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林雲清并不偏執，他看見林夕的時候，感激多過于欣喜，他終于還能再見到她，那種發自內心的感恩不是單純因為，林夕是他妹妹，他從小愛護到大的妹妹，而是因為，愛不停的啃咬着他的內髒，他本是個冷情的人，卻只能用自己的溫柔去守護林夕。
他的女孩，從小就嬌俏美麗，遺傳了周慕雲江南女子的柔美，又有着父親的聰慧，一雙小鹿般的眼睛清澈透明，白皙的臉蛋，粉嘟嘟的嘴唇，小時候最喜歡騎在哥哥的肩膀。那是他一直愛護着的女孩，像眼睛一樣的珍寶。
他原以為，自己對她的愛護完全是兄妹之間的親情，但是當他看見同齡的男孩追求他的寶貝時候，他忍不住了，嫉妒瘋狂的摧殘着他的心，把男孩打了一頓之後，心頭才松快一些，他覺得他瘋了，明明是有血緣關系的兄妹，他怎麽會有這樣舉動。
後來他漸漸明白了，那不是兄妹之情，那是男女之愛，他喜歡上了，甚至是愛上了他的妹妹，人倫綱常，讓他羞愧，無法面對。林夕大了，更是不欲與他親近，他更受煎熬，只能默默守護着林夕。
但是父親的話，讓他重新看到了希望。那是母親的忌日，他內心煩悶，就來到母親的墳頭，想和母親說說話，剛到陵墓，就看見父親坐在那。低頭撫摸着母親的墓碑，絮絮叨叨的好像再說些什麽。
他離近了一些，才聽清。
“子娴，你都走那麽久了，雲清也長大了，長成大小夥兒了，讓我欣慰不少。你是不是怪我娶了慕雲，我也有點後悔，她再像，也不是你啊，只是雲夕靈動可愛，讓我覺得稍稍安慰，雲清長大了，我是不是該告訴他了。告訴他，他的親生父母在哪裏。 當年你不能生育，覺得愧對于我，便從你妹妹那裏過繼了雲清來，承歡膝下，我也能享受天倫之樂，可是不說，對雲清也不公平啊……”
剩下的林雲清沒聽見，只聽見，他和水夕不是親兄妹，沒有血緣關系！這些話刺激着林雲清的耳膜轟隆隆的響。
林雲清已經記不得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腳步虛浮，踉踉跄跄，進了門，就砰地一聲把自己關進了屋裏。林雲清躺在床上，細細思慮，爆炸式的消息讓林雲清腦子懵懵的，他知道他對林夕的感情不一般，雖說不是親生的，但畢竟占着層名義在，如果林夕知道哥哥是喜歡她的，父親知道，兒子是愛着女兒的，那所有人看他都是帶着鄙夷和唾棄的吧，本來林雲清只為自己的不倫愛情感到羞愧，這下，原本是可能的事，更是不可能了，林雲清心中煩郁，難過，只得盡自己所能的照顧保護着林夕。他懂得，林夕，不是我的人，無法欺身上前，前塵僅足拈來思念。
林雲清就是這樣的人，偏執，寂寞。帶着不顧一切的瘋狂。
林夕越長越大，出落的越發美麗。也有了更多人觊觎。林同修看兒子不小了，恰好生意做的不錯，便想送他出國，林雲清想着，也許這一走幾年便能忘了林夕吧，忘了這些年讓自己飽受折磨的蝕骨情愛吧，于是答應了父親的說法。
沒想到這一走就是十一年，再回來，物是人非，父親的悔恨，自己的恐懼，排山倒海而來，每每打電話，林雲清不敢多問妹妹，父親也含含糊糊的應付說林夕的學業太忙，林雲清以為是林夕真的忙于學業而沒有回複，就這樣，等回國，一切都已經滄海桑田了。
林夕出了咖啡廳，擡頭看見天上的驕陽不禁有點恍惚，她的哥哥。從小騎在肩膀上的哥哥。還這般熟悉和清俊。時間在變，感覺在變，一切都滄海桑田。
