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七十六顆櫻桃
“你說什麽?”牧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連陸昭昭都震驚了。她連忙踩下剎車, 回頭盯着缪雪。
缪雪笑笑, 聳肩道:“你們該不會以為我在開玩笑吧?”
“不是,晨星娛樂在搞什麽?”陸昭昭問道, “牧遙人氣那麽高。他們是沒腦子還是腦子長黴了?”
“我覺得是你們沒搞清楚,公司要的究竟是什麽樣的藝人。”缪雪說道:“牧遙的合約簽了三年,出道成團期是兩年,這兩年公司要把絕大部分權利讓渡給嘉華。”
“團隊解散之後, 牧遙的合約差不多就到期了。到時候她肯定不會跟公司續約的, 等于公司白白捧她,最後什麽也落不着。”缪雪分析道,“在這種情況下, 公司讓牧遙出道還是讓我出道,這個選擇顯而易見。畢竟我簽了五年合約。”
“哪有這種道理?”陸昭昭為牧遙鳴不平,“公司怎麽知道牧遙不會續約呢?”
“你會嗎?”缪雪反問牧遙。
牧遙搖搖頭。要不是為了繼續參加比賽,牧遙早就跟公司解約了。每次當她受到各種攻擊的時候,公司不是不作為就是起反作用。這種公司不光規模小,格局更小,跟着這種公司, 以後她的發展太受限制了。
“而且, 公司喜歡聽話的藝人, 而不是她這種特別有主見的藝人。”缪雪說道, “比起高人氣, 公司更需要易于掌控的藝人。”
“牧遙哪裏不聽話了?”陸昭昭指着牧遙問道。
“上次公司讓她道歉不道歉, 專門跟公司對着幹。讓她去陪資方吃飯,從來都不去。這叫聽話?”缪雪說道,“公司早就對她有意見了,不是一天兩天了。”
陸昭昭聽了恨不能爆粗口。
“藝人也是人啊,就憑他們手裏攥着經濟合同,公司就能肆無忌憚踐踏藝人的人權嗎?牧遙被無端攻擊,公司不光不出來替她說話,還要摁着她的頭讓她道歉,這叫什麽邏輯?還有陪資方吃飯,你們是藝人又不是三陪!”
“行了,別說了。”牧遙制止陸昭昭接下來的話,“現在看清了公司的真面目,也好早做打算。”
“真羨慕你,居然能這麽坦然接受這個結果。”缪雪語帶諷刺,“果然出道不出道對你來說沒那麽重要。”
“我沒有說要接受這個結果,我努力了這麽久,本以為可以出道,現在卻被告知我早就被潛規則給淘汰了。”牧遙說道,“我很憤怒,但是我知道現在憤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我覺得我的粉絲很可憐,他們為我做了那麽多,卻是這個結果。不管是晨星還是嘉華,都根本沒把選手和粉絲放在眼裏。”牧遙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她說道:“在節目裏感謝投票的粉絲,贊揚選手的努力,結果都是假的。這一切在利益面前什麽都算不上。”
“這是資本為王的時代,資本想要捧誰,誰才能火。”缪雪說道。
“所以你是這樣才跟白——”陸昭昭欲言又止。
“我說了我不想這樣的,但我沒的選。”缪雪冷言冷語。
“怎麽會沒的選?”牧遙不懂她的邏輯,缪雪為什麽要靠白紹成去鞏固自己的排名,這種行為說得難聽一點就是用身體跟魔鬼做交易。只要她不肯,白紹成又能拿她怎麽辦呢?
“等等。”陸昭昭突然想到了什麽,“白紹成不會就是你今晚說的那個男人吧?”
“就是對你實施……那個變态,他居然想對無辜的女孩下手。”陸昭昭說道:“你瘋了嗎?他那樣對你你還要跟着他?你可別告訴我你愛上他了。”
陸昭昭想罵娘,這是什麽畸形的心理,又是什麽庸俗的愛情。
“你覺得那天的事情,是他一手策劃的嗎?”缪雪問道。
“難道不是嗎?”
