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毒藥

初春的天氣還有些冷冽,不過對于那些要找同伴的‘貓兒’來說确實最說卻是個不錯的日子。

瑤光和陸豐出帳後片刻就走到了旁邊一個看上去有些不同的帳子外。

這個帳子外表看上去只是比士兵住的要稍大一些,但是仔細看上去,外表要比周圍的帳子不論是制材和做工都精致不止一點點。。

這若是放在平時确實也沒什麽,不過現在畢竟是行軍打仗的時候,什麽都講究一切從簡,在有心人眼裏就顯得極為不同了。

從賬內出來一個頭發花白,面色有些蠟黃,臉上有着不深不淺的皺紋的老婦人,是那種丢在人堆裏就再也找不到的平凡容貌。

可是若仔細看,就會發現她有一雙極為漂亮的眼睛,晶瑩內斂,仿佛是被雕琢完美後又被無數次溫潤過後的美玉。

瑤光看到從帳子裏面出來的老婦人,略微低頭恭敬的輕聲傳音道:“蓮姨,情況怎麽樣?”

蓮姨搖頭回道:“她還是什麽都不肯說,若想得到進一步消息就要用些激烈手段,不過這樣一來就怎麽都會留下常人看得出的痕跡。”

瑤光了然的點點頭道:“無妨,只是投石問路罷了,成或不成她的反應都會透露信息出來。”接着又恭敬道:“辛苦姨了,剩下的我來好了。”

雪姨自然而然的把手搭上瑤光手腕上的脈門,脈門就算對普通人而言都是命脈所在,更不用說是習武者了。但是瑤光對此行為理所當然,而周圍人也是見怪不怪。

雪姨把脈片刻以後柔和的笑道:“身體很好,就是平日有些思慮過重,多注意休息。”

瑤光點點頭稱好後,兩人便一同進入帳內。

賬內擺設一應俱全,還焚上了淡淡的檀香,只是旁邊排放整齊造型奇特的器具,就連瑤光都不太說得出來具體用途,明顯是招待營帳裏的貴客—毅王。

毅王穿着便衣坐在椅子上,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外身上并無異樣,武功已被封的她看到瑤光頓時怒目而視道:“不要浪費時間,我什麽都不會說的!”

話剛剛說完等毅王看到一同進來的雪姨以後瞳孔微縮,整個人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向旁邊移了下。

瑤光看到這一幕有些玩味,看來也不是一點用都沒有。

片刻後外面很多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陸續端進來,瑤光笑問道:“毅王要一同用膳嗎?”

“瑤光,你什麽意思?你不會認為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一頓酒水就可以收買我宣儀吧?!”

金色猙獰的面具覆蓋住瑤光大半長臉,漆黑的雙瞳之中帶着淡淡的血紅,在燭火的照耀下顯得極為鬼魅,有些殷紅的唇微微向上勾出好看的幅度,明明發出的聲音冰冷無情,但是卻帶着一絲慵懶和魅惑,猶如在耳邊的輕言耳語。

“酒菜裏都下了穿腸毒藥,毅王要一同用膳嗎?”

毅王聽到這話一時間驚疑不定,只見瑤光正要喝酒,下意思的就要阻止,瞬間察覺到自己動作後又深深克制住了。

瑤光對毅王的動作略微皺了一下眉後又仿佛無所察覺的輕笑道:“我吃了解藥自然是無所謂,想着這樣剛好能陪陪毅王吃喝,不過解藥就此一粒,毅王若是覺得酒菜不合胃口倒也不用勉強。”

毅王深深的看了瑤光一眼後,無所謂的嗤笑道:“合不合胃口要吃過才知道,大不了一死,十八年以後又是一個好女!”

說完後便大步的走向桌子坐下,洩憤一樣自顧自的吃着飯菜,大口大口的灌着酒,這個曾經的天子驕女,仿佛要把這斷時間階下囚的怨氣一并吞進。

瑤光笑笑沒有在意她的話,而是吩咐下面的人繼續上好酒好菜,一副務必要讓毅王盡興的樣子。

一個個炊事兵進來又出去,一陣風卷殘雲過後,毅王身體未趕到任何不适,有些差異的看向瑤光,在她想來,這些飯菜大致是沒什麽致命毒藥,但是折磨人的東西肯定少不了。

但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與其拒絕最後被逼吃下,還不如一開始灑脫一點自己吃下,還能安慰自己作為階下囚能混一頓好酒好菜也不算虧。

可是為什麽一點事情都沒有?!

瑤光并沒有解答毅王的疑惑,而是笑着吩咐下去:“毅王之後的吃穿用度盡量滿足”轉過身向毅王說道:“那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毅王自顧自的說道:“我和元帥交手幾年,作為對手一直以來都自認為是最了解元帥的人,但是兵法用度和指揮者之間想來密切相關,元帥雖然征戰十年,但是幼時身為嫡長女萬千寵愛集于一身,所以覺得元帥雖然用兵如神,但是磊落通明,卻未想到在元帥面前三年布局一場空。”

瑤光何曾聽不出毅王話裏面的意思,不過是暗示自己不夠磊落通明罷了。

這個時代的人受儒家思想頗多,極為在意一個人的品行,君子坦蕩蕩就是一個很重要的指标,就算是上位者,有些事情也是只可以在暗地裏做,卻不能擺在臺面上,所以毅王說的話在這個時代看來一句算頗重了。

瑤光腦海裏不由自主的浮現出血光通天,殺聲哀嚎遍地場景。

對于她來說和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比起來,這些虛名根本無足輕重。

瑤光毫不在意道:“兵者,詭道也。”

就在這個時候毅王突然反應過來什麽,臉色數變,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我派到你們軍營的…探子最後怎麽處理的?”只是聲音聽起來不複之前的清明,帶着明顯的虛弱感。

瑤光點點頭笑道:“毅王聰慧,正式如理所料,我!一!個!都!沒!有!動!”

