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面對這個年紀只有自己一半大,輩分卻比自己高一輩的年輕人,李元華還是有些不自在。
實話說,自從一個月前知道陸章是自己失聯多年的遠房二舅後,他是又驚又喜。
驚的是陸章的姥爺李國棟,當年因為人窮志短被李家劃出本家,時間長了就失去了聯系。沒想到有一天李國棟能正大光明地回到本家,且還是被本家三請五請正大光明請回去的。
喜的是,李國棟的外孫,也就是他的二舅,竟然就是傳說中那個學術界的神人陸章。陸章這個名字,學術圈的沒有人會不知道。
在這個世界上不乏天才,但是缺乏“神才”,陸章就是一個神人。他在大學期間就發表過9篇NSC,還沒畢業就獲得了博士學位。畢業後更是在新材料技術方面取得了巨大的成就,畢業第一年就獲得了昂薩格獎,上個月直接被授予院士頭銜。
很多人對其傳奇經歷很是驚疑,畢竟這樣不可思議的獲獎速度太駭人聽聞。
究其經歷,發現陸章的前半生不算離奇。他從小學習一般,到了高三因為家裏出了變故這才發憤圖強。考上了華國第一學府之後更沒有止下學習的步伐。
他沒有傳奇的名師,更沒有參加什麽補習班,性格溫和平淡,除了做實驗就是看書,除了成就“有一點”耀眼之外,和那些莘莘學子并無什麽不同……除了他在高中就交了一個女朋友。
雖然到了大學就已經分手,但在其“乏味”的人生經歷中,“早戀”似乎是唯一能證明這人出格的地方。
意識到自己的思緒飄得有些遠,李元華咳了一聲。
“二舅……”對這張年輕清隽的臉叫二舅,李元華還是有些勉強。但如果沒有這一層“舅甥”關系,他也不可能坐在陸章面前,李元華五味雜陳:
“這次請您來,還是因為半個月後的數學研讨會。”
陸章沒說話,汩汩的茶水流出來,清隽的眉眼氤氲在熱氣裏。
他眉眼低垂,視線落在手裏的古籍上,耳後的金鏈在臉頰上蜿蜒出冰冷的光,白皙的指尖和枯黃的紙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安靜得似乎只能聽到茶水的流動聲。
李元華的額上出了汗。不知為什麽,面對眼前這個看起來和和氣氣、年紀輕輕的小二舅,總有種面對自家那個滿頭華發不怒自威的老祖宗的感覺。對方一字未出,就讓自己如坐針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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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對方只是二十多歲,比自己多讀了一些書而已。是因為室內悶熱的原因吧,李元華安慰自己。
他擡眼,見陸章垂眸翻看着古籍,書本已經發舊,透着淡淡的古香:“您在看《博異志》?”李元華想到了辦法:“原來您對古代的神鬼傳奇感興趣……其實這本書的影印版就在我們學校的圖書館,二舅若是喜歡看書,可随時來我們學校……”他開始不動聲色地“誘惑”陸章。
陸章翻了一頁書。
李元華喝了一口茶,再接再厲:“您要是來我們學校,那些書您都可以免費……不,全部拿回來觀看……我們學校還有一些同類型的書籍,比如《伏羲考》、《東巴經》……”
李元華一口氣說了十多本,說了半天,陸章連眼睛都不擡,他不免有些洩氣,勉強說完:“只要您能來參加數學研讨會,您想看多少本都可以……”
李元華當校長十多年,今年的數學研讨會第一次在A大舉行。能把陸章邀請來,對他、對學校都是一件極為有面子的事。因為誰都知道陸章醉心研究,每天都泡在實驗室,這個會那個獎他都沒有興趣。這次能把他請出來,還是看在這一點微薄的血緣關系上。
李元華抹了把頭上的汗,暗道以陸章的性格不來參加也是情有可原。一是對方不喜吵鬧,二是因為本家和陸章外公的關系,兩家雖然重新聯系,但還是有些隔閡。陸章心裏抵觸也是情有可原。
寂靜之中,清朗的聲音響起:
“怎麽不說了?”
陸章放下書本,鏡片後的長眸沒有絲毫不耐:“剛才不是說你們學校的圖書館裏有《伏羲考》、《東巴經》、《新選古代模樣集》、《松漠紀聞》、《嶺表錄異》……嗎?還有什麽,都說來聽聽。”
李元華傻了。陸章不緊不慢敘述得一字不差。這人是剛才不是一直在看書嗎?難道都聽進去了?還是有一心二用的本事?
