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軍訓

宿舍裏有一個“壞蛋”,帶給集體的利益是相當巨大的。晚上顧航只不過是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手裏就多了兩個凳子一塊橫木板。喊周明從一樓樓道口的窗戶扔下早準備好的兩條長褲相接的繩子拽上去的,躲過了宿管和其他人的視線,一路到了406寝。

有高凳就方便很多,最起碼櫃子在上面的就可以踩着上去拿東西。橫木板用磚架在船頭的空隙裏,用來放餐盒,偶爾還可以當成飯桌什麽的。宿舍長楊超看看那兩把凳子還是問了一句:“哪兒來的?別讓人抓了。”

“高二的。”顧航無所謂,“反正學校早晚得給他們補上。”

第二天,顧航就從學校溜了出去,帶回來一個淋浴頭兩個簡易書架和工人。周明去樓下宿管那裏套近乎,趁機關了水管總閥門。于是,406窄小的洗手間裏多了個淋浴頭。葉川和顧航床鋪中間,葉川腳頭靠窗的位置,周明床鋪上方,都多了一個釘在牆上的書架。

第三天,軍訓前期,顧航回了一趟家,眯着眼睛從雷雷手裏拿走了那兩條小彩魚,雷雷追在後面跳着腳叫:“我才不稀罕勒,大水缸裏還有鯉魚呢。我以後才不往學校給你帶好吃的,饞死你!”

顧航什麽都沒說,回頭聳着肩冷笑兩聲,雷雷嘴巴一扁就不敢說話了。兄長的絕對權威從來都是要用兇狠的表情來樹立,顧航從生活出摸索出這一條真谛。顧航這趟又拿走一床被褥,等葉川領課本回來,他的那個又薄又沉的舊褥子已經被顧航從窗戶扔到了後面垃圾桶的位置。在葉川發現之前,就被後面那樓的宿管老太太卷吧卷吧當破爛收進了編織袋。那褥子葉川都不記得自己睡了幾年了,爬上床以後忽覺得被窩軟了很多,掀開床單一看才知道東西沒了。要訓顧航,又明知道他是對自己好,只悶了半天說:“你不要總拿東西給我。”

顧航的胳膊伸過兩層蚊帳,摸着他的臉捏了捏,就再也沒有收回去。葉川将小一號的手貼着他的掌心,撅着的嘴也就一直沒下去。

第四天軍訓,顧航的用處就顯露出來了。秋老虎不是蓋得,站在大太陽下面依舊蒸的人半生不熟。晚上即使涼快了,大家坐在一起拉拉歌,苦了一天,回去也都是精神不大。于是顧航就包攬了去水房打熱水的工作,當然只限于葉川和自己的,他還沒有博愛到恩惠衆施的地步。

澡堂是收費的,雖然一次兩塊,可還是少有人能一天一趟。兩塊錢是一頓很好的中飯了。于是那個淋浴頭就成了406的功臣,可是對葉川用處不大。因為連接的是冷水管,顧航不讓他站在下面沖。每晚都等大家沖洗過,給他兌一大桶熱水提進去讓他沖洗。這種特殊的待遇起先葉川總覺得被扭,可耐不住實在是累,每晚回來等到其他人沖洗完,他差不多坐在下鋪就睡着了。總還得顧航拽他一把,有時候也自己忙活,即使是自己幹,顧航也跟在屁股後頭,說:“半桶涼水,放滿一壺熱水剛好。”

“诶,別馬上下手,燙着了。”

“拿毛巾了嗎?放了水杯進去舀水方便。”

“你能拎動嗎?”

“小心別滑倒。”

每每周明都嚷嚷,“葉川你可趕緊讓開吧,他願意幹你就讓他幹呗,又累不死他。”

“就是。”齊磊也跟着打哈哈,“難得碰見這麽好一哥們。周明,咱們倆也一學校一個班的,你啥時候也給我準備洗澡水啊?”

“你奶奶!”周明本來準備往床上爬,擡腳就給了下鋪的齊磊一腳:“等你那一臉大紅豆消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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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磊長的倒是可以,就是臉上不知怎麽的就一臉青春痘,還是會化膿的那種。好了一伐接着又是一茬,跟那韭菜似的,生生不息。問題是好了之後那臉上就落一個紫兒的疤,看着感覺很不好。越是缺點突出的人就越被人說不得,周明知道他忌諱,說完趕緊就竄了上去。齊磊猴子似的拽着上鋪的欄杆就翻了上去,摁着周明一頓猛抽。

周明“嗷嗷”直叫,爬着往另一張床上竄,嘴裏還叫着:“王世凱,你奶奶!還不趕緊救我!”

王世凱打了個哈欠,挪開中間的被子,讓齊磊更容易下手,末了還說:“我奶奶地底下呢,下次別那麽熱情的召喚她老人家,省的我奶奶錯認了孫子半夜來找你。到時候摸着你的臉說:孫子喲……想額了嗎?”

楊超坐下面笑,周明瀕死掙紮,“你,咳咳,你……奶奶!”

