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司徒嵘回到公寓,手上的濕.濡.濡的雨傘,還有公文包,暴雨又在司徒嵘回來的路上下了起來,傾盆大雨。
沒有手拿鑰匙,司徒嵘直接按門鈴,寂靜的空間裏門鈴聲顯然刺耳,司徒嵘按了兩三遍,就在司徒嵘以為裏頭的人不在家時,才聽到姍姍來遲的腳步聲。
喬桑尼打開門,司徒嵘直直的就看到喬桑尼略蒼白的面容。
或者是燈光的問題。
下雨天,天氣有點冰冷,室內沒再開空調,司徒嵘進門,喬桑尼幫着接過雨傘,打開擱在陽臺上,和他的那把寶藍色格子傘并排放在一起。
喬桑尼忙活着,司徒嵘路過客廳時就聞到一股香濃的飯菜味,等把裝着文件的公文包放回房裏,走出來一看,果不其然。
喬桑尼正正經經的站在廚房門口,手裏還端着從消毒櫃拿出來的整套碗筷,笑容滿面,雖是略蒼白的臉。
他朝司徒嵘招呼:“我早回來了,沒事做,給你做了晚飯。”喬桑尼這麽說。
司徒嵘走過去看,喬桑尼一一把蓋子掀開,熱氣騰騰的飯菜,還挺豐富。
“你吃了嗎?”司徒嵘接過喬桑尼遞來的盛好的飯菜。但喬桑尼也只準備了一副碗筷。
喬桑尼依舊笑,搖頭,拉開司徒嵘身邊的位子,落坐。
不似平日裏的活潑氣氛。
“我和尤齊在外面吃過了,你回來得晚,專門給你做的。”喬桑尼道。
司徒嵘落坐,飯碗擱着,盯着喬桑尼看,喬桑尼可配合了,怔怔着讓司徒嵘觀摩。
确實觀摩不出什麽異樣。
是頓安靜的晚餐,除了牆壁上滴答響的鐘表,就只剩下司徒嵘口中輕微的咀嚼聲,喬桑尼手撐着下巴一動不動盯着司徒嵘看。
要不是司徒嵘心理承受力強,被喬桑尼這麽注視,誰受得了?
收拾碗筷時喬桑尼搶着去做,異常積極。
司徒嵘也沒争,他還有事在身,既然從一開始喬桑尼就沒打算和他提姜倪的事,那他自己也不會主動攪起這件事。
只要這件事和喬桑尼沒關系,怎麽樣都行。
——
廚房磨砂玻璃門半掩着,司徒嵘到客廳給自己倒水,一不留神就讓他看到沙發後邊不起眼的垃圾桶裏那包被丢棄的煙盒子。
紅色包裝的中華牌香煙。
司徒嵘一怔,順眼往茶幾上那不成用過的煙灰缸裏看,還有殘留的煙灰在裏面。
作為一名法醫,司徒嵘算是同行中的一奇葩,煙酒不沾。大多人都知道,他們這一行業,壓力很大,飯後一支煙,賽過活神仙。提神解悶。郭法醫就是一天一整包,想戒都難。
家裏他不抽煙。
那麽。
喬桑尼剛才抽過了?