“他一個人怎麽可能做到這些,所以我說你們太天真了。”冷風拂面,缪雪胸腔裏那顆心髒跳得厲害。
“還有幫兇嗎?”牧遙問道。
“你猜。”缪雪不肯說出實情,這讓陸昭昭和牧遙很抓狂。
牧遙仔細回想那天晚上的事,在她暈倒之後的事她實在記不清了,所以她只能往前面去想。
那天她原本是在公司跟着老師學跳舞,公司突然安排她和缪雪代表公司去參加高勝寒的生日宴會。本來她是不想去的,可是高律師是沈亦淮的代理律師,她心理上沒有之前那麽抗拒。缪雪也去,她不想丢下缪雪一個人,于是便應允了。
公司特地把她們打扮得漂漂亮亮,安排專車把她們送了過去。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牧遙腦中浮現。她突然覺得她和缪雪像是被公司當成禮物一樣送了出去。
“是公司安排的,對不對?”牧遙語帶顫抖,她不敢相信這樣的事實。
如果是這樣,那一切都說得通了。
公司相當于是利用旗下藝人對資方實行性賄賂,而她們根本是被蒙在鼓裏的。牧遙走運,逃過一劫。缪雪就被當成她的替代品送給了白紹成,缪雪醒來之後意識到這是公司做的局,向來聽話順從的她不敢報警。
之後,公司、白紹成和缪雪三方應該是達成了某種共識,由白紹成出資捧缪雪,缪雪作為一個毫無話語權的藝人,除了服從公司的安排,她幾乎什麽都做不了。
至于白紹成和缪雪之間有什麽愛恨糾葛,那都不重要。反正從這件事的結果來看,三方都得益,皆大歡喜。
“我什麽都沒說。”缪雪的眼神從牧遙身上閃躲開,可牧遙知道她一定是猜中了。
牧遙渾身戰栗,這件事太可怕了。她差點被公司送進火坑,而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有沒有其他藝人被送上資方的床,她就不知道了。也許缪雪不是第一個,但她絕對不是最後一個。
陸昭昭聽了之後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當初牧遙想找經濟公司的時候,她是托朋友聯系上的晨星娛樂。誰知道晨星娛樂居然私下裏做起了拉皮條的勾當,要說拉皮條也得你情我願吧,可公司完全不顧藝人本身的意願,先把生米做成熟飯,再徐徐圖之。
如果當初牧遙慘遭戕害,那陸昭昭覺得自己以死謝罪都不為過。
現在想想牧遙沒被荼毒,也真是福大命大。陸昭昭說道:“謝天謝地,牧遙居然沒事。”
“你覺得是她運氣好嗎?”缪雪說道:“一次跑掉了可以說是運氣好,但是公司沒動她是有理由的。”
“什麽理由?”
“應該是得到了什麽風聲吧,牧遙後面有人。所以想動也不敢動,不然以她的姿色,她能至今平安無事嗎?”
牧遙沉默。
比起缪雪,她确實背後有人撐腰。公司又不傻,一個人出身怎麽樣,了解一段時間後,總能摸出一二來。
陸昭昭把缪雪送回公司宿舍,缪雪下車,對她們說道:“今晚我什麽都沒對你們說過,希望你們也不要亂說話。”
陸昭昭看着缪雪遠去的背影,自言自語道:“她真是個讓人難以捉摸的人。”
一開始陸昭昭覺得缪雪只是出于嫉妒絞了牧遙的裙子,在她心裏缪雪就是個惡毒的女人。可是你要說她壞吧,可她又把自己掌握的消息告訴了牧遙。你要說她好吧,她幹的這些事卻讓人難以啓齒。
陸昭昭見牧遙不說話,便問道:“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不知道。”牧遙思緒很亂,原來她一直身處龍潭虎穴而不自知,難怪缪雪總說羨慕她。
“我先把你送回去吧。”陸昭昭說道:“趕緊找你男人商量商量對策,這事兒我也沒那個人脈和渠道幫你打通。”
牧遙想了想,沈亦淮要是知道自己曾經被經紀公司擺了一道,估計能手撕了晨星娛樂。
但這件事牽扯太多,比如說白紹成,比如說其他資方,一個兩個都不是好惹的善茬,搞不好會鬧得一身騷。
哎,她真的後悔了。
當初就不該跟沈亦淮怄氣,背着他偷偷參加女團。現在她恐怕很難全身而退了,弄不好還要把沈亦淮牽連進去。
牧遙心事重重回到家,已經快夜裏十一點了。
進門剛換了拖鞋,就見到沈亦淮像一尊大佛一樣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
很顯然是在等她回家。
牧遙把帽子和風衣挂在衣帽架上,沈亦淮問道:“跟朋友去哪了?那麽晚才回來。”
牧遙擺擺手,身心俱疲到連話都不想說了。
沈亦淮把牧遙拉到身邊,伸手環住她的腰,問道:“怎麽了?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豈止是不好,簡直糟透了。
今晚她接收的信息量太大,一時半會兒都不知道該從那一條先開始訴苦了。
“阿姨在廚房炖了粥,要吃嗎?”沈亦淮撫過她平坦的小腹,看樣子她連晚飯都沒吃。
牧遙搖頭,說道:“氣都氣飽了。”
“誰惹你不開心了?”沈亦淮問。
“我……”牧遙語塞,該說誰呢?
