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罪惡的羁絆
在塞班度過愉快的寒假以後,高二的下學期開啓了。
學習的日子一如既往,只是離高三越來越近,班級裏的氣氛一改往日的散漫,不少人已經決定在升入高三的時候就聽從家裏的安排出國做交換生留學。
肖天使的目标是帝都大學,因此學習更加努力,王不語一改散漫的态度,也勉強對學習上了心,天天陪着肖天使刷題講題。
卓杼承諾王不語不再打擾,真的言出必行,連本來放過“你等着”這類狠話的金璟,最終也是沒有任何動作,只不過每每在走廊偶遇的時候,總能收到前者失落的目光和後者憤怒的投視罷了,傷了心的帥哥鄭然決定随大流在高三那年出國。
一切看上去似乎都在往好裏發展開去,在這愉悅的時光裏很快結束了高二,迎來了高三。
高三就是高三,每一寸空氣都是緊張的,帶着點壓抑,沉悶。
“哎,學校也太坑了,暑假才放了那麽幾天。”
“是啊,我都來不及好好出國玩一趟就被召喚回來了,好煩啊。”
“你看看這作業,是人做的嗎?”一個抱怨的同學拎起了手裏厚厚一疊試卷。
“你再哔哔,小心老師再加卷子和難度。”
……
王不語百無聊賴地轉着手中的筆,耳朵裏傳來同班同學斷斷續續的抱怨聲,她瞥了一眼旁邊正認真奮筆疾書的肖天使,忍不住輕笑了一下。
“笑什麽?”肖天使攏了攏垂散下來的長發,停下筆來問道。
“就是看你認真的樣子,很高興。”
“哦,就這樣?”肖天使并不怎麽太相信一向狡黠的王不語說的話,但也沒計較,“你不打算寫寫卷子嘛?”
“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知識點和內容,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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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不語用水筆支撐着下巴,來回晃動着玩樂。
“小心待會戳到,”肖天使拿掉了水筆,“那你現在是太無聊了嗎?”
“有點。”王不語實話實說。
“那我們出去走走吧,反正是自修。”肖天使提議道。
“你沒問題,我就沒問題咯。”
“那走吧。”
王不語長腿一立,椅子往後一推,雙手插在校服褲袋之中,繞過最後一排正在瞌睡的同學,從後門出了教室,肖天使無視前面因聲響調轉過腦袋的同學,跟着走了出去。
“去操場吧,散散步,散散心。”
“心哪有那麽容易散哦。”
“怎麽,這位王同學,你還真有心事嗎?”肖天使裝作舉着話筒的模樣,把手遞到了王不語的嘴前,仿佛電視臺記者采訪觀衆一般。
“有哦。”王不語停下來,眼神幽深。
“那我有這個榮幸聽王同學講講她的心事嘛?”
“可以,但不能只有我講。”
“是想搞所謂的交換心事嗎?”肖天使反應很快,“但是你該知道的啊,我的心事就只有你,你就是我所有的心事。”
王不語看着天使般明媚的笑容,心髒震動得很快。
“不一定是心事,秘密也可以。”
“秘密……”肖天使的表情凝滞了一瞬。
“成交嘛?”王不語敏銳地捕捉到這個變化,挑了挑眉。
“你先說吧。”
王不語笑了起來,不想再追捕這話裏明顯逃避的意味,她一邊攬着肖天使的肩膀一邊往綠草如茵的塑膠操場走去。
“還記不記得,我以前給你說過我在搞一個長期計劃。”
“有印象,怎麽了?”
“計劃具體是什麽我不能告訴你,但是我可以給你說的是,我的化學很好,特別是實驗操作,很強。”
“所以你想表達的是,”肖天使思忖片刻,“你的計劃是和化學制作有關的,是嘛?”
“逍逍果然聰明。”王不語的眉眼彎彎。
“化學制作,你想弄什麽?”別是什麽市面上禁止的化學用品吧,肖天使的眉心聚起,試探性地詢問道。
“就是幾種氣體和試劑,我對此很感興趣,制作它們讓我挺開心的。”王不語回憶起在幽暗的地下室辛苦地試驗制作,然後終于提純成功的時刻,笑容愈發深了。
肖天使見王不語開心,也忍不住開顏,她張了張嘴,想繼續追問,話到口邊還是換了別的由頭:“要不怎麽說你是小天才呢。”
“天才擔不上,但聰明我認了。”
“不知道是誇你自信還是自戀了。”
王不語捏了捏肖天使的臉蛋,湊到她眼前,耍賴似的:“誇我。”
“好好好,你最聰明啦,你天下第一聰明!”肖天使招架不住,耳根子都泛紅了。
“哈哈哈,逍逍,你臉紅了哦!”王不語用手揉了揉那泛紅的耳朵。
“哎呀,都怪你!”肖天使故作要推開王不語的樣子,但反而被對方拉回來,并扣住腰從地面上高高舉了起來。
“王不語,你幹嘛!”肖天使驚道。
“沒幹嘛,”王不語在嗔怪的目光中舉着肖天使轉了一圈,“就是想檢測一下這麽久以來訓練的成果罷了。”
“你看,我的體力和爆發力是不是變強了很多?我現在已經是空手道茶帶了。”
“笨蛋,快放我下來!”肖天使左顧右盼,臉上浮起害羞的紅暈,“別人會看到的。”
“這個點操場上不會有人的。”
王不語把肖天使放回地面,小心翼翼,仿佛手裏捧着的是價值連城的寶物。
“确定沒人嗎?”肖天使挂着兩片醉人的紅暈,猶疑了一下,問道。
“對啊。”
“那你轉過去,蹲下來。”
“要幹嘛?”