還與林雲清一起生活的時候，林夕就與他十分親近，哥哥對她特別好，有什麽好吃的都想着她，考試考的不好，哥哥總會幫她瞞着家裏，她喜歡的小鳥，是哥哥爬樹給掏下來的，她喜歡的小魚兒，是哥哥下河給撈來的。
那時候有多少人羨慕自己有這樣一個好哥哥，她半夜睡不着的時候，會抱着被子去找哥哥，哥哥酒會給她講故事，給她驅蚊子，冬天冷的時候，哥哥會把她凍得通紅的手放進懷裏，會給她梳辮子，檢查作業，什麽好吃的都給她留着，為了就她也罔顧自己的生命。這些好，林夕不是不記得，只是不敢記得。
自己大了，明白了是非倫常，進入了青春期，聽到林同修和母親說林雲清的身世，自己才恍覺，原來一直以來信賴親密的哥哥，與自己沒有血緣關系！特別是在了解了男女之事之後，林夕就更不和林雲清那般親密了，林雲清沒有言語，接受了這樣的疏離，只是看她的眼神更加壓抑，對她的瑣事越來越上心，照顧的越發體貼了。林夕都記得，都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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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彈指一揮間，這都過了許久了。十一年之後的林雲清依舊那麽俊朗，依舊那麽溫柔，不急不緩，從不壓迫，林夕從心底裏懷念，懷念對她那麽好的哥哥。
林夕深深嘆了口氣，壓下那些煩郁。回到了雜志社。主編一看林夕回來了。小碎步就邁了起來。
“怎麽那麽快就回來了？談妥了？怎麽說？”
一來就是三個問號，林夕只得慢悠悠的敷衍道：“還沒呢，對方要求苛刻，還需要進一步深談。”
自從林夕談成了陸觀瀾的案子，主編就照着重點對象的培養林夕，怎麽看怎麽覺得林夕是個可塑造的好苗子。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勵。
“這事不着急，再難啃的骨頭也有啃下來的一天，看着這林先生也是個新貴，估計大手筆，林夕，你可要好好努力啊！”
林夕看着老頭對自己的殷殷期盼，鄭重的點了點頭。她跟突然想起來什麽是的，突然擡頭，差點撞到老頭的下巴，忙問：“上次陸總那個稿子，發了嗎？怎麽樣？”
一提這事，總編馬上臉笑開了花。
“哎呀，這事我差點忘跟你提了，自從陸總這篇文章發出去之後，我們的雜志銷量可是節節攀高，隐隐有趕超一線雜志社的苗頭啦，而且女性觀衆居多，這樣的訪談我們以後要多做，你有經驗，以後還是你來。”
主編說的完全和自己不是一件事，難道又是個四次元的？
林夕笑嘻嘻的說：“還是主編培育的好，那個，您是不是要去進修了，可注意點身體啊，我們都會想念您的。”
即使說的那麽委婉含蓄，主編還是一下就聽出來林夕話裏有話，于是略一沉凝說：“再給一個星期吧，我就要走了，這個雜志社，我也沒什麽能囑托的人，林夕，你比較穩妥，我走之後，你要好好幹啊！”
這麽一說不就是給自己一個定心丸嘛！林夕當下表達了自己的雄心壯志，絕不辜負主編對自己的厚愛。主編也滿意的點了點頭，還是邁着風騷的小碎步，一步一扭的回了辦公室。
林夕有了幹勁，更加努力了。丁一一看主編走了，才拉住林夕，一板正經的問道：“那男的是誰，為什麽要你接這個案子。快說，是不是人家看上你了，你沒獻身吧？沒反撲吧？沒到貼吧？”
丁一一總能幾句話把林夕內心的陰霾都驅散掉，揮了揮手就說：“沒有的事兒，只是，林雲清，你不覺得很熟悉嘛？”
