒有清楚地告訴你,我就是這種環境裏生長的人嘛?”

卓杼被王不語忽如其來的諷刺給說愣了一下,變成了頗為抱歉的表情。

“可據我所知,王同學本來也是出身優渥的家境的,盡管……”

“盡管很早之前就破産了,然後不得不與地痞流氓為伍,最後還鬧出了犯罪事件,”王不語接過了卓杼的話頭,眼神挑釁,“被原來的學校開除以後,結果不知怎的又混入了高楓這種貴族學校。”

“你想說的是這些吧?”

卓杼神色複雜地看着滿是敵意的王不語。

“不,這些事情并不是我好奇的。”

“我好奇的是,王不語,”卓杼頓了一頓,“那個爆炸案其實我有所耳聞,我很驚訝你居然是案件的證人,我翻閱了相關資料,有幾個地方十分疑惑,所以我想請教一下您本人,真相真的是如警方公布的那樣嘛?”

王不語的瞳孔明顯一瞬間放大了,她放下了支着腦袋的手,變換了姿勢,雙手交疊環抱在胸前,用冷漠極致的語氣回答:“不然呢?”

“可是……”

“你是不是偵探小說看多了,還有,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麽途徑得到的資料,但是未經有關部門允許,擅自調查和翻閱刑/事/案/件檔案,你不知道,這是違法的嘛?”

對面陷入了沉默,王不語招呼老板要了盤花生米。

“王同學你有這個資格說我嗎?論起違法,你才是……”

“嗯?我怎麽?說下去啊。”

“你是…是…是,你這個殺/人/犯!”

王不語忽的變了表情,咧嘴笑了,她拍了拍桌子,站起來俯身靠近卓杼:“是啊,你說的一點兒都沒錯啊,卓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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