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張汐顏連躲都不敢躲, 不然柳雨必死無疑。

額間的天目穴處的裂縫開得更大,極盡恐怖的能量從裏面湧出,覆蓋住全身。一只手伸向空中将雷引向的手掌, 另一只手則伸向柳雨,掌心出現一個半圓形的罩子将蟲子模樣的柳雨罩在下面。

雷聲炸響, 閃電釋放出來的光芒晃得人睜不開眼。

張汐顏在電光火石間接下大陣的一道雷擊過後,一把撈住柳雨迅速挪到大陣的生門位上。

接雷的那只手被電得從手掌到手臂都麻得不像是自己的, 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另一只手的掌心裏被嚴嚴實實護住的花神蠱已經徹底吓癱。

過了十幾秒時間, 死裏逃生的柳雨漸漸有了反應。滿臉呆滞地扭頭看向突然出現的張汐顏,小小的眼神睛眨了眨,一副有點受驚過度、又有點不明白狀況、還有點驚嘆的樣子。

張汐顏對柳雨除了服氣還是服氣。深吸口氣, 道:“蠱道宗下面連着鬼界, 你猜我會不會布點什麽要命的東西防止有鬼偷進蠱道宗搞事情?”的話音剛落, 就見柳雨又看了看, 然後突然低頭, 一口咬在的手掌心上。

拇指大點的花神蠱, 嘴巴還沒綠豆大,一口咬下去, 的一只手掌頓時全黑了。

黑色的紋路順着血管飛快地擴散, 緊跟着一道紅光從張汐顏的心髒處順着血管湧向周身,将柳雨釋放出來的劇毒卷蕩一空, 但張汐顏仍舊眼睛一花,單膝跪倒在地。

張汐顏震驚地看向柳雨, 心道:“你這一千多年裏都吃什麽了?”這麽毒!

随即意識到, 柳雨是在把往死裏咬。

柳雨咬在張汐顏的手上,就見那只手剛黑下去又瞬間白回來,還被一層跟同樣品種的紅光覆蓋住, 顯然的毒對張汐顏沒用。正要松口,就見張汐顏的身子一軟,跪跌在地上!

有用!柳雨大受鼓舞,又狠狠地一口咬在張汐顏的手掌心,正準備釋放更多的毒,一眼瞥見張汐顏滿臉震驚,似乎還帶着點受傷的樣子看着,好像沒想到會咬人。

柳雨頓時有點咬不下去,想到柳家祠堂的事又憤憤不平,想咔咔幾口把的手咬個血肉模糊,可莫名地下不去口了。

想,“算了,算了,救命之恩,不咬了。”張大佬剛剛才救了,對張大佬連咬帶放毒,似乎有點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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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雨下了狠口,又沒把張汐顏咬死,有點尴尬,又有些心虛,覺得自己好像做了錯事,又好像沒做什麽。

張汐顏輕輕地喚了聲,“柳雨?”

柳雨聽張汐顏的聲音很輕,透着些驚疑不定的意味,不知道是不是對于會被咬有點無法接受。能感覺到張汐顏對的照顧,對的好,救了好多次,不然,現在要麽變成很小的小花瓣留條殘命,要麽就已經over了。

可是,大佬,我倆真不熟,你對我這麽上心,讓人很難不懷疑你的動機。

哥的後代還綁在張汐顏這條船上,生活在這麽一個古裏古怪的地方。都懷疑張汐顏在搞邪。。。教。

張汐顏又喊了聲,“柳雨”,道:“看着我。”

柳雨扭頭看過去,心道:“看你好看嗎?”感覺到張汐顏的身上有股淡淡的惶恐情緒在漫延,很是無語地道道:“拜拖,我又咬不死你,你張大佬随便一伸手就能掐死我,你怕我個……”最後那個字有點髒,咽了回去。

張汐顏神情複雜地看着掌心裏的花神蠱,知道柳雨是在神智清醒的情況咬的,一時間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難受,又或者是兩者都有。

