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少年
時光流轉,又是一年朦胧初夏,大自然中草木茂盛,郁郁蔥蔥,一派生機勃勃之态。
此時正是清晨,天下會衆弟子都在練武,整齊劃一的聲音振聾發聩,而在練武場的後面——天下會的後山之中,一人一豹正相互合作取得彼此的早飯,場景和諧無比。
“墨子,再拍一條魚上來。”清冷的少年聲音響起,與這潺潺溪水相互應和,竟是說不出的悅耳。
黑豹低吼一聲,前爪在水中一拍,又是一條大魚蹦出水面,正好蹦到了岸上,少年的面前。
少年抹去臉上被濺到的水珠,蹲下身仔細察看這條魚,轉頭看向墨子,道:“這條魚都快被你拍暈了,下次力道要掌握好點。”
少年竟是十分認真地在和黑豹對話,若有旁人在定會驚詫不已,因為這黑豹竟也似聽得懂人語,叫了聲作為回應,随後姿态優雅地走上了岸。
身邊沒有下人,少年只能自己處理這幾條魚,他走到小溪旁,開始簡單清理魚的內髒,清晨微醺的陽光照耀在他身上,使得少年的皮膚都泛着一層金色的光芒,皮膚光滑白皙,連細小的絨毛幾乎都清晰可見。
少年的容貌十分出色,臉型小巧,天額飽滿,墨黑色的長發服帖柔順,隐隐閃耀着黑曜石般的光澤,修長濃黑的眉下,如扇的睫毛又長又翹,略帶水藍的雙眸明亮如最剔透的水晶,鼻梁高挺,小小的薄唇十分紅潤,肌膚白嫩軟滑,臉頰還帶有一點嬰兒肥。
只是這容貌精致得有些過分,再加上年幼,便使得少年變得有些雌雄莫辯,甚至讓人覺得穿上女裝,也毫無違和感。
這少年正是已然十五歲的流钰,由于各種原因,此時他只身一人和墨子到了後山,并準備用烤魚來作為自己和墨子的早飯。只是這清理內髒的步驟有些複雜,平時他都是等他人處理好再自行燒烤,這突然之下還真不會。
流钰不由微皺了眉頭,略帶為難地看着手中的魚,突然轉頭看向正垂涎三尺的墨子道:“墨子,你會嗎?”
墨子:“……嗷”
一人一豹默默對視了好一會兒,這副場景讓剛走來的步驚雲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開口喚道:“流钰。”
流钰點頭,“雲師兄。”
說完繼續轉頭看墨子,墨子被主人盯得發憷,不由後退了一步。步驚雲見狀上前一步拿過了流钰手中的魚主動清理了起來,冰冷的聲線的帶着一絲柔和,“一大早吃烤魚對身體不好。”
流钰指向墨子,面無表情道:“它想吃。”
墨子:“……嗷”
步驚雲黑眸看他一眼,将魚遞給流钰,也不點破他,只脫下了本就濕濕的上衣準備到小溪中再捉幾條魚來。
“雲師兄又到瀑布下練功了。”流钰看向步驚雲,見他點了頭又道,“急于求成和用功太過身體都會承受不了,雲師兄還是多加注意。”
步驚雲這才開口,“我知道。”
這些步驚雲當然知道,只是他已經等了十年,武功雖大有長進,卻還是比不上雄霸,這樣他還如何等得下去,只能更加努力用功,即使代價是他的性命,但只要大仇能報,他也死而無憾。
感受到步驚雲的情緒,流钰本因為烤魚而有些小開心的心情也沒了蹤影。這十年來,其實他并未為步驚雲對雄霸的仇恨少做努力,但是步驚雲心智極為堅定,再加上武功高強,即使是流钰已經到了二階的異能,也不能減少步驚雲對雄霸的仇恨。
步驚雲的恨,已經刻入骨中,只有仇人的血才能讓他平息下來。
流钰看着步驚雲寬厚的背部,黑亮的眸中情緒不明,待步驚雲抓好魚上岸,他才露出淺淺的微笑,剛要開口,就是一聲噴嚏。
聞聲步驚雲快步走了過來,摸上流钰額頭,确認沒有發燒,然後用內力烘幹了外衣披在流钰肩上,沉聲道:“當心着涼。”
而步驚雲這麽緊張并不是沒有原因的,就在三年前,流钰曾生過一次大病,大病的原因正是着涼導致的高燒不退,當時的情況十分危險,大夫甚至說出了要準備好後事,當場就被雄霸一掌擊斃,然後又從各地請來名醫醫治。所幸皇天不負有心人,流钰最終退燒轉危為安。
