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徐璟臉被打得歪向了一邊,還沒來得及反應,另一邊臉也狠狠挨了一拳,牙齒硌着嘴唇,被揍得嘴角流了血,人也暈乎乎的,正要擡頭,臉上又挨了一拳。

秦止這一拳直接走在了他的正臉上,門牙被打斷半顆,鼻孔也流了血。

何蘭這會兒也回過了神來,人被吓壞了,手忙腳亂地上前來想拉開秦止,徐泾升和其他人也趕緊上來,忙着要将兩人拉開。

底下的賓客炸開了鍋,一個個擔心卻又好奇地盯着臺上看。

寧輕腦袋暈乎乎的,有些茫然地看着這一切,被人群擠得往後退了幾步。

徐泾升和司儀拉住了秦止的手臂,徐泾升氣急敗壞:“這發的什麽瘋,今天什麽日子你鬧什麽鬧?”

秦止用力一掙就掙開了:“你問問他到底做了什麽好事!”

右腿一屈,膝蓋狠狠撞在了徐璟的小腹上。

徐璟疼得彎了腰。

何蘭簡直快被急哭了,趕緊着要将徐璟拉開,一邊拉一邊尖聲叫:“報警啊,你們還在看什麽看,快幫忙報警啊。”

徐璟被何蘭和其他人合力拉了開來,秦止也被徐泾升和司儀給拉了開來。

秦止一個用力又掙了開來,吓得何蘭下意識推着徐璟要往裏屋去,徐璟掙着想回頭。

秦止冷冷朝他看了眼,沒再上前,反而轉身扣住了寧輕的手臂。

“跟我走!”

拖着她就要往外走,寧輕只是遲疑了瞬間,下意識跟着他的腳步。

徐璟突然掙脫了開來,人雖然有些狼狽,但這會兒是回過神來了,上前一步就扯住了寧輕的另一根手臂。

“你不能帶她走。”

兄弟倆為了個女人這麽拉拉扯扯的着實難看,還是在公開場合,徐泾升瞬間黑了臉:“你們這是在做什麽,有什麽話到屋裏好好說,這婚禮還要不要辦了,還嫌不夠丢臉是不是?”

“今天這婚禮不能辦!”秦止扭頭看他,一字一句地說得清晰,手指向徐璟,“你就問問你的寶貝兒子,現在站在他面前的,到底是寧輕,還是寧沁?”

徐泾升怔了下,看向徐璟,有些困惑。

徐璟擡手将唇角的血絲緩緩擦幹:“你就因為這個來鬧我的婚禮?我告訴你,她就是寧輕,寧沁死了,她早在五年前就死在了那場車禍中,活下來的就是寧輕!”

徐璟幾乎是吼着出來的,狼狽的臉上,神色痛苦猙獰,眼神複雜兇狠。

這還是寧輕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徐璟,失控瘋狂,她有些怔。

徐璟已經狠狠将嘴角的血擦掉,轉望向寧輕,眼神柔和了下來。

“寧輕。”他叫她的名字,嗓音輕柔,甚至帶了一絲祈求的味道,“婚禮繼續,好嗎?”

秦止倏地捏緊了寧輕的手腕,将她扯到了身邊。

“她現在連自己是誰,現在在哪在做什麽都未必清楚,她就算點頭了也不能作數!”

“她自己不能做主你一個外人能做主?”

徐璟脾氣也上來了,扯住寧輕的手臂,往回一拉:“你哪也不許去!”

