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鄭止明拿着一堆文件陪瞿澤時上了車,一路看個不停,瞿澤時本來在閉目養神,但沒一會,被鄭止明又弄醒了。

鄭止明拿出藥管,讓他塗一下嘴唇上的傷口。

瞿澤時被他弄醒,人沒動,光瞪他。

“塗點。”鄭止明不厭其煩,“別逼我親手給你塗。”

瞿澤時眯了下眼。

“別想了,我跟了老板二十多年,他要是不用我,早就讓我滾蛋了。”李家管家面不改色,英雄氣概盡露無餘。

瞿澤時翻了個白眼,還是沒動。

鄭止明把藥管強行塞到了他手中,“塗點,好得快點,要不吃飯碰着嘴疼。”

瞿澤時要扔藥管,鄭止明威脅了他一句:“要不,我打電話給大爺?”

瞿少爺這才收回手,皺着眉看了藥管一眼,慢吞吞地往嘴上劃拉了兩下。

鄭管家也是服了他。

車剛好開到醫院轉彎處的紅綠燈前在等通行,回國又重操舊業操心起了小少爺大小事的鄭管家又開口道:“你不用跟陳興昌争什麽長短,他跟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再強,也不過是個混飯吃的,你呢,就是不是給他那口飯吃的人,他也得看你臉色,你用不着自降身份。”

瞿澤時看着車窗外,沒說話。

陳興昌還是有幾分真本事的,手下也做了幾件很得上面眼的事,瞿澤時從跟圈內的太子黨偶爾碰面聊天的時候,也知道能源部那邊的老部長很喜歡陳興昌這個人。

起初陳興昌是靠着認識李家兄弟才在能源部占了一席之位,但這麽多年,他也幹出來了,得手下人的敬佩,也把老的哄得三迷五道的,把他當接班人看。

他還不到四十歲,三十五六的年紀,做出這成績來,哪是能讓人輕看的?也是老毒物偏心眼,覺得人一無是處。

認真說起來,就李長光給他站的高位,他現在确實不比陳興昌弱上絲毫,他在決策圈裏混,而陳興昌不過就是一個替人幹活的,績效好壞,還得決策圈說了算。

但也只是現在,以前還不到這個份上。

陳興昌聰明就聰明在他很懂人心,上上下下的都懂,他也懂瞿澤時,很會經各種人的口提醒瞿澤時,他不過是個以色侍人的。

瞿澤時之前不反擊,就是哪方面他都差着那麽一些,他跟李長光後來也不純粹,說他們之間只存在愛情,那也是能笑掉他大牙的事。

他跟李長光戀愛的時候還不知道李長光的身份,放下了大話要跟李長光好好過日子,當時甚至于不再花天酒地只為給李長光買個不錯的生日禮物,後來李長光的身份曝光,身邊帶來的權力與金錢還有危險接踵而來,把沒怎麽見過大世面的他打了個落花流水,原形畢露,自此別說自持高人一等了,連上進兩字,都得李長光逼着他,他才睜開眼看看那兩字是怎麽寫的。

他有一段時間,根本就是弄不明白他跟李長光是什麽關系,想破腦袋都沒弄明白,後來還是李長光耐性陪着他過了兩年,他才留了下來。

李長光的世界不是他這種出身的人能一時之間追得上的,他的出身注定了他先前的眼界,但陳興昌早他很多年就接近李長光身邊的環境了了,比他經驗多,比他耐性好,比他更懂得玩弄人心。

瞿澤時也不蠢,他不計較,是懶于計較,更是沒那個實力計較,但這幾年過了下來,他跟李長光還在一起,他現在也不是陳興昌能比的了。

他知道李長光從一開始就不見得喜歡他讓着別人,李長光是真的挺喜歡他,小少爺就是他帶頭喊的,每次喊他小少爺喊得很真心實意,對他比對李小英兄弟還要更有耐性,更包容,但瞿澤時沒多久,沒讓人教也弄明白了,他要是不避着點,在他還沒熟悉李長光身邊一切事物之前還跟過去一樣見誰撕誰,他也不見得能在李長光身邊呆多久。