“你照做就是了嘛!”
王不語擰眉,疑惑不解,但還是聽話照做 了。
“穩定住哦!”
“到底要幹……”
話音未落,王不語就感覺被沉重的物體給襲擊了,她一個趔趄,差點雙手雙腳跪地,但好在這些日子以來的訓練讓她的核心變得很強,她生生地穩定住了身形,然後反手扣住了肖天使的兩條腿,将其牢牢地挂在了自己腰間。
“背就背,直接說不就好了,”王不語把跳到背上的肖天使反抱緊了,“突然沖上來,萬一我沒撐住,你不就摔了。”
“不會的,我相信你。”肖天使環住王不語的脖子,把臉貼在她堅硬的背上。
真的長了不少肌肉呢,靠起來硬硬的,也沒以前那麽骨感了,肖天使暗想。
王不語不吱聲,她背着肖天使在偌大無人的塑膠操場上一圈又一圈走着,藍天白雲,清風拂面,無花蟲鳥語,世界只有她們兩個緩緩行動的軌跡。
寧靜而舒怡。
“對了,逍逍,”不知道走了幾圈,王不語像突然記起什麽似的,輕聲開口,“一直很想問,為什麽叫你逍逍啊?”
“因為,媽媽想我能夠逍遙自在一生,不被拘束,永遠快樂吧。”慵懶的呢喃。
“還真是美好的盼望呢,”王不語感慨萬分,“真是好聽的名字,逍逍,肖逍。”
“你的也很不錯啦,信鬼神而不懼鬼神。”
“是嘛,也是媽媽給我起的。”她曾盼望我成為一個正道在心,無有邪念的人啊。
“真好呢……”
“逍逍你是困了嗎?”
“一點點。”
“可是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你說好了。”
“你為什麽會喜歡我啊?”
“你又問這個問題了呢。”
王不語能感受到背後的人似乎輕笑了一下,她的臉頰隔着衣服貼在背上,絲絲熱意猶如蜿蜒小河不住流淌,滲透進來傳到了皮膚表層。
又?王不語察覺到了這個重要的字眼。
她記得,她只這麽正面問過一次,而第一次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是在ICU裏,那時候肖天使躺在病床上,身邊圍繞着複雜的儀器,昏迷不醒,生命垂危。
她只問過這兩次,王不語的呼吸凝滞了。
“因為你聰明驕傲,大膽勇敢,很有主見很有想法,你敢做任何我想而不能的事,你不虛僞,你直白,你嫉惡如仇,你果斷,”懶懶随意逐漸轉變為铿锵堅定的調子,“最重要的是,你從絕望的深淵裏救了我。”
從此,你就是我生命裏唯一的光。
一字一句,王不語覺得自己的喉嚨好像被死死扼住了,她的表情看起來十分扭曲,将哭未哭的模樣,似乎是因為無法準備表達出痛苦而導致的面部神經紊亂。
良久,她才艱難地吐出來幾個字:“其實我并不像你所說的……”
與你所說的完全相反,我傲慢冷漠,虛僞膽怯,自私自利,肆意妄為,我是個人渣,是個變/态,我曾經把生命當做游戲,我虐/殺/過小動物,也縱火栽贓過別人,還嘲弄過正義,我曾經把善意随意利用,丢棄了良心,我不懂得愛,卻會制造可怕的災難。
我完完全全是個糟糕到底的爛人。
是因為遇到了我,你才會墜入深淵。
“坦白說,你是什麽樣的人于我真的不是很要緊,”背後傳來昏昏沉沉的輕語,“我只知道,是不語就夠了,是你就好了,其他我都不想管,不管你是殺……什麽樣都好。”
“你早就知道了是嘛。”
所有的一切,全部的真相。
王不語感覺自己的臉濕濕的,她鼓起勇氣問道。
沒有回應,風裏夾雜着淺淺的酣睡呼吸聲,似是在附和她的自問自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