李元華趕緊回神,暗道有門:“我雖然是校長,但也記不住那麽多,想要看書,您不妨來學校直接看看啊。”
陸章看了李元華一眼,突然一笑。
眼角微彎,耳後的金鏈清脆作響:“算了,看你這麽大的歲數就不為難你了。半個月後我會去,但只參加研讨會,其餘活動皆不參加。”
李元華大松了一口氣:“多謝二舅。”
待李元華出門後,陸章捏着古籍,指尖一搓書本瞬間變作煙霧消失不見。
【去看他的那些假書幹什麽?我給你的可都是真東西,從谷神子桌上借來的。】冰冷又高傲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陸章向後一倚,領口有些松散:“泡在實驗室這麽長的時間,是該放松放松了。”
況且他已經很久都沒有回去過大學校園了。不知想到什麽,剛才如湖水般平靜的長眸瞬間深邃如海。
趁着周末,屠鷺回了一趟出租屋。
看樣子何欣自從面試成功後心情很好,她推門進去的時候,對方正梳着雙馬尾給粉絲們唱學貓叫。
屠鷺頓時有種耳朵裏進了貓毛的感覺,她擰着眉關門。
何欣聽見聲音,興奮轉頭:“你回來了!”
彈幕有人問她這麽興奮,是不是男朋友回來了。
何欣擠眉弄眼:“不是男朋友,但比男朋友還厲害。”
彈幕頓時一片“yoooo~”飄過去。
“別瞎起哄,屠……你等會,我馬上下播。”
屠鷺拿着一杯水,倚在門口等她。
彈幕有人眼尖:“我看見人影了,看樣子個子很高。”
“手指好長好白啊~”
彈幕開始沒眼看,何欣趕緊下播。
“我等你好幾天了,你怎麽才回來。”
“學校裏有點事。”以前她可是巴不得自己不在出租屋的,變得還挺快,屠鷺一笑:“你呢?怎麽白天也直播了?”
大部分的網紅都是夜貓子,白天直播還是很少見。
一提起這個何欣的臉色就變了:“別提了,這幾天公司新接了一個化妝品的推廣,準備給另一個網紅,但是領導看我前兩天面試成功很有潛力,就準備把這個推廣給我。另一個網紅說我的活粉還沒有她一半,憑什麽我拿這個推廣……”推廣不是目的,最主要的是另一個網紅是她的死對頭,兩人在公司明争暗鬥好久了。
“所以你就夜以繼日地直播,想要快速漲粉?”
何欣委屈點頭。
屠鷺哭笑不得,以對方的靈魂歌聲,不掉粉就不錯了。
何欣說完,還記得要請屠鷺吃飯的事,就要拉着她出去。屠鷺不想麻煩,直接買了食材在屋裏涮鍋子。
不大的出租屋內開始熱氣騰騰。何欣吃得滿頭大汗,臉上的妝容糊成一片。她一擡頭,看屠鷺的臉上也出了汗,但只有鼻尖紅了一點,嫉妒得多撈了兩塊肉。
“我就想不通,不就是比我會撒嬌,比我會唱學貓叫嗎,怎麽粉絲數就能差這麽多呢?”何欣吃飯的時候還憤憤不平。
她現在只有二十萬的粉絲,別看這麽多,大部分是公司給買的水軍。每天上線看她直播的,不足三萬人。而同公司的另一個網紅,明明都是二十萬粉,卻已經有穩定十萬人看直播了。
屠鷺勾了一下嘴角,暗道別人那是小貓撒嬌,你那是小貓發C。
看屠鷺沒說話,何欣咬了一下唇,試探地開口:“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我再不漲粉就被淘汰了。屠鷺……你有沒有辦法啊。”
就等你這句話呢。屠鷺喝了一口果汁:“我又不會唱歌,怎麽幫你?”
何欣哼哼唧唧,給她夾了一塊肉:“你不是會化妝嗎?你也給我化一個那樣的妝呗。我肯定驚豔全場!”怕屠鷺不開心,她馬上補充:
“我這次要是能比過那個網紅,我就把您供起來!您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您要上廁所我就算是原地解決就算是憋死也絕對不委屈!”
屠鷺被嗆了一口,她喝下一口果汁:“想讓我幫忙,付出這點代價可是不夠的。”
何欣咽下一口口水:“還有什麽代價?”
屠鷺意味深長地一笑。
周末一共有兩天,何欣以為屠鷺會馬上給她化妝,沒想到她直接消失了一天。
直到第二天下午,她帶着一群工人回公寓,搬回了一張一米五長的桌子。放在屠鷺的房間裏,已經滿滿當當了。
何欣呆了:“你這是要幹啥?”