兩軍互相派探子是常例,一般情況下是生不起什麽波瀾的,畢竟在國與國之間的戰争中,上戰場的都是本國士兵,國破則家亡,除非是一點勝算都沒有,不然一般人都是不願意賣國的。

畢竟古往今來漢奸都是極為受人唾棄的。

而探子想入高層就更是難上加難了,每一位将領基本上網上數三代都是清清楚楚的,這種人更不容易成為探子賣國。

所以要在軍隊之中安插普通士兵的探子雖然不算難,但是用處不大,而要安插有話語權的探子卻是極為難的事情。

特別是向之前在鳳曦軍之中找到準确糧草所在,并且帶人準确無誤的燒毀糧草這一類探子,一旦發現下場凄慘,所以毅王萬萬沒有想到這樣的人瑤光居然還留着。

毅王氣得面色血紅,聲音沙啞道:“瑤光,你來和我痛飲,讓我吃穿用度不變就是為了讓探子看這些情景,誤會我叛國?”

瑤光毫不掩飾的答道:“不錯。”

毅王怒氣沖天,但是聲音已經變得低弱道:“你不可能達成目的的,之後我一樣東西都不會吃的。”

瑤光眼神冰冷淡漠道:“沒用的,身在皇家對于帝王有多多疑你知我知,從你身為階下囚卻毫發無損,從你和我吃這頓飯開始,消息就已經傳出去了,就算你現在再來表決心,疑心的種子已然種下,回天乏力了。”

毅王自嘲的笑了一聲後,看上去是因為酒勁歪歪倒倒的站了起來,哪知道趁這瑤光不查,決絕的向旁邊柱子撞了過去,顯然是想要以死明志。

多年對手,毅王有多了解瑤光,瑤光就有多了解毅王,她說完話後心神就在毅王身上,看到毅王的動作就把人攔了下來。

毅王看到自殺不成,面如死灰的看到瑤光,聲音弱成一線問道:“我已被抓,為什麽還要多此一舉壞我名聲?”

瑤光停頓片刻後聲音微緩帶着說不出的蒼涼道:“兩軍交戰都是各為其國,都是為了身後的百姓和土地。當初我沒有殺毅王,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談判獲得更多的籌碼,畢竟這逸風國還有很多人期盼着你回去。

可毅王之能,若是完好的放回去,便猶如放虎歸山,不得已之下,只好提前做好打算。若是毅王有朝一日龍入深海或可力挽狂瀾,再和瑤光一戰,若是一死,那麽跟随王爺的人又該何去何從?”

兩人都知道逸風國皇儲競争嚴重,但是毅王一只獨秀,若不是這次事件基本上對于太女之位就是鐵板釘釘子的事情。

瑤光只要把毅王投敵的消息放出去,不論真假,那些皇女必然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若是毅王能回去,想要那個位子必然是一番厮殺,若是設計得好,甚至有可能動搖國本。

瑤光這是陽謀,就算大家都知道毅王或許什麽都沒有說,但是誰又敢肯定呢?

更何況一旦涉及利益,每個人都有可能指鹿為馬。

瑤光看到毅王眼中已經沒有死志後,便靜靜的離開營帳。

随風出了營帳以後遲疑片刻還是問道:“殿下,若是毅王叛國消息傳出,逸風國必然會更改布防,以防我軍突破?”

瑤光聲音有些高傲的說道:“我從來都沒有把握就算深受極刑毅王會說出點什麽秘密,她畢竟是逸風國皇族,這點氣節想來還是有的。”

片刻後瑤光眼中閃過寒光笑道:“我就是要她們改,每個國家布防都是最貼合國家形勢的,這些布防是數十年甚至數百年戰争留下來的精驗,若是短時間內急速改動難免顧此失彼,這就是我們進攻的機會!

對了,那批被抓住的虎騎既是皇族禁衛,也是毅王的心腹,她們身上基本上都有不大不小的官銜,知道事情不少。秘密審訊分開拷問還是無果,就告訴她們若是還不交代就切毅王一片肉下來,務必要把逸風國地形圖問出來,我倒是好奇她們是忠國還是忠主。”

堪輿圖在兵家決勝的關鍵,一張清晰的地形圖往往可以讓軍隊埋伏夾擊,扭轉異常戰争,随着鳳曦軍越來越深入逸風國腹地,地形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随風背後一滴冷汗,恭敬的答道:“諾!”

還好主子是主子而不是敵人,主子這計謀是一環扣一環,無論敵人怎麽做都被牢牢的鎖定在牢籠之中,可謂進可攻退可守,難怪她的敵人都會慢慢消失,從稚子之年到現在逐漸把鳳曦國的兵權牢牢把控在手中。

自此之後毅王不論是否放走,或生或者死對區別都不會太大了。

主子對毅王說那些酒菜是穿腸毒藥果然一點都沒有錯,正所謂殺人誅心,不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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