秦止眼眸一眯,冷不丁擡腿,一個利落旋踢,腳跟狠狠朝徐璟扣住寧輕的手腕踢去,徐璟本能松了手。

秦止一把将寧輕扯了回來,拉着她走下階梯。

寧輕本能地跟着他走,腦袋昏昏沉沉的,甚至連自己現在哪兒,在做什麽,都有些不太分辨得清楚,整個人跟夢游似的,只是遵循着本能走。

衆賓客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這突發的一幕,到現在也鬧不清楚到底怎麽個狀況,只知道新郎新娘要結婚了,突然冒出個男人上來搶親,新娘還一聲不吭地跟着男人跑了,新郎反倒是頹然地站在臺上,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新娘跟着別的男人走。

這戲劇性的一幕讓所有賓客都有些發懵,蕭萌夢也懵懵的看不清楚,只是看着新郎狼狽地站在臺上,眼神裏的頹然絕望讓她突然萌生出些許同情來,下意識地從人群裏站了出來,擋住了秦止和寧輕的去路。

秦止眉心一皺:“又是你?”

蕭萌夢微揚着下巴:“我說人家結婚好好的你瞎摻和什麽啊,沒看到新郎官都快哭了嗎?”

秦止直接拖着寧輕繞過她,沒想着蕭萌夢還不依不饒了,幹脆扯住了寧輕的手腕,勸她:“寧小姐,您和徐先生都十年的感情了,就這麽在婚禮上一走了之不太好吧,有什麽話不能坐下來好好地談嗎?”

“你閉嘴!”秦止嗓音沉了沉,“我告訴你,她不是寧輕,在這所有的事情裏,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誰都可能做錯了,惟獨她沒有錯!”

“……”蕭萌夢下意識松了手,不太聽得明白,看向寧輕,卻見她只是皺着眉,看着像頭疼的樣子,隐隐有些在狀況之外,心裏隐約有些奇怪,正要問,秦止已經把人帶了過來,走到門口就将人給推上了車,自己也上了車,開車而去。

原本熱熱鬧鬧的婚禮一下子落得個人去樓空的下場,何蘭在一旁氣急敗壞,徐泾升也黑着張臉,惟獨徐璟,一直保持着失魂落魄的樣子,俊雅的臉上被揍得青一塊紫一塊,嘴角還在滲着血,看着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蕭萌夢被他的神色觸動,遲疑了下,走了上去。

她和徐璟不熟,甚至可以說根本就不認識,今天過來喝喜酒也只是代表家裏人過來。

淩宇和旭景有生意上的往來,徐家辦喜事,也就給了蕭家一份請柬,蕭萌夢替父親過來,卻沒想到會撞上這狗血的一幕。

她走到他面前,有些擔心地看他:“那個……你沒事吧?”

何蘭和徐盈也走了過來,勸他先回去處理傷口。

也鬧不清到底怎麽一回事,秦止執意要把寧輕帶走,寧輕也跟着走了,也不好強行阻攔,看看徐璟都被揍成什麽樣了。

徐泾升胸口憋着一口氣,從秦止強行把寧輕帶走就沒消散過,秦止這麽個兒子他管不了也教訓不了,也就只有把他辛苦養大的秦曉琪能管。

徐泾升已經将近二十多年沒和秦曉琪聯系過,只是心裏實在憋不下這口氣,找來了秦曉琪的電話,一個電話過去劈頭蓋臉就一頓罵。

秦曉琪被罵得莫名其妙,二十多年來還勉強維持着面上的和諧,被莫名這一頓罵,脾氣也上來了,面上卻還是維持着八風不動的模樣,等着他咆哮完,不冷不熱地回了句:“我兒子總算做了一回好人。”

挂了電話,面子上要把徐泾升氣得跳腳,秦曉琪胸口也壓着一股火,她千防萬防不讓他帶着朵朵,生怕朵朵去砸了人家的場,結果他倒好,親自上陣了。

朵朵在一邊看秦曉琪氣得紅了臉,人本來還在為不能跟着秦止出去而生悶氣,這會兒看秦曉琪也氣着了,自己也就不氣了,跪坐起身,問她:“奶奶,你怎麽了?”

“還不是你爸,小的不省心大的也不省事,這都鬧的什麽事兒。”秦曉琪也不管朵朵聽不聽得懂,只管着宣洩胸口那口氣。

朵朵只聽懂了爸爸,連忙問:“我爸爸怎麽了?”