哪怕李長光是真愛他,但愛情于老王八這種事業至上,走到哪都腳下生風背後發光的人,得到與得不到,差不了太多。

愛情于老王八這種人從來不是必需品。

他們中間,執着于死不撒手的那個人,還真不見得是老王八。

現在其實也不是什麽他跟陳興昌對上的好時候,瞿澤時也知道只要他能忍,再忍幾年,陳興昌這種人也就入土為安了,他私下有的是辦法讓人把陳興昌取而代之。

但瞿澤時在知道陳興昌仗着生病小動作不斷的時候,他突然就不能忍了。

他之前忍的也夠多的了。

這麽多年,別人給他的惡氣,他都撒到了老王八的身上。

如老鄭所說,別人給他氣受,他沒狗膽咬過去,只會把氣撒在不會拿他怎麽辦的人身上。

要說這讓他有痛快一分沒有?沒有。

連半分都沒有。

現在他不是因為李長光還是站在他身邊他恃強淩弱,而是他他媽的突然就不想忍了。

他就是不喜歡,非常不喜歡有人都要死了,還惦記他的男人。

陳興昌這些年讓他不舒服的,他都要還回去。

鄭管家本來要進門先打聲招呼,但瞿澤時與他一同進去了病房,打着點滴的陳興昌正在看平板,看到他們,愣了一下。

瞿澤時朝他點了下頭,坐在了管家給他拉來的椅子上。

陳興昌住的是單人病房,醫院新建的病房樓,幹淨明亮得很,這間貴賓病房的設計也是國際頂尖水平,窗都是落地的,配置跟酒店總統套房的設施也沒什麽兩樣了,除了少個接待客人的客廳。

這是少個身份,或者少點錢都不能住的地方。

“你們部裏待遇不錯啊。”李家管家一給小少爺拉好椅子就笑着跟人道。

拿死工資的陳興昌也笑了起來:“老部長幫我打的招呼,也是讓他老人家費心了。”

說着,成熟穩重的陳科長朝瞿澤時揚起了笑臉,“瞿少爺難得有空來看我,多謝。”

“是不是要拿點水果,或者花?”瞿少爺還真是真正的少爺,他住的醫院次數多,都是別人來看他,他沒看過人,這時候才想過這事來。

“後備箱裏有,我讓人拿上來。”李家管家不是不顧這點禮貌的人,只是他這在知道消息後,有心不想給陳興昌臉,這才故意忘了。

他不給臉,總公司的那些老總也都看着他的臉,少跟陳興昌摻和。

別說陳興昌這只是胃癌早期,就是快要死了,他們拿陳興昌臉面當老板的臉面,他們覺得值,他都替連哄個小少爺都要算計時間走的老板覺得冤。

“你去拿。”

管家看着他。

瞿澤時也看着他,很确定地道:“不用打電話,你自己去拿,親自去拿,有問題?”

當然沒問題。

鄭止明狠狠地摸了下他的頭,出了門,等另一個保镖從樓下上來站到門口,他這才讓出位置,去了大窗那邊給司機打電話讓人拿東西上來。

這頭瞿澤時解了他襯衫上面的扣子,露出了瑣骨,彎下腰,上半身往前傾着,手肘随意放在膝蓋上放着,手指交岔看着陳興昌,淡淡道:“這麽一看,你醜得像個老頭了。”

陳興昌笑了笑,很寬容大量的樣子。

“我其實從來沒把你當過對手,”瞿澤時又淡道:“我今天來看你,也算不上是來示威的,我只是有點不耐煩了。”

他沒有往下說下去,只是看着陳興昌又接道:“你難道從沒覺得,李長光不正言拒絕你,是他根本就沒把你當回事?”

陳興昌笑了起來,嘴角翹起,溫和地道:“瞿少爺這話的意思是大爺會跟他正眼都不瞧的人上床?”

說完,他又失笑道:“當然了,上過大爺床的人很多,我不敢說我是其中最出色的那個,至少,我是比上不瞿少爺的。”

瞿澤時聽着,心想這位陳科長當胃癌也是得的太不到位了,這應該得的是腦癌,才不愧于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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