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沼澤極其惡臭,汩汩地冒着綠泡,還有幽幽磷火在飄蕩。這些磷火真像鬧鬼似的,從周圍飄過來。

沼澤底下的污染翻湧,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底下拱來拱去,都朝着她們來了。那些沉年老淤泥被翻動,沉積在地下的腐氣溢散出來,那是腐爛的惡臭混着爛泥的臭味,熏得人想吐。爛淤泥中,不時地還能看到很多奇形怪狀生物的骸骨,這些骸骨不僅會動,還會冒黑氣,瞧着極為恐怖。

柳雨越看越害怕,戰戰兢兢地小聲說:“大佬,這裏……好像鬧鬼。”

張汐顏默默地扭頭看了趴在肩膀上已經修煉成花神蠱的柳雨一眼,懶得搭理她。一個修煉蠱術偷懶走捷徑把自己修煉到不是人的人,在鬼界地盤上呆了不知道多少年,這會兒害怕鬧鬼?

柳雨在張大佬的眼睛裏看到嫌棄,怕惹人煩被撇下,繼續保持安靜。

這片沼澤很大,黑茫茫的一片,仿佛沒有盡頭。

然而,突然之間,張汐顏就站在了一片巨大的山崖下。

柳雨以為自己的感知出了錯誤,回頭望去,只見身後仍是沼澤,卻已經見不到她們來時的那些山,不知道到底走出去有多遠。她們面前的岩石顏料非常怪,散發着不祥的氣息。

張汐顏伸手,攀住岩石和岩石上的藤蔓狀東西就往上爬。她的手瑩白如玉,手指細細長長的極為好看,再點綴上戒指,更顯精致。

柳雨從這雙手就能看出,這不是個幹家務活或體力活的,家庭條件應該相當不錯。

忽然,她面前的岩石變成一張鬼臉,那眼神極其兇惡、惡毒,吓得她發出“啊——”地一聲,趕緊提醒張汐顏,“當心,有鬼!”她這一聲大喊,仿佛突然間驚醒了什麽,周圍一下子炸了窩。

山上的岩石突然都活了,動了起來。

這時候,她才發現,這哪是什麽岩石,這特麽的……全都是鬼吧?

這些東西密密麻麻地疊在一起,疊成一座巨大的山,它們有些像人,有些像野獸動物,有些已經爛成骨頭,表面上的這層朝她倆伸出手似乎想朝她倆抓來,還在張嘴在咬她倆的,而底下還有更多的鬼物想要擠出來,那架勢不知道是要把她們拖進去變成它們的一員,還是想要撕碎她倆。

好在張大佬厲害,她身上好像有層無形的保護,使得這些鬼抓她就像抓空氣。

柳雨見好像沒什麽危險,稍微安心點,小心翼翼地注意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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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山崖很高,仿佛沒有盡頭,上方全是黑雲,壓抑得讓人窒息。

忽然,張大佬左手扣在一只鬼的腦袋上穩住身形,右手輕輕一撥,那真是撥開烏雲見月明。

天空中的烏雲散開,有月光從天空灑落下來,清涼的夜風輕輕吹拂,悅耳的蟲鳴聲回響在四周。

她左手下按着的鬼腦袋變成了一棵岩石,周圍迎風吹動的不再是人手鬼胳膊,而是長在懸崖上的茂密雜草。周圍的雜草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推開,給她倆主動讓出條路,張大佬輕輕往上一躍,跳起五六米高,到了山崖上,腳不沾地踩在草尖上。

她倆的腳下是比人還高的茂密植被,不要說路,人想要從那些植物中過去,估計得拿刀子現開一條路出來。

她倆的前面則是長滿參天大樹的原始森林,樹冠擋樹了月光,顯得森林裏極黑,有很多發光的小飛蟲在森林裏飛舞,乍然看起來非常漂亮。遠處,隐隐約約有野獸的叫聲傳來。以柳雨淺薄的見識,她也不知道那是什麽。

張大佬學武林高手那樣兩三步蹿到一棵樹上,落在足有兩人合抱粗的大樹枝上,背靠樹幹,坐下,閉目養神。

這樹長了不知道多少個年頭,上面長滿青苔,纏滿許多藤蔓,枝繁葉茂密,頂上還有一個廢棄的大鳥窩。那鳥窩不知道是什麽鳥留下的,直徑有一米多,但廢棄已久,已經爛了。

柳雨觀察了一圈四周,只見到些蛇蟲,沒有什麽危險,便從張大佬的肩膀上飛到樹枝上,變成自己做為人的樣子,在離張汐顏不遠的地方坐下,望着眼前的森林。

她在這裏接觸到的所有事物都跟科學和她熟知的常理完全不沾邊,且都超出了她的認知。

這麽多年來,只有她自己,模樣又是花瓣形狀的小蟲子,一切都像做夢一樣,特別不真實。在夢裏,想怎麽浪都行,可忽然之間,一個活生生的女人出現在她身邊,讓她頭一次無比真實地感受到這不是夢,而是一個真實無比的世界。

她有無數的疑惑,更多的卻是茫然,不知道該去哪裏,也不知道該怎麽回家,甚至她不知道自己在這裏呆了多少年,父母還在不在世,又或者,她是死了才來到這裏的。也許發生了什麽意外事故,自己根本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死了。她來到的是人死後的世界,變成陰間的一種未知名生物……确切地說是陰魂、陰靈。

她覺察到張大佬在看她,扭頭望去,張大佬閉着眼睛并沒有看她,但那種被人注視的感覺又真真切切的。她心說:“大佬莫非還有第三只眼睛不成?”她想起自己看過不多的兩本玄幻小說,心說:“難不成她還會元神掃描?”