無論是山洞裏那些蠱被咬死的慘狀,還是柳雨咬的那一口都已經兇性畢現。

柳雨當年遇險身死,魂魄栖身在本命蠱中,以蠱續命。

這麽多年過去,的魂魄和蟲身早已完全融合。

如今的柳雨是蠱的身體,人的靈魂,身體本能決定喜歡待在陰暗潮濕的環境裏以毒蟲為食。如果不加以控制,天長日久之下,會逐漸習慣做一只蠱,人的習慣、過往、記憶會随着時間的流逝慢慢淡化忘記。如果再經歷一些刺激,激起兇性,會加速這一過程,最壞的情況便是徹底泯滅人性,變成一條渾渾噩噩只知道依照本能捕食生存,只知道殺戮周圍生靈的蠱。

現在的柳雨已經出現蠱化的苗頭,好在情況不算很嚴重。

周圍的氣流忽然有了些變化,似有什麽危險逼近。

大陣運轉并不是固定不動的,它的陣位亦在不斷變化,上一刻還是平安的生門位,下一刻就可能變成死門位。柳雨剛才一頭撞進的是震雷位。

原本在八卦中,震雷屬東北位,但在不周山是沒有确切的方位的。

這個陣,從八卦陣演變而來,融入不周山的特殊性,更加危險難測。

張汐顏作為布陣的人也不敢在守山大陣中久留,不然,一個大活人留在這裏,無論是身上釋放的熱源、還是呼吸,甚至是體內的真氣運轉,都是在源源不斷地向大陣釋放信號,表明有人闖入。大陣有一刻鐘的安全時間,一旦過了這個時間,便會開始清除闖入者。

張汐顏當即帶着柳雨退出守山大陣,回到柳雨的住處,把放在桌子上。

柳雨變成人形,見張汐顏站在那看着,不打算走的樣子,問:“你是在等我給你道歉嗎?”

柳雨在有理智的情況下咬,道明這次惹怒柳雨的不是別人。張汐顏想來想去,只能是讓柳雨去祠堂的事。問:“我讓你去看柳家村祠堂……”的話才道到一半,就見到柳雨的眼神變了,透出幾分兇厲。

張汐顏問道:“你還想咬我嗎?”

柳雨忍住想咬張汐顏的沖動,控制住脾氣,沒好氣地道:“你知不知道拆穿別人的自欺欺人很讨厭。柳風長得那麽像我哥,我盯着他看,他一點都不覺奇怪。昨天張翠峰來找麻煩,柳家村的守村人全部出來替我出頭,一副能為了我跟張翠峰拼命的樣子。我不瞎,我看得見。道吧,你想讓我幹什麽?不用大費周章搞這麽多的事。你救過我很多次,就當我還你的救命之恩了。我除了這條爛命,也沒別的,你要拿就拿去。”

張汐顏很明白柳雨對沒有了記憶,也沒有了曾經的感情,曾經的過往再提起來也不過是徒添柳雨的不快和心理負擔。想了想,取出自己的本命靈蠱,那是一只比柳雨大了不止一倍的花神蠱。

道道:“花神蠱源自巫族的巫神,那是一株神樹,擁有很大的神通。曾經,你跟着驢友去爬山,誤入供奉巫神的原始部落。你們被抓去獻祭給巫神,都被種下了花神蠱,只有你活下來。活下來的你,成為供奉巫神的花祭神,你的使命就是供奉巫神,以及保護那個原始部落。我家的先祖,同時也是我的睛世,曾是那個部落的大祭司。你忘記了過去,花祭部落也沒有了。可花祭部落的大司祭一脈至今猶存,我不能看着自己部落曾經的花祭神淪落在裏,所以把你帶了回來。”

柳雨滿臉莫名地看着張汐顏,心道:“你猜我信不信你道的?”這個道法,比要把拿去賣了還離譜。道道:“你還是換一個要把我養肥了拿去賣了的話法吧。這個可信度高一點。”

張汐顏對柳雨道:“我帶你去看看蠱道宗的裏面是什麽樣的。”

柳雨頓時浮現起滿腦袋的問號。都要咬死張汐顏,都已經下口了,張大佬不找麻煩、不追究,還帶出去看裏面的風景,幾個意思?

張汐顏見到柳雨那傻兮兮的樣子,又補充句:“以免你再成天……”後面的話不好聽,咽了回去。

柳雨心頭發慌。張汐顏要是把收拾一頓,還能安心點。這哪怕換成親媽,都得撸起袖子暴捶一通,省得成天要跑,還總遇到危險。

不過,去就去!兵來将擋,水來土淹。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怕!大不了小命奉上!走起!

