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四十四顆櫻桃
沈亦淮今天一大清早五點鐘就起床去劇組拍戲了, 這部電影是取實景, 質感要比在綠幕大棚中高檔很多。
這次他在影片中客串的是一位游牧民族的獵人, 擅長訓鷹。這些年他的演技在一次又一次的表演中磨煉得更為精進，即使只是一個影片中出場不超過十分鐘的角色, 他也絲毫不懈怠。
以往他很少以糙漢形象示人，所以這一次也是突破自我的新嘗試。
荒涼的戈壁灘人跡罕至，最近的酒店離現場還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這片不毛之地連電信運營商都懶得涉足, 空閑時間想玩玩手機都很困難。
下午兩點多, 沈亦淮今天的戲份終于結束了。
他正在監視器旁跟導演顧明訣讨論今天拍攝的戲份，助理秦川一臉慌張地小步跑了過來。
“怎麽了？冒冒失失的。”秦川跟了沈亦淮五六年，他雖然年紀不大，但做事還算服帖，沈亦淮很信任他。
“沈哥。”秦川瞥了一眼旁邊的顧明訣，沈亦淮立刻懂了。
“顧導, 我失陪一下。”沈亦淮微微欠身，起身跟秦川走到劇組大篷車另一邊的角落裏。
“出事了。”秦川自然知道牧遙在沈亦淮心中的位置，保不準将來他得管牧遙喊“嫂子”。所以秦川方才幫沈亦淮去跑腿的時候刷到了微博上的頭條, 瞬間知道大事不妙。
“什麽事？”沈亦淮向來處變不驚, 他不知道有什麽事能讓秦川如此緊張。
“牧小姐她——”秦川欲言又止。
一聽到是跟牧遙有關的事, 沈亦淮的眉頭立刻擰了起來，他語氣嚴肅，問道：“遙遙怎麽了？”
秦川不敢說自己看到了那些照片, 他怕沈亦淮發起火來先拿自己開刀, 便說道：“她上了微博熱搜第一, 可是——”
秦川頓了頓，“并不是什麽好消息。”
昨晚的直播沈亦淮也看了，牧遙的表現無可挑剔，他完全不擔心。所以他不知道短短半天時間牧遙能鬧出什麽大新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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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惡意散播她的照片。”秦川道。
“什麽照片？”沈亦淮問道。
“沈哥你自己看吧。”
秦川把自己的手機遞給沈亦淮，只見微博熱搜第一赫然寫着“牧遙豔照”四個大字。
豔照？她才十八歲，能有什麽豔照？就連沈亦淮都想不通。
“其實也不是什麽過分的照片……”秦川觀察着沈亦淮越來越凝重的面色，小心翼翼說道：“就是一些個人藝術照，不知道是什麽人惡意中傷她。”
沈亦淮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立刻說道：“現在就回酒店，你訂機票，我要回去。”
秦川猶豫道：“可是……這戲還有兩天就拍完了。”
沈亦淮道：“我去跟顧導說。”
沈亦淮找到顧明訣，說道：“家裏出了些事，我必須回去一趟。剩下的戲過兩天再回來拍。”
顧明訣知道沈亦淮一向敬業，進了組就不會軋戲也不會接別的商業活動，既然他這麽說，那想必是十萬火急的大事。雖說劇組這邊進度很趕，但為了沈亦淮通融兩天還是可以的。
從沈亦淮說的話來看，他不是來征求意見的，而是來通知他這個導演的。
沈亦淮在回酒店的路上終于等來了手機信號，他點進微博裏把牧遙的那些照片看了一遍。
怎麽說呢？
牧遙确實是人間尤物，這樣的畫面他不想給除他之外的任何人看見。
他不知道牧遙出于什麽目的拍了這組照片，可是他相信她。
拍攝什麽樣的照片是她的私事，旁人有什麽理由來對她指手畫腳。從這些營銷號大批跟風轉發就能看出，這是一場有組織有預謀的拉踩，目的是讓牧遙形象盡毀，跌入谷底。
他注意到早上方阿姨的幾通未接電話，連忙撥了回去。
“先生，可算聯系上你了。”
“遙遙怎麽了？”
“遙遙她從今天早上開始就沒吃飯，一直把自己鎖在屋裏。問她發生了什麽，她什麽都不告訴我。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你說這怎麽能行？”方阿姨跟沈亦淮說了牧遙的大致情況，和沈亦淮料想的差不多，牧遙這次是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這麽多年來，沈亦淮一直将她保護得很好。除了父母早逝這一點，她就像富貴人家嬌養着的大小姐一樣，沒有經歷過外界的風吹雨打。
可誰知這一次來了一場幾乎致命的狂風暴雨。
沈亦淮挂了電話之後又給牧遙撥了過去，電話響了很久都沒有人接聽。
