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風雨欲來

王不語下了樓梯走了一段,發現這層走廊空空蕩蕩,與喧嘩熱鬧的樓上形成兩個明顯的極端,她心裏隐約覺得事情不太對勁,當機立斷準備往回走。

但是面前出現了一個高壯的身影,如小山般攔住了她的去路。

對方來勢洶洶,王不語的腦海中一下子閃回出高考之前的某一天,她不經意間看見周刑被肖水生喊去秘密談話的場景,原來早在那個時候他們就有今日的打算了。

她過去總相信周刑心中是存有對正義的堅守的,不然不會對她這種人如此憎惡,但最終他到底還是做了權勢的走狗。

“什麽意思?”

王不語心知該來的躲不過,便大膽直面。

“有人請你去個地方。”

“我有拒絕的權利嘛?”

“沒有。”

不等對方言畢,王不語就一個甩腿先發制人,鞭了上去,但人家顯然早就預料到了她會反抗,見她有所動作,不閃不避,反而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王不語心裏一驚,腦中警鈴大作,她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的腳步聲。

果然,她的腿還沒打到對方身上,一雙捏了帕子的大手就從背後牢牢捂住了她的口鼻。

草!是乙/醚!王不語聞到帕子上的化學味道,心中大喊糟糕,她拼命奮力掙紮,但還是在短短數秒內昏厥了過去。

肖天使幾杯酒下肚,感到有些昏沉,于是到陽臺上去吹吹風。

她把杯子擱在羅馬柱的陽臺上,尚未來得及喘口氣,背後就有了腳步聲。

“肖小姐,吹風嗎?”溫柔調侃的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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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肖天使努力扯出一個笑容,堪堪維持着表面禮儀,她轉過身子,等看到男方的容貌卻愣了愣,這人和卓杼實在長得頗為相似。

“不知我有沒有榮幸請肖小姐喝一杯?”

“不好意思,您是?”

“哦看我,都忘了自我介紹,在下姓卓,單名一個林字,卓林是也。卓遠集團的卓業就是我父親,我們卓遠和您母親的天空可是一直以來的友好合作夥伴。”

卓林在肖天使轉身那瞬間幾乎要被這靓麗的容顏給驚掉了下巴,但好在他也是見多識廣,總算維持住了表面的鎮靜,耐心地推銷着自己。

哦?卓家的兒子,卓家不就一個正牌女兒嘛,就是那讨人厭的卓杼。

肖天使維持着笑容,想着如何打發這位不自量力的私生子。

“卓杼沒來嗎?”

卓林的臉色一下變得難堪起來,對方對她只字不談,開口就是卓杼,顯然是不把他放在眼裏的行為,潛臺詞就約等于告訴他你不配,快滾之類的。

“哦,你說舍妹啊,她說今天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須要待在家裏來着。”卓林忍了。

“重要的事情?”肖天使蹙起秀眉。

但她還來不及細細揣摩思索一番,卓林的一番話就引走了注意,令她生起氣來。

“是啊,肖小姐要是對舍妹如此關心的話,不如宴會結束以後就來我家做做客,也好讓我盡盡地主之誼?”卓林道。

“卓先生,恕我直言,”肖天使頓了一頓,無情道,“想找靠山,攀龍附鳳的想法誰都有,這沒有錯,畢竟人生在世,不為己天誅地滅,但您是不是太赤/裸了一點?”

“而且做這種事之前,您都不備備功課的嘛?我跟你那正牌妹妹,可是死對頭。您是不是對自己過于自信了?還是覺得不過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屁孩,怎麽可能會拿不下?”

卓林被如此直白指摘,渾身上下冷汗直冒,臉色好不難看。

“再坦白告訴您一點好了,”肖天使指了指不遠處一個風度翩翩的中年男人,“你知道他是誰嘛?”

卓林搖了搖頭。

“那是我的叔父,肖青榮,青榮建造的董事長,全國房地産大鱷,在肖家是僅次于我父親的重要人物。”

卓林不解其意,肖天使又指了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

“你知道她又是誰嗎?”

“李雲煙,我媽媽的表妹,天空集團的大董事,澳城維加拉賭場的老板,肖家又一舉足輕重的人物。”

“你不清楚他們無所謂,但我希望你知道,這兩個人,是反對爺爺把我當做繼承人的頭兩號麻煩對象,我們之間彼此互相厭惡,但他們冷嘲熱諷的時候,我卻還是不得不禮貌相迎,用熱臉去貼冷屁股。”

“這是因為他們的份量實在太重了。而我讨厭你,甚至能把這些事坦白告訴你,是因為,你的份量實在太輕了。”

于這些龐然大物而言,你實在太微不足道了。

“所以,以後別再做如此不自量力的事了,OK?”

肖天使冷漠地看着臉色慘白的卓林,毫不留情地誅殺着他的心。

“真是不好、好意思了,肖、肖小姐……打擾了。”

卓林落荒而逃。

肖天使神色淡淡地看着對方狼狽的背影,心想這波殺雞儆猴應該能換來她一段時間的清淨,不由得長抒了一口氣。

不知不覺間,她也變得這副面目可憎的模樣了。

肖天使心裏不太痛快,便分外想看王不語的臉,她預備翻找手機發個消息,才記起自己把它交由侍者保管了,于是提起裙子,腳步匆匆,尋侍者去了。

待拿到手機,還來不及解鎖,就被人劈手奪了去。

肖天使怒氣沖沖地擡起頭,映入眼簾的是周刑痛苦的神色,她不由得愣了。

“周刑,怎麽了?”