屠鷺道:“裝修。”
她把M站的打賞的錢取出來,買了裁衣用的長桌、人臺以及各種零碎工具。
上一條視頻她漲了十萬粉,打賞去掉網站抽成,只有四位數。
電腦沒能買,生活費幾乎見底,下個學期的學費就更不用提了,屠鷺現在看見錢都眼紅。
工人還在牆上貼牆紙、換吊燈,她直接從包裏掏出一件短袖,鋪在新買的工作臺上。
何欣一看,已經是下午五點了,她心裏有些着急,卻不敢催屠鷺。看對方又掏出顏料,不知道要折騰什麽,一點都沒有為她化妝的意思,她終于死了心,決定靠自己。
“不就是化妝嗎?”何欣撇撇嘴:“就像是別人不會似的。”
說着,她“砰”地關上門,決定自力更生。
片刻,外面沒了動靜,所有工人都走了。門被敲響:“何欣。”
是屠鷺。淡然的,像是爽約的不是她。
何欣沒好氣地開門:“幹嘛?”
屠鷺一笑:“給你化妝。”
黃花菜都涼了。何欣有些委屈,但是還是放屠鷺進來:“我跟你說你今天不給我化成大美女,我就把廁所封了,誰也別進。”
屠鷺:“大美女是不成了,小美女還可以。”
“啊?”何欣急了:“我要是不美誰還看我的直播啊?”
屠鷺道:“那要看你的目的是什麽了,想要漲粉我就給你畫成大美女,想要直播關注度,我就給你畫成小美女。”
說白了,看何欣的主要受衆是什麽。看她直播的,大部分是直男,如果何欣頂着詭谲的鬼魅妝唱學貓叫,直播間被封了都有可能。
何欣撇撇嘴:“那還是小美女。”
屠鷺問:“對方今晚還唱學貓叫?”
“一招鮮吃遍天。”何欣也無奈,為什麽男人這麽喜歡這一套。
“比貓還可愛的動物是什麽?”
何欣想了想:“兔子?”
“那就化兔子妝。”
“啊?”何欣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眼長臉長,一出門別人都說自己能有三十,這樣還能化兔子妝?
屠鷺對着鏡子擡她下巴,眯眼:“有點難度,但也不是無可救藥。”
兔子妝,只要抓住一個特點:“可愛。”
但是何欣的眼睛太長,想要擴大、闊圓眼睛,就必須畫卧蠶。然而卧蠶也不是那麽好畫的,單單在眼中,就像是挂着一團眼shi,反而顯得眼小。
屠鷺直接從何欣的眼頭開始畫,畫到眼中為止。眼尾用腮紅大面積輕掃,直到連接臉頰,形成眼睑下至。
剩下的流程十分順暢,面中用橘紅色腮紅大面積掃過,點上假雀斑,畫上咬唇妝,兔子妝就大功告成。
何欣小心翼翼地擡眼。忍不住扒眼皮:“我眼睛大了好多啊……可是這個腮紅也太重了吧……”她更小心地看向屠鷺:“會不會像猴屁股?”
“化妝也有分別,‘畫骨’還是‘畫皮’手法不同。”
“……什麽畫骨畫皮?”
“明星那種錦上添花就是畫骨。你這樣的……”屠鷺打開手機濾鏡:“就是畫皮。”
何欣搭眼一看,椅子在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她趕緊把手機搶回來:“尼瑪,我這也太可愛了吧……比隔壁那個小賤……那個網紅可愛一百倍!”
手機裏,她所有的輪廓都被模糊,只有那雙圓而大的雙眼,特別是眼尾,被拉長了不少,還有一張櫻桃小嘴,臉上的腮紅像是酒後的紅暈,配合眼尾的紅色,又甜又憨,真的像一只懵懂的小兔子。
何欣擡起頭,看着屠鷺抖抖嘴唇。
屠鷺後退一步:“別來這套。”一擡手一件t恤扔在何欣頭上:“把這個換上。”
何欣展開一看,原來是一件露臍裝,T恤的正面是用水墨畫的一只小兔子,墨水在布料上的暈染都變成了毛絨絨的毛發,小兔子抱着蘿蔔回頭,球狀的尾巴正對着人,兩只大板牙可愛又誇張。
“好可愛,哪裏買的?”想到屠鷺剛才拿回來的顏料:“……不會是你畫的吧?”
屠鷺擦了擦手上的墨漬:“別廢話,快換上。”
何欣套上T恤,轉頭一看身後還有一團毛絨絨的尾巴。她晃了晃:“屠鷺真有你的,你怎麽什麽都會啊!老娘真是撿到寶了……”
屠鷺一笑。她倚在門框:“時間不早了,準備唱歌吧。”
何欣滿懷信心:“這次老娘萌死那群直男,我就不信我‘喵’不過對方!”
“你不會還想唱學貓叫吧。”
“那、那唱什麽?”
“兔子舞會嗎?”
“不會……”
屠鷺一擡下巴:“給你三分鐘,學會。”
這一晚上,何欣在電腦前蹦跶了四個小時,壓抑的興奮聲音不斷:“謝謝哥哥的捧場,直播間已經破五萬了哦,麽麽噠!”