不過這件事,除了流钰本人其他人都不知道真正的原因。那時其實是他進入二階的關鍵時刻,本該沒什麽波折,但偏偏那時雄霸得到急報去武林中處理了一件事情,他不僅自己離開,還将聶風步驚雲二人都帶走了,天下會只留下秦霜和流钰主事。
本來離開的時間說好是半月便歸,但途生變化,半月變成了一個半月,流钰又正好處在進階時刻,得不到雄霸等人庇護的他受到了這個空間的排斥,這才高燒不退危及生命,若不是雄霸接到消息立馬奔了回來,那時流钰還真是兇多吉少。
衆人不知原因,還以為是流钰不僅不能習武,身體還特別薄弱,從此就把他當成了個紙人,風吹不得,雨打不得,生怕再出了什麽問題。
流钰也不好拒絕這些人的好意,只能默然接受,将他們的善意記在了心中。所以現在他只能乖乖任步驚雲将自己包得嚴嚴實實,在吃好烤魚後再将自己送回了住的院中。
将流钰送回了住處,步驚雲才放下心來,準備回去練功,臨走時沉聲囑咐道:“你沒有武功,身體又弱,以後出去身邊至少要帶着孔慈。”
語氣雖然有些冷硬,但流钰自是知道這是他的一貫方式,便只微笑,孔慈見狀不由插口,笑道:“是啊,钰少爺,你每次出去也不帶上我,我每天都擔心死了。”
流钰點頭,眨眨眼睛,“孔慈,幫我送雲師兄出去吧。”
孔慈應聲,待她和步驚雲都出了院子,流钰卻沒有乖乖進屋,而是和墨子一起跳上了院中的一棵桂花樹,一人一豹就坐在樹上眺望着步驚雲和孔慈的背影,偶爾望望遠處的風景。
原來的流钰絕不會做這種陽奉陰違之事,只是這十多年來在雄霸等人的寵溺下長大,饒是性格乖覺沉穩的流钰也不由多了幾分孩子心性,不過他一向給人以乖巧形象,再加上一副出色相貌,偶爾調皮一下倒不會惹人生厭,頂多說句孩子氣罷了。
天下會建于高山之上,僅是坐在樹上看到的風景也大有“一覽衆山小”之感,所以流钰近來比較喜愛和墨子一起爬樹,在樹上沉思、修煉、小憩。
而雄霸剛踏入院中見到的就是流钰坐在樹幹上沉(fa)思(dai)的情景,墨子趴伏在他旁邊較粗的枝幹上,金色的豎瞳看着主人也是出了神,一對主仆如此情景不由叫人有些啼笑皆非。
“钰兒。”雄霸飛身上樹,穩穩落在了流钰身邊,第一個動作也是脫下外袍披在了流钰身上,不悅道,“怎麽穿得如此單薄就在樹上吹風,爹平時囑咐的話都忘了嗎?”
流钰這才回過神來,對雄霸微微一笑,流钰的笑從來都是輕輕淺淺,帶着一種奇異莫名的舒适之感,配以出色至極的相貌,很少有人能抵擋住,就是雄霸,無論多大的怒火也總能在流钰的笑容中消去大半,是以他也只能故意沉下臉拍了流钰頭頂道:“下次再如此,爹就要告訴幽若了。”
流钰眼神微微閃了一下,才道:“我身體很好。”
看到他有些閃避的目光,雄霸大笑,誰也沒有想到,如今最能壓住流钰的卻是一直在湖心小築獨居的幽若,許是敬佩和心疼這個姐姐,對于她的話,流钰從來都是聽從不會輕易違逆的。但他也最怕幽若的說教,因為幽若一人待得久了,性子又天生活潑,往往逮到一個人就要捉弄或教訓個不停,這點雄霸和流钰兩人都是領教過的。
“钰兒聽話,爹就不會和幽若說了。”雄霸唇邊帶着笑意凝視這個他看着長大的兒子。
十年的時光,已将他雕琢成了真正的美玉,舉手投足間俱是沉穩淡然,氣質高潔,偶爾的小任性在雄霸眼中,那也是少年該有的脾氣。
流钰直接扭過頭去不看他,墨子見主人這副委屈(?)模樣很想對雄霸吼上一聲,奈何雄霸氣勢太強,小時候的它不敢,長大了還是如此,只得悻悻舔了舔流钰手掌以示安慰。
見狀雄霸收住了笑意,直接攬過流钰的肩帶着他飛下了樹,低下頭來用額頭探着流钰的體溫,好一會兒才點頭道:“沒有着涼就好,爹這幾日要出去辦件事情,钰兒要好好聽話,再不能出了什麽事。也好讓爹放心,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