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別扭
自那日後，流钰似乎找到了可以做的事，每日空閑時便到練武場和正堂附近去看雄霸，這事雄霸當然是知曉的，他也不阻攔，反而在得知後暗中吩咐醜醜時刻注意好流钰，其他就由着流钰。
是以在醜醜心中流钰的地位立馬又高了幾分，他一面後悔那日多嘴讓流钰去練武場，一面恨不得長出兩雙眼睛兩對耳朵，一對專心聽雄霸的指示，另一對時刻盯着流钰。
而經過這幾天的不自覺觀察，在流钰的心中雄霸的形象更鮮明了幾分。
在人前，他是冷峻嚴肅不容他人置喙的天下會幫主，人後，他卻是對流钰疼愛寵溺有加的慈父。
兩種截然不同的形象形成對比，更顯得他對流钰的珍愛。
流钰覺得心中似乎有什麽發生了改變，他面上仍舊一片平靜，內心卻有絲茫然。
這日，雄霸終于從忙碌的事務中脫身，便從正堂後面揪出了小流钰，略帶笑意道：“钰兒整日待在此處可累了？”
面前的小腦袋輕輕晃了晃，流钰清脆的聲音響起，“爹更累。”
雄霸微怔，眼睛半眯了起來，看着眼前的小小幼童，眸中有止不住的欣慰與滿足。
“那只豹子已經馴好了，钰兒可想去把它領過來？”
流钰腦中立刻浮現出那個頗有靈性的小動物，點了點頭。
到了一個頗為隐秘的大堂，雄霸一聲吩咐，便有人再度将那鐵籠帶了上來，這次籠中并不比上次安靜，似乎反而撲騰得更加厲害了。聽到動靜流钰不禁朝雄霸望去，只見雄霸眸中流露出滿意的目光，道：“看來馴得的确不錯，失了野性的豹子，钰兒也不需要。”
下屬谄媚一笑，向前遞上一個錦盒，道：“裏面是我們祖傳的藥丸，只要和以钰少爺的血讓這小豹子吞下，從此它就只會忠心于钰少爺。”
這聽起來有些玄乎，流钰想這大概是這個世界本來就比較不科學的原因，出現這種奇妙的馴獸丸也就不值得驚奇了。
雄霸點頭，示意身邊的醜醜打開錦盒，接着拿出小刀托起流钰的手以極快的速度割出一道小傷口，醜醜及時接下，那幾滴血很快就融入了藥丸消失。
事後醜醜還略誇張地拿了條半掌寬的白布，道：“哎呀小少爺，來讓醜醜給你包紮一下，是不是很疼？”
流钰搖頭，收回了手，“不疼。”
雄霸聞言拍拍他的頭，道：“钰兒也是個小小男兒，豈會怕這點疼痛。”
醜醜看着流钰那不及雄霸腰間的小身板，忍不住輕輕噗笑出聲，但很快就在雄霸的目光中斂住笑意，肅正臉色。
小豹子吞下藥丸後就被放出了籠，它剛出籠就低吼一聲，突然發力朝流钰奔來，吓得醜醜差點站出來擋在流钰身前，好在小豹子在奔到流钰腳下時就及時收住，然後極為親昵地擡頭對流钰叫了聲，金色的豎瞳中閃爍點點水光，竟似在撒嬌，看得醜醜驚奇無比。
雄霸看着流钰略帶歡欣的小臉微微一笑，道：“钰兒給它取個名字。”
流钰點頭，張口道：“它全身都是黑色，就叫小黑吧。”
醜醜一個趑趄，差點沒穩住自己摔向雄霸，好不容易站好後看向流钰，卻發現他神色很是認真，半點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這小祖宗……醜醜撫額，心覺雄霸是絕對不會允許這麽丢臉的名字的。
果不其然，雄霸一挑眉，露出略無奈的神情，頓了會兒道：“這名字略從俗了些，依為父看，叫墨如何？”
醜醜又是一口氣堵在嗓中不好吐出，他只能在心中默默吐槽這兩個名字其實是半斤八兩。
雄霸的話流钰向來不會拒絕，便道：“好，我就叫它墨子。”
雄霸：“……”
醜醜：“……”
認主儀式完成，名字也已取好，雄霸又将流钰帶到後山，對着山林道：“每日钰兒可抽些時間在婢女侍從的陪伴下帶墨在這山林間玩耍，切記莫禁锢太過，讓它失了野性。”
“嗯，記住了。”
雄霸想想又覺得這要求對一個三歲孩童可能有點困難，便道：“這點爹暫時會派人幫你看着，待钰兒長大些後再自己處理。”
流钰又是點頭，一副唯爹命是從的模樣讓雄霸不禁一笑，道：“钰兒自己就沒什麽想說的？”
“爹全都說完了。”
醜醜也笑起來，抓住時機拍上司馬屁，道：“可不是，幫主您思慮周全，醜醜也覺得沒什麽可挑剔的，幫主的決定自然是最好。”
雄霸睨他一眼，不語，忽然俯身将流钰抱了起來舉起，道：“爹可是有些日子沒與钰兒親近了，看來钰兒又重了不少，不錯。”
不說還好，一說這流钰就忍不住皺起了小眉頭，這段時間孔慈幾乎每天都會給他端來藥粥，做的飯菜也比之前份量多了許多，并且還每天督促他要全部吃掉。想到這流钰不禁癱着小臉說出了自己的不滿，包子臉鼓了起來都不自覺。