柳雨非常好奇,有太多的問題想問,又沒法問。張汐顏看起來是真不好相處,冷冰冰的,且,她能隐隐約約感覺到這女人的情緒有那麽點波動,陰晴不定的似乎很暴躁的樣子,不好惹。

柳雨決定默默地茍着,默默地賴在張大佬的身邊,先把地皮摸熟,再作打算。

她半點困意也沒有,精神十足,又不敢惹張大佬,擔心被扔下,更不敢随便出去走走,老老實實地坐在樹枝上看星星看月亮。

她仰望星空,最容易找的北鬥七星不見了,月亮比她在城市裏見到的要大很多,且更加明亮,迎面吹來的空氣非常幹淨清新,聞着令人神清氣爽,乍然有點像含氧量高、空氣質量好,但又似乎還多了些什麽。

她說不清楚這裏面到底有什麽,就只當呼吸點新鮮空氣了。

過了一會兒,那種被盯着看的感覺消失了,她扭頭看去,就見張大佬又換了個姿勢,呈标準的道士盤膝打坐入定姿态,掌心向上放在膝蓋上,拇指和中指曲起相連。要說大佬雖然冷了點,但這顏質和氣真是很的相當能打,這麽一坐,那造型氣度相當能打,寶相莊嚴透出威儀,看得柳雨特別想給張大佬在眉心再點一顆朱砂痣,再給她加點光幕特效供起來。

柳雨的心念未了,張大佬又開始自帶特效走起。

那掐花的雙手往忽然往胸前一合,雙手交疊比劃了一個手勢,胸前結了一個正正經經的圓滾滾的太極圖案,一黑一白兩條陰陽魚滴溜溜地轉。四面八方有無數的小光點彙聚到她的身前,形成一圈淡淡的光暈籠罩在她的身上,而地底下則有無數的黑氣溢出,湧向她的眉心。

那畫朱砂痣在張大佬這裏絕對不夠看,她的眉心處先浮現起一個小漩渦,緊跟着那漩渦變成一絲細細長長的裂紋正好立在額頭正中間,跟鼻子、人中絕對的保持在一條中軸線上,不偏不倚。那絲裂縫要是再寬點,估計能客串個女版二郎神!

地下湧出的黑霧,陰森森,涼涼的,仿佛還冒着新鮮的鬼氣,全湧向了她的額頭消失了,估計是被吸走了。

這大佬,邪性!

柳雨下意識地離她挪遠了一米,她有點害怕。

這女人就好像集光明和黑暗于一體,特別是此刻,柳雨能夠清楚地感覺到她的體內,确切地說是額頭那道裂紋裏似乎蘊藏着極其恐怖強大的力量,就像是能夠輕易地把她撕碎。

多年的求生本能告訴柳雨,她的這種直覺絕對不會錯。

這女人非常危險且恐怖。

如果不是……這麽個環境,柳雨又只遇到這麽一個活生生的人類,她是真想扭頭就走。

張汐顏就這麽一直坐着打坐,吸收天空中飄來的那些五顏六色的光點和地下滲出來的黑霧,一直到天亮太陽出來了,她才收功。

她收功後,地面剛才冒黑霧的地方,那些草已經全部枯死腐爛了,那地面跟之前沼澤地裏的淤泥地相比,只差沒有冒綠泡和骨頭,就連她坐過的這截樹枝,那都是葉子一夜之間全部變黑,正一片片往下掉,落地化成腐泥,仿佛在地裏爛了好幾個秋。

這不是親眼所見,打死柳雨都不敢信。

她自己,弄死一株老樹,那都不知道花了多少年時間,這麽一截樹幹,讓她慢慢地啃,也得啃上好幾個月吧,畢竟這麽粗的至少好幾百年的木材,很硬的。張大佬,打個坐的功夫,殃及點池魚都是這結果。

張大佬站起身。

柳雨看着她。

她也看着柳雨。

四目相對,有點尴尬,柳雨想了想,還是先壯着膽子先打破這尴尬,“早。”

張汐顏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縱身一躍,跳下了樹。

這樹比柳雨以前見過的樹都高,這麽一截樹枝,至少五六層樓上,張大佬,輕飄飄地跳了下去。

柳雨會飛,她不虛的。她不敢用人形模樣跳,變成一團蠱霧,飄下去,然後又收到張大佬的眼神鄙視。柳雨心說,“你是大佬,我又不是。”又變成自己做人的樣子,很是淡定地跟在張大佬身邊,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她還特意變出自己穿風衣時的樣子。她的個子高,腿細細長長的,顏值也是相當能打的,穿風氣特顯她的身材氣質。內心怎麽樣,別人又看不出來,至少外形上來說,相當高冷且好看。

事實證明,她絕不是吹的,張大佬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盯着看了十幾秒時間,才挪開,然後頭也不回地往前走,然後跟神精病似的,不知道為什麽,又生氣了。那臉色特別的冷,全身上下都寫着老娘不高興了。

柳雨趕緊跟上去,在心裏猜測,這大佬會不會是妒忌心理強,看不得別人比她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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