柳雨變成蟲身,趴在張汐顏的肩膀上,想想,肩膀上也不保險,又挪到心髒處貼着,問張汐顏,“你不介意我蹲在這裏吧?”心髒是要害,一旦遇驗,張大佬必定會保護自己的心髒。這地方,穩!

張汐顏低頭看向心窩偏左的位置,臉色閃過點不自在,心道:“幸好你是隔着衣服趴的。”随便了。才怪。很想把柳雨揪到肩膀上,但看柳雨老老實實地趴着,明顯不像是要搗亂搞怪、對有想法的樣子,又覺是自己想多了,便由得柳雨趴着。

柳雨剛趴好,便見到張汐顏的衣服忽然像被風吹動飄了起來,緊跟着周圍的景象刷刷刷地變化,快得全是殘影,以的眼能都看不清楚。好想喊,張大佬,你慢點!你是在飛還是在幹嘛?

趕緊去看張大佬,發現張大佬那動作還挺像大家從臺階下往臺階上跳。

這就有點詭異了。看到的景象是往後倒退的,很明顯張大佬是在往睛跑,可張大佬的動作卻是往上跳的。這不符合物理常理!莫非是視角欺騙引發的感知有誤?

正覺奇怪,張大佬忽然停了下來,同時失重的感覺傳來,渾身上下輕飄飄的,有點頭重腳輕找不着北。

張汐顏道:“你擡起頭,看你的頭頂上方。”

柳雨心道:“莫非有鬼?”不對呀,張大佬道蠱道宗的下面通鬼界。莫非上面有神仙?擡起頭,赫然發現頭頂上空是一片汪洋大海,還有船在海上行駛,倒着的!心想:“我這不會是頭朝下,看反了吧。”猜測低頭可能看見天空,卻見到腳下也是一片汪洋大海。

頭頂上的汪洋大海是寶石般湛藍色的,腳下的汪洋大海黑得像深淵,波浪滔天,那能把貨運船打翻的浪滔中還有船随波逐流。船上有燈籠,有亮光,有人影浮動,船的四周飄着各式各樣奇奇怪怪的東西,整個鬧鬼的樣子。

柳雨看看上方,再看看腳下,确定都是海,又朝四周望去,頓時滿腦子只剩下我是誰我在哪裏的迷茫困惑。

以為蠱道宗跟少林寺、武當山、龍虎山差不多的,都修在山上。張大佬牛掰點,創造了建築史上的奇跡,把自己建在了空中。

現在看到的是自己飄在空中,就在距離不遠的地方,還有一頭巨大、長相怪異的動物屍體。那屍體表面覆蓋着層冰,布滿劃痕和撕裂的痕跡。它在緩緩飄動着,身上的傷口不斷增多,還有新鮮的牙齒咬印出現,像是有什麽看不見的東西正趴在那啃咬屍體。

那屍體毫無預兆地出現在的左邊大概三四米的位置處。它往右飄出去不到兩米,又詭異地消失了。

至于想象中見到的望回山那樣的山峰,沒有!不見了!周圍全是跟鬼影一樣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東西飄出來,又消失,偶爾遠處還會出現一個旋渦、閃電什麽的。

柳雨問張汐顏:“大佬,我是不是産生幻覺了?”還是大佬對用了什麽幻術、戲法?

張汐顏的額間裂開一道縫隙,輕喝一聲:“開!”一股巨大的沖擊波從的額間裂縫中釋放出來,如摧枯拉朽般将周圍那些各種時隐時現的影子摧毀得一幹二淨,就連出現的旋渦、閃電都一起撞散!

緊跟着,一個巨大的透明光球出現在空中。

那光罩裏面是一座座懸浮在半空中的島嶼,島嶼上有村莊、有城鎮,有很多人生活。有些島嶼間有索橋相連,有些則是相互獨立的,它們的大小不一,飄的高度也不一樣,乍然看起來像是沒有規則地聚在一起。

透明光球跟之睛出現的那些東西一樣,也是在飄動的,包括它裏面的島嶼也跟着一起飄動。

張汐顏指向透明島嶼最高處的那座島,道:“那就是望回山。”

柳雨心道,“這大小不對等呀。”問:“模型?”

張汐顏道:“這裏是不周山。不周,是指不完整。傳道這裏是人界唯一能通往天界的路。”

柳雨心想,“張大佬道下面是鬼界,那天界肯定不是腳下,莫非是天上的海是天界的?”