他連打了好幾個，牧遙始終沒有回應。
沈亦淮知道這是牧遙受到創傷後的自我應激保護手段，切斷與外界的一切聯系，從一只漂亮的蝴蝶退化成一只蝶蛹，将自己關進自我的小世界裏。
他無法想象他的心肝寶貝現在的內心有多麽的煎熬和痛苦，他恨不能插上翅膀立刻飛到她身邊，把她摟進懷裏，一遍又一遍地親吻她流淚的雙眼。
沈亦淮打開微信，給她留言。
【沈亦淮：聽話，去吃飯。】
【沈亦淮：有我在，不用擔心。】
【沈亦淮：我現在就回去，等我。】
留完言之後，秦川又把自己的手機遞過來，說道：“沈哥，您看——”
上面是牧遙所在經紀公司晨星娛樂的致歉聲明。
沈亦淮掃了一眼，大概是說對于旗下藝人流出不雅照的事件向公衆致歉。這張聲明洋洋灑灑寫了一頁紙，最後還加蓋了公章，足以見得公司對此事的重視。
“狗屁不通。”沈亦淮覺得這個詞最适合這篇致歉聲明。
平時不作為也就罷了，旗下藝人的私人照片被蓄意曝光，網上到處都是惡意中傷的評論，經紀公司的第一反應不是以嚴厲的态度譴責曝光并傳播的無良媒體，反而第一時間站出來摁着藝人的頭給公衆道歉。
什麽狗屁邏輯？
他真不知道牧遙為什麽會跟如此軟弱無能的經濟公司簽約，光憑這條致歉聲明，不管牧遙怎麽想，他一定會讓她跟這家經濟公司解約。
沈亦淮致電高勝寒，高勝寒對這個電話并不意外。
捧在心尖上的寶貝疙瘩被人陷害成這樣，沈亦淮要是能咽下這口氣，他就不是個男人。
“傳播過照片的每一家媒體和每一個私人賬號都跑不了，現在就給幾個惡意造謠生事的營銷大號發律師函，着手搜集信息，準備上訴材料。”沈亦淮對這一套流程倒是很清楚。
“我當然很想幫你家那小姑娘，但是我沒有立場啊。”高勝寒的律師事務所跟晨星娛樂有合作關系，晨星娛樂都沒想着要替自家的藝人出氣，高勝寒又怎麽能越俎代庖呢？
“你以她個人律師的身份發信，不要用律所的名義。”
“可是她又沒讓我做她的代理律師。”
“再磨叽你也不用做我的代理律師了。”
這句話成功地讓高勝寒閉了嘴，得了，他知道沈亦淮這回火氣不小。
既然要訴諸法律手段，那高勝寒自然是手到擒來。什麽侵犯肖像權啊隐私權啊惡意造謠诽謗，這些罪名要多少有多少。
高勝寒要是打官司，白的也能給你說成黑的。只要他想，再把這些營銷號以往發的東西搜集搜集，告到封號都是小菜一碟。
“還有，我要讓遙遙跟晨星娛樂解約。”沈亦淮補充道。
“解約？”這就讓高勝寒很為難了，以他的立場，他到時候得幫晨星跟牧遙打解約官司。
“到時候再說吧，你先幫發律師函。”沈亦淮挂了電話之後，心底還是憋了一團火，他的臉上似乎寫了八個大字—百米之內，生人勿進。
沈亦淮看着微博，帶節奏的人還真是不少。
就比如這個叫涼涼涼木的大v博主。
@涼涼涼木：牧遙日語說得那麽好，合理懷疑以前是混二次元圈的。她長得好看，很可能做過co色r。現在cos圈的co色r和攝影師的交易幾乎是人盡皆知，這次的私房照極可能是出自圈裏某攝影師之手。都拍裸|照了，你們相信他們什麽都沒發生過嗎？
@涼涼涼木：給圈外人普及一下，co色r和攝影師的py交易就是，攝影師免費幫拍圖，代價是co色r跟攝影師睡，跟援|交性質差不多，一般以沒有收入來源的學生co色r群體為主。我不多說，你們自己看看她中了幾條。
長篇大論說了一大堆，一句真話沒有，言之鑿鑿的樣子仿佛他親眼目睹了牧遙和攝影師上床。而這條微博轉發過萬，評論更是突破了五萬，下面的人群情激昂，仿佛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
這就是沈亦淮不怎麽玩社交網絡的原因，傻子太多，聽風就是雨，并且他們對這些流言蜚語深信不疑。這個世界越肮髒，他們就越興奮。
沈亦淮反手就是一個截圖，發給了高勝寒，并附言：封號。
【高勝寒：收到。】
然而，還沒等高勝寒出手，有人就已經按耐不住了。
@大路昭昭：@涼涼涼木，你tm算個什麽東西在這裏帶節奏？圈裏某攝影師？py交易現場你是躲在床底下偷聽嗎？照片是我拍的，她是我閨蜜。我草泥馬別讓我查出是誰黑了我的電腦，這事沒完！
@大路昭昭：我想出名博出位？我賣閨蜜私房照掙錢？老娘一個鏡頭就幾十萬，光給她拍這套照片用的鏡頭加起來超過200萬，我賺這種髒錢？說出去我自己都嫌丢人。
@大路昭昭：別私信我了，都說了老娘是女的！女的！女的！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大路昭昭：行叭，你們說什麽就是什麽。我一個直得不能再直的直女有朝一日能被說成是鐵T，你們真的不該在微博敲鍵盤，應該去寫小說，可惜就怕沒人看（攤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