朵朵不提還好,一提起來,秦曉琪又來氣,拿過手機給秦止打電話,問他今天的事。

秦止剛把寧輕送到醫院。

寧輕除了人是活的,整個人看着都不太對勁,眼神迷離,精神恍惚,秦止甚至懷疑她可能連自己在做什麽都未必清楚。

秦 止不确定徐璟是不是給她喂了那些亂七八糟的藥。路上他電話咨詢過肖勁,寧輕送過去的藥裏确實檢測出了致幻劑一類的成分,其主要作用是改變使用者的意識狀 态。因其産生的效應難以預測,導致的結果常常取決于使用者自身的心理預期和所處的環境,通常情況下,服用之後會讓人産生非常奇異的夢幻狀态,造成感知覺紊 亂,時間、空間以及體像和界限認識也可能産生錯亂等。

寧輕現在的狀态和肖勁對藥物的描述中有類似點,秦止更擔心的是徐璟還綜合藥物對寧輕用了什麽催眠或者其他。

秦止記得前些時間在網上了解這方面的訊息的時候,有看到過暗示條件下的錯誤記憶類的研究,記憶不僅僅是對過去的原本複制,而是一個不斷重造的過程,這個過程中容易發生錯誤和歪曲,暗示條件下的記憶歪曲和記憶移植都有可能存在。

他不知道徐璟在這方面的造詣怎麽樣,但大一就開始提出記憶移植與催眠相結合這樣的課題,還在國際刊物上獲了獎,并一直在這個領域埋頭鑽研了十多年又是在國外正規實驗室工作了多年的人,秦止不太敢輕忽他這方面的能力。

他甚至懷疑徐璟已經将催眠和精神藥物結合得爐火純青了,才這麽有恃無恐地挾着寧輕進禮堂。

醫生給寧輕做了個詳細的身體檢查,除了胃液裏殘存的部分藥劑,她沒什麽事。

只是兩天下來,寧輕精神狀态還是很不好,整個人昏昏沉沉的,整天昏睡。秦止還專門咨詢了精神科醫生和心理醫師,也都說不上是怎麽個情況,只是建議秦止讓她先好好休息,觀察幾天。

秦止有些擔心她的狀況,從醫院出來時一路開車去徐家找徐璟。

徐璟因為那天被痛揍的事,人還在家裏養傷。

何蘭徐泾升也在,一見秦止何蘭就一副刺猬狀态,指着秦止便罵:“你把寧輕藏哪兒去了?她人呢,這幾天躲哪兒去了,丢下這麽一個爛攤子,人倒好,躲得人影都沒了。”

秦止徑自走到了沙發前,腰一彎,就将徐璟給拎站了起來。

“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麽?”秦止嗓音很沉,山雨欲來。

兩天沒見徐璟憔悴了許多,比打缺掉的門牙也補上了,除了看着狼狽了些,神色卻是很從容淡定。

“她人呢?”

“我問你到底把她怎麽了?”秦止嗓音沉了幾分,猛地将他推坐在了沙發上,手指緊緊鉗制住了他的喉嚨。

何蘭在一邊看着又急又怒又擔心,和徐泾升上前來拉秦止,拉他不住,急急地趕緊打電話報警。

徐璟臉色因為缺氧漸漸轉青,嗓音也斷斷續續的:“她……過兩天……就……就會沒事了。她……人……到底在哪?”