周明被揍的不輕,齊磊實實在在的掐着他的脖子晃了兩分鐘。讓周明更加深刻的認識到一個道理——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說齊磊臉上的疙瘩,就是打他的臉,後果是相當嚴重的。

十點半準時熄燈,宿舍瞬間就陷入黑暗。隔了一道門,屋子裏還吵吵嚷嚷的。男生們有的是沒用完的力氣吵鬧,不過那股勁頭也撐不到十一點,就得全部撂倒。顧航靠在那約莫一平米多的小廁所外面,聽着裏面嘩啦啦的水聲,看着窗外對面宿舍裏燃起的蠟燭表情柔和。

裏面一陣水流倒下來的嘩啦聲,接着“吧嗒”一聲,插銷從裏面撥開。顧航往後挪了挪,等他出來把手上的幹毛巾蒙在葉川頭上揉了揉,葉川也沒驚訝,兩個人誰也沒說話,收拾妥當各自上了床。

軍訓進行了七八天,學校在各班挑出來一個八十二人的男子方隊,已經差不多蹿到一米八的顧航首當其沖被挑了進去。從此,顧航就從一個悠閑的散兵成了苦逼的“特種兵”,基本貫徹了“別人坐着我站着,別人喝着我看着,別人唱歌我喊口號”的原則。男子方隊有不同于其他方隊的衣服,長袖長褲迷彩加步槍,兩個領隊還各有一把別腰上的小手槍。當然,只是兩個裝槍的套子,裏面的東西他們是碰不得的,就連每人一只的步槍也只是一人摸了一下就收了回去。

領隊的是個一毛一的小頭頭,人家兩手往腰帶裏一插說:“你們誰見過肩上帶杠的人親自做教官的?都給我精神點,別給老子丢人!”

顧航扭頭看看其他隊伍前面肩上一道細拐的小毛兵,砸吧一下嘴沒啥感覺。其實別人也和顧航一樣扭頭看了,但是顧航這出挑的個頭長相也搶眼,直接被一毛一喝了一聲,提拎到了前頭。

一扭頭五十個俯卧撐,在衆人的注視下咬牙做完,那胳膊腿就都不是自己的了。也許是看他聽話,顧航直接被提拔成前面那兩個領隊的之一,這讓同在隊裏的周明羨紅了眼。無上榮耀啊!

這八十二人的小方隊,個頭都在170以上,葉川這個暑假裏猛長了一下卻依舊只有166的男生所無法企及的,因此一瞬間就成了全校的關注點。就連葉川從旁邊經過時大眼睛都毫不掩飾的羨慕,這讓顧航苦悶的心裏總算有了點清涼的感覺。

特殊方隊地理位置是最好的,四分之一的足球場都讓給他們訓練,其他的方隊分散在足球場另一半和宿舍樓左右的路上。葉川的五隊恰好離這邊不遠,湊到兩邊一起休息的時候,總喜歡拎着水杯跑過去,趁機摸摸訓練需要又發下來的步槍。

對于剛入校的高中生來說,優越感其實并不需要錢來支撐,同學之間也不吃這一套。這個方隊裏,不乏住公寓樓的公子哥,因為營養好,個頭就竄的高,也有像周明這種擠八人間十人間的普通人和尖子生,但大家相處的都不錯。青春飛揚的日子,不用金錢來潑墨。每次其他方隊的男生過來想玩槍,不管是誰,都不會吝啬。當然,這種大方裏也毫不掩飾對步槍所有權的自豪感。

周明拄着槍站在太陽下四處眺望,一臉得瑟相的對顧航說:“咱們這一隊人馬将來都不愁女生追你信不?絕對的品種優良。”

這比喻,也夠缺心眼兒的。葉川扁扁嘴瞄了顧航一眼。好吧,其實不做這個領隊好像也不愁女生追。再瞄一眼周明,哦上帝啊,即使是“特種部隊”出身,估計也沒人追。

因為相熟,葉川臉上的表情不但不掩飾還故意誇大。顧航看着心裏直樂,拉着他去一邊樹蔭下坐。周明那雷達一樣的視線掃了一圈兒,最後還是落在了自己班一個長頭發,正在隊前唱時下流行,特能表現女孩子優美音色《誰的眼淚在飛》的女孩子身上。

女生叫單敏,半走讀。個頭倒是不高,也就一米六,可是皮膚白,還長着一張不太标準的瓜子臉。單敏長相好,又有着城裏人的優越,現在正在幾個班男女生的注視下投入的唱——誰的眼淚在飛,是不是流星的眼淚,變成了世界上,每一顆不快樂的星……

周明擡手抹了把鼻子,啧啧嘴特憂傷的說:“我要是能追上她,肯定不讓她掉一滴眼淚。”

等了半天沒聽見人接話,轉頭看看旁邊人不知道跑哪裏去了。周明擡手抿了抿自己被帽子壓得沒樣子的三七分明星頭,頗傷感的嘀咕說:“雖然長的比顧航差了那麽一點,可是我內心溫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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