司徒嵘往廚房口看了幾眼,眸色緊了幾分。
果然是有心事啊。
——
果然是有心事。
司徒嵘房門緊閉,喬桑尼在客廳打轉了好幾個來回,沒有勇氣去敲門當面和司徒嵘說說事。
說說今天尤齊和他建議的市,還有……姐姐的葬禮。
他在徘徊,可時間去等不得他去徘徊,機票定的是明早最早的那一班,飛往香港。
最終是司徒嵘開門出來倒水時,正好抓到喬桑尼神秘兮兮樣在他房門口徘徊。
“怎麽了?”司徒嵘側身到飲水機那裝水,喬桑尼跟上來,司徒嵘舉着杯子仰頭喝了幾口,喬桑尼就盯着司徒嵘上下滾動的喉.結看。
“怎麽還不回房裏去?今天不用寫你的小說了?”司徒嵘把空杯子放一邊,面色無常。
喬桑尼抿着唇,看着司徒嵘。
手垂在身側,想說什麽,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欲言又止的模樣……
“初步屍檢,姜倪确實是服用大量安眠藥死亡的,但是目前還沒查出是自殺還是他殺。”喬桑尼那想說又不敢說的模樣,司徒嵘嘆了口氣,還是由他來開這個頭吧。
……只是不知道喬桑尼是不是想說這個問題。
“這樣啊……”喬桑尼點頭,但其實自己并不是想問這個的吧……
“出了這種事,你們劇還拍嗎?”司徒嵘見他反應淡然,也是時轉開話題。是自己沒猜出喬桑尼欲言又止裏的意思啊。
落地窗沒關好,雨後的冷風透過窗縫隙往裏頭刮,喬桑尼露在短袖外的皮膚瞬間起了層細小的雞皮疙瘩。
是雨後的寒冷。
還有即将告別的孤寂。
司徒嵘這麽問他的工作情況,喬桑尼扯了下嘴角,無奈笑着搖頭,“或許拍不了了,公司上頭剛下停拍的通知,微博媒體上也鬧成一團,姜導演死了,影響還是挺大的,尤齊明天要趕回香港了。”
喬桑尼字字句句的說,而最後一句才是他想說的重點。尤齊要回去了,姐姐去世了,姐夫要把姐姐帶回香港去,畢竟姐夫是香港籍,家族都在那,姐姐是嫁過去的郭家媳婦,自然是安葬郭家祖墳。
他是随他們過來的。
他們要走……
他有什麽理由留下……
但顯然司徒嵘并沒有把喬桑尼最後一句話當回事,或者說,在司徒嵘思想裏:尤齊要回香港了?哎呀真是太好了!可疑情敵掃除成功!
“拍不出了嗎?”司徒嵘說着,掏出手機,往上面按了幾下,邊說:“我看過你另一本書,叫《密碼》對吧,推理小說啊,挺不錯的,我剛好認識個導演,挺熟的,把你這本推給他看看,要不要?”司徒嵘說着,找出聯系欄裏一串號碼,擡頭看喬桑尼,姿勢很明顯,只要喬桑尼一個點頭,他就說做就做,立馬打電話給這位當了大導演的老朋友。
朋友圈裏,何況還是司徒嵘這種在X市赫赫有名的貴族圈裏,司徒嵘也是有幾個現在發展輝煌騰達的老朋友。
他從未求過這幫老朋友什麽事,但是,為了喬桑尼,他可以破例。
“啊……”喬桑尼顯然沒料到司徒嵘是這反應。
看着司徒嵘手上那黑殼手機……
——司徒嵘也看過他的作品?
“你那本寫得不錯。”司徒嵘把手機拿在手上,難得點評,不過确實比那本《絕唱》來得好,至少不是狗血系列,“查過很多資料吧?不過我覺得裏頭那段安眠藥自殺唯求死得痛苦這一段寫得不好,你知道安眠藥自殺其實真正是什麽情況嗎?”
喬桑尼愣着,不知該怎麽接話。
司徒嵘就站在他面前,一身休閑衣物,即便是在家裏,也不是蓬頭露臉的模樣。
司徒嵘很高,比他整整高出了一個頭。
司徒嵘的聲音很好聽,字正腔圓,還帶着一股男人特有的低沉磁性。
統統,都是他不舍得放棄的。
“安眠藥服用過度死亡,并不如外界傳言的那樣,睡着睡着就死了,一點都不痛苦,相反,它甚至比割腕自殺還要痛苦。”司徒嵘像是認真的模樣,一本正經的和喬桑尼解釋,指出喬桑尼的錯誤認知:“吞下大量安眠藥後,先是昏睡,然後高燒,渾身如用被火烤過一樣,然後産生詫異的幻覺,然後呼吸困難,那種感覺就像電梯裏被人放入一顆臭蛋一樣,然後虛脫,脫水,急性腎衰竭,最後死亡。”
這種感覺,絕對有口難辯。
而聯想到姜倪服用安眠藥過量自殺。
那得多痛苦。
雖然司徒嵘是不喜歡姜倪對喬桑尼的非分之想。
“司徒。”
司徒嵘難得說完一大串話,沉靜片刻裏,喬桑尼下意識叫了聲司徒嵘的名字。
司徒嵘一手拿着手機,轉身再給自己滿上一杯水。“嗯?”司徒嵘回應,“幫你聯系那個……”
話還沒說完,喬桑尼又是一個撲身,直接往司徒嵘身上貼。
雙手緊緊環住司徒嵘的腰。
司徒嵘裝好的水之前往前灑了一大半出來。
地板立馬被水弄濕,司徒嵘低頭看着地板,正準備開口說喬桑尼。
“司徒。”喬桑尼直接把頭埋進司徒嵘後背,說話悶聲悶氣的,他頓了下,說:“今晚我睡你房間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