“直播間已經六萬了呢,多謝大家捧場~”
“……”欣欣已經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了:“……十一萬、十一萬……從來都沒有這麽多人聽我唱歌……”
“二十萬!欣欣死而無憾了……”
半夜,何欣下播。兩人坐在陽臺上喝酒慶祝。
何欣打了個酒嗝:“屠鷺,你不知道,今天是我最開心的一天。那麽多人給我捧場,還誇我可愛。”說着說着,她有些哽咽:
“我直播了這麽長時間,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一天。你不知道,求爺爺告奶奶讓他們看我直播的日子太難了、太難了……”
屠鷺沉默地和她碰了一杯。
“今天多虧了你。”何欣的情緒緩和了一些:“彈幕上都誇我可愛,還問我我身上穿的衣服在哪裏買的。我說是知名設計師給我設計的。”
屠鷺念了一下“知名設計師”這幾個字,一笑。
何欣湊了過來:“你怎麽什麽都會啊,你還有什麽不會的?”
屠鷺吐出一口氣:“我只學會了皮毛,這世上什麽都精通的人大有人在。”
何欣不信,她看屠鷺已經帶上了粉絲濾鏡:“他們肯定都不如你厲害。”
不厲害?他們可厲害得很呢。能經商、能算題、能演戲、能治病,還能甩人。
屠鷺冷笑一聲,喝了一口酒。
何欣這才想起來正事:“對了,你說讓我付出的代價是什麽?”
屠鷺回神,拎起何欣身上的衣服:“當我三個月的模特。”
何欣:“啊?”
…………
臨數學大賽還有一天,一早,屠鷺拉着呂麗麗跑步。
她們兩個一個太瘦,一個太胖,都不健康。
操場上,不止有跑步的人,精力旺盛的男生早已拍着籃球對決了一場又一場。
中場休息的時候,幾個人喝着礦泉水。
“程晨,明天就是數學大賽了吧,你有把握嗎?”
“你說什麽廢話,程晨沒把握誰有把握?”
程晨一笑:“獎勵在我這裏不重要,我在意的是,如果得獎就有機會參加陸教授的研讨會。”
陸章是程晨的偶像,這是誰都知道的事。
“那就祝你成功。”洪森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幾人喝了一口水,有人對着程晨擠眉弄眼:“那邊,是不是你那個前女友?”
程晨回頭,遠遠地看到屠鷺帶着呂麗麗跑步,她梳着高馬尾,烏黑的發絲甩出規律的弧度。
“什麽前女友。”他喝了一口水,壓下心裏莫名的焦躁:“婚約只是雙方家長的玩笑話,況且她又不是真正的白家人。”
“那就好。”有人看熱鬧似的一笑:“這兩天追她的挺多,我還害怕你和那些人起沖突呢。”
程晨轉頭,果然,操場上已經有五六個男生給屠鷺送水了。如果是一般都女孩,肯定羞澀地推拒,她不僅沒有推脫,反而都收下來,一瓶喝一口。
不知是誰悶笑一聲:“還挺雨露均沾的。”
程晨皺了一下眉。
洪森一看見屠鷺,手腕就下意識地疼痛,他冷笑一聲:“長得好看又怎麽樣,還不是腦袋空空。聽說她這次也參加了數學大賽,自取其辱。”
“就是。”似乎看程晨的臉色不好,有人附和:“我以前可沒聽說她數學有多好。這次參加競賽,不會是因為……程晨吧?”
“因為程晨?怎麽說?”
“女人嘛,不就是這麽回事。她現在不是白家人了,又流落到做網紅,程晨是她唯一能扒上的有錢人了。當然得想方設法引起他注意。”
洪森思索了一下,越想越這麽回事,他看向程晨:“程晨,你看你上課,她那麽久都不上課突然跟你出現在一節課上。你報考數學競賽,她也報考。你上操場打籃球,她就來跑步,這不擺明了沖你來的嗎?”
程晨一怔,他下意識地看向屠鷺。正巧對方一擡眼,也看見了他。
程晨抿了一下唇。說不上來是什麽心情。
尴尬?他以為屠鷺早就對他死心了,原來還這麽糾纏不休。
欣喜?不提別的,被一個女生這麽執着地惦記着,是一個男生就免不了得意,他也不例外。
難堪?畢竟在兄弟的眼裏,屠鷺只是一個一無是處只能做網紅的女人,這樣的女人不自量力還觊觎着他,實在讓他有些擡不起頭。
想到這裏,他看向屠鷺,越看越覺得對方的眼神欲語還休。不行,他必須跟屠鷺說清楚,不能讓對方再白日做夢,打擾他的生活。
想到這裏,他沖屠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