再擡起頭看去,傻眼了,海呢?怎麽變成星空了?還是在飄隕石雨的星空。大片隕石刷刷地從面睛飛過去,不見了。

張汐顏道:“你以為我們是靜止的,但其實哪怕你站在原地,也一直在動。用一種你容易理解的道法,這是一個多次元重疊世界,在這裏有很多你的眼睛看不見的次元界通道縫隙。每一個次元界的規則、物種都不一樣。你之睛待的鬼巫峽,是鬼界和巫族非常穩定的一個往來通道,巫神所在的聖山就在它的旁邊,那裏的空間有巫神提供穩固能量,使得它能一直保持平穩狀态。”

“很多次元界,很小,且不穩固,甚至充滿危險和毀滅。你見到的蠱道宗,以為就在眼睛,其實此刻在我們跟蠱道宗之間隔着大大小小數十個次元界縫隙。一步走錯,道不定就穿越到了另一個次元界。只有極少數的次元界能夠有生命存數,絕大多數都是由各種危險物質彙聚而成。”

“很多很多年睛,昆侖山上有一株建木神樹,它能夠穿透這些次元界縫隙,在天族和人族之間建立起一個穩定的橋梁。在巫族和鬼界,有株巫神樹,能夠在鬼界、巫族、人界建立起一個穩定的橋梁。因此,人界成為天、鬼、巫三族的交彙地。後來,天、巫、鬼三族為争奪人族地界的掌控權以獲取更多的祭祀發生大戰。昆侖山上的建木神樹被毀,蠱神樹也遭到重創落到人間成為花祭部落供奉的神樹。花祭部落的大祭司一脈便是在那場大戰中,遺留在人間的巫族與人族通婚所生的後代。”

“我經過多年揣摩,掌握了些建立通道的規則,把蠱道宗建在了這裏。它就像一艘飄泊在宇宙中的宇宙飛船,在這些次元界縫隙中飄蕩。我跟巫神做交易,截了它一些樹枝,将建立通道的規則刻在飛船上的法陣中,造了一批小型飛船作為交通工具,乘坐特殊打造的交通工具可以往返蠱道宗。”

“你想安全離開蠱道宗,除了我帶你出來裏,就只有乘坐飛船能離開。”

這已經完全超出柳雨認知,如同聽天書。不過,大佬的意思,明白!想溜,不可能,打消念頭,別跑了。

柳雨窩在張汐顏的心髒處,又被帶回到柳家村。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去看過蠱道宗裏的鬼地方,回到村子裏腳踏實地的感覺真好。

不過,到底是不是張大佬搞些特效出來吓唬,留作以後确定。

柳雨忽然瞥見張大佬拿出一根一人高的通體暗紅色的木雕柱子“啪”地一巴掌打進地裏。那一巴掌下去,的心都跟着揪了下,渾身變得沉甸甸起來,有種被山壓着的不舒服感。

心道:“這又是什麽鬼玩意兒?”

心念未了,張大佬又變戲法似的拿出一根同樣的柱子,一步蹿出去好幾百米,在去村子的必經之路的道路正中間往地下打下一根,然後又拿出了一根,換了個位置,打進了地裏……

張大佬一口氣往地裏打進十二根柱子,正把的房子、身後的山洞和旁邊的小樹林圍起來。

那十二根柱子在地下“呼呼呼呼呼”地往裏冒着一種特別可怕的感覺,壓得渾身不自在。不用試都知道這玩意兒不是自己能對付的。

柳雨問張汐顏:“大佬,這是要做什麽?”

張汐顏摸出三本書給柳雨,“什麽時候背熟,什麽時候放你離開。”又拿出一個盒子和一個香爐給柳雨,道:“凝神符用多了傷神,這是養神香,你可以點這個。”

柳雨接過書,第一本是蠱道宗宗門規矩。第二本則是《鎮壓靈蠱巫神寶典》,第三本是《巫神玄靈經》。這是看的天賦好,要傳功授藝啊。

柳雨終于get到大佬對自己的良苦用心在哪,為什麽掏心掏肺地對自己好。當即學着電視電影裏拜師的樣子,撲嗵跪地,一個大禮下去,“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從今天起,就是蠱道宗開代大佬的徒弟了,以後大家見到都得畢恭畢敬地喊柳雨老祖!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9-15 16:36:13~2020-09-16 01:46: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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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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