她想了一會兒,決定先問問沈亦淮他知道的信息。
“沈哥哥,我想問你個問題,你不要隐瞞我。”牧遙說道。
沈亦淮微微愣住,他沒在外面惹什麽桃花債風流事,牧遙怎麽用一副得知自己出軌的口氣再跟他說話?難道又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媒體在炒作?
“什麽問題?”
“就是今年八月,你第一次從美國回來那天晚上,我們一起出現在高律師的生日宴會上,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牧遙問道。
沈亦淮心中警鈴大作,牧遙怎麽會突然糾結起那一晚的事?
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麽,沈亦淮再清楚不過了。他把牧遙帶回家之後,陪她過了一夜,差點春風一度。
這種事情他怎麽可能承認?到底是哪個混蛋走漏了風聲,秦川應該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了也不可能亂說話。沈亦淮在心底盤查來盤查去,只覺得可能是付崇遠那個大嘴巴胡說八道。
好你個付崇遠,明天就把你炒掉。
沈亦淮岔開話題:“我先給你盛點粥吧,你是不是餓壞了。”
沈亦淮顧左右而言他,牧遙心底一沉,面如土色。沈亦淮不肯告訴她實情,難道那天她确實被男人碰過?
“我不喝。”牧遙委屈得想哭,“你告訴我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麽?”
沈亦淮見牧遙情緒不對勁,也不敢再回避這個問題,便說道:“那天晚上你喝醉了,我把你帶回來了。”
“除了這個呢?”牧遙問道:“你有沒有隐瞞我什麽?”
沈亦淮越發覺得不妙,牧遙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透過他的眼睛看穿什麽東西。
可沈亦淮是誰,影帝呀!哪有那麽容易被看穿?
“我能隐瞞你什麽?”沈亦淮碰碰牧遙的眼角,該死,她居然哭了。
“我那天明明跑到了後院,你是怎麽發現我的?”牧遙越回憶,景象越明晰,她說道:“我還記得我昏倒之前有兩個男的走到我面前——”
牧遙眼淚啪嗒啪嗒掉了下來,鼻子都哭紅了,她抽噎道:“那天晚上是不是有男的碰了我?”
沈亦淮:“……”
牧遙快崩潰了。想到有男人用鹹豬手碰過她,她就惡心得想吐。
“沒有的事。”沈亦淮摸摸她的頭,說道:“有我在,怎麽可能讓別的男人碰你。”
沈亦淮不動聲色地把自己摘了出去。
“可是我記得那天晚上有人、有人——”牧遙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不想說出那些字眼,比如她隐約回想起有人跟她接吻,還把舌頭伸進去,甚至還摸了她……
沈亦淮情緒不明地看着她,他不知道牧遙想起了多少,更不知道她要是發現自己在她失去意識的時候碰了她,會怎麽看待他?
覺得他是個衣冠禽獸?覺得他不尊重她?還是別的什麽?
她那麽傷心難過,是覺得自己欺騙了她嗎?
現在讓他回想那一晚,他也說不上是為什麽。如果換一個女人,打死他都不可能碰她一根手指頭。可偏偏面對牧遙的時候,他的身體不受大腦控制,而是被最原始的沖動所支配。
“沒有人,也許是你做夢了。”沈亦淮把她摟進懷裏,出言安撫道:“那天我見你往後院去了,就跟過去了。我到的時候是有兩個男的,可他們一見我就跑了,我把你抱起來之後就帶你回家了。不信你可以問秦川,那天是他開的車。”
牧遙将信将疑道:“是嗎?”
“當然。”沈亦淮吻了吻她挂着淚珠的睫毛,說道:“那天回家的時候方阿姨也在,你在我懷裏睡着了。你很乖,一點都沒鬧。”
“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好了。”牧遙總算松了一口氣,她說道:“要是有男的碰了我,我一定拿剪刀閹了他。”
沈亦淮:“……”
突然蛋疼菊緊,還好沒承認。
“沈哥哥,你不會騙我的,是嗎?”牧遙睜着水汪汪的眼睛瞧着他,像個小可憐。
“遙遙……”沈亦淮喉結滾了滾,只覺得如坐針氈如芒在背。
“沈哥哥?”牧遙眉頭一皺,發現事情并不簡單。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沈亦淮回過神來。
牧遙仔細想了想,雖然那晚上的事她的印象很模糊,但第二天發生的事她記得很清楚。她一起床就被沈亦淮訓了一頓,他明明很讨厭她喝酒,可剛剛他卻說她喝醉了很乖。
沈亦淮是為了安慰她才故意那麽說的。如果事實就是他說的那樣,他又何必遮遮掩掩呢?
牧遙覺得天都要塌了。
想到自己不光被別的男人碰了,那場面可能還被沈亦淮撞了個正着,她就恨不能咬舌自盡。
牧遙鼻子一酸,哭得更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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