“ 林雲清，林雲清！”丁一一默念了幾遍這個名字後 ，眼珠子轉了轉，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一樣，驚呼到：
“那不是你哥哥嗎？他來找你幹嘛？他不是出國了嗎？怎麽知道你在這？”
意識到太過激動，聲音太大，丁一一一說完馬上捂住了嘴，害怕別人聽見會在背後嚼舌根。丁一一是知道點林夕的事兒的，對這丫頭的遭遇，也很是同情。
林夕也覺得無比頭疼，對丁一一的問話 只言簡意赅的說：“林同修身體不好，想見見我。”
“想見你就見你啊，你是他女兒還是他的貓貓狗狗。招招手給塊骨頭就行了嗎？”
林夕聽這話頭疼欲裂，收拾包就離開了雜志社。 去超市買點東西就回家了。
陸觀瀾連續幾天都在忙公司的事兒，剛忙清就接到老爺子的電話，讓回家吃飯。說他媽媽想他了。雖然老爺子過于嚴厲，但是母親大人還是不能不見的。于是陸觀瀾就驅車回了軍區大院。
剛進家門，跟王熙鳳是的，人未到聲先到，一道年輕女性的柔媚聲音就傳進了陸觀瀾的耳朵裏：“阿姨，我來幫您吧？”
然後就聽見陸媽媽熱情的嗓音：“不用不用，密雲，快去坐着吧。”
陸觀瀾一個頭兩個大，她怎麽也在，自從上次見過面，許娥華是一個勁的撮合，動不動就要陸觀瀾回家吃飯，陸觀瀾推脫了幾次，今天實在推脫不過去，才硬着頭皮回來，還真是，培養感情這種事還真是見縫插針！
陸觀瀾嘆了口氣，過了玄關一看，果真是她，只看見一個大約二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子坐在沙發上，正與老爺子下着棋，老爺子雖談不上眉開眼笑，也算是目光柔和。唐密雲也有兩把刷子，能哄得自己老爸那麽開心，看着這眼光可比看着自己要親切多了。
陸夫人正在廚房忙忙碌碌，一聽到開門聲，馬上走出來，看見陸觀瀾回來了，忙上前嗔道：“我給你打了那麽多次電話，你都不回來，把你媽都給忘了！”
陸觀瀾知道自己許久沒回來是有點不對，忙雙手作揖給母親道歉：“許娥華女士，您兒子錯了，這不回來給您賠罪了嗎？”在母親面前，陸觀瀾就跟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陸媽媽看兒子這樣，才不責怪，拉着陸觀瀾就到了沙發前。
唐密雲早就聽到了開門聲，畢竟見面次數寥寥的，更沒怎麽多接觸過。出于矜持，并沒有主動搭話，看見陸觀瀾朝這邊來，也不下棋了，忙站了起來了。陸媽媽拉着陸觀瀾走到唐密雲面前，對着陸觀瀾說：“觀瀾，這是密雲，上次你倆在機場見過。你們是年輕人，有共同語言，好好聊聊，我跟你爸爸就不打擾了。”說完拉着老爺子就去了書房。
老爺子看着自家兒子，微微點頭，就跟着許娥華一起離開了。
陸觀瀾不覺得尴尬，這是自己家，怕什麽？于是坐到沙發上，雙腿交疊，不再言語。唐密雲看見陸觀瀾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算是第二次見面，也算是最正式的見面，更是緊張，上次太匆忙，沒有好好打量，現在再看，這個男人，真是出色。白色的襯衫一塵不染，精致的袖扣彰顯着不俗的品味，領口微微解開，鐵灰色的西裝褲，襯托着高大挺拔的身形。長相俊逸，怎麽看怎麽滿意。再加上這雄厚的背景，當真是理想的丈夫人選！
唐密雲紅着臉站在一旁看着陸觀瀾的時候，陸觀瀾也在打量着她，這就是母親給自己找的相親對象。