雄霸大笑，道：“這都是我吩咐的，看來那小丫頭也算盡心。”說着他捏了捏流钰的臉，道，“钰兒要再結實些才行，這樣才不辜負爹的一片苦心。”
他将流钰放下，比了比流钰身高，道：“看，你連爹的腰間都沒到，這麽個瘦弱的小豆丁，哪像是我雄霸的兒子。”
聞言流钰擡眸看了眼雄霸，那雙黑琉璃雙眸中倒沒透露什麽情緒，只是他很快就轉過身道：“爹，我去看師兄練武了。”
說罷也沒等雄霸開口就走出了大堂，雄霸有些愕然，随後忍不住笑道：“這小子，還生氣了？”
醜醜也是滿臉笑意，道：“幫主，小少爺這是鬧別扭了。”
——
腳邊跟着墨子，流钰慢慢走在去練功房的路上，每人見到他都會問聲好，同時不自覺瞄一眼邊上的小豹子，但往往都會被墨子的龇牙低吼吓走。
“小師弟！”見到流钰，聶風立刻迎了上來，道，“你終于出來了。”
秦霜亦微笑走來，“小師弟，之前我和風師弟本想去探望你，但師父說你受傷需要靜養，不許他人打擾，現在可算是好了。”
流钰聞言不由看向了一旁的步驚雲，原來那日他來看自己竟是違背了雄霸的命令，怪不得雄霸對他十分不滿。
流钰才剛望去，步驚雲就似感覺到了他的目光，立刻擡頭看來，發現流钰臉色不再蒼白，小身板也更結實了些，黑眸閃過一絲放心，随後走了過來朝流钰伸開手。
“送給你。”
“呵呵。”秦霜不禁笑出聲，解釋道，“小師弟，雲師弟還一直在為那天讓你受傷而自責呢，這幾天一有空就在刻這個木雕作禮物，我和風師弟想碰一下都要被他瞪眼。”
流钰接過，發現這木雕刻的正是自己的模樣，雖然沒有十分相像，但勝在神似，足以看出雕刻之人的用心。
“謝謝你，雲師兄。”
步驚雲微點頭，就默不作聲走回原地打坐去了。
聶風忍不住插口，“雲師兄就是這樣面冷心熱，明明很擔心小師弟，卻硬要擺出這種冷冰冰的模樣。”
流钰知道他是特意說給自己聽，便點了點頭，開口道：“嗯，我知道的。”
“這只小豹子是……？”秦霜遲疑問道，對身形雖小但兇悍無比的墨子抱着一分警惕之心。
“師父說讓它保護我。”
聞言聶風頓時好奇地圍着墨子轉了好幾圈，還想逗弄一會兒，不想差點被墨子咬到手指，這才心悸地作罷。
“小師弟，這小東西可真兇。”
流钰微微一笑，用精神力安撫墨子使其安靜了下來。
幾日未見，秦霜和聶風兩人就暫時放下練武，陪流钰聊了好一會兒，待了解到雄霸對他的細心照顧後兩人算是放了心，同時有些驚奇自家師父居然會這麽關照流钰。
不過再一看流钰，頓時表示了然，小師弟長得玉雪可愛，人也安靜乖巧，看起來就令人喜歡，師父多疼寵些，實在不足為奇。
本來流钰來的時間就快到傍晚，這一聊，雄霸規定的練武時間也到了，該是吃晚飯的時候了。
“小師弟要和我們一起去嗎？”
流钰看了眼在原地并未動彈的步驚雲，輕搖頭，“我不餓。”
“嗯，那我們先去了，小師弟等會兒和雲師弟一起吧。”
“好。”
秦霜聶風一走，練功房內就寂靜了許多，除了淺淺的呼吸聲，再無其他聲響。流钰見步驚雲練得專心，就坐在了一旁閉目凝神，擴大精神力以鍛煉異能。
待到步驚雲終于睜眼時，就看見流钰坐在自己身邊一動不動的模樣，臉色沒了開始的紅潤。
步驚雲眼中閃過一抹懊惱，只因他練得太過專心完全沒有注意到流钰也沒走，而練功房傍晚已開始變得陰涼，對流钰剛好的身體恐怕不太好。
他走上前，叫了聲，“小師弟。”
密長的睫毛微顫，流钰緩緩睜開眼，似乎是不好意思笑道：“好像差點就睡着了。”
步驚雲嘴角似乎微微勾起了些，對流钰伸出手道：“走吧。”
借着他的手起身，流钰被步驚雲拉着走出練功房，兩人到了門外才發現天色已暗沉下來，夕陽的最後一道餘光照耀在他們身上，将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走在半路上，流钰似想起什麽，頓住了腳步，随後從懷中掏出了一小塊玉佩遞給步驚雲，道：“雲師兄，送給你。”
豈料步驚雲絲毫不覺高興的模樣，只看着流钰，“我不需要回禮。”
“不是回禮。”流钰頓住，他也不知該如何解釋了，不過他送出玉佩的初衷的确不是回禮。
兩人僵持了好一會兒，還是步驚雲首先在流钰的目光中拜下陣來，接過了那塊玉佩，道：“我會保存好。”
“嗯。”流钰眼睛微微彎起，“師兄的木雕我也會小心保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