秦止看他臉色已經漸漸轉白,松手放開了他,只是依然沉着嗓子:“你是不是對他動用了什麽催眠或者記憶移植之類的東西,你別否認,我知道你在研究這個。”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徐泾升在一邊怒聲,“寧輕人呢,捅出這麽大一簍子好歹讓她出來給兩家人一個解釋。”

“我已經說了,這件事和她沒有任何一點關系,責怪她之前先問問你的寶貝兒子幹了什麽。”秦止完全放開了徐璟,站起身。

寧輕還在醫院裏,他也不敢把她一個人留在那兒太久,生怕她出了點什麽意外,徐璟一口咬死了寧輕就是寧輕,一時半會兒也問不出什麽來,知道寧輕過兩天會好轉起來也算是半放下了心來。

“如果她有點什麽三長兩短我找你算賬!”沖徐璟撂下狠話,秦止先趕回了醫院。

**

寧輕果然如徐璟所說的,精神慢慢恢複了過來,兩天後除了看着疲憊些,整個人看着也精神了許多。

人有精神了,這幾天的零碎的記憶片段也慢慢湧了出來,只是記得而不太真切,整個人跟做了個長長的夢似的。

她醒過來時秦止剛好出去了,病房裏沒人,只是在另一邊的空病床上,有一件有些皺的婚紗。

寧輕不覺皺了皺眉,婚紗她認得,前些天和徐璟一起買的,留着結婚時穿的,她甚至隐約記得自己是已經在婚禮上了的,然後秦止突然沖上來,揍了徐璟一頓,帶着她離開。

這些記憶都在,只是又斷斷續續地像在夢中,寧輕一時間有些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在現實中還是在夢中。

門外在這時傳來了敲門聲。

寧輕說了聲:“請進。”

門被從外面推開來,蕭萌夢俏麗可愛的臉蛋出現在病房門口。

“你果然在這裏啊。”蕭萌夢頗為意外地道,她今天過來看一個朋友,剛才碰巧看到秦止從病房裏出來,猜想着這幾天讓徐家寧家找翻了天的寧輕就在這裏,試着來看看,沒想到人真的在。

寧輕認得蕭萌夢,有些意外會在這裏遇到她。

蕭萌夢不知道寧輕的情況,只是往旁邊的婚紗看了眼:“你和徐璟的婚事就這麽告吹了,你不回去和他解釋一下嗎?他看着挺可憐的。”

“婚事?”寧輕皺眉,下意識往那套婚紗看了眼。

秦止剛好回來,看到趴在門口的蕭萌夢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扯着她的手臂将她拉開:“在這裏做什麽?”

“聊天啊。”蕭萌夢一臉好奇,“那天你問她到底是寧輕還是寧沁,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寧輕對這話有印象,手指捏了捏眉心,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她記得她那天是和徐璟吃飯,和他提起婚禮延遲的事,然後他同意考慮了,他有客人來訪,讓她陪他一起回他工作室,她坐在沙發上等他,然後她睡了過去,再然後……

寧輕發現自己有些想不起來了,再然後似乎就到了婚禮上,就是她要結婚了,可是她怎麽會同意就這麽結婚了,是怎麽出現在婚禮上的,她一點記憶也沒有,寧輕越往下想,心越慌,臉色也蒼白着,額頭沁着細汗。

“寧輕!”秦止也注意到了她的異樣,趕緊進屋來,人還沒走進,寧輕突然掀被下床。

“我回徐家一趟!”匆匆留下這句話,寧輕人已快步往病房外沖。

她的動作太突然,秦止幾乎沒能反應得過來,等他追出去時,她已經上了門口泊着的出租車。

秦止也趕緊上車追了過去。

寧輕去了徐家,出租車剛在門口停下人就拉開車門快步往裏面沖,連車費也沒付,還是秦止給她墊上的。

徐璟正坐在沙發上失神,遠遠便看到穿着病號服疾奔而來的寧輕,下意識站了起身:“寧輕?”

人就走了出來。

寧輕在他面前站定,神色有些茫然:“你是不是對我做過什麽?”

徐璟沒想着她突然問這個,一時間愣住。

寧輕有些失控:“說啊,你到底是不是對我做過什麽?”

徐璟依然只是沉默,寧輕一咬唇,墊起腳尖突然就狠狠一耳光抽在了他臉上。

“你說啊,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麽,我到底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關于致幻劑和暗示條件下記憶歪曲那一段的內容是度娘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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