“廢棄倉庫,快去,也許你還趕得上見她最後一面。”

天空忽然響起一道驚雷,不知何時,豔陽高照的天氣變成了陰雲密布的樣子,屋外狂風大作,穿過長長的走廊,吹得洛倫花廳內杯盤碗盞紛紛作響,侍者總領大聲疾呼着快些關窗,賓客們發出對突如其至暴雨的不滿抱怨。

肖天使失了魂似的問道:“你說什麽。”

天空又是一道驚雷,灰暗的天空閃電亮的可怕,周刑的臉忽明忽暗。

“你爺爺要她死。距離動手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了……”

肖天使幾欲泫然,她一把推開周刑,瘋子一樣地沖了出去。

高考前的某一天,肖水生難得回了一趟肖家,他把周刑秘密喊來了書房。

周刑尚不知肖水生的打算,直覺可能不是什麽上場面的事,但權衡之下,還是去了。

令他感到震驚的是,肖水生居然想對王不語下手。

“你只要負責傳個話告訴她去休息室就好。”

肖水生坐在漆紅色的木椅上,手指一敲一敲地打着檀木桌子,桌子上淩亂地散開着一疊被印出來的照片。

照片的邊緣有點褶皺,似乎是被人來來回回捏看了很多次,看那褪色程度應該是挺早之前就被水洗出來的。

周刑一進來就先注意到了這堆毫不遮掩的照片,他瞥了一眼,覺得這些照片內容還挺具有藝術感,整個畫面都是深深淺淺的藍紫色交縱相映,特別是那淡淡的熒光感,令他情不自禁想起魯米諾試劑和血跡化學反應後的景象。

但應當只是水彩吧,否則也太變/态了。

“為什麽是我?”

周刑還未從對照片的思考中回過神,聽見肖水生的問話,回答便脫口而出。

可他立刻後悔了。

認真想想就知道為什麽讓他去做這事了。

因為他是王不語的師父,盡管他們之間有種種不愉快的過往,甚至互相敵視,但那麽長時間的格鬥教授,耐心訓練陪伴下來,兩人有了起碼的互相了解,王不語盡管讨厭周刑,但不認為周刑是個惡人,她覺得周刑不會撒謊也不會騙人,在某種程度來說,她還是比較信任周刑這個師傅的。

肖水生就是看準了這點才讓他去。

而周刑雖然認為王不語是個可怕的孩子,認為該由法律将她繩之以法,但還是被她願意吃苦認真努力學習的精神給打動了,也被她聰明的腦袋所驚豔,所以起碼在教學的時候,他會只把王不語當成優秀的弟子來看待。而平常也會監管她的行為,避免她再有過激的舉動。

周刑一直想着,總有一天會由自己親手把她送入監獄,讓她受到正确的制裁。

他對王不語的情感很複雜,他憎恨她逍遙法外,又感動于她的好學執着,佩服她的聰明睿智,又厭惡她一心向壞。

情感這東西,一複雜起來就容易制造混亂,周刑自己尚未撥弄清之前,忽然有一天,肖水生告訴他,他想要王不語死,周刑懵了。

或許站在肖水生的角度,為了心愛的孫女早日歸回正途,這種想法無可厚非,畢竟任誰也不可能心大到讓一個少年殺/人/犯一直陪着自家的孩子,何況肖天使還不是一般人。

可讓周刑感到痛心的是,原來早在肖水生要他給王不語教授格鬥的那天起,他就已有了今天的打算。

他周刑,只不過是他師傅的工具罷了。

“不要提問題,照做就是了。”

肖水生的語氣冷得像萬年不化的南京寒冰,周刑的眉眼聚滿了痛苦和失望。

“我會去的,但這是最後一次了,”周刑跪了下來,為一直以來的掙紮做了抉擇,“一直以來都很感謝師傅的幫助和提拔,在此周刑先謝過師傅了。”

“周刑!你!”

肖水生顯然沒有料到周刑會有此舉,生了氣。

在肖水生眼裏,周刑一直是個優秀的孩子,一如自己當年的模樣,他正直,他努力,他聰明,他耐心,所以肖水生才格外喜歡他,聽他有從政為民的念頭,更是喜不自勝,親自把他帶到了身邊。

他本是預備把周刑培養成出色的輔助者的。

可是政治哪是簡單容易的事,所以在正式開始之前肖水生必然要打磨過周刑,讓他認清某些現實,他本以為周刑在此前一類事件中的舉動已代表着他的妥協和明白。

可是他忘記了,當年自己欣賞他就是因為他的固執倔強和一身正氣。

縱然一時迷途,但絕不忘初心。

回首過往,反而是自己,在茫茫歲月中迷失自我了。

肖水生冷靜了下來,複又嘆了口氣:“可以走,但你不能再回去做刑/警了。”

周刑震驚地擡起頭,肖水生的眼神毫不動搖。

沒有任何回旋餘地,周刑咬住牙,他絕不可以在此時退縮,不管付出何種代價。

挺直腰杆,忍住心疼:“我會遵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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