上次沒仔細看，這樣再仔細看着唐密雲，恩，年紀不大，有着成熟女人的幹練沉穩，白色的真絲襯衫，橘色的傘裙，一雙玉腿，筆直纖細，齊耳短發更是添了一絲成熟的氣息。星眸閃亮明豔，雖然很美，但是陸觀瀾不知怎麽的，心頭不喜。腦海中蹦出的卻是林夕那雙彎彎的笑眼，和淡淡的梨渦。
陸觀瀾不好讓客人站着，于是客套了一下。兩人坐下後，也僅僅是簡單寒暄幾句，陸觀瀾就閉着眼休息不再和唐密雲搭話。唐密雲一看陸觀瀾這樣，也就不再自讨沒趣，第一次搭話總不能讓人家覺得自己是個輕浮放蕩的女人，于是就去廚房幫陸媽媽做飯。
到了飯點，許娥華就招呼着唐密雲上桌。唐密雲也不推卻就坐到了陸觀瀾身邊，許娥華看着唐密雲怎麽看怎麽滿意，家世相當，談吐優雅，性格溫和，從小又是一起長大，雖然沒什麽印象，但畢竟小時候的情分在。反正就是怎麽看怎麽覺得和兒子很是般配，連自家老頭子都覺得是個不錯的兒媳婦人選。
許娥華不停的給唐密雲夾菜：“嘗嘗這個，觀瀾最喜歡吃了，你吃吃合不合胃口，喜歡吃什麽跟阿姨說，下次來阿姨親自給你做。”
唐密雲一聽許娥華的口氣是把自己當準兒媳婦了，心中一喜，兩陀紅暈爬上臉頰，當即表示到：“多謝阿姨，也就您不嫌棄我笨手笨腳的，我媽都老說我，下次我還來您家蹭飯，您可別嫌我煩啊。”
許娥華臉上褶子都笑開了，拍了拍唐密雲的手說：“哪能啊，觀瀾不經常回來，我們老倆口也寂寞，你要不嫌悶啊，常來走動走動，我第一眼看你就喜歡，就跟自己半個女兒似的。”
陸振霆雖然沒說話，臉上也是滿滿的贊許，對着兒子使了個眼色，示意兒子跟人家姑娘套套近乎。
陸觀瀾自動屏蔽了自家老爸的眼神，不想跟這個女人再糾纏，只吃了兩口飯就對着母親說：“媽，我吃飽了，公司還有點事，我先走了。”說完推開椅子就朝門前去。
許娥華一看兒子走了，忙上前幾步招呼：“怎麽就吃這麽幾口，公司再忙，能有多大事啊！”
陸觀瀾只跟許娥華和陸振廷打招呼，直接把唐密雲給忽略了，糾纏個什麽勁兒，唐密雲臉色讪讪的站起身來，好像目送老公出門的妻子，陸觀瀾心中不喜。拿着外套出了玄關，對着許娥華說：“公司事兒多了，沒什麽事兒，別給我打電話讓我回來。”
許娥華聽陸觀瀾語氣不善，跟着陸觀瀾追出門去，陸觀瀾剛要上車，許娥華把陸觀瀾拉過來，對這陸觀瀾就沒好氣的說:”我看人家密雲就挺好的，你老大不小的，怎麽看。”
陸觀瀾無奈的說道：“您別活絡這心思了，我不喜歡。您兒子不至于找不到媳婦兒。就這樣吧，我先走了。”
許娥華來氣了說道：“你這孩子，怎麽這樣說話，你要是事事不讓父母操心，我還樂得清閑，你看你，這幾年，盡瞎混了。”
陸觀瀾最聽不得這種說教，對着唐密雲的印象更不好了，于是點了點頭，附和的說道：“行行行，就先這樣吧，我真有事，走了！”
說完也不顧許娥華郁悶憋屈的臉色，開着車疾馳而去……
許娥華回了屋有點無奈的笑了笑，對着唐密雲說：“他比較忙，你別介意，繼續吃。”唐密雲坐下，臉色紅紅的，不言語，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快和委屈。
看着兒子離開，陸老爺子臉色不好看，安慰似的跟唐密雲說：“這個混不吝的，每次回來都呆不長，你別見怪，下次我好好說他。”唐密雲羞澀的搖了搖頭說道：“男人以事業為重，來日方長。”說完低頭夾菜，并不言語。
看着唐密雲知書達理的樣子。許娥華更是一萬個滿意，巴不得早點讓兒子娶回家當兒媳婦。